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提刑家的大少爷 作者:属猫的鱼 文案: 这是个关于某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提刑家的大少爷的故事。他的周身萦绕着月之光华,他的清冷胜过九天谪仙。男人、女人,爱他的人多,恨他的人更多—— 微生煜:“朕是一国之君,想要什么得不到?而宋倾墨,朕现在只想要你。” 褚而:“宋倾墨,本将军军中这么多大好男儿,我偏偏看上了你,你说你准备怎么赔我吧?” 花惊鸿:“宋倾墨,你若是和本少爷在一起,就算是你想要整个西楚,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而他却永远保持沉默。 没有人能一直待在他的身边,没有人能永远留住他的目光。 世人都道宋家的大少爷前世欠下了桃花债,所以上天罚他此生伶仃孤苦,无人相爱,最后只能独自老去。 只有服侍他的几株药材们才知道他的心究竟在哪里:“大少爷!京城又死人啦!” 作者有话说: 1.因为某鱼非法医专业学生,所以文章中有BUG是肯定的,欢迎各位大大提出批评建议~~ 2.如无意外,每天07:00准时更新(*^__^*) 3.本文慢热,但坑品有保证,请各位大大放心入坑O(∩_∩)O 4.求评论,求收藏(≧▽≦)/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原祁殊 ┃ 配角:微生煜,褚而,花惊鸿 ┃ 其它:法医,穿越   ☆、穿越这种狗血的事   苍陵大陆东昀国提刑府有位大少爷。有一天,他死了。   一向不喜欢与他人交谈的原祁殊睁开眼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感谢那个将他从解剖室带出来的人。但是不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不对——首先,自己是在解剖室受的伤,所以应该是工伤。再者,虽然不想说人坏话,但是自己的确有一个很抠门很抠门的铁公鸡上司,所以将自己送往私人医院的这个事实是不可能的。何况哪个私人医院这么变态会把自家的床折腾成这样啊……最重要的是再水的医院也不至于一点消毒水味儿都没有啊!   “咯吱——”灵动的声音伴随惨烈的来自木门的呻*吟钻进原祁殊的耳朵:“大少爷,你醒了?!”   原祁殊在本质上就是一个不喜欢理人的人——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于是原祁殊黑着脸,费力地将身子转向了面对墙的那面。   动作费力反应迟钝……嗯,久睡不醒的正常反应。   那灵动声音的主人似乎对这位大少爷散发出来的“不要靠近我我现在心情很差如果你真的要接近我的话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气息见怪不怪,只是扯开了嗓子朝外喊:“大少爷醒过来了!大少爷醒过来了!”   都说如果人失去一种感觉那其他的感觉就会变得更强,原祁殊现在是深深领悟到了这点。他只觉得自从那丫鬟朝外叫出这具身体张开眼睛这件事以后,一时间各处都是纷乱的脚步声,连地都好像开始抖了。   原祁殊的脸愈发的黑了。自己的确是大少爷,但是他可不记得自己家里还有这么一套房产。而且看这床还有那些听到的声音——原祁殊的脸上黑得一点表情都没有。他只想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喜欢玩死人骨头的原祁殊是一个法医。靠着那还算不错的脑袋瓜子,一路从(家庭)幼儿园过五关斩六将混到博士毕业(还顺便捞了个博士后的荣誉),并在他成人那一年以优异的成绩博士毕业,之后顺利进入了B市公安局担任法医一职。在其后的3年间他破案无数,在他手下经历刀光剑影的人体更是数不胜数——然后,他打败一众前辈得到了首席法医的位置。最后,他死在了自己的手术刀里。   怎么把手术刀划到自己脖子上的原祁殊都已经不记得了,关于自己丧失临死前记忆的这件事原某人觉得学术上的解释是短时间的大量失血导致大脑供氧量不足从而影响了记忆功能的正常运作,但原祁殊就是觉得他之所以不记得是因为那时候的他心里只有对死亡的恐惧了,哪里还有空来回想自己是怎么把手术刀搁自己脖子上的呢?   不过这也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有尸体可以划的人也会怕死啊,看来怕死真的是人的本性,谁都逃不过的。   那么,自己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呢?自己不是这家的大少爷,他们却把自己认作那个人;还有这个房间里古色古香的装饰——自己是回到哪个古时候的朝代了吗?怎么回来的?死亡造成的脑电波脱离,进入传说中的空间夹缝了吗?   “墨儿,墨儿……”   想着自己的事都想睡着了的原祁殊在声声的呼唤中醒来。   原祁殊还想再眯一会儿,便费力的抬了抬手,在空中挥了挥,示意自己没事,也代表“你快点走我不欢迎你”的意思。   谁知自己的手还没收回就被某人抓住,那人还用力握了握:“墨儿,娘在这里,娘在这里。墨儿……墨儿?你还好吧?”   原祁殊挣开那只手,再费力翻身,一边在心中想着这睡醒后虚软乏力的症状怎么还没好,一边冷冷的开口:“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所以你大可不必哭得这么肝肠寸断,也不用喊的这么愁肠百结……我想我还没有睡到需要招魂的地步。”   眼前坐在床边的美人愣了愣,讪讪地放开了手。倒是他旁边站着的帅哥开口了:“墨儿你怎么跟你娘说话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了吗?”   原祁殊又不是被吓大的,大嗓门什么的完全对他没有攻击力:“这位先生,虽然我常常被人说不懂人情世故,但是我的礼仪还是学的很好的。”   帅哥冷着脸加大嗓门:“墨儿!”   原祁殊直接忽略:“……”   那美人赶紧按住原祁殊放在身侧的手:“墨儿你不要跟你爹置气,他也很担心你的……”又拉拉帅哥的手:“老爷……你看在墨儿刚刚经历了那种事的份上……而且墨儿他……诶?!美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奇地道:“墨儿你不痴了?!”   虽然原祁殊一向是冷心冷情不理会他人说什么的,但是五脏庙还是得祭的:“谁说我不吃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想吃紫薯糯米粥……一碟鼎湖上素,再加一份枣泥糕。”   美人的泪水止都止不住:“墨儿,娘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会好的……老爷,你看,墨儿好了……”   原祁殊冷冷地说:“这位女士,科学证明人类成年雄性的含水量平均为60%,而成年雌性因为体内脂肪较多的原因含水量只有50%,所以男人才是水做的骨肉。”   ——其实原祁殊的意思就是人整桶水的都还没有放水的打算呢你一个半桶水的哭什么啊哭?   原祁殊觉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一直都是不喜欢说话的人啊(因为一说话就特别伤人吧)——好吧,姑且就把这当做是脑电波和新身体的不同调吧!于是原祁殊继续没有一点表情地用一点起伏也没有的音调碎碎念着:“……按照做人的基本礼仪和人类正常反应,我想我现在应该做出的反应应该是安慰你逗你开心以控制你泪液的流出,不过我觉得就算你哭到脱水我也不会做出什么能让你止住哭泣的行为,所以你可不可以在哭泣之中抽出一点时间告诉我你们家的开饭时间?”   美人立即拭去脸上的泪水,顷刻间便言笑晏晏:“墨儿你想吃什么,娘马上叫人给你做……”   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一笑却只让原祁殊抬了抬眼皮:“不知是我臆想还是你记性不好不过我觉得肯定是你的问题——我记得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美人完全忽略原祁殊那不敬的语气:“兰姨!”   几步开外站着的一个中年妇女上前一步,弯身:“奴婢在。”   “快、快去给墨儿准备他想吃的膳食!”   “是。”   一旁的帅哥绷着脸:“看来痴倒是不痴了,就是这礼仪还得从新开始学才好。”   美人的开心溢于言表:“是的,老爷!”再对着原祁殊,眼里满含期待:“墨儿,一切都会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原祁殊用他清清冷冷的语调顺利地全方面地搜罗到了自己占有的这具身体的情况:宋倾墨,东昀国提刑府大少爷,父亲为正三品提点刑狱公事宋子钺,母亲是礼部尚书家千金原芷惜(真有缘分,姓都一样),宋子钺的正房夫人——也是仅有的一个夫人。宋倾墨出生的时候原芷惜难产,虽说差点就让宋倾墨胎死腹中,但最后总算是母子平安。只是原芷惜在那次难产后便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而宋子钺也没有将其他的女人接进宋家,于是宋倾墨便成为了宋家这一代仅有的直系血脉。   不知宋倾墨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并没有就此放过他——在宋倾墨小的时候他感染了一次风寒,以致他高热不退,差点连命都没保住——后虽幸得上天垂怜保住一命,却成为了一个痴儿——其实说他倒痴也不痴,只是反应比别人慢半拍,也很容易就相信别人的话而已。   不过整个提刑府就他这么一个嫡子,于是这个低能儿就变成了全府上上下下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宝——想吃什么吃什么,不想动就不想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是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怎么就能宠得把命都宠来没了还让原祁殊捡了个空子?   别看宋倾墨是个低能儿,他还是有未婚妻的——门当户对的刑部尚书家小姐。宋倾墨从小听人说刑部尚书府里的小小姐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早就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后来整天就跟着那位小小姐屁股后面跑,一直跑到他们双方的父母已经可以把两人的婚事提上日程的年纪。偏生那位小姐特别不待见他——   “本小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为什么非要嫁给你这个傻子不可啊!”   “你真的想娶本小姐?”   “如果你回去能用头把自家的墙撞垮,本小姐就嫁给你。”   在脑海中搜罗到原主自杀的原因的原祁殊沉默了——原来这位去见阎王的间接原因和自己无法接受的某个事实是一样的。   ——原祁殊占据的这具身体,居然有一副看背影急煞千军万马,转过头吓退百万雄师的,好。身。材。   是的,当提刑府大少爷宋倾墨正打算享用他因一次莫名其妙的自杀行为治好痴傻之症后的第一顿饭时,霸占了他身体原祁殊才发现自己一觉醒来感觉迟钝移动费力不是因为清醒后遗症,而是因为宋倾墨是一个粗略估计预估重量能有200斤(以上)的胖子。   原祁殊就不明白了,名字取得这么像模像样人怎么就能长得这么,这么,这么……呢?亏得他一天到晚跟在别人身后跑来跑去居然还能长成这样——现代一天到晚吃激素肉的人也长不过这位吧?难怪别人不想嫁——只要审美正常那么一点点都不会同意的吧……不过突然好想知道那位小小姐是不是也是个这样的“天姿国色”……   当时正在吃饭的时候原祁殊都盯着那只现今属于自己的猪爪子看得发了呆—— 他说古人干的最多的自杀方式就是上吊转到这少爷身上怎么就学会撞墙了呢,还以为是这位低能儿的具有创造性思维呢,原来是怕自己太重了没吊死把房梁都给拉下来,到时候若是宋子钺来个家法伺候,那还不得死在自己老爹手里!   原芷惜特别怕自己的心肝宝贝又变回原来的那副样子:“墨儿你没事吧?”   “……”   “墨儿你不要吓娘……”   “……”   “墨儿,你娘在叫你。”   “……”   “宋倾墨!”   原祁殊“啪”的放下自己的筷子:“我要减肥。”   原芷惜&宋子钺:“?”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评论,求收藏!!╭(╯3╰)╮   ☆、为了自身修养   原家教会原祁殊的,不仅仅是时时刻刻不忘在知识上充实自己,还有自我的管理——首当其冲的,别人不会在看你的第一眼就了解你有多少知识,反而会从你的身形仪态上寻找你的教养。比如说,一个挺着将军肚、头顶地中海、满面猪油光、中间酒糟鼻的男人,你真的会觉得他“腹有诗书气自华”吗?   原祁殊根本不可能容忍自己是这样的一个样子。虽然从来没有减过肥,原祁殊也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自己做不到的事,而他也是个说做就做的人——   首先,原祁殊给了向厨房一份指示:“从现在起,把我的饮食和爹娘的分开。”   大少爷这不会是清醒了就和老爷夫人不亲了吧?可是老爷夫人想和你亲啊大少爷!于是厨子难做了:“大少爷,这个……”   原祁殊的语气还是那样冷冷清清的:“照做。”   “大少爷……老爷和夫人那里……”小的可不好做啊!   原祁殊淡淡地说道:“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我自会同爹娘交代的。”   “是。”   会听话的仆人才是好仆人,原祁殊点点头,将手中的纸放在桌上:“认字?”   这个话省的……不过还好厨子机灵,立即明白原祁殊是在问他会不会认字,马上点头答道:“会,会。”   原祁殊点头:“嗯。这是我明天的菜谱,你就照着这个做。冬瓜荷叶汤里的荷叶一定要鲜荷叶,洗干净。”   厨子为了难:“可是大少爷,这、这是初春啊……”去哪里找新鲜的荷叶啊?   原祁殊还是一个很通情达理的人,况且这个是他自己没有注意到:“是吗?那就换成冬瓜绿豆汤。”   厨子偷偷擦汗:“少爷,冬、冬瓜也是夏天才有的……”   原祁殊眼皮轻轻一抬,音调不变:“什么?”原来冬瓜也是夏天才有的?   厨子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大、大少爷饶了小的吧……小的实在……”   原祁殊不明白这人怎么就跪下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就为了一个冬瓜下跪这黄金也太不值钱了吧。”   厨子什么话都不敢说,人都要趴在地上了,整个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   喜欢跪就跪你的吧!原祁殊不想再做纠结:“把汤换成温开水。”   “谢少爷开恩!谢少爷开恩!”   原祁殊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转身出门慢跑去了——三月不减肥,六月徒伤悲!   原祁殊才来这异乡多久,怎么就能这么快就入戏了呢?   这是因为,在没有穿到这具身体上之前,原祁殊就已经就是一个大家少爷了——身为家喻户晓的世界贵族原氏唯一的继承人,IQ200的天才,从小便接受来自世界各地的各个领域的佼佼者的教育指导,一直以超越原家家主期望值的成绩交出自己的成长答卷,却在16岁时依靠自己的智慧瞒过了众多耳目私自进入了哈佛大学攻读法医学博士,并依靠奖学金和兼职顺利毕业后,回到原家发迹地Z国并进入B市公安局工作——这是一条与原家长辈期望截然相反的道路,在他当上首席法医的时候,一直与他斗争的原家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永远回来,要么永远离开!   ——可是,他还没给出回答,就已经回不去了。   不管是宋倾墨还是他原祁殊都注定回不到过去了。其实原祁殊对生活的要求也不高,只是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胸膛宽的能跑马横截面积装的下一片海的——   “墨儿,你今天想吃什么呢?”   “……”   “墨儿?”   “不好意思,你拨打的用户现在不在服务区。”   “墨儿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你不要吓唬娘……”   原本以原祁殊的性子来说遇到这种情况他是理都不会理的,但好歹他现在占了人家儿子的身子,还是不能让别人的娘亲那么快就哭死的:“我没事,不过如果你叫的是叫‘宋倾墨’的死肥猪,不好意思,我。不。是。”   原芷惜皱眉:“墨儿你不要这么说自己……你只是,只是……”   “安慰什么的就不必了,我会好好解决这件事的。”   “?”   “我已经知会厨房从今以后把我的饮食和你们的分开了。”   原芷惜睁大眼睛:“墨儿,为什么?!”   “我可不想被猪肉味儿的青菜破坏减肥计划。”   “墨儿……”减肥是什么啊?   “其他的你就不用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减肥的一天,不过既然事实已经无法更改,我就要全力以赴达成目标。”   “墨儿,你想要的最终都会得到的!因为墨儿是世界上最好的!”   原大少爷直接用他清清冷冷的声音教训上了:“你这种情人眼里出西施把别人都当眼屎的心态真的应该好好改改了。还有,我奉行自己想要的就用自己的双手去得到,你不用担心了。而且这是一个很好的观察猪的减肥反应的机会,我觉得很好。”   ——你能别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别人母亲面前吐槽别人是猪吗。   原芷惜那边已经成功解决,现在只要在晚饭时战胜提刑府大Boss宋子钺,原祁殊的减肥事业就能顺利踏出第一步了。于是——   原祁殊放下筷子:“从今以后,我想自己吃饭。”   “……”宋老爷只吃饭不出声。   原祁殊提高声音:“我想自己吃饭。”   宋子钺冷冷的来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原芷惜在一旁使劲给自家儿子使眼色。   原祁殊立即明了。冷了半天的脸色,他终于轻轻淡淡地叫了一声:“爹。”——叫得太不走心了吧。   这还是自己的儿子自小时候那场高热以来第一次叫自己做“爹”呢!宋子钺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脸上却还是那副冷面判官样:“为什么。”   “……我要减肥。”   “这件事你已经说过了。”——但是你还没有告诉爹减肥到底是什么啊,你不说清楚爹怎么去把“减肥”找给你?   “所以我现在正在努力踏出第一步。”   “……”   “所以我要分开和你们的饮食——暂时的。”   “你究竟为什么要与我和你娘分开进食?”   “……你不觉得每天对着一只猪吃饭倒胃口?”   “……”   “就算你不觉得我也无法接受早上洗脸的时候看见一只猪从水里看我……而且随着肥胖而来的将会是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死于心肌梗死或者其他的什么病——你总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变正常了结果自己还要遇见白发人东黑发而这种事吧……”   “啪”——原祁殊的脸应声偏向右边!抚上自己的左脸,原祁殊转头冷静的看向扇得自己生疼的罪魁祸首。   原芷惜的手都还没有收回去,就直直的悬在空中,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她似乎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愣了一下又开口了,声音大的房顶都能掀翻:“宋倾墨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娘和你爹好不容易盼到你正常了,你就咒自己去死是吧?!你就是不想看到我们两个好了是吧?!你现在不、不痴傻了,你就要说些话来让娘和你爹难受是吧?是,娘知道,小时候没注意到你的身子让你发了高热是娘不对,可是这些年来娘和你爹是尽心尽力让你过好日子,什么都依着你,不肯让你吃一点苦……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啊……为什么啊……”   说着说着她就颓然地坐回椅子上捂着脸哭,一旁的宋子钺沉默的揽过她的肩,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把她圈在自己的臂弯里。   原祁殊站起身来:“那我就当你们同意了……我吃饱了,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说完转身就走。   一时间厅内就只听得见原芷惜的痛哭声。   厅中的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原芷惜的声音抖的都不成样子了:“老、老爷……妾身从、从来没有大、打过那个孩子……连他痴、痴傻的时候做、做那么多荒唐事,妾身都、都没有……现在他、他明事理了,妾身还、还……他一定会恨我的……会恨我的……”   宋子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紧紧地拥住了自己的妻子。   ——罢了罢了,此生欠那个孩子太多,自己就慢慢还吧。   不管有没有得到同意,原祁殊还是自己单开小灶了。然后第一天厨房就遭到了大少爷的踢馆——   掌厨看见原祁殊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两眼一抹黑向后倒去企图以自己的后脑勺亲吻大地母亲来摆脱心理那股恶寒。   原祁殊轻描淡写满不在意的开口:“你要是真的倒下去我就用你手上这把菜刀把你剖了分析古代人的生理构造。”   厨子瞬间以一个极诡异的弧度原地立正,同时把手上的菜刀向后一甩。   原祁殊接着开口了:“你这后脑勺没长眼睛就敢随意扔菜刀的勇气虽然很值得敬佩,但是你的做菜水准真的很有问题……你有X东方烹饪学校的毕业证书吗?”   “回大少爷,……没有。”X东方是什么啊大少爷……   “你做了多少年的厨子了?”   “回大少爷,32年了。”   “32年?32年的都能把好好的一道菜做成猪食——我懂了,你是在开玩笑?”原祁殊这绝对不是讽刺,他真的以为这是开玩笑……   厨子一下就跪倒在地:“大少爷,小的没有这个意思!……这菜真的是小的用心做的啊!”   原祁殊的手摸向案板上的一把菜刀:“用心做的猪食?”   厨子的后背全是冷汗,这大少爷现在怎么就那么吓人啊?说的话明明很正常却像刀一样片在你身上,那眼睛盯着的是你好像又不是你(要说原祁殊看的是你的内部结构你信么)……以前的大少爷痴傻是痴傻,但好歹好应付啊!哪像现在,回答这个大少爷的问题没有回答好都怕死全家……   厨子咽口水:“大少爷严重了,小的怎么敢、敢做猪食给大少爷吃啊……”   原祁殊提起菜刀,从旁边拿起一根胡萝卜放在案板上,手起刀落,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胡萝卜一分为二!   厨子突然有种自家大少爷本来打算放在案板上的是自己的脖子的错觉……   原祁殊的眼睛淡淡的往地上的厨子一扫,就像看昔日自己手术刀下的冰冷人体——不,在原祁殊心里做不了好菜的厨子还不如他解剖室里的尸体呢,虽然那些不能说话不能动但至少可以帮助破案啊!   ——可怜人家堂堂提刑府大厨还比不上几个死人……   原祁殊继续用言语鄙视:“鼎湖上素也不会做。”   厨子在原祁殊看似平静但处处透着血腥的眼神镇压下都想把自己的呼吸给停了。   “还楞着干什么,生火。”   厨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啊?”   “不会就要学,活到老,学到老。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用刀的手艺。”   ——原祁殊童鞋,你现在没有在解剖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来了~~求评论,求收藏~\(≧▽≦)/~   ☆、掀起减肥的盖头来   原祁殊就这样进行着他的减肥大业,与此同时,提刑府大厨的厨艺也随着自家大少爷计划的进行突飞猛进。其实厨子的脑海中不止一次的起过敬茶拜师的念头,但无奈,给他的厨艺生涯开创了一片新天地的人是宋家嫡亲的大少爷——拜师?他怎么高攀得起!   而原芷惜怕自己儿子还记恨那一巴掌,每天都躲着原祁殊,愣是让每天都在府里跑步锻炼的原祁殊一次也没有撞见过她。   但是她想啊,她想自己的儿子啊!那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啊!她怎么狠得下心不去见他?   于是原芷惜采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每天让兰姨为她报告原祁殊的动向。   就像所有的古代言情小说那样,原芷惜身边也有自己的奶娘为自己排忧解难——兰姨。她的名字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因为所有的人都是这么叫她的。她是原芷惜的奶娘,自己的儿子早年死在一场高热之下——和宋倾墨一样的高热,却没有宋倾墨的好运。于是她待原芷惜就像待自己的亲身女儿一样,从小就跟在原芷惜身边尽心尽力。之后更是伴随原芷惜嫁进宋家,成为原芷惜身边一堵不可跨越的高墙,为原芷惜遮风挡雨。   她其实也是很疼爱宋倾墨的——毕竟是自己小姐的孩子,小时候又遭受了和自己孩子一样的事,虽幸得保命,却……但是正常以后的宋倾墨却让她很是失望——为什么他能对自己的爹娘不闻不问,一清醒就要和自己的爹娘分开进食呢?难不成他还想分家吗?!   或许是把对自己孩子的期望都寄托在宋倾墨身上了吧,看到原祁殊这样,她心里的失望真的是难以言说的。所以,这一次兰姨第一次违背了原芷惜的指示——她压根就没有管去那个原芷惜当宝一样疼着的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大少爷日子过得怎么样,吃的好不好——管他做什么啊?一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但是原芷惜那边还等着她报告呢,这怎么办?关于这个,兰姨有自己的应对之法——只要按照以前宋倾墨的生活习惯来报告就好了——大少爷今天吃了几碗饭,大少爷今天做了什么事,大少爷似乎每天都在府里寻找“减肥”,但是还是奴婢不明白“减肥”是什么……   不仅如此,她还警告了所有的人,让她们不准对原芷惜说一个字——关于宋大少爷的真实情况(其实除了厨子,也没什么人真的见到了原祁殊)……   于是原芷惜就每天听着兰姨口中关于原祁殊的虚假情报过活,并定时在晚上和宋子钺聊起他们的孩子今天吃的好不好啊,他今天又在为了找“减肥”而在府里奔波啊,老爷你要赶快找到它啊,这样孩子就一定不会再怪我们了……   所以现在提刑府的状况就是:原祁殊的心无旁骛的减肥,提刑夫人每天都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孩子,提刑老爷派人四处打听“减肥”的存在,府里的仆人们摄于兰姨的威信根本不敢向原芷惜说实话,每每被原芷惜问道自家大少爷的事心下都捏一把冷汗,搞得里外不是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在初夏到来时,原祁殊完成了自己的目标——紧实排列的八块腹肌,优美的人鱼线,但却不会让人有肌肉贲张的感觉,特别是穿上正主原来的衣服以后,不用风吹都会给人一种羸弱的世家公子之感……   现实又一次证明了原祁殊是对的——只要他原祁殊想,这世上就没有他不能完成的事!   因为原祁殊跑步时都是专挑僻静地方跑——这个绝对不是为了避开他人,只是他觉得少有人知的地方都没有那么平坦,为了不摔跤还要集中注意力,这样比单纯的跑步更能消耗更多的能量。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在这些日子里见原祁殊见得最多的就只有厨房里的那一群人,但是原祁殊每次都是跑完步带着一身臭汗去的,除了掌厨那个为了厨艺都能委屈自己鼻子的大神谁也不想接近自家大少爷啊,所以其实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宋倾墨这具身体在这几个月的日子里已经脱胎换骨——   原祁殊拉住一个仆人:“我要做衣服,你去找个裁缝来。”   “?”   “……你不会是个听力障碍人士吧。”   “……你是谁啊?”   “我推荐你去看一下精神科医生。”连自己领的谁家的工钱都不知道。   “你到底是谁啊?!今天我们府里可没有客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说,你是从哪里进来的!护院!护院!”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于是当原祁殊再一次出现在原芷惜面前时连他这个宠溺儿子的便宜妈都没把他给认出来。   在众人的相对无言中,原祁殊主动打破了沉默:“娘。”——既然接受了别人的身体,该叫人的时候他还是会叫的。   原芷惜愣愣地问:“……墨儿?”   原祁殊的一双眼睛无波无澜:“嗯。”   原芷惜被这个现实惊得都顾不得礼仪了,急忙跑上前按下原祁殊的头——她的孩子右耳耳垂有一粒小小的朱砂痣……   原祁殊放松身体随她折腾,然后听得一声哽咽在耳边响起:“真的,真的是墨儿……”   夫人都承认这是自己的孩子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于是被原祁殊叫住后唤来护院还让护院反绞住原祁殊的手将他带到夫人面前想要邀功的那个仆人就只有趴在地上一直抖一直抖……   而那位护院又是个直肠子的汉子,弯弯绕绕的统统都不会,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只要认错,大少爷应该不会计较太多,便抱拳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大少爷恕罪!”   原祁殊揉揉自己的手腕:“没事,这是你的职责所在,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谢大少爷!”   原芷惜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手上的红痕:“墨儿,你的手腕……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   原祁殊的声音也是没有波澜的:“我有分寸。……你下去吧。”   “是!”   那个仆人也颤抖着挪身子:“那小的、小的也……”   原祁殊点头:“嗯,你走吧。”   仆人正对原祁殊放他一马这件事喜出望外呢,原祁殊就捅了他一刀:“自己去账房那里结账。”   那个仆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祁殊刚刚的那句话有多大的伤害值:“……大少爷,是小的错了!是小的错了!求求您不要把小的赶走啊大少爷!小的……”   原祁殊冷冷地看着他:“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垂髫稚儿?所以我就更不能留你了——你值得更好的。”   仆人爬着过去想抓原祁殊的脚,被原祁殊轻松闪开:“我娘还在这里呢,你是真不怕伤了她?护院,将他拉到账房那里去,结了账就让他走。”   “是,大少爷!”   原芷惜对自己的儿子是越看越满意,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从小痴到大,知事没多久就能这么有大家公子的样子……而且虽说自己对这儿子是想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说实话,这才几个月啊?短短时间里,他就变得这么的……   原芷惜心里各种复杂的欣慰是满满的说都说不出来,只好抑制住自己的眼泪,拉着原祁殊坐下。她怕自己儿子心里还记着那一耳光,便将什么都抛在脑后,挥手就让仆人们都出去,想要先问出心中担忧,却被原祁殊一口打断——他可没有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给我重新做几件衣服。”   自己的儿子果然很有主见!原芷惜马上将自己儿子的要求纳入首要考虑,喊住正依次退出要的仆人:“快去叫裁缝来!”   众人应声:“是,夫人。”   该吩咐的也吩咐了,原芷惜便将原祁殊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吞吞吐吐了半天,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墨儿,你可还……记恨着娘?”   原祁殊的手一直被原芷惜拉着,他本来就是一个领地意识极强的人,现在他还没有正式把原芷惜划为自己人呢,让原芷惜握了这么久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何况原芷惜的紧张全体现在她的手劲上了,修整得美丽的指甲都快要掐进原祁殊的肉里了——于是他便毫不犹豫的在原芷惜问出那句话的同时抽出了手。   见自己的儿子把手抽回去,原芷惜心都凉了半截——是了,我不是一个好娘亲,他怨我也是应该的……   就在原芷惜自怨自艾时,原祁殊开口了:“我并没有记恨你。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记忆出了错,我并不记得我们之间有发生什么需要我记恨你的事。”   听到原祁殊的话,原芷惜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真的?你真的不怪娘?”   原祁殊并没有正面回答:“虽然说流泪有助于身体毒素的排出,但是哭泣的时候眼睛周围的微血管会充血,同时小肌肉会为了保护眼睛而收缩,常哭对眼睛是不好的。”   虽然原芷惜不懂自己儿子前面说的那一长串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最后一句她还是听懂了的:“墨儿,你在关心娘?既然墨儿说不哭,娘就不哭了。”   原祁殊不接话了。   对原祁殊这样的表现,原芷惜只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或许是不善表达而已,并没有什么意见——只要她儿子的痴傻之症好了,她才不管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的性格呢!   “不过,”原芷惜想起一件事来,“兰姨,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墨儿变的那么英俊了呢?”   兰姨沉默。   原祁殊抬眼瞥了一眼一旁的兰姨,什么话也没有说。   原芷惜也不是傻子,自然想得到兰姨做了什么事。她皱皱眉,声音沉了下去:“算了,我大概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兰姨,你是我奶娘,我一直都很信任你……但是,没有下次。”   兰姨感激的躬身,连称谓都偷偷换了:“是,小姐。”   原芷惜叹气,继续将注意力转到自己儿子身上:“墨儿,娘听说你在找‘减肥’,找到了么?……其实你爹也有帮你注意的,无奈我俩都不知道‘减肥’是什么……”   “……”   “?”   “减肥就是以减少人体过度的脂肪、体重为目标的减肥方式。”   “??”   原祁殊看着原身母亲眼里闪闪发亮的问号叹气:“简单地说,就是把我从原来那样变成现在这样。”   原芷惜点头:“嗯,娘明白了。……墨儿,你现在这样很好看。——以前也好看。”   原祁殊眨了两下眼。   ——嘛,随便了。   今日的晚饭当然是三个人一起吃的。   宋子钺特别不相信这是自己儿子——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等到原芷惜和宋子钺回房后,原芷惜告诉宋子钺:“老爷,我知道‘减肥’是什么了。”   宋子钺表情都没变,只是耳朵动了两动。   ——他很想知道啊!知道了就可以给自己儿子找来哄他开心了啊!   一向温婉的原芷惜笑得奸奸的:“减肥,就是体重变轻,就是从墨儿以前那种样子变成墨儿现在这种样子!”   ——宋大老爷瞬间就憔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作为一个谪仙必备的外表总算是有了~~   求评论,求收藏哦~~   ☆、通房丫头   原祁殊是一个很有计划很有目标的人。他能准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他需要做些什么——虽然他从小到大学习的东西都是原家长辈希望他学习的,但是只有一个,是他凭借自己的意志选择的——他将法医作为自己一生的职业,那是他真正的兴趣。   无奈,他学习的法医学和各种现代仪器挂钩太多,依照现在的情况,他还需要对古代的法医研究作进一步的了解才能决定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而且别说他现在是个什么证书都没有的人了,就算有,也只是一堆无用的废纸而已——幸好这具身体的父亲做的就是有关这方面的工作,要接触这个行业应该还是比较容易的……   所以,原祁殊的为自己事业奋斗的第一步,就是每天去陪原芷惜坐一会儿,听原芷惜在自己的耳边絮絮叨叨,了解京城各大世家的同时,还能促进“母子”间关系,若是哪一天自己准备好了,也好借宋子钺这阵东风在这个没证书的年代做自己想做的工作。   本来作为原芷惜来说,每天都可以与自己的孩子聊天真是最开心的事了,但是她最近真是忧得不得了——   自己的儿子其实也不小了,以前是考虑到他为人痴傻又对刑部尚书家那个小姐一心一意就没有考虑过通房丫头这件事,以至于自家儿子现在还是个处……   是个处……   个处……   处……   于是原芷惜沸腾了!   踌躇满志地将原祁殊叫到自己跟前,原芷惜试探着问:“墨儿,这几天你在家有没有哪个比较喜欢的丫鬟啊?”   原祁殊眼皮都不抬一下:“没有。”   原芷惜再接再厉:“感兴趣的……一个也没有?”   原祁殊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没有。”单纯的肉体解剖已经激不起我半点兴趣了。   “……怎么会这样啊?”自己的儿子怎么说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怎么就会对女人没兴趣呢?她明明记得家里也有几个不错的啊!   原祁殊淡淡的开口:“我不在意怎么会这样,我想知道的是你突然关系起这个问题的原因。”   就算是为了自己儿子以后的幸福原芷惜也要努力:“娘不是想到你现在还没个屋里人吗?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原祁殊看出原芷惜的想法,非常“贴心”的为她解惑:“你放心,我的身体机能一点问题也没有,所以你还是把请大夫的钱省下来留作他用好了。”   心里的想法被揭穿,原芷惜不禁感叹自己的儿子就是聪明:“娘也是担心你啊……毕竟以前你的脑袋比较……我们也不好去担心那些;好不容易盼到你好了,你又去减肥;现在变成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了,你又整天呆在书房里看书……”   可惜原祁殊是个没心肝的:“我看书是因为我要尽快了解现在自己身处之地的人文历史,政治文化,又不是真的相信‘书中自有颜如玉’打算和谁来个午夜凶铃。”   原芷惜也有点了解自己儿子现在的脾性,并且她已经学会完全忽略原祁殊的不礼貌和口中不时冒出来的听不懂的话了,便换了个方法继续攻破原祁殊的防线:“那你屋里总要有个服侍的人吧?”   原祁殊淡淡看了原芷惜一眼——好吧,不妥协这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随便。”   原芷惜脸上扬起得意的笑:“不愧是我儿子,真听娘的话!兰姨,去带几个丫鬟进来让墨儿挑挑!”   这些天来,兰姨也明白了原祁殊并不是不孝顺父母——他只是对什么事都不甚在意,随心所欲的活着而已。于是她又觉得这个孩子真是好,也不像其他的公子小姐一样自己做自己的事,每天都愿意花时间来陪小姐——自己一定要好好地选一些配得上服侍他的丫鬟!兰姨立即躬身:“是,夫人。”   原祁殊揉揉脖子,最近一直低头看书让他的颈椎有点不舒服:“不用了,我会自己选的。”   “?”   府里的大丫鬟们一听说自己家的大少爷要选贴身丫头的这件事,便开始在心中盘算起怎么样才能如大少爷的眼了——如果现在的宋倾墨还是原来的宋倾墨,就算是可以爬上少爷的床,也没有什么好前途啊!毕竟原先的大少爷长得就跟猪一样——其实这并不是最要紧的,毕竟随便哪个年代缺什么都不会缺了宁愿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在自行车后面笑的女人的╮(╯▽╰)╭。   不得不说其实这类女人挺值得敬佩的,钱嘛,谁不爱?但是并不是绝大多数人都愿意为了钱和一个七老八十的男人结婚或者是和一个自然腰部被半球形肚腩取代的男人发生某种亲密关系的——秃顶、油光、肚腩、赘肉这些和奢华的物质相比都不是问题好么!   所以,就算宋倾墨原来是审美重灾区的一员,要是原芷惜真的要为他选通房丫头的话,指不定有多少人愿意往上冲呢——虽然只是一个通房丫头,但宋子钺怎么说也是个正三品大员,宋家的家主——他的儿子的通房丫头,这待遇怎么说也比一个每天劳心劳累干活的丫头好吧?   但是鸿沟之所以被称作鸿沟,就是因为它难以跨越——宋倾墨不仅拥有一副跨物种的外表,还拥有一个跨物种的脑子!说好听点,那叫笨;说难听点,那就是一个傻子啊!谁知道一个傻子会做出什么事来?这真的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心理压力的问题啊……   不过真的要说,这也不是问题。童养媳是怎么来的?不就是富人家里有一个痴傻的儿子所以才要买一个穷人家的闺女回家养着,自己的孩子小就给孩子当妈等孩子大了就可以直接娶了她不是吗?何况原芷惜手里还握着不少人的卖身契呢!真要是她下令的话,有谁能够说“不”?   长得已经超出丑的范围不是问题,大脑构造跨越物种界限也不是问题,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宋倾墨现在还是个……处呢?   因为宋倾墨心里只有一个人——那个从小就与他订了婚约的刑部尚书府小小姐。宋倾墨是笨,是一根筋,但这些也奠定了他的专情。他只认这一个妻子,他也觉得自己会只有这么一个妻子。爹也只有娘一个妻子的!而他在明白爹和娘是什么之前,已经知道妻子是什么了——爹和娘就是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两个人,但是爹和娘不能一直陪着自己;妻子就是爹和娘之后对自己最好的人,在爹和娘不在了以后陪着自己的人。   ——于是所有的人,只要不是那个人,都不是对的人。   但是现在大家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啊!现在的大少爷面如冠玉,笑如春风,举手投足皆是清冷的风情;虽然冷冷的不爱理人,但是总比那些花花公子好吧;最要紧的是,现在大少爷的心里已经没有那个人了啊!如果自己可以成为……嘿嘿~~   于是所有的得到消息的丫鬟们都开始为了美好的明天而奋斗了——   一见钟情。念着这平仄平平的音节,一时之间所有的历史章节都化成了几家儿女的爱恨情仇——适当的距离,恰好的角度,不经意的一瞥——在你最美丽的时候,我第一眼看见你,然后就爱上了你。心动的瞬间已无法追寻,我只知道一时之间我已忘乎所以——相信我的人生里再不会有如此美好的一瞬,所以如果我能与你在一起,那么,便是令人仰止的幸运……   是的,所有人打的都是让宋大少爷一见钟情再见定情的主意。毕竟日久生情这种事不太可能,因为原祁殊实在不是一个能让随便一个人在他身边待到足够他日久生情的主,所以还是一见钟情比较靠谱。   可是能让人一见钟情是需要本钱的!良好的学识风度,优美的身体仪表,得体的进退谈吐……这些都是让人愉悦并能帮助自身尽快被接受的几个要素。   常年跟在兰姨身边服侍原芷惜的四大丫鬟便是轻易就能达到以上要求的所有人的劲敌——要是当初原祁殊就让原芷惜选的话,十有□□都逃不出这四个人。因为这四个人是兰姨手把手□□出来的,除了出身之外,与某些大家闺秀,也是有的一比的。   其实原芷惜当初授意兰姨教导四人便已存了要是刑部尚书府里那个小小姐不同意便在她们四个里挑选自己儿子喜欢的指给他的心思。四人虽已做好准备,但心里还是有些怨怼的——自己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家,要是以后赎了身,怎么不能嫁一个自己中意又中意自己的人?为什么非得嫁给一个又丑又傻的呆子?若有人愿意,那她要嫁便嫁好了,千万不要看上我!   但是现在,四人的心境完全不一样了——这可是又能选一个如意郎君又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机会!于是几个人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其实心中早已巴不得将其他几个钉死在墙上让她永世不能翻身——叫你跟我争,叫你跟我争!   然后原祁殊的身边就开始热闹了。   抹上都城最好的胭脂坊“重绛”上好的胭脂,穿上自己最飘逸的轻纱衣裳,簪上最闪耀的发簪,笑出夏花都要羞惭的弧度——   “大少爷,奴婢前来伺候您更衣。”   原祁殊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大少爷?”   原祁殊沉默的睁开眼,眼神中是血红的杀气:“Shut up.Get out of my face.”(闭嘴!从我面前消失!)   当原祁殊还在原家时,是没有人敢在他还没睡醒的时候叫他的,因为深沉的起床气能将原祁殊从一个九天谪仙变成远古大魔王——原家的精英教育当然不包括脏话这一课,所以这些都是原祁殊在哈佛的日子里像那些同学学的。因为从小在Y国长大,Y语对原祁殊来说就像母语一样,所以他生气的时候说的总是Y语……话说哈佛那一个个高材生就是抖M体质啊,因为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听原祁殊带着起床气的那一声骂——   “原,再多骂一点啊!”   “我愿意为了听原骂我而娶他!”   “没睡醒的原太高贵冷艳了,我实在怕配不上他……”   进了这具身体以后也没有人来伺候他,所以全府上下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床边的这位美女自然也不知道,正所谓枪打出头鸟,虽然听不懂原祁殊说的是什么,但是他眼中那抹血红杀气就像刀锋一样直直划过了她的脖颈!   那丫鬟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就只是直愣愣的站在原地,脸色白的跟鬼一样!   原祁殊才想起这里的人是不会说Y语的,立即换了一种更简洁的语言:“滚。”   “是……是!”丫鬟一刻也不敢留,连自己的名字“秋香”都没来得及说便拔腿就跑。   原祁殊满意地合上眼睑,继续着自己将雕花大床睡成楠木棺材的大业……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今天的份~~我真是个遵守时间的人~~   求评论,求收藏(>^ω^<)喵   ☆、出师未捷身先死   把人赶走这件事在原祁殊的心里自然是占不到一点位置的,然而他的血红杀气却通过秋香的口传遍了整个提刑府。   “听说大少爷现在的脾气可坏了!”   “对啊对啊,那个眼神跟要杀人一样!”   “而且每天都面无表情!”   “据说大少爷早上一起床就会打人!虐打!”   “……听说?听谁说的?”   “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秋香!”   “那这个消息看来很可能是真的了……”   “我倒是觉得是秋香说的才更不可以相信。”   “怎么说?”   “她们四大丫鬟现在算是离大少爷最近的人吧?按理说要夫人选伺候大少爷的丫鬟就会直接从她们四个里面选啊,但是现在却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   “我知道了,因为大少爷不同意!”   “没错!为什么大少爷不同意呢?肯定是因为不喜欢啊!”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们是有机会的!秋香肯定也认识到了这点,所以才放出假消息来希望我们知难而退,这样大少爷就只有从她们四个里面选了!”   “原来是这样……秋香这女人的心也太毒了!”   “就是没错!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就这样放弃!”   “嗯!”   其实秋香真的不是这么想的。是,她是为了能在别人都还没有出手时提早接触到宋倾墨而在前一晚在其余三人的水里加了点料让她们能睡得更熟——不会来打扰自己的计划。但是她实在没想到现在的大少爷的脾性已经完全不是她能猜测的了!   在大少爷还没有变成正常人以前,她们四个就是大少爷的童年玩伴,陪着大少爷四处疯玩,为大少爷搜集好玩稀奇的玩意儿送给刑部尚书府的小小姐……常年的相伴让大少爷也很依赖她们,会听她们的话,以至于到了让她们觉得若是真的要嫁给大少爷的话,她们也不会太不情愿的地步。   现在,大少爷清醒了,也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一袭白衣如雪般裹住他修长的身姿,挺直的身子莫名的透着极不和谐的孱弱;一头黑色的长发用象牙白色的发带松松散散地扎着,还有几缕顺利逃脱捆绑的秀发调皮又乖顺地依在他的颜边;比女子还白皙细嫩的皮肤在阳光下有着珍珠样的光泽,他的容貌似乎已经模糊了男女,却与那些出卖身子的男子完全不同——   鬓若刀裁,眉目如画。   他的眼眸黑得没有一点光,单薄的唇和随意的举动都让人觉得:啊,他就是这样。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打动他,没有谁能入得了他的眼,他的心。   ——甚至天下人的死活,都与他没有关系。   这样的人,你根本想不到有人能够待在他的身边——没有人配得上他!   所以当从兰姨那里知晓大少爷会自己选他的丫鬟的时候,她们是失望的。没有了夫人的牵线介绍,自己入得了现在的大少爷的眼吗?要怎样做,再能让大少爷注意到自己呢?   秋香和其他的三个人一起犹豫了。但是其余的三人想的都是要怎样在最好的时机把最好的自己摆在大少爷面前,她却想把希望寄托在多年来的感情上——   就算大少爷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少爷了,但是一起成长的岁月想必他还是有点印象的吧?   于是秋香一往无前的去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但是除开那一点点私心,秋香还是个很好的女孩子的——她自己受到了这样的待遇,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也这样吧?所以她就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其他人。谁知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不像话,更有甚者直接把这个消息定义成了她的阴谋……   这边各个丫鬟蠢蠢欲动,那边她们心心念念的大少爷心中其实早已定下接下这一职位的人选了。于是这天,睡饱以后的原祁殊直接去往了……厨房。   是的,在减肥期间,他已经在厨房物色好了自己想要的人。即使原芷惜不提这事,他也会将他们调到自己身边的。   那些打扮得漂漂亮亮丫鬟们怎么会想到自己的意中人会往到处都是油污的厨房走呢?谁又会想到原祁殊想要的人是在厨房混的人呢?   厨房外的小院子里,一个孩子正在劈柴。   “阿一。”   预料之外的声音响起,孩子的手一抖,却还是用手中的斧子将粗大的木头利落的一分为二!   孩子放下手中的斧头,边擦头上的汗边转身:“大少爷,你是鬼啊,走路都没声音的。”   谁家的下仆敢对主子这么说话?况且对象还是那个清冷如谪仙的宋家大少爷!   原祁殊却没有对那个孩子的不敬表现出丝毫的在意:“阿一,阿二在哪里?”   阿一见到原祁殊高兴地不得了,却又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还不就在老地方!”   原祁殊的声音依旧清冷:“你去把他叫来。”   只是来找阿二的?我阿一呢?阿一扁扁嘴:“知道啦……那大少爷你在这里等等?”   “嗯。”   被称作“阿一”的孩子立刻小蹦着向厨房里跑去。   不一会儿,两个小孩便手牵手的跑出来了,后面还跟着嘴里不停念叨的胖胖的提刑府掌厨:“你们不要乱跑……等等我……在大少爷面前千万不能放肆……”   三人行至原祁殊跟前,阿一阿二在掌厨的监视下规规矩矩地向原祁殊行了礼。厨子更是想直接下跪喊师傅了,但看见原祁殊那淡淡的眼神,还是努力忍住了。肉嘟嘟的双手互相摩挲,厨子满脸堆笑:“大少爷有些日子没来了……不知此次来是对今日膳食有什么指示吗?”   原祁殊从不废话:“我来带他们两个走。”   十年前,东昀国曾发生过一次□□,掌厨便是当时逃难来都城的——他的妻子儿女都在逃荒的路上死于非命。这一路上丧父丧母的孩子不少——没爹没娘照佑,爹娘前脚才去见阎王后脚就由黑白无常领着走爹娘才走过的路的孩子更是占了这其中的绝大多数。   阿一阿二是运气好,他们父母那时候刚刚断气,掌厨的妻女也才去,心下失意便将两个带在了自己身边收做义子——准确来说,是义子义女。   阿一阿二是龙凤胎,阿一是姐姐,阿二是弟弟。不过阿一就是当男孩子养大的,逃荒的日子更是消去了她所有的女孩子气,以至于现在都十三四岁了还没有点女孩子的样儿,穿上小厮服就是一个比一般小厮清秀点的小男孩——何况她一天到晚干的还是劈柴这种活——就算不是在夫人身边服侍,哪个丫鬟的手不是用来绣花煮茶的,怎么会像她这样?   不得不说掌厨的教育理念还是很好的——提刑老爷允许我将你们带在身边,夫人更是在府里单给我们辟了个小院子,我们能这么安心享受吗?所以阿一阿二就一直不拿工钱的待在厨房里帮忙了。其实掌厨起初也纠结啊,阿一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干劈柴的这种活呢?谁知阿一觉得自己天生力气大,就应该干这种活。而阿二就在厨房里杀鸡宰鱼——看着柔柔弱弱纤纤细细的一个小男孩,谁又想得到,对于动物的身体构造,他已经能做到目无全牛的境界了……   厨子不知道原祁殊要阿一阿二是要干什么,略有不安的问:“大少爷,是阿一阿二他们两个怎么冒犯到您了吗?”   原祁殊还是万年冰山脸:“我要将他们两个带在身边。”   厨子还是知道一点这几天府里的丫鬟们都在忙着做什么的:“大少爷您的意思是说……让他们两个伺候您生活起居?”   “虽然我想让他们做的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不过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厨子还在那里踌躇,阿一早已跳开了:“大少爷,你说真的?”   原祁殊不觉得自己还需要回答某些人的怀疑。   阿一嘿嘿的抱住自己弟弟:“阿二,大少爷说要把我们带在身边呢!”   阿二想到以后能待在大少爷身边伺候,更是高兴得话都不会说了,只好红着脸,害羞地点点头。   厨子还是有些担心:“大少爷,这两个孩子什么都不会做,您将他们带在身边真的可以吗?”   原祁殊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眼光:“不,我觉得他们能做很多人都不能做的事。”   既然原祁殊都这样坚持了,厨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对阿一、阿二叮嘱道:“那、那你们两个要好好地跟着大少爷,用心的伺候大少爷,听大少爷的话,知道吗?”   两人异口同声:“知道!”   那么,这事就算解决了。原祁殊转身就走,厨子忙拍打两人的背:“快跟上去!”两小只头点得飞快,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原祁殊身后。   原芷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墨儿,娘没听清楚……你说,你要把他们两个带在自己身边?”   原祁殊的眼神依旧是淡淡的——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对刚刚的问话作出回应。   原芷惜深呼吸:“娘是叫你选几个丫鬟带在身边,你……”   原祁殊不客气的直接打断:“男女都有了。”意思是我不只选了一个女的带在身边,还选了个男的,都超额完成任务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真的有话也请烂在肚子里——我不关心,所以不用说了。   原芷惜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被自己的儿子堵习惯了——现在的宋大少爷没事就喜欢堵人话,堵得你冠状动脉闭塞心肌梗塞猝死最好——她这个亲娘也没摆脱此等命运,都已经被堵出免疫力了。即使知道儿子的决定不会更改,她还是尝试着问了一下:“真的就决定是这两个人了?”   原祁殊依旧用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的面部表情表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原芷惜叹气:“娘听你的……兰姨,带他们下去量身子,裁几件衣服。”   “是,夫人。”   于是大少爷的贴身丫鬟这个热销的职位就被一个劈柴丫头和一个杀生小厮夺去了,气的众丫鬟只想对着那个职位说:“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o(>﹏<)o!”   昔日一代蜀相诸葛卧龙出师讨敌尚未报捷而身先死去,现在提刑府大大小小的丫鬟们还未出师就已经饮恨败北——大少爷,你真没眼光!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面临人生重大考验的某鱼一个鲤鱼打挺蹦来更新了!   请各位大大以评论和收藏来给某鱼力量吧!   求投喂╭(╯3╰)╮   ☆、法医   其实原祁殊会选择阿一阿二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现在之所以无所事事只是因为他正在了解东昀国的情况并学习繁体字,但是他总不能一直待在提刑府里做一个聪明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吧?就算是宋子钺和原芷惜愿意养他,他也绝对不能容许自己做一个啃老族啊!   而且,他对法医这一个职业有着近乎痴迷的喜爱,以至于他仅有的几个爱好质疑就是玩死人骨头……   所以他选自己身边的人也是这样的。   经常到厨房去的那段日子里,原祁殊注意到,阿一劈柴的时候注意力很集中,对危机情况的处理也做得很到位——即使是有人突然在旁边讲话,她也不会被影响到并能稳健地落下手中的斧头。并且即便是在高强度的工作环境下,她也能保持下手的精准度,将木头顺利地、完美地一分为二。   阿二从小就跟着掌厨学习肉类清理,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在下手杀生时没有一点犹豫,绝不拖泥带水,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他很欣赏;而且他还能顺着肉质的纹理将肉分开,证明他对肌肉筋骨的认识已经有了一定的水准——连助手培训都能变得更简单,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好的了。   本来原祁殊是觉得名字不过一个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的,何况阿一阿二这两个名字又很好记,但是阿一作为“阿一”这个名字所有者表示她很想要换一个霸气的名字啊!   既然说是伺候大少爷的,该做的事还是要做。鉴于之前兰姨已经对两人进行了地狱般的特训,阿一阿二两人的学习能力也不错,所以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就是很能装)的贴身侍从了。   于是在原祁殊的练字(顺便学习一下繁体字)时间,已经变为合格的贴身丫鬟的阿一正为半敛眉目为自家的大少爷磨墨——如花红颜,珠玉书香。本来这是一幅可如画的美景,只是错就错在侍立一旁为原祁殊红袖添香的是那个怪力女阿一——阿一是真的不习惯这种安静而悠闲的生活步调,没多久就暴露了本性:“大少爷,你不给我和阿二改名字啊?”   原祁殊手执玉管狼毫,笔画挥洒间皆是清冷的风情:“很好。”   阿一撇嘴:“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的名字很好?你可不可以多说几个字啊?还有,拜托你给点表情啊,一天到晚都是这个脸,你不累啊?”   其实原祁殊不是不爱讲话,只是他觉得自己与这里的人看事物的角度完全不一样,那么其他人也不可能对自己的想法提出什么有用的意见与建议——既然交流都没有必要,那么讨论就更是天方夜谭了。而且原祁殊说了一遍的话也不喜欢再说第二遍……至于其他被他这样对待的人怎么想的——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你难道还想要求连世界末日来了都不会在意的人去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阿一还在碎碎念:“大少爷,你不要怪奴婢多嘴啊……奴婢嘴笨,也说不来什么好听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奴婢就觉得大少爷特别聪明,与别人都不一样……但是你的态度,怎么说呢,就是对事对人真的有问题……在府里还好,你在外的时候可不能这样……你这样会让老爷和夫人难做的……”   原祁殊什么也没说,放下笔,坐到黄花梨雕花椅子上看着书沉默了起来。   说实话,原祁殊不是笨蛋,虽然他不关心,但是他知道什么叫人情世故——只是因为自己以前都是这样自顾自地生活的,所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现代,他是原氏的唯一继承人,有钱有势;他是哈佛大学毕业的高材生,B市公安局的首席法医,有学历有能力;他是一个混血儿,有着极为深邃的五官和迷人的肌理,有样貌有身材……   于是他的所有不羁都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有资本。他的家族虽不能在整个世界一手遮天但却能为他摆平绝大多数麻烦——他可以随心所欲,他可以不放任何人在眼里,他可以对任何人爱答不理,他可以在别人最激动的时候面不改色的为别人浇上一盆冷水……   他什么都可以。   但是现在似乎不行了。他现在没有功没有名,家族更不可能为他摆平所有的麻烦——中央集权制的封建社会,龙椅上的那位最大的麻烦——甚至最开始这具身体也不能够不能让他满意。虽然现在经过他的努力……   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做点改变呢?   阿一感觉自家的大少爷似乎要开窍了,正洋洋自得呢,谁知原祁殊沉思许久,开口就是四个字:“薇芜,半夏。”   “嗯嗯?”原祁殊的话有点出乎阿一的预料,她想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和阿二的名字改成那什么……”   原祁殊静静地重复:“薇芜,半夏。”   “薇……什么?”   “……”   “大少爷你又这样!你要学会回答啊!”   ——脾性这种东西改不改也就那样了。   阿一,不,现在是薇芜了,对自己现在的名字感到很满意:“大少爷不愧是大少爷,取个名字都这么好听~~”   原祁殊翻过一页书:“是中草药的名字。”   薇芜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用中草药来去名字呢?……你不是是为了省事吧大少爷?”   原祁殊抬头,黑沉的眼眸似乎要看穿人心:“我的工作里虽然有个‘医’字,但我做的不是救死扶伤的事。我虽行医救人,但要有死人才能救活人。我手里的刀,能救人,能害人——药也是这样。”   “??”薇芜不知道还有什么医是要有死人才能救活人的。   原祁殊关上书:“现在,就开始了解吧。”   原祁殊首先在纸上写下两个字——法医。   “法医,是司法机关中运用医学技术对于案件有关的人身、尸体、物品或物质进行鉴别并作出鉴定的人员——你们对它有一个特定的称呼。仵作。”   半夏弱弱地发问:“那大少爷你是想继承老爷的衣钵吗?”   薇芜在意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既然就是仵作了,为什么还要叫什么法医啊大少爷?”   原祁殊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纸上的两个字,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法医和仵作是不一样的。法医,是更加细致的,更加全面的职业。法医中还包括了物质的鉴别、物证的分析等事项,可是现在的技术是做不到的。而且法医还要进行尸体解剖,但是会解剖的、会进行解剖的仵作我相信整个东昀国都没有几个——这是时代的局限,要改变是很困难的。继承衣钵什么的也无法诉说我的职业——我相信,即便我爹身为提点刑狱公事,在做法医这一点上,他也不会做的比我更好——还是那句话,时代的局限,知识的接收度不一样。”   薇芜和半夏都被原祁殊一时的温柔给惊艳到了——特别是薇芜,她原以为自家大少爷生来就应该是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样子,任何一点的情绪表达都是对他的亵渎,但是……   半夏比自己的姐姐首先从失神状态回过神来:“那么,奴才和姐姐能帮助到大少爷吗?”   原祁殊点头:“法医学的主要内容包括死亡与尸体现象;各种机械窒息的发生机制、征象、后果和检验方法;各种猝死与自杀、他杀引起的突然死亡等。它的研究方法主要有医学、生物学、化学和物理学四类。医学最主要的就是尸体剖验,其余的三种因为需要到其他的工具,所以没有办法做到现实应用——我要你们做我的助手,所以医学的基本常识是你们所要掌握的——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不会逼你们。”   原祁殊还是很开明的,毕竟法医这一行不比其他——特别是在普遍迷信的古代,剖开尸体查验不仅仅是对死者的大不敬,还是让死者死无全尸的行为——哪一个家属会同意?加之古代保存尸体的技术并不完备,人死后根本没有冷藏柜来保存尸体——人死后的24-72小时,体内富含蛋白质的各内脏就会腐烂,富含各种消化酶的胰腺更会开始消化自身;3-5天时身体上开始出现浮肿,带着血液的泡沫争先恐后的从口和鼻子中流淌出来——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这些的吧?更别说除了视觉冲击以外,还有尸体腐烂的恶臭等对嗅觉的摧残……如果实在不能推断尸体死亡时间,还需要根据尸虫的成长种类和数量进行推断……简直是现场体验版的环绕3D立体恐怖片……   半夏摇摇头:“不,奴才想学。”只要是能帮到大少爷的,奴才都想学!   薇芜肯定不能落在自己弟弟后面啊:“奴婢也是!”   原祁殊也不废话:“关于法医的鉴定不能只是口述,等到能实际操作的时候我会详细为你们讲述。现在,我先交给你们最基本的人体构造——会认字吗?”   “会的!”掌厨在空余的时间有教过他们习字。   “那就好。半夏,你过来。因为法医需要记的东西很多,所以你们要记得随身携带一个笔记本记录下我教给你们的东西——薇芜,做好笔记。”   薇芜不客气的从案上挑了一管原祁殊的毛笔,扯过一张他练字的宣纸:“可是大少爷,我们总不能随身携带纸墨笔砚吧?”   “你们可以将炭卷起来写字——用较粗硬的纸。”   “这也可以?!”   原祁殊没有回答,直接开始讲述:“人体表面是皮肤,皮肤下有肌肉和骨骼。在头部和躯干部,由皮肤、肌肉和骨骼围城两个大的腔:颅腔和体腔。这两个腔的具体情况我以后会讲。人体全身骨骼约有206块,这些骨骼组成了人体的支架……”   “啊~~今天学到好多东西~~是吧,阿二?”   “……”   “半夏半夏……我都叫了你这么多年的阿二了,要改口很难的嘛!”   “那你也要好好叫啊。”这可是大少爷给我取的名字!   “是是是,我会的!半夏,你有没有觉得大少爷懂好多东西哦?”   “嗯。”   “嘿嘿,我们一定要好好努力,才不辜负大少爷对我们的期望,是吧?”这样肯定就能一直待在大少爷身边了!   “嗯。”可是,大少爷才变回正常人不久,他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东西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真是愈发的冷起来了~~米娜桑记得加衣服哦~~↖(^ω^)↗   求评论,求收藏o(>﹏<)o   ☆、原来还有一个弟弟   原祁殊还是原祁殊的时候,是原家的九代单传,所以他从来不知道有兄弟姐妹的感觉是怎样的——别多想,他从来没有期盼过身边有除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之外的血缘亲人,也从不羡慕有兄弟姐妹的人。曾经也有哈佛的同学问过他对于兄弟姐妹的看法——   那是一个圣诞的夜晚,原祁殊本来就是为了学法医而和家人闹翻了的,自然不可能为了过一个圣诞节而回去。他倒是觉得无所谓,谁知自认为是他朋友的一个男生觉得圣诞节都要一个人过的原祁殊实在太可怜了,满心满怀的的同情心止都止不住地泛滥而出:“要不你来我们家,和我家人一起过圣诞节吧,原?”   挺直着脊背像个雕塑一样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书的原祁殊完全没有从那番话里了解到男生的良苦用心,那清冷的视线完全没有从书上移开,直接简单而冷淡地用两个字就把男生给打发了:“不用。”   你怎么能一点犹豫都没有就那么无情而利落的拒绝好心的我啊!一向爽朗的男生一颗热忱的心被原祁殊伤的拔凉拔凉的,为了挽救自己忧伤的快要死去的心更为了找回场子,男生直接上前架住原祁殊:“你一定是不好意思吧哈哈哈……不用客气,走吧!”   能养出这么热情的男生的家庭一定也是个热情的家庭——慈祥的奶奶,好客的妈妈,面热心善的父亲,还有一个开朗的妹妹。   一顿饱餐之后,男生得意的问:“怎么样?我家很不错吧?”   原祁殊一桶冷水浇下:“还好。”   男生不满地斜他一眼:“真是不给面子……你觉得我妹妹怎么样?”   原祁殊的语气继续轻淡:“不怎么样。”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还好我阻止了她自己来问你,不然她不得哭死啊?……真不怎么样啊?其实我觉得她还不错的,你不打算交往试试?”   “我记得你说过你与她经常吵架。”   “……你一定没有兄弟姐妹吧?!不然你怎么会不懂这里面的那种、那种……反正就是这样啦!”   “没有。”   “真是遗憾~~”   “我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好遗憾的。”   “没有兄弟姐妹就意味着你什么东西都至少少了一个人分享啊!这种感觉不难受啊?”   “有了兄弟姐妹就意味着你什么东西都至少多了一个人分享,这种感觉不更难受吗?”   “……你说的好像也对吼?”   “……”   “我再也不要跟你讨论这些了!你这个毁我人生观的魔鬼!”   于是原祁殊没想到自己穿到这具身体上后还能免费体会一盘兄弟情深的戏码。可要是他一点也不想要有个兄弟怎么办?——兄弟属于特殊商品,一旦签收,概不退货哦,亲!   原祁殊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原芷惜房门口出现的那个人未到声先到的人。如果自己没听错的话,他进门之前喊的是——娘?   宋云韬其实也没搞清楚坐在里面的那个男人是谁。因为宋府并没有其他姨娘的原因,所以原芷惜是和宋子钺共用一个房间的。房间分为了两个部分,里面是卧房,外面还有一个比主厅稍小的厅堂——如果有哪家夫人小姐到访,要谈些女儿家的私密事的话,总不好在议事厅里说吧?这个厅堂,就是用来做这个的。   那么同原芷惜坐在这个厅堂的人要是个女的还好说,这要是个男的……男女授受不亲,再尊贵的客人,再要紧的事情,也不应该坐到这个厅堂里来啊?就算是有兰姨和一众仆人在,就算原芷惜已嫁作人妇,不,应该说正是因为原芷惜已嫁作人妇,才更应该注意点男女大防啊!再说了,原芷惜虽是一个朝廷命官的夫人,但也只是一个深闺中的女人罢了,与男子间有什么事好聊的?   宋云韬从踏进门到原芷惜和原祁殊做的地方其实也没有几步,便已在心中计较了这么多——到了原芷惜跟前,他立定行礼:“娘,孩儿回来了。”   原芷惜笑着点头,手往原祁殊那边一指:“回来就好。这位是……”   宋云韬心想,原芷惜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没有注意到就坐在她身边的人,这个特别提出来的介绍一定是必须的她才会这么做,那这个男人的身份必定是极其尊贵的!想到这里,他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见礼再说:“这位公子好,在下宋云韬。恕在下愚钝,见识短浅——不知阁下是?”   照着原祁殊之前的脾气,这种情况下别人的问话,他还不定回不回答呢!不过前面才被薇芜提醒了要注意人情世故,他还是开始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回答了。只不过他考虑的时间实在有点长,宋云韬都等回答等的不耐烦了。可是原芷惜又在一旁看着,他也不清楚这个男的到底是什么身份——要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他这辈子都能给毁了!沉默的气氛蔓延了许久后,原祁殊才不紧不慢的抬起眼皮,开口想要回答——   原芷惜一下按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   宋云韬不自觉的皱了下眉——这是什么意思?提刑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按住一个男人的手,这要是让那位冷面判官宋子钺知道了,可是不死不休的大事!   原芷惜似乎并不在意别人有没有看见:“云韬,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还要一段时间吗?”   宋云韬极力忽略心中的疑惑回答道:“本来是这样的,不过孩儿在因缘际会之下得到了一颗人参果——据说这人参果树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已成熟。人若有缘,闻一闻能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能活四万七千年。这当然有杜撰成分在里面,但是孩儿心想,这其中一定还是有事实在的,不然光是凭天马行空的想象只怕是不能传的那么神奇的吧?一定还是有很棒的效用的!于是孩儿便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想早日让兄长服下——就算真的没有什么大用,能强身健体也是好的吧?”   原芷惜对他的用心感到很欣慰:“你有这份心很好。不过娘想,你可以省下一颗人参果了。”   宋云韬适当的露出惊异的表情:“娘,这个话……怎么说?”   原芷惜笑得得意:“就知道你会想不到!来,云韬,娘为你介绍——你的哥哥,宋倾墨。”   “什么?!”宋云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芷惜的手是往她旁边的那个人身上指的吧?那个人是宋倾墨?!   宋云韬虽在外面奔波,有段时间没回宋府了,但是他多年来在宋府辛苦经营,还是有了一定数量的眼线的——他早已接到飞鸽传书,得知宋倾墨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有了异常的变化。因为鸽子并不能载重,信也写得乱七八糟的,所以宋云韬只是知道宋倾墨有了变化而已,并不知道究竟是何种变化。他猜想或许是宋倾墨的病情更加恶化了——毕竟是多年的旧疾——所以他才在繁重的事务中还差人四处打听搜集珍稀药材,以求能在回宋府时带一两件回去讨得宋子钺和原芷惜欢心。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袭清冷的白衣,五官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来得精致美丽,却又不会让人将他错认为女人;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都散发出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他即使是面无表情,即使眼神里全是对万物众生的无所谓,你也不会觉得那是对你尊严的冒犯,反而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在他的面前鞠躬行礼,因为他的骄傲不容一丝亵渎……   这会是那头痴傻的一天只知道跟在刑部尚书府小小姐身后跑的肥猪?!   宋云韬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脑容量不够用了。   “……哥、哥哥?”   原祁殊并没有回应——他记得不错的话,这具身体是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的。因为在怀宋倾墨时遇到难产,原芷惜以永远失去生育能力为代价换得了宋倾墨的出生,所以宋倾墨就成了她心尖上的肉,手心里的宝!   宋云韬也不是寻常人,在很快整理了自己的心绪之后,见原祁殊没有回答他,还以为原祁殊变的只是样貌,脑子还是原来的痴傻状态,便又故意叫唤了一声:“哥哥?……呀,这是脑子还……”   原芷惜大概还是明白原祁殊不回应的原因,所以便为原祁殊解释道:“墨儿,这是云韬,宋云韬。在你小的时候,你爹的一个远房叔伯老来得子,结果太过高兴,就……当时你的脑子还不是那样,娘又……于是你爹就想到将云韬过继过来,你也好多一个童年玩伴。谁知造化弄人……于是我们就考虑如果你实在不能……那家业就让云韬继承,等我们俩百年之后,还有云韬能照顾你……不过现在……娘就知道,一切都会好的!”   听完原芷惜的解释,原祁殊才第一次正眼看身前立着的宋云韬,声音里一点感情都没有:“你好。”   宋云韬简直就要疯了!虽然他是在还不知事的时候就被过继给了宋子钺,但是他的亲娘还没有死啊!所以他从小就知道,被他叫做爹的宋子钺不是他的亲爹,被他叫做娘的原芷惜也不是他的亲娘!   本来嘛,宋子钺是有宋倾墨这个亲生儿子的,可是宋倾墨他不走运啊,一场高热就把他烧成傻子了啊!虽然宋子钺只是一个正三品的提点刑狱公事,比不得皇家尊贵,但是几百年来,宋家子孙一直致力于百姓福祉,力求天下没有冤假错案,谁计算得出宋家在这么漫长的岁月里出了几个大理寺卿几个刑部尚书几个提点刑狱公事?有人说,现在天下所有的仵作不管拜师何处,追溯上去其实都是宋家门生;还有人说,所有修习过法规的人都是宋家的学生——因为这些法规都是宋家人协助出台的!宋青天,已经不止是对一个人的称呼了——那是一个家族!一个以天下人为重而达成了不朽的家族!   不过,遗憾的是,兴许是宋氏接触了太多的案件,沾染了太多的尸气——宋家子孙一直单薄,在宋子钺这一代,更是……那么,这宋府偌大的家业该谁来继承呢?总不能交给一个傻子吧?!   宋云韬就是在这个时候起了贪心的——既然不能交给一个傻子,那就更不能交给随便一个外人了吧?他宋云韬虽不是宋子钺的亲生孩子,但也算是一个宋氏子孙吧?而且,除了他和宋倾墨外,宋子钺也已经不能再找到一个适龄的宋家的继承人了——那么,还是给自己比较好吧?   但是宋云韬不能冒险——宋子钺那个冷血判官,要是知道他的目标是这偌大的宋家,再看透他的本性,指不定会将这宋家家业给谁呢!所以他一点也没有表现出自己对继承宋家的兴趣,甚至还远离仕途出门经商,为的就是让宋子钺和原芷惜知道他对继承宋氏的态度,卸下心防,认真考虑让他继承家业这件事。   除此之外,他还对宋倾墨那头死肥猪笑颜以待——满足他的一切不合理要求,甚至扮演过他身下的马儿——他当时就在心里发誓,此等羞辱,待他继承宋家之后,一定要那头死肥猪千百倍偿还!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就是要宋氏夫妇看到他对宋倾墨的好,让他们觉得在自己百年以后宋倾墨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然后放心的将宋家交给他!   不,这些都还不够!他还不动声色地在宋家收买人心——虽然因为宋家家风很严,他能收买到的只是一些三门外的小厮,但总能让自己在出门在外时还能大致了解将宋府的大体动向……   本来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的!宋氏夫妇已经打算将宋府交给自己了!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那个人会清醒过来啊?为什么他不只是清醒过来了,还变成了现在这副清冷如端坐于九重天之上的谪仙,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啊?!   宋云韬心里波涛汹涌,脸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声音里都带着哽咽:“真的是哥哥?我真是……”他假装抬手拭泪,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自己因恼怒而狰狞的五官。   原祁殊的表情高深莫测:“请多多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上完课回来了~~求评论,求收藏,求各位大大在光棍节赐给我力量!   ☆、城郊,火灾和尸体   自从那天见到原祁殊版的宋倾墨后,宋云韬就再没回过一次宋家。宋云韬自己给出的官方解释是他在外半年,需要仔细清点一下店中账目——实际上却是为了静下心来想想他接下来的路。   原祁殊对自己莫名其妙摊到的这个便宜弟弟在做什么一点也不关心,他只是每天上午去给原芷惜扯扯皮,下午给自己的助理上上课,晚上再和宋子钺一起吃饭刷刷存在感而已——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业,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他大展所长,让他踏出这座府门的机会。   机会,只给有准备的人。   这天,原祁殊依着平日里的作息在和原芷惜畅谈家长里短。   一个仆人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扑通一下跪在原芷惜面前:“夫人,二少爷他出事了!”   “什么?!”原芷惜不愧是正三品大员的夫人,礼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在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惊诧之后,她立刻镇静下来,仪态端庄姿容平静:“给本夫人说明白了,二少爷发生了什么事?”   仆人的脸上是惊慌是恐惧是不知所措:“二、二少爷的铺子里死人了!”   原芷惜皱起秀气的眉:“你冷静点,仔仔细细的给本夫人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生的?”   原芷惜的话里似乎潜藏着不知名的魔力,仆人听了她的话,深吸一口气,总算是冷静了下来:“是、是的。这是今日寅时发生的事,就在二少爷城郊的仓库。幸好抢救及时,二少爷的仓库旁又没什么别的人家,才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是刚刚在打扫时,有人在烧毁的废墟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好了,”原祁殊打断他的话,“带路。”   仆人一怔,自己正在给夫人汇报呢,这人怎么就将自己的话截断了?   原芷惜倒是奇了:“墨儿,你的意思是说你想去现场……看看?”   墨儿?跪在地上的仆人想了想——大少爷?!   认不出原祁殊其实也不是这个仆人的错。本来原芷惜就想到宋倾墨是个痴儿,又对陌生人没有戒心,若是被欺骗到了什么不好的地方,甚至丢了命——她简直不敢想象这种事有发生的可能!于是她就限制了接触宋倾墨的人数,就算是宋倾墨去找刑部尚书家的小小姐的时候,身边也是里里外外围了一大群人的。即便是他说想和那位小姐独处,远处都会有人守候。   加之原祁殊的到来实在是让宋倾墨这副身体脱胎换骨——府里很多人都知晓大少爷变正常了,也瘦了很多,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但是任谁凭着原来的印象也不会想到堂前的这个谪仙般清冷的人是自家大少爷吧?   原祁殊点头:“嗯。”   原芷惜倒不是不愿意,只是想到自己儿子清醒后还从来没有出过府,现在想去的又是死了人的地方,不免有些担心:“墨儿,你若是想出去,叫几个下人陪着去市集走走便是了吧……那是才去了人的地方,晦气!你又才好不久,身子也弱……”   原芷惜说的其实也很在理。原祁殊虽是把宋倾墨的这具身体锻炼得有如米开朗琪罗手下的大卫般完美,但不知为何,他穿上衣服后,总让人有种久病体虚风一吹就倒的错觉,以至于原芷惜总是下意识地担心原祁殊的身子……   原祁殊的眸子暗了暗:“我并不觉得那有什么晦气的,娘。况且,爹做的不也是这种事吗?”   原芷惜的心里突地涌起一股股难言的感触——这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是什么?老爷,我们的儿子真的长大了!而且,他完完整整的继承了你们宋家的血——他想与你做一样的事!老爷,我们的儿子……   既然自己儿子的志向那么远大,原芷惜当然是全力支持的:“墨儿,你想去就去吧!娘支持你!……嗯,你带多少人走合适呢?”   原祁殊直接起身:“不用了,我把薇芜和半夏带上就行了。带路吧。”他对着那个跪趴在地上的仆人说。   “这怎么行呢?”原芷惜担心地说,“你清醒后还没有出过府呢……娘实在是有些不放心……还是带上几个人吧?”   原祁殊明显不领情:“不用了,人多不好办事。”说完他便向门那边走,一面走一面还不忘叫上自己的助手:“薇芜,半夏,跟上。”   “是!”两人异口同声地应道,向原芷惜行了礼便疾步上前跟在了原祁殊身后。   原祁殊从来没有出去过,谁知道他会不会出事?这毕竟是关系到自己孩子的人身安全的事,原芷惜才不会迁就原祁殊呢:“兰姨,叫几个人跟在大少爷后面。”   兰姨现在都把原祁殊当自己孙子看了,原祁殊不带点人就出去,这市井可不是他想象的这么太平的!——她也担心那个孩子啊!所以听见原芷惜这样的吩咐,兰姨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就想去办:“是。”   原祁殊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问:“笔记本带上了吗?”   跟在他身后的薇芜和半夏赶紧应道:“带上了。”   “器材呢?”   薇芜扬扬手上提着的箱子:“放心吧,大少爷。”   原祁殊头也没回:“那就好。走快点。”   走在最前面带路的仆人汗水都要出来了,这大夏天的他怎么会流冷汗呢?听见原祁殊后面的三个字,他的汗水流得更欢了,忙迭声应道:“是、是。”   原祁殊踏着优雅又迅疾的步子赶到了案发现场。   其实本来门房接到原芷惜的指示在原祁殊回书房整理要用的器具的时候已经为他安排好了马车的,门房虽然认不到原祁殊,但是他也是知道掌厨的两个孩子到大少爷手下做事了的。看见以往熟悉的阿一阿二穿得整整齐齐毕恭毕敬的跟在一个一身白衣的清冷男人身后,还认不出来那个人是谁他那么多年的门房也不要做了!于是他急忙狗腿子的跑上去:“大少爷,马车已经为您备好了。”   没有提东西的半夏加快脚步,想先一步为原祁殊起马车帘子。   谁知原祁殊根本没有坐马车的打算:“不坐马车,走着去。”   半夏掀帘子的手停在半空:“大少爷,走、走着去?”   原祁殊淡淡的看着他——我的意思已经表示的很明白了吧,你听不懂?   半夏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的双腿哀悼了一下。   宋家可是位于城中围绕着皇宫修建的的贵族圈内啊!离城郊得多远啊?薇芜可不想依靠步行跨越这么长的一段距离,便劝道:“大少爷,府里离城郊很远的!您也不想把时间费在走路上吧?”   在现代大都市度过了他全部人生的原祁殊想,这古代能比得上现代的城市吗?城中心离城郊能有多远?人的机动性虽然比不过马车,但是人总比马车好活动吧?但是听薇芜这么一说他又有点不确定了——他的确是不知道古代的一座城能有多大,一切只是他想当然而已。若真的很大,浪费了验尸时间就不好了。   原祁殊权衡了一下利弊,决定还是要先弄清楚具体情况:“距离很远?”   薇芜满脸认真,坚定点头:“很远。”   原祁殊是个有严谨的逻辑思维和谨慎的科学态度的人,只有确切的数据才能说服他:“很远是有多远?给我个数字。”   薇芜哪里知道那种事啊?不过,她还是服侍原祁殊这么多天了,这种情况该怎么应付自家大少爷她还是有点思路的:“大少爷您就不要在意这个了,时间来不及了!”   谁知原祁殊完全没有顺着她想好的来:“不行,这是个很重要的事。如果马车被堵在路上了,我们就会花更多的时间……”   薇芜才知道自家大少爷在意的到底是什么:“这种事大少爷您完全不用担心的好吗?府里的马车上都有家徽的,一般人看到都会回避的!”   原祁殊才知道有这件事:“真的?”古代人也有家徽啊?   其实并不是所有家族都有家徽的,有家徽的家族,他们辉煌而荣耀的历史至少都有百年——宋家的辉煌又岂止百年?   半夏赶忙接上自己姐姐的话:“是的,大少爷,这个您不用担心。”   原祁殊这才表示准允:“好吧,那就坐马车过去吧。”   到此为止事情都算进展的很顺利。百姓们见到是宋家的马车,想到自己听闻的城郊发生的事,就都自觉地避让开了。谁知在离宋云韬仓库没多少路的时候,马车就彻底走不动了——大家都想看热闹,谁还愿意把好不容易抢到的位置让出来让你马车过去啊?   原祁殊也不拖沓,当即就跳下马车,迈开那两条大长腿就往里走,吓得接到原芷惜命令的悄悄跟在原祁殊后面的几个人魂都要飞了……   原祁殊进到人群里的时候仵作已经到了。   他站在原地在脑海里回放了一下原芷惜念叨的兄友弟恭的注意事项后,便没有丝毫迟疑地走到站在一旁满脸焦急的宋云韬面前,张口打招呼:“云韬。”   宋云韬真的没想明白宋倾墨怎么能那么面无表情的喊出那样亲密的称呼,但这几天来他还是做好了心理建设的:“哥。”   原祁殊点点头,算是做了回应,然后就静静地站在宋云韬身边,一言不发的审视着眼前正在检验的仵作。   仵作总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一道严苛的视线灼烧着,烧的他全身不舒服,便例行公事的几下检查完,站起身来。   见仵作已经起身,宋云韬朝原祁殊抱歉的笑笑,便去询问那个仵作:“怎么样,吴仵作,有什么发现?”   仵作对宋云韬这焦急的样子很是受用:“没事,就是被活活烧死的——这就人是看守你们仓库的那个人吧?听说他爱喝酒?”   宋云韬点头:“是的是的。”   那个仵作摆摆手:“那就没问题了,就是烧死的。我推测应该是他喝醉了酒,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烛台,烛火碰到歪斜放置的酒瓶里倾倒出来的酒烧得更旺,又没有人遏制火势,才发生了这种惨剧。”   宋云韬认真地倾听着仵作的话,在他说完后感激地说:“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啊,吴仵作。”   “没事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你的判断完全错误,验尸手法也很粗糙——你究竟是怎么当上验尸官的?”就算是验尸官也不能这么没常识吧?   “什么?!”才受到吹捧的仵作不高兴了,“你是谁,在乱说什么?!”   原祁殊直视仵作的眼睛:“我是宋倾墨。”   “宋倾墨?哼,听都没听说过!”   原祁殊也不恼:“你会知道的。”说完,他就迈开腿往尸体方向走。   那个仵作上前挡住他:“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原祁殊的眼里是幽深的光:“让开。”   那个仵作虽被吓得抖了一下,但还是马上反击:“不行!你想做什么?”   “验尸。”   “哼,别是我耳朵听错了吧?就你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爷还想来验尸?!你说验就验啊?!你谁啊你!”   仵作方才并没有听见宋云韬叫宋倾墨哥哥,还以为原祁殊只是宋云韬认识人,虽然看起来高高贵贵的,可是谁家少爷愿意往这种地方跑啊?于是他就觉得这人肯定也就是个平常人,语气就愈发的放肆起来:“说啊,你有什么本事你说啊!谁家的少爷啊,还跑到这里来!”   原祁殊这才发觉自己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件事——他现在只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大少爷,怎么会有人愿意让他碰尸体呢?   他的眼神沉了下来。   黑沉的眼,像永远不会迎来白昼的夜。   跟在原祁殊身后的薇芜和半夏恨得牙痒痒的,薇芜都想直接冲上去给那个仵作一拳了,被一旁的半夏按住:“大少爷还没发话呢,不要激动,姐姐。”   那个仵作见他不说话了,得意洋洋的笑起来:“怎么,没话说了吧?快回家吧,大少爷!回家把你爹爹叫来求我一下,说不定我还能让你和你爹都开开眼界呢!”   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本公事来了,你打算怎么让本公事开眼界?” 作者有话要说:  泡泡小知识:之前某鱼一直以为验尸官和法医是一样的……   在美国,法医首先是医师。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需经过培训才能成为法医病理学家,然后被委任到这个职位。要成为一名验尸官,你只要受到大家的推选就能获得此项工作。你会发现有些地方的饲料店老板就是一名验尸官。   求评论,求收藏啦!   ☆、我建议进一步尸检   仵作不耐烦的往声音来源处看去,一边看一边还在嘴里大声嚷嚷:“什么本公事啊,我还本大爷呢!这是哪个不知趣的小崽子还敢随便接本大爷的话……宋、宋大人?!”   仵作直直的看着不知何时站在人群最前端的宋子钺,刹那间脑海中一片空白,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薇芜和半夏反应也快,直接转身见礼:“老爷。”   按理说这件案子弯过来绕过去都和宋云韬扯不开关系,他辛苦经营这么多年,怎么能让这件事破坏了他在宋子钺心中的印象呢?要是换了以前,他一定不会在现在就和宋子钺见面——反正他也有查验账本的借口在——等到一段时间之后,他又会再出现在宋子钺的跟前。但是自从知道宋倾墨变正常后,他心里的警钟就没有停过——宋倾墨那样一个无所事事的大少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另外,宋子钺一个提点刑狱公事怎么会有空来管这些案子?这个案子应该是在京兆尹的管辖范围以内的吧?那么,宋子钺就肯定是宋倾墨叫来的——怎么,一个才变成正常人没多久的傻子还想在宋子钺面前挣表现吗?   宋云韬心下几番计较,总觉得自己现在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与宋子钺接触的机会,更不能让宋倾墨在宋子钺面前有什么好的表现,便几步上前:“爹,你怎么来了?”   原祁殊缓慢转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却透出几分不快:“你不是提点刑狱公事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不好好工作,反而到处乱跑!一点也不敬业!   宋子钺不愧“冷面判官”之名,脸色冷的都结冰了:“我为什么不可以来?我就是管这个事的!”   ——臭小子,有你这么对亲爹说话的吗!   就算宋子钺释放的冷气能飞雪了原祁殊也还是不吃这一套:“小小的民事案件还要劳烦你这个大官?浪费纳税人的钱。”   又说些老子听不懂的话!宋子钺在心里咬牙,这个儿子怎么就那么不省心呢?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享受父慈子孝的乐趣了?   ——父慈什么的,你确定?   宋云韬见宋子钺跟宋倾墨聊起来了,完全没有理自己的迹象,心里就有点发慌了:“爹,哥说的没错,您怎么来了?这事应该还惊动不到你吧?”   宋子钺的低气压肆虐范围顿时扩增。   宋云韬还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戳到宋大公事的伤口了,只得在心里咒骂宋子钺这个冷面判官又变得更加难伺候了。   不过,宋子钺一天到晚那么多事,就算是这件事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也至多派个人过来看看,怎么就亲自来了呢?其实这里面,还有原芷惜的一份——   即便是派了人保护着,原芷惜还是不放心自己疼在心尖上的的儿子就那么去死了人的地方啊!于是她便又派了人给宋子钺送去了口信:妾身听说你的便宜儿子仓库那边烧死了人,这可怎么办啊?还有,你的亲生儿子带着两个下人也去凑热闹了——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宋子钺接到这个口信的时候心里是吓得魂飞魄散——墨儿怎么跑到那种地方去了?还没带什么人!你一个娘也不好好看着点,万一出了事有你哭的!……呸呸呸,万事大吉万事大吉!   宋子钺就是个面部肌肉缺乏症患者,心里大海都掀起滔天巨浪了,面上硬是一点事没有,他清了清嗓子,面上表情高深莫测,问一旁的侍卫:“今日有没有什么案件发生?”   侍卫想了想,躬身回答道:“属下听说城郊似乎发生了一场大火,好像烧死了个人,京兆尹已经派仵作去查探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报告上来的。”   宋子钺点点头,想了想:“天干物燥,火灾的发生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最近京城都没发生什么事,今日却……本公事实在有些不放心,还是亲自去看看好了——若是真的是天气原因或人为疏忽,我们也好协助京兆尹,提供一点防治走火的方法。”   侍卫立即应道:“那属下去安排马车。”   “去吧。”   侍卫躬身行礼,转身就走,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说:宋大人真的是咱们人民的好官!心里无时无刻不装着我们一般民众!如此为我们着想了……今后我一定要更加努力的保护宋大人!   宋子钺也是刚刚才到,根本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听到了原祁殊和那个仵作的对话,听见原祁殊对仵作的质疑而已。可虽然不像原芷惜那样表现的人尽皆知,但其实宋子钺也是个溺爱孩子的父亲,自己的儿子都被这么小看了,自己身为父亲,怎么可能一句话都不说?这样的想法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思绪,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才从痴傻状态变成正常人没几个月的人,怎么会知道一般人都不知道的验尸之事呢?不过在一个父亲之外,宋子钺还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是不能随意下决断。于是他直接就问了:“墨儿,你对这个仵作的判断有意见?”   那个仵作的腿都还是软的,但还是努力站起来:“宋大人,在下姓吴,单名一个用字……”   ——谁理你啊,哪凉快哪呆着去!   原祁殊对宋子钺的问话不做否认:“没错。”   这倒有意思了!见自家儿子没有退缩的打算,宋子钺又问:“你是怎么判断的?”   原祁殊实事求是:“我还没有接触过尸体,所以不能给你具体的回答。但是这个仵作本身的检验就没有做完全,检验也做的很粗糙——就算最后他的判断结果是对的,那也是错的。”法医这一门职业,又不是只要一个结果就好的——自杀或他杀,天灾或人祸。结果就是二选一的概率,没有过程就出的结果完全不具有可信性——法医是这么好当的?   “那如果,我给你这个接触尸体的机会呢?”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完美的回答。”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随便。”   现在这里最大的就是宋子钺了吧?得到老大的批准,原祁殊就无所畏惧了,转身就往尸体方向走:“薇芜,半夏,跟上。”   这小子……我可是让你一个局外人接触尸体了耶!爹都这么帮你了,给爹说一声谢谢会死啊!呸呸呸,又说什么话呢!——说不定,墨儿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亲近的人才不说谢谢的?   这样安慰好自己,宋大公事的一下就心花怒放了,便面(xi)无(ji)表(er)情(qi)脚(pi)步(dian)沉(pi)稳(dian)的跟在了原祁殊后面。   宋云韬还没有放弃阻挠宋倾墨在宋子钺那里得宠这件事呢,暗自咬牙,也跟了上去。   原祁殊在尸体身边蹲下,问到:“你们还记得我给你们说到过的热损伤吗?”   薇芜忙翻开笔记本:“嗯,这个……啊,人体受高温作用后引起的局部损伤中,由热液体,像开水、滚油之类的所致死亡者为烫伤;由火焰、炽热固体等所致者为烧伤或灼伤,统称为热损伤。”   准确回答问题后异常兴奋的薇芜在接触到原祁殊眼神的时候一下就焉了。原祁殊淡淡移开目光:“再有下次就给我回去。”最基本的知识都记不到,以后还要边翻笔记边尸检吗?   薇芜立即承认错误:“奴婢一定会努力把它背住的,大少爷!”   “你有这个决心就好了——我并不需要你们将它一字一句都记下来,但是大体的意思是要明白的。以后若是再有实践机会,我总不能等你翻完笔记本再接着讲吧?”   “是的,大少爷!奴婢会加油的!”   知道利害就好。原祁殊接着为两人说明:“在法医实践中,你们要学会鉴别的是人体生前的烧死和死后焚尸的区别。因为有嫌疑人以其他的手段杀人后,为消灭罪证,放火焚尸的可能性。”   半夏在旁边做着笔记,一边做一边思考:“大少爷,这个要怎么区分呢?一把火烧掉,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这里,你们要记住几个鉴别点。最直观的应该就是气管内容了。生前的烧死,尸体气管内会有烟灰以及炭末沉着,因为死人是不会呼吸的。”   这时,刚刚做鉴别的仵作开口了:“就是这样的!这具尸体的嘴巴里有烟灰,他就是生前烧死的!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原祁殊完全没有表示出被打断话的不满,反倒是问那个仵作:“你说你叫吴用?”   仵作不知道原祁殊现在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但是能在宋子钺这个提点刑狱公事面前多露几次脸也是好的啊!他便很骄傲的昂起头:“是的。”   原祁殊平淡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极具杀伤力:“难怪你这么没用……不对,也有叫‘吴用’却很有用的人……只能说你是白瞎了这个名字。”   “什、什么!”仵作涨红了脸,这一番话说得可是让自己在宋大人面前把脸都丢了!于是他反问:“你的检验方法与我的有差别吗?还不是看的一样的地方!”   原祁殊才不会跟他争孰对孰错呢,他还是照着自己的步子来走,继续为薇芜和半夏做解释:“另外,在心脏及大动脉血内含50%—60%的碳氧血红蛋白为烧死的重要证据,生前烧伤的创面周围组织酶的活性也会改变——但是这些都是现在的条件无法测定的。”   薇芜和半夏这两个补了课的都听的云里雾里的,更何况宋子钺他们几个?宋子钺皱着眉,他实在是听不懂自己的儿子在说什么。吴仵作看见宋子钺皱眉,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你在说些什么呢?不知道就别乱说!怎么,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就想说点莫名其妙的话扰乱大家的思考啊?”   仵作本来是想挣表现的,谁知却触到了宋子钺的逆鳞——你知道你现在教训的是谁吗?我儿子!那可是没事就跟我抬杠讲话一点情面都不会留给我的亲生儿子!每次把我气得都要吐血了我都不舍得训一句的儿子!什么时候还轮到你来教训他了?!宋子钺黑沉着脸,嘴里直喷冰刀:“你不知道不代表就是不存在的——什么都不懂还没有一点上进心,就凭你这样的人也能当仵作?你在哪里当值?”   也许是因为宋子钺平日里就是以这个表情这个温度这个威压说话,吴仵作在极大的心理压力下只听见了最后一句话,于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还以为宋子钺是看上他能说实话专业知识过硬想提拔他呢!这个机会可不能放过!要是被宋子钺看上,他就能在这一行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了!于是他立刻狗腿子地回答:“在下在京兆府任职。”   京兆府吗?宋子钺心下有了计较:“我记住你了。”回去就让京兆尹把你给下了!   吴仵作高兴地就差没流眼泪了,连声应道:“谢谢宋大人,谢谢宋大人!”   ——没眼力见的白痴。原祁殊顶着一张冰山脸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某位真没辜负他名字的仵作,继续说:“呼吸道出现‘热作用呼吸综合征’,是生前烧死的确证。表现为咽喉、气管及支气管粘膜充血、出血、坏死,形成灰白色、易剥离的假膜,黏膜上可见水泡。这是从表面无法观察的,所以……”说到这里,原祁殊停住了,幽深的眼瞳紧盯住宋子钺,“所以,我建议进行进一步尸检。”   宋子钺不避闪他的目光:“你想怎么做进一步尸检?”   “解剖。”   薇芜和半夏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解剖?平常的人根本不懂原祁殊在说什么,但是宋子钺凭他的经验和知识猜到了原祁殊的意思,略带试探的问:“你的意思是将尸体的身体剖开检查?”   原祁殊连眼睛都没眨:“对。”   站在比较前面的人群是听得到他们在说什么的,当听到原祁殊说解剖时他们也有很多人不懂,而宋子钺问的时候许多人的眉头都开始皱起来了,原祁殊承认后更是群情激奋,议论纷纷——   “那个人是谁?”   “人都死了还要把他……天哪……”   “这不是想让别人死无全尸吗?!”   其中有一个声音特别响亮,尖利的直冲天际:“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变化,各位大大注意加衣服哦~~   还是求评论,求收藏啦~\\(≧▽≦)/~   ☆、第一次尸检   这可是对他法医事业的公然阻挠!是谁这么不为别人考虑(说的你平时好为别人考虑一样)?原祁殊寒着脸往声音来源处看去——在那里站着的是一个长得清清秀秀的,让原祁殊评分就是在及格线上下徘徊的女人。   不过原祁殊关心的根本不是她长的怎么样好吗?宋子钺之所以被称为冷面判官,是因为他在任何时候都不忘释放自己的低气压,鉴于其面部神经僵硬,所以不管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都是那个样子;而原祁殊的面部神经虽然没有问题,但是他对一应事物都是采取无所谓的态度来对待,所以看上去才没有感情波动。加之他平日里说话也是不看时间场合地点经常不顾忌别人的感受,所以才会成为别人心中的高岭之花寒山之雪——如月之华,看得见,摸不到,清冷而难以接触的谪仙。   但是除去这些,原祁殊也是个人。他平生没有什么爱好,唯一付出心力去钻研的就是法医这门职业——为此他甚至愿意放弃原氏富可敌国的财富和翻云覆雨的权利。所以,这个阻碍他工作的女人已经荣升成为了他来到东昀后的第一个眼中钉、肉中刺。冷冷地看着那个女人,原祁殊淡淡开口,连声音都是冷的:“你是谁?”   “我是谁?!”女人狠狠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卫兵,脸上泪痕清晰,“我是你想要开膛剖肚的这个男人的娘子!”   女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妇人,径自颤颤巍巍地走到尸体旁边,有进气没出气的软倒在地,老泪纵横:“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泼妇。原祁殊鉴定完毕,不去管那个女人,而是拿着那把清冷的嗓子问:“婆婆,您是死者的母亲吗?”是的,其实原祁殊是很有礼貌的孩子的。   在一边哭泣的老人迷蒙着哭的已经睁不开的眼睛:“大人不必这样称呼……真是折煞老身了……这、这就是老身的不孝儿啊……他就这么去了,让老身如何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原祁殊也不执著于称呼,那又不影响他的目标:“婆婆,你儿子平日里爱喝酒吗?”   “他以前是爱喝酒的……酒不是好东西啊……可是他已经答应过老身不再喝酒的……他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啊……”   原祁殊并不相信人的承诺,人是多么善变的动物啊?但是为了让尸检能够顺利进行,他还是耍了点小聪明:“我相信你的儿子不会欺骗你的,婆婆……现在我怀疑你儿子的死因有可疑,想做进一步的尸检,你同意吗?”   被忽略的女人冲上来:“你别和我婆婆套近乎!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让大家评评理,我相公被烧死已经很、很可怜了,却还要被你这样对待……你这不是让他不得好死吗……呜呜呜……”说到最后,那个女人竟然哭了起来。   人们被她煽动,都叫嚷起来:“就是啊!”   “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宋大人,您帮我们阻止他啊!”   “他这就是该被戳脊梁骨的恶事啊!”   原祁殊并不会被别人的看法所影响,他只是冷冷瞥了哭泣的女人一眼,感叹了一下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便继续说道:“婆婆,我提出进一步的尸检并不是因为我想打扰你儿子的安眠,而是因为你儿子的死因有可疑,如果真是他杀,那凶手便会因为这场火而逍遥法外——你难道想让你儿子不得安息吗?”   被儿子的四弄得没了主心骨的老人此时竟变得无比坚强:“大人,您说的进一步尸检,就是要将老身的儿子分尸吗?”   “准确来说,是剖开他的胸腔和腹腔进行查验,并不是分尸——我会在尸检完将他的身体缝合的。”   老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坚定地说:“好,老身同意……请大人一定要给老身一个明白……”   原祁殊点点头:“请你放心。”   女人尖叫起来:“婆婆,你为什么会同意啊!”   刚刚才安静下去的人群又开始嘈杂起来。   宋子钺深深看了原祁殊一眼,转身正对人群,朗声开口:“请大家安静一下。将尸体剖开进行检查这件事本公事也做过——请大家不要激动。虽然很少,但是这种将尸体剖开进行检查的做法从很久以前就有了。因为不能让死者死得不明不白,而有些线索又只能更深入的检查才能明白,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查验的方法。如果让大家觉得不舒服,也请明白我们的用意——我们是为了百姓的福祉,为了世上没有冤假错案!而这个说要将尸体剖开检查的,不是别人,正是犬子。对此,本公事感到很欣慰,因为他也继承了宋氏一族为百姓福祉献身的精神!”   宋氏的名头果真不是盖的,百姓的风向瞬间就改变了——   “原来是宋大人的公子啊!”   “果然虎父无犬子!”   “宋大人放心吧!”   “有宋大人这句话我们就明白了!”   “我们理解!”   ……   宋子钺微微躬身:“宋某谢谢大家。”   宋云韬一脸“感谢大家对我父亲和兄长的理解”的模样,实际上心里已经临近爆发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也太没有主见了吧!也太不坚持自己的立场了吧!宋倾墨可是准备将人分尸耶!你们为什么要给他这个表现机会啊!   见事情已经解决,原祁殊便站起身,再让薇芜将老人扶起来:“那我们就找个地方进行尸检吧。”   宋子钺点头:“我马上叫人给你布置。”   城郊义庄。   尸体已被放上按原祁殊意思布置的验尸台并呈弓形放置——这也是原祁殊要求的,为了便于切开尸体的胸部和腹部。   原祁殊对宋子钺手下的人的工作效率和质量表示很满意:“干得不错。”   我儿子他表扬我了啊啊啊啊!宋子钺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依旧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满意就好。让我看看你要怎么做吧。”   ——幸好宋云韬因为仓库的事没有跟来义庄,否则听到宋子钺的话不知道又要气成什么样。   一定让你惊艳。原祁殊并没有将这句说出来,他会用行动证明的:“薇芜,半夏,摆器具。”   “是。”薇芜打开手上一直提着的箱子,和半夏一起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摆在尸体边早已准备好的铺好白布的高台上。   原祁殊保持清冷的语调问一起跟来的还在不停流泪的老人:“婆婆,为了以示公开,你要留在这里看我的操作吗?——我可以让人为你准备椅子,因为过程或许会让你有些不适。”   “这个……老、老身就留在这里……老身一定要知道真相。”   “好的。你去端把椅子来。”原祁殊看着的人正是那个发誓要用心保护宋子钺的侍卫——宋大人儿子有令就是宋大人有令,自己怎能不执行?于是侍卫屁颠屁颠的跑去找椅子了。   跟着一起到义庄的人也弱弱的问:“我们也能看吗?”   “这样才能更公开嘛!”   “让我们看看?”   原祁殊并不介意:“如果你们相信自己的承受能力或想要锻炼自己的承受能力的,就看吧。”右手往旁边一摊,薇芜立刻乖顺的递上一双白手套。   这双白手套还是原祁殊专门让薇芜做的——是的,虽然从小到大干的都是劈柴的活,但是经过兰姨的魔鬼训练,凭借自己的高超悟性,薇芜已经成为一个女红高手了。原祁殊选用了他所接触到的弹性最好的布料,让薇芜制作了几双在袖口部分还能系紧的手套。另外,还在原芷惜那里弄到点钱出去订做了一些手术器具——尸检怎么能没有一把锋利的外科手术刀呢?   原祁殊戴上手套:“开始吧。薇芜,你把我说的都记下来。半夏,做好笔记,我会抽问的。”   两人齐声应道:“是,大少爷。”   原祁殊直接进入工作状态,身上那股“世间万物都与我无关”的气息完全消失,面上虽还是没有表情,却在举手投足间散发出认真的气息:“死者男性,全身重度烧伤,无法具体检验身体各处具体情况。推测因为燃烧时间问题,尸体碳化不明显。身体呈拳斗姿势,为吸引蛋白质受热凝固产生的‘热强直’。身体外部可见破裂创。头部有硬脑膜外热血肿。”   他打开死者的嘴巴:“根据牙齿磨损程度推测,死者年龄介于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口腔中有烟灰碳末沉积,有热损伤。眼睑裂内无可见炭灰。有死后保持张嘴状态被焚烧的可能性。”   原祁殊拿过一旁的手术刀,在胸部和腹部切出一个“Y”形切口。“Y”的两臂从肩关节到胸部中部,干线一直沿伸到□□。原祁殊用断肋器打开胸腔:“咽喉、气管及支气管没有灰白色假膜,黏膜上无可见水泡——没有热作用呼吸道综合征的表现。”   原祁殊的声音清冷,一旁的老人却已泣不成声。义庄门外反应轻的已经变了脸色,反应重的直接蹲到一边吐到苦水都出来了。   原祁殊还是一贯的清冷:“肺无充血、出血、水肿、气肿、塌陷,无休克肺表现。胃内无可咽下的炭末。无酒精残留。”   原祁殊立直身子,脱下手套:“死者无生前烧死确证表现,初步诊断为死后焚尸。”   老人见原祁殊检验完,忍住胃里翻涌的一阵阵不适,问道:“大人,老身不明白你们的工作……能请您直接告诉老身您的……结果吗?”   原祁殊声音中没有波动:“我给出的意见是,他杀——你儿子是被害死的。”   老人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几近昏厥:“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从原祁殊划下第一刀开始就一直在旁边吐的女人忙在一旁劝慰:“婆婆,您不要伤心了……”   从原祁殊开始尸检,宋子钺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见原祁殊给出了自己的判断结果,他也只是点头:“你做的很好……我会督促京兆尹对这件案子进行调查。”   原祁殊从薇芜那里抽出此次尸检的记录:“这是尸检记录,备案时将它一起放在案件记录里面吧。”   宋子钺接过原祁殊递上的记录纸,把它交给了一旁的侍卫:“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墨儿,我们一起回去?”   “好,不过等我先把尸体复原再说。”   回家的马车上,宋子钺问出了自己纠结了半天的问题:“墨儿,你是从哪里学会……那些东西的?”   来了。原祁殊早就料到自己总有一天要面对这个问题。因为宋倾墨是一个从小就痴傻的大少爷,就算现在正常了也并没有人教导他关于验尸的事——而原祁殊也敢肯定,就凭着宋家几百年的积淀,在这个世界,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能比宋子钺更会验尸的了。那么,现在自己表现出来的比宋子钺更加炉火纯青的技巧,严谨的解剖思维,专业的术语—……这些,宋倾墨是从哪里学到的呢?   但原祁殊是谁?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对所有事都采取无所谓的态度——他怎么可能会好好为宋子钺揭开疑惑呢?于是原祁殊眼神清冷,声音更清冷:“爹,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生而知之的人吗?”   宋子钺的脸上没有露出一点情绪:“生而知之?”   “生而知之。——你不认为这是上天对你、对娘以及对我的补偿吗?”   “只要是我亲生儿子说的,我都相信。”那么,你是我亲生儿子吗?   “那么,就相信我吧。”因为这具身体如假包换,就是你亲生儿子。   两人的目光相会,同样幽深黑沉的瞳仁倒映出彼此的影子。   宋子钺嘴角抽搐(其实他是在笑啊):“儿子,爹期待你以后的表现。”   原祁殊像是笑了一下,但宋子钺仔细一看的时候,那嘴角又变回了正常的不上不下的弧度:“你就擦亮眼睛等着看吧。”我用我的专业知识保证。   宋子钺的目光在光影里闪烁。   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血缘这种东西真的说不清楚,他的身体告诉他眼前这人确实是自己儿子,但他的理智又不想承认……   宋子钺闭上了眼睛。   ——老天爷,给我个准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又把晚上的课给翘了啊!我不是个好孩子……   求评论,求收藏~~   ☆、现场勘查   马车行至宋家门前,宋子钺和原祁殊先后踏进门槛。   刚往里走了不一会儿,原芷惜就迎了出来。   她迈着急匆匆的步子上前,拉住原祁殊两臂的袖子,牵着他转了两转,焦急地问:“墨儿,你今天出去没发生什么事吧?”   原祁殊拉下她的手:“没事。”   原芷惜轻蹙娥眉:“真的没事?墨儿,你不要怕娘担心就骗娘啊!”   原祁殊的声音毫无波澜:“真的没事。”   原芷惜再次验证:“真的?”   原祁殊以不变应万变:“真的。”   见两人好像还聊开了,宋子钺的脸愈发的黑了起来。   ——娘子,咱儿子没事都是因为我紧赶慢赶屁颠屁颠的去为他解围好吗?你为什么不来关心一下我啊!   心理不平衡的宋大公事木着脸开口了:“还站着干什么,不打算吃饭了吗?”   “啊!”原芷惜轻唤一声,“我都忘了……你们一定饿了吧?开饭吧开饭吧。”   嗯,看来自己的媳妇儿也没有因为儿子就忘了相公嘛!宋大公事表示自己对原芷惜的反应很满意,散发出的低气压的波及范围稍稍小了那么一点点。   饭桌上,听说原祁殊今天的表现之后,原芷惜的杏眼就盛上了盈盈波光:“上天保佑,老爷……墨儿受的苦真的没白受……老天爷是看在眼里的……”   原祁殊给她夹了一个虾球:“你又哭了。我不是说哭多了对身体不好吗。”   原芷惜忍住眼泪:“墨儿那么关心娘啊……娘都听墨儿的。”   原祁殊什么也没说,低头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见他这样,原芷惜也只是笑笑,将原祁殊夹给她的虾球小口小口的吃了下去,一时间又有暖流涌上眼眶。   宋子钺见她这样,冷着脸也给她夹了一个虾球。   原芷惜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朝宋子钺甜甜一笑。宋子钺见这双颊晕红,杏眼如波,立时便将头偏向了一边——当年幸好我出手快!   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做了宋子钺那么多年枕边人的原芷惜怎么会不知道东昀国鼎鼎大名的冷面判官害羞了呢?于是她又是咧嘴一笑,将宋子钺夹给她的虾球也吃了下去。   入寝之时,宋子钺将自己的担心说给了原芷惜听。   原芷惜根本就没怀疑过现在的这个一袭白衣宛若谪仙的宋倾墨是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听宋子钺这么一说,她还皱起了眉:“老爷,你竟是在担心这样的事吗?”   宋子钺并没有开口——没有过这样的担心的原芷惜说不定才是不正常的。试想一下,宋倾墨虽是好了,但是他从一个大胖子变成现在的俊美男子的过程里,他们两夫妻并没有参与——如果说性格是天生的,那宋倾墨现在这样不懂人情世故清清冷冷的个性他也接受,因为他好像也不爱搭理人——儿子继承了父亲个性的某一点很正常嘛;他们宋氏一族做的事虽不免要和死人打交道,但他当年还未婚娶时也是出了名的掷果盈车的美男子;原芷惜更是养在深闺之时就已名扬京城的美人加才女,及笄当日媒婆多的都踏破了礼部尚书府的门槛……宋倾墨怎么说也是两人的孩子,瘦下来之后长得俊美的不似凡人也情有可原;但是,验尸呢?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天才吗?   原芷惜表情严肃:“老爷,儿子是妾身亲生的,妾身自己最清楚。你相信妾身,那就是妾身的儿子,亲生儿子——妾身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妾身是不会弄错的。”   我作为一个爹的本性也告诉我,那是真的——那么,果然是我多想了吗?这真的是上天对我们的垂怜吗?   宋子钺一把将她搂过,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是我想多了。睡吧。”   因为宋子钺已经插手,而这件案子对探案技术、尸体检验的要求已经不是京兆尹手底下的那帮吃闲饭的仵作们能够解决的了,所以这件案子正式转交由提刑司侦破。鉴于原祁殊在案子侦破初期的良好表现——宋大公事也想让自己的儿子练练手——所以原祁殊也在案件转交给提刑司的第一天正式加入了这个案子的侦破团队。   但是,那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已经被原祁殊解剖过一次了,怎么还会要求尸检技术呢?   这是因为,就算是原祁殊自己也不能保证在尸检时没有看漏的地方,在第一次尸检后进行再一次甚至是再几次的尸检都是很有必要的。而尸体因为时间的流逝而产生的变化也很有可能会呈现出破案的关键。另外,现在已经入夏,尸体的保存固然是个难题,但要在尸检时尽量排除环境因素对尸体造成最小的影响,更是个考验技术的事——宋子钺可不是任人唯亲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他敢肯定,原祁殊是整个东昀国除了自己之外最能做好这一点的人。   ——特别是反复在脑海里演练了几百遍的连宋子钺自己都感到自愧弗如的原祁殊的高超尸检技术之后。   薇芜和半夏现在已经晋升为专职助手,不管原祁殊去哪里他们都跟在身边。按原祁殊的话来说就是:“尸检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基础知识我已经交给你们了,接下来的就是用现实来加深印象,在现实中融会贯通了。”   薇芜现在专职提箱子——原祁殊专门定做的百宝手提箱——各类器具在宋大公事的支持下已经一应俱全,箱子的设计也完全符合他在现代的使用习惯。虽然鲁米诺、联苯胺之类的是别想了,但这已经是原祁殊在古代能达到的最佳的检验条件了。   半夏是专门负责记录的,因为就算薇芜现在已经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女汉子气息,织锦女工也学的不错,但她实在鼓捣不来笔墨纸砚那些东西——或者说,她不能准确的将原祁殊的话记录下来,也不能把俗语转化为检验专用语言——   打个比方,一个人去看病,医生要将主诉转变为诊断用语并记录在病例中。如果现在有个人排尿功能出现了,他告诉医生自己三天没有撒尿了,那么医生就应该在病历里记录类似于“患者排尿困难,3日”的主诉,而不是将其记录为“病人尿尿尿不出尿”。   ——薇芜就是第二种情况。她只有在原祁殊检验时将原祁殊的话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时才能写出完全准确的用语,因为原祁殊就是这样说的。   但是法医又不是只有法医临床学,破案也不是全靠尸体的——法医物证学也是法医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证人的叙述,物品的摆放,痕迹的鉴定——这些都能成为破案的关键。但是薇芜不能把它们好好地用正确的文字记录,而是就用平常的语言乱写一通……   所以这个重任就落在了半夏的肩上。   半夏并不觉得这个任务讨厌,也没有提出什么意见,倒是原祁殊觉得他要跟着自己到处查看,手里要是一直拿着一支炭笔和一个粗纸本子会不方便,便在给宋子钺送自己订做器具的账本时特意加上了一个挎包账目——该挎包由原祁殊亲自操刀设计,纯牛皮制作——反正都是宋子钺出钱,不做白不做。   到达事故现场,薇芜小心翼翼的想找地方放下箱子,被原祁殊一口叫住:“薇芜,住手。”   薇芜表示不解:“大少爷?”   原祁殊语气淡淡的,但是解释却十分详细:“现在已经进入物证范围了,我们要尽量减小对现场的破坏——痕迹本身就能作为物证,但是因为痕迹本身不能独立存在,只能依附于一定物体上,所以带有某种痕迹的物体就成为了物证。尤其现在我们是在火灾现场,物证本身可能就已经很难保存,我们一定要小心,不能再对它们造成二次破坏。”   薇芜点头:“是,大少爷。”   原祁殊向她伸出手:“把手套给我,箱子就需要你一直提着了。”   薇芜就不是一个娇气的女孩子,听见原祁殊的吩咐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干净利落的完成了原祁殊的吩咐,再将箱子牢牢的抓在了手上。   原祁殊放轻了脚步进入火灾后的废墟:“每种现场有每种现场的勘察任务,勘察的要点也不一样。火灾现场勘察的主要任务是确定起火部位、起火点、起火原因、人员伤亡情况、收集痕迹物证等。”   半夏在旁边飞速的记录,问:“大少爷,大火一烧,什么都烧没了,要怎么去确定起火原因那些呢?而且火一烧,什么东西都烧成炭黑色的了,还看得出起火部位吗?”   为了保证现场的完整性,宋子钺是有派人将整个仓库保护起来的。虽然因为宋倾墨的个人问题,他并没有像其他氏族的小姐那样没事出来游游湖,也没有像某些世家公子那样抢点民女做点坏事让人民群众认识一下自己——他压根就没有在大众的视线里出现过。   不过那个众目睽睽下的尸检可是让他在民众间狠狠刷新了一下存在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让人记忆犹新的,不只是那出神入化的尸检技巧,还有那一袭不染尘埃的白衣,那张俊美如九天谪仙的容颜!   除此之外,宋子钺还专门给手下的的人打了招呼——本公事的儿子要来看看现场,你们要是……哼哼~~   于是原祁殊还没有亮出身份,守着仓库的人就利索的把他放进去了。听着原祁殊对薇芜的吩咐,看着跟在原祁殊身后不停做记录的半夏,想到走在前面的这位是那个宋公事的儿子,脑里回放着原祁殊拿手术刀的场景,不少人都悄悄的跟了上去。   所以当半夏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居然听见了不少附和的声音。转头一看——这是什么情况?!   原祁殊到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习惯,被围观这种事他又不是第一次经历。而且有人对法医这一行感兴趣,这点其实蛮能让他高兴的。   原祁殊并没有马上作出回应,反倒是一个人自顾自的向前走,细细的看着。   半夏示意跟上来的人稍安勿躁,便同薇芜一起轻手轻脚的跟在了原祁殊后面。   看到临近靠窗一处的墙边,原祁殊停了下来。他伸出手,指着一处“V”型痕迹:“起火部位出现了这种痕迹,即可证明此处为起火点。而且在附近可以找到助燃剂燃烧痕,可以证明起火点和火灾原因——周围的痕迹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根本不是烛火碰到酒精燃烧造成的偶然的火灾,而是用油作为助燃剂的蓄意纵火。”   身后的人们沸腾了。虽然原祁殊对那具尸体进行尸检后给出的初步尸检结果是他杀,但是还是有人对这个结论表示怀疑——他杀?谁无缘无故要杀一个看仓库的男人呢?说是为了财,仓库的所有存货都已经被付之一炬;只是想抢那个男人的钱的话——谁一天到晚没事抢一个看仓库的?   原祁殊脱下手套,递给薇芜:“事实已经很明显了,这是百分之百的他杀。如果你们对刚刚起火点的判断有怀疑的话,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做试验证明。”   众人都摇头——   “我相信宋大少爷!”   “宋少爷的判断一定是对的!”   “宋家人肯定比我们懂得多啊!”   原祁殊不在意众人的恭维,他还纠结的只有一件事:“胃里并没有检出酒精,虽然我并没有测试过蒙汗药的强度,但是也不应该能让人在烧灼期间还能保持昏睡……最主要的是所有的特征结果都证明了这是死后焚尸—……但并没有发现致命的创伤……身上的创口也是明显的破裂创……也没有毒理反应……到底是怎么死亡的……”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薇芜和半夏急急地跟上:“大少爷,你要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没有评论啊没有评论啊没有评论啊……一个人寂寞的码字好辛苦的说o(>﹏<)o   求求各位大大给评论加收藏啦~~~~(>_<)~~~~   ☆、再次查看   原祁殊并没有理会紧跟其后的薇芜和半夏的呼喊,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着:“应该是这样的……我当初怎么没想到呢……”   半夏还好,薇芜提着手提箱没有那么好活动开,在后面追的是咬牙切齿——大少爷您不能消停点啊?   突然,原祁殊停了下来,薇芜和半夏刹不住脚,直接就撞到了他的身上。   有没有撞到别人,自己的行为有没有给他人带来麻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原祁殊是根本不会关心的。于是原祁殊一手扶住一个人,帮他们稳住身形,虽然面无表情,但薇芜和半夏听得出来他就是在教训他们:“慌慌张张是做不好什么事的。”   ——这是谁搞出来的事啊你还好意思教训别人!   薇芜紧紧抓住原祁殊的袖子:“大少爷,奴婢总算抓住您了……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原祁殊没有挣开薇芜的手,现在的他根本不会去计较这样的琐碎杂事。而且他之所以停下来是有目的的:“你们知道那个被烧死的男人的尸体保存在哪里吗?”   薇芜没大没小的挺嫌弃的白了原祁殊一眼:“大少爷,怎么说您也在别人身上动过刀子了,好歹把别人的名字记住啊?”   半夏扯扯自己姐姐的衣服:“姐姐,你不要这样……在大少爷面前……”然后他又看着原祁殊:“大少爷,奴才知道的——还放在大少爷做尸检时的义庄里呢,老爷让人把他守住了。”   做尸检时的义庄?原祁殊想了想,他记着那地方离这里是不远的,但是当时他心里就只想着要怎么想宋子钺解释自己会尸检人体解剖还学得这么好的事了,完全没有考虑到认路这种事……   原祁殊反手握住半夏的手腕:“带我去。”   原祁殊平日里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更别说主动接近谁了。于是不但被主动接近还被自家大少爷握住手臂的半夏大脑瞬间死机,脑海里一片空白,呆呆的立在原地,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只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骨节分明,皮肤白皙……半夏的脸一下变得通红,他赶紧低头:“嗯,奴才这就带大少爷去。”   原祁殊示意半夏先行:“那走吧……快点。”   根本不用照镜子,根据脸上传来的热度半夏都猜得到自己的脸该是何等的红艳——那绝对是让猴子屁股都羡慕嫉妒恨的妍丽啊!于是一向在原祁殊面前规规矩矩的半夏彻底抛却了规矩礼仪,几步走到原祁殊前面,一言不发的开始领路。   现在的原祁殊心里全是那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也根本不在意半夏异于平常的行为,直接迈步跟在了他的后面。   ——大少爷冷心冷情没人性的就算了,半夏你是我亲弟弟怎么都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啊?看见两人丝毫没有叫上自己的意思,径直就往义庄的方向走,薇芜的心都开始滴血了——这种嫁女儿的挫败感是怎么回事……这才多久半夏你就被大少爷吃得死死的了?我承认大少爷长得是很那啥……特别是教我们法医学的时候更那啥……但是你也不能沦陷的太那啥了啊……   薇芜晃晃头,挥去脑海里的无稽幻想,迈开大步跟了上去,边走还边喊着:“大少爷,那个男人的名字是张勇啊!你至少把人名字记住啊!”   看守义庄的人也是知晓原祁殊的。   本来看见一个十几岁瘦瘦小小的男孩子低着头走近义庄,他还想张口叫住人告诉他这各义庄现在是闲人免进的状态呢,再抬眼他就看见了跟在半夏后面迈着沉稳的步子迎面而来的原祁殊——   依然是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依然是万事万物都不入其眼的冷淡,依然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下跪行礼的清冷高雅,依然是让人觉得即使匍匐于地面亲吻他的鞋面都会玷污了他的自制衿贵……   从未在大众面前出现,却以一次尸检成名于坊间的,宋家大公子,宋倾墨。   门卫的脸上立时挂上谄媚痴迷的笑:“宋大少爷来啦?”   原祁殊眼皮都没抬,径直的从他身边穿了过去。   门卫的脸上是依恋是不舍是伤感——啊,他轻轻地来,正如他轻轻地走。他不挥衣袖,便已带走满天的云彩……   原祁殊站在义庄里屋的门前,面不改色地说:“口罩,手套。”   薇芜挑挑眉,就算是大少爷还是会怕臭的嘛!她将手提箱放在地上,驾轻就熟的拿出三个精制的口罩和三副手套,各给了原祁殊一份。   这个口罩也是宋子钺出资原祁殊指导由京城最好的成衣坊制作的。为此,原祁殊还特别订做了一匹比一般的纱布更加柔软,纹路更加细密的布匹。   先剪裁好布块作为表布和里布,冲压好要缝制在其中的细棉,再用纱布包裹好炭灰夹在细棉里,双边压线,做好可调节的捆绑系带——基于材料制作工艺的限制所能做到的最完美的医用口罩。   原祁殊带好口罩,抬脚踏进里屋的门槛。   抬起尸体的头,原祁殊查看得无比认真。不一会儿,他清冷的声线就在整间屋子里回荡:“再次尸检,发现头部的硬脑膜外热血肿并不是头部受高温作用,脑及脑膜凝固收缩,与颅骨内板分离形成空隙,脑膜血管破裂出血形成的——经鉴定为生前硬脑膜外血肿,疑为钝器重度撞击形成。根据颅骨受损程度,推测此伤口为致命伤。由伤口的部位及死者身高推测,凶手为身高170厘米即5尺左右的男性,惯用手为左手。”   薇芜收过原祁殊摘下来的手套:“大少爷,那我们现在要找的就是5尺左右喜欢用左手的男人了?”   半夏将笔记本收回包里:“喜欢用左手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啊……这个要怎么找?”   原祁殊转身往屋外走去:“薇芜,你去找我爹,让他把京城内所有的符合条件的男人都调查一遍。我打算去死者的家里看看,你让他再派几个人来——告诉他,时间紧迫,任务繁重,抓紧时间。”   薇芜和半夏现在都形成条件反射了,见到原祁殊一动身,他们俩就自动自发的跟在了后面。听见原祁殊的吩咐,薇芜立即应道:“是!那大少爷……这个箱子……”提着走来走去的好麻烦的说!我先回府给它放着?   原祁殊半点犹豫也没有:“半夏,你提着。”   薇芜是想摆脱这差事,但并不是想让这差事劳累到自己的弟弟啊!于是她撅撅嘴:“算了,还是奴婢拿着吧。”   这下原祁殊不同意了:“就让半夏拿着。我在哪,箱子就要在哪。”   有本事你自己提着啊!薇芜不满的冲着原祁殊皱了皱鼻子,抱歉的看着半夏说:“弟弟,不好意思啊。”   半夏从她手里接过箱子,抿嘴笑得很满足:“没事,我不介意的。”   ——弟啊,你身上那种只要能跟着大少爷,我提再多箱子都没关系的不忍直视的幸福感到底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啊!   “半夏,你知道死者的家在哪里吗?”   听见原祁殊的问题,半夏乖乖回答:“知道的,大少爷。虽然奴才没有去过,但是上次将死者的娘亲送回去后,提刑司的人有告诉过奴才死者家的具体住址。”   原祁殊真是一点废话都没有:“带路。”   半夏驾轻就熟的走在了原祁殊前面:“大少爷,您是想去看看那位老婆婆吗?”   原祁殊低垂了眼睑,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半夏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原祁殊的回答。才安慰自己大少爷就是那样清冷高贵的人,不回答自己的白痴问题是应该的,他就听到了熟悉的碎玉相击般剔透干净的声音:“不。”   简短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但幸福感毫不犹豫的就从半夏的胸口里面蔓延出来,暖的他想要落下泪来。   九拐十八弯,半夏终于停下了步子。眼前是一座小小土坯房子,在房子前有一片小空地,里面种了些青菜,最外面围了竹子做的围栏,正中是摇摇欲坠的木门。   原祁殊静静地看着屋顶上碎裂的瓦片和苍绿的青苔。   半夏上前敲响了门扉。   “……谁呀?”两人在门外等了一会儿,那位老人家终于磨磨蹭蹭的从屋里出来了。   原祁殊收回目光,向老人家打招呼:“婆婆。”   老人家一见原祁殊,眯得都快要睁不开的眼里立时涌出几滴浑浊的眼泪:“大人,是不是杀害老身儿子的凶手找、找到了?”   原祁殊清冷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柔和了些许:“还没有,婆婆。我今天来是想看看你的家里,可以吗?”   对于原祁殊的这个要求,老人很是不解:“这、这是什么意思……”   原祁殊耐心为她解释:“婆婆,我想看看你儿子平日里居住生活的地方,如果能找到破案的线索那就最好不过了。”   听到是要找能帮助破案的线索,老人就颤颤巍巍的挪开身子让原祁殊二人进门:“请、请、请,慢慢看吧,大人。”   原祁殊颌首:“打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大早就跑来更新的我真是太勤快了~~   打滚求评论求收藏啦(>^ω^<)   ☆、死者的家   那是一个颇有些凄凉的家。堂前正中摆了张八仙桌,桌子是木制的,似乎只是做了最基本的打磨。别说雕刻装饰了,连最基本的生漆都没有上过。围着桌子摆了四根凳子,是那种可以坐两到三个人的长凳。桌子上放了一套白瓷茶具,看着有些年头了,但是擦得很干净,摆在桌上,边角发亮。除此之外,整个厅里就没有其他的家具了。但是即便是只有这么一张桌子,几把凳子,也并不会让人觉得整个厅堂空荡荡的——因为这实在是一个很小的厅堂。   厅堂的左边和右边分别挂着一张布帘子。那布帘子已经洗得泛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老人不知从哪里找了块布出来,将凳子和桌子又擦了擦,再从茶盘里将茶壶提起来:“大人,你先坐一坐,老身去给您泡点茶来……”   原祁殊并没有坐下,他是来查案,不是来做客的:“婆婆,不用麻烦了,我不是客人。”   老人一步步走的缓慢但坚定:“大人啊,老身家里贫寒,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招待……但是来者是客,这个礼是不能废的……”   原祁殊想,反正自己也没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跟那位老人家聊聊,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线索。于是他看了半夏一眼,又看了一下桌子和凳子。   半夏搬开一把凳子,将手提箱放在上面,从中取出一块干净的白布,将桌子和椅子又擦了一遍。   原祁殊并不是嫌弃这个贫寒的人家,只是只要是学过微生物寄生虫的人,洁癖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的——他惯穿白衣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白色最不容易藏污纳垢,要是哪里脏了,也比较容易发现,及时作出处理。   本来,最基本的消毒也是要用75%的酒精消毒的,但现在,一,原祁殊还没有空去制备酒精;二,他也没有能拿来装酒精的瓶子——酒精易挥发,医院里都是用玻璃瓶来装酒精的。但是现在他到了这里也几个月了,还没有看见玻璃制品,果然想要在古代看见玻璃这种东西是他太过奢求了吗……   其实原祁殊也考虑过提纯酒精后用瓷瓶来装,但是他总觉得怎么这儿什么瓶子都是用红布往瓶口一塞就完事了呢?那么容易挥发的东西就只用红布阻挡,那他的酒精该怎么办啊……   如果没有酒精,就不能做好临时消毒,这可是个大问题……   坐在凳子上的原祁殊轻轻皱了皱眉(似乎只有和法医相关的事才能牵引他的情绪):“果然,这件案子完了还是要考虑一下酒精的制备与保存……”   半夏见自家大少爷又开始思考人生了,便乖乖的垂手侍立一旁,不做打扰。   没多久,老人提着茶壶回来了:“大人,老身家中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茶不是什么好茶,您千万不要介意啊……”说罢便翻起一个茶杯,想要往里面倒茶。   “等等 。”半夏止住老人的动作,“婆婆,您泡茶的开水还有吗?”   “有是有,只是这是……”老人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慌忙解释道,“大人,老身家的茶具是每天都洗干净了的,您不用担心……啊,老身也明白……老身这就去将茶具再洗一遍……”   “不用了,婆婆,”半夏端起茶盘,“您告诉我厨房在哪里就好了,我去洗……您千万不要介意,我家大少爷并不是对您家的茶具有意见,这只是他的习惯而已。若不是每天随身携带检验用具四处奔波本身就是一个麻烦事,大少爷仁慈,考虑到我和我姐姐……不想我们太过辛苦,我们定会连大少爷的一应用具全都带齐的。”   “那、那您若是这么说,老身也……”婆婆支吾了半天 ,还是开口了,“从门那里出去,屋后就是厨房。”   “好的。”半夏笑着应道,稳稳地端着盘子出去了。   屋里一时只剩下老人和原祁殊。   原祁殊完全没有自己是一个客人的自觉,左手抬起,指了指自己的对面:“婆婆,坐下吧。”   “诶……诶。”老人愣愣的应了两声,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但是想了想,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便将茶壶放在桌上,在原祁殊对面坐下了。   一时无话。   半夏端着盘子进来,为原祁殊添上茶。   原祁殊执起茶杯,只见白瓷的杯中,茶汤金黄,清澈明亮,飘着不少细碎的茶末。原祁殊轻轻吹了吹,浅啜了一口。   这味道……原祁殊淡淡开口:“武夷岩茶。”   虽然原祁殊自小在英国长大,但是原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教育他,你是中国人,那是骨子里的血脉,不能忘的。   茶文化在汉族的生活中,是非常重要的。凡来了客人,沏茶、敬茶的礼仪是必不可少的。原家讲求的是精英教育,是否需要学会沏茶这还可以考虑一下,但是茶该怎么品,怎么饮,这是一定要学会的。   所以中国的名茶,原祁殊都有尝过。   原祁殊自身也是很喜欢品茶的。   西湖龙井,武夷岩茶,黄山毛峰,君山银针,六安瓜片,岳西翠兰,信阳毛尖,蒙顶甘露,庐山云雾,洞庭碧螺春,安溪铁观音……   缱绻的名字,旖旎的烟雾。   醇厚韵雅的滋味。   而这位老人沏上的茶,甘、醇、鲜、滑。   那种味道,带着岩骨花香,像极了“秀甲东南”的武夷山一带,从岩缝中生长出来的乌龙茶——武夷岩茶。   老人没有听明白原祁殊刚刚喃喃念出的是什么,还以为原祁殊喝惯了好茶,不习惯他们这种人家的茶,紧张无措地说:“大人不喜欢这茶吗?这已经是老身家中最好的茶了……是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   原祁殊摇摇头:“婆婆,你不必紧张,我对这茶并没有意见……这是好茶,谢谢你。”   老人摆摆手:“大人,您太客气了……老身实在……”   原祁殊放下茶杯,不打算再客气下去:“婆婆,你的儿媳妇不在家吗?”   这位大人不是来找线索的吗?怎么问起我儿媳妇了?但既然是官家人问的,老人便没有多想:“大人是说新雁吧?她不在家。”   “新雁?”   “是的,老身的儿媳妇叫郭新雁。”   原祁殊没有接着问下去,而是喃喃念道:“郭新雁……”   “……大人?”   原祁殊的手轻轻转动杯子,眼睑半垂,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她没有在家啊……是去买菜了吗?”   老人有点摸不准原祁殊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没有。”   半夏在一边看着两人你问一句我答一句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少爷,您别是看上那位少妇了吧?   虽然那个少妇是长的很清秀水灵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随时能勾人一样还敢于顶撞您但是大少爷你千万不要看上她了啊先别说她是有夫之妇啊虽然现在她的夫已经死了但是重点是她即便是完璧之身也是绝对配不上您的啊大少爷!   ——以上是在原祁殊身边随时不忘保持仪态的半夏心里能扭曲面容的怒吼。   原祁殊继续问:“那她去哪里了?”   老人变得更加犹豫:“……她出去找活干了。”   原祁殊似乎终于收到了半夏传来的脑电波,换了个问题:“那两张布帘子后面,是你们的卧室吗,婆婆?”   老人点头:“是的,大人。左边是老身的卧室,右边是我儿子和新雁夫妻俩的。”   半夏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婆婆,您在“夫妻俩”这三个字上加了重音吗?   原祁殊像是未察觉一样,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声音都沁进了岩骨花香:“你的儿子晚上会待在家里吗?”   老人家彻底不开口了。   ——大少爷你今天让奴才带你来这里究竟是想干什么啊?!   那个被杀后惨遭焚尸的男人的娘坐在家徒四壁的破烂家庭的房间正中的八仙桌边,对面是静静喝着茶的一袭白衣如雪的宋家大少爷宋倾墨,宋大少爷斜后方站着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瘦瘦小小脸色活像便秘了的侍从……   当薇芜带着宋子钺派来的捕快进入张勇家后眼前出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   薇芜率先踏进厅堂:“这是什么情况?”   半夏递给薇芜一个求救的眼神:姐姐,紧急情况!   薇芜皱眉:什么事?   半夏焦急:大少爷好像看上那个死了相公的女人了!   薇芜不相信:不可能!绝对是你想多了!大少爷能看上那种女人?   半夏涨红了脸:真的!   薇芜的信念开始动摇:真的?   半夏趁胜追击:真的!   薇芜好想抬头望天:不是要下红雨了吧……   跟在薇芜后面的捕快们眼前全是错觉——半夏和薇芜的眼中射出细细的白中带蓝光的电流,两股电流在空气中相交,噼里啪啦的响;天空中开始传出隐隐的雷声,狂风卷起地上的落叶,碎碎地响……   ——喂喂,这是夏天!什么一地什么落叶啊!   原祁殊打断半夏和薇芜的“眉目传情”:“薇芜。”   大少爷召唤,薇芜立即中断自己和半夏之间的电流,顺便将一众捕快从幻觉中拯救出来:“是,大少爷,薇芜在此!”   原祁殊却没有理她,反倒是不紧不慢地饮尽杯中最后一口茶,问见到捕快出现在自己家里而倍感无措的老人:“婆婆,我能进你儿子和儿媳妇的房间里看看吗?”   老人局促的说:“可以是可以……但是大人,为什么要……”   原祁殊站起身,淡淡地道:“我想应该能找到些许线索。”   ——看吧看吧,大少爷想进那个女人的房间!   ——我觉得你想多了……找线索而已啊……   ——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我记得没错的话,大少爷说过第六感一般是女人才有的吧?   ——……   老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好的。大人,各位官爷,这边请。”   原祁殊迈开腿,径自往右边的布帘那走去。   半夏立即提起箱子跟在原祁殊后面。   薇芜从半夏那里抢过箱子,悄声对他说:“我都回来了,你就别干这种粗重活了,你这可是握笔的手!”然后转身叫上一众捕快:“跟上吧,大家。”   半夏为原祁殊打起帘子,原祁殊便抬脚进入张勇夫妻的卧房。   卧房很小,房里的摆设也十分简陋——一个女子的梳妆台,一张床,墙角的两个箱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梳妆台已经很旧了,但是看得出那是抹过漆的,因为漆都已经斑驳了;床是很平常的木质床,和厅堂的八仙桌一样,只是做了最平常的打磨,并没有上过漆。床上挂着一副白蚊帐,洗的很干净,在人进入房间带出的微风中飘荡出岁月的味道;箱子也是木制的,外面还框了一副竹编的筐子。   原祁殊走向梳妆台,继续问起刚刚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婆婆,你儿子晚上会待在家里吗?”   老人迟疑的点点头:“……会的。”   原祁殊白皙干净的手指捻起梳妆台上放着的胭脂——白指,红纸,半敛的薄到透明的眼睑,轻轻抿起的薄唇——这种清冷的魅惑一时之间迷的全屋的人心旌猎猎……   原祁殊丝毫不关心自己是不是又俘获了几个人的魂灵,他只是照着自己的想法走着:“他隔多长时间晚上会待在家里一次?”   原祁殊这样问不是没有道理的。张勇是一个给宋云韬看仓库的小工,因为那个仓库位于城郊,安全方面实在是不能让人放心,所以宋云韬存放在里面的都不是很重要的货物。既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货物,宋云韬也就只聘请了一个人来看管仓库。而宋云韬一要在外扩充自己的人脉,二要为宋倾墨搜寻好药奇药,要在外面奔波的时间着实不少,这次也是时隔半年才回到京城——综上所述,张勇是没有什么空回家的。   老人没有开口——她不明白为什么宋倾墨不好好查案,不问些和案子有关的事,却总是直接或间接的问起和她的儿媳妇有关的事!   原祁殊并不介意,反正事实摆在那里,老人回不回答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原祁殊接着问:“婆婆,你儿子的工钱怎么样?”   “……一月500钱。”   “是吗?”原祁殊放下手中的胭脂,“搜。”   薇芜和半夏首先反应过来:“搜这间屋子——不要把东西破坏了。”   宋子钺手下当然不会有吃白饭的,立即领会命令的意思,开始行动了起来。   老人根本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颤巍巍的迈开步子,手足无措:“各、各位官爷这是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泡泡小常识~~   颊红与口红,不论是在东方还是西方,初起之时,并没有严格的区分,所以在中国,汉代以前,妇女们妆面的红色,多为既以敷面,又以画唇。大家看见的那种古代女子用嘴抿的那种口红纸,也叫胭脂。《犬夜叉》里桔梗用手直接蘸取抹在唇上的,又叫口脂,唇脂,都是胭脂的一种。   对某鱼这种完全没有大纲想到哪里写到哪里的人来说,卡文真的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了o(╯□╰)o   卡文的时候真的想死啊想死啊想死啊T^T   但是某鱼绝对不会弃坑的~~求评论,求收藏~~   ☆、香粉,金钗和亵衣   原祁殊显然不打算为她解释,白皙的手指轻轻勾出了梳妆台的抽屉。   半夏将老人带至一边:“婆婆,您不要急,听我说……我们大少爷的意思是让这些捕快在这里搜查一下,或许会有些什么线索也说不定。放心吧,这些捕快都不是兵痞子,我们又特别叮嘱了的,他们不会损伤您家里的东西的。”   老人抓住半夏的袖子,焦急地问:“大人,这、这有什么好搜查的呢?老身家里什么也没有……”   半夏将声音放得更柔和:“老人家,您不用担心,我们不是打算抢您家东西的……”何况你家里也没什么能抢的。   老人还是很迟疑,因为这世上被欺压了却只能打落牙齿含血吞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真的?大人,老身不骗您,您看都看得出来,老身家中……”   “是是是,”半夏应道,“婆婆,您放一百个心,好吧?”   老人皱了皱眉,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总算解决一件事,半夏呼出一口气——在宋氏天长日久的努力下,官府已经是有搜查令这种东西的了。但是,没有法律约束,搜查令也只是一页白纸。官兵搜查时根本不会注意不要损坏家中的物品什么的,顺手牵羊的事更是时有发生——官官相护,百姓连一句不是都不敢说。即便是在首都京城,天子脚下,这些事都是如家常便饭一样发生——反正 ,皇上不可能管得到每一个地方吧?   原祁殊在为薇芜和半夏讲述法医学基本常识的时候就告诉过他们,法医物证学也是现代法医组成的一个很重要的部分,物证往往能为破案带来希望甚至胜利的曙光。但是一个房子和它其中的每一样东西,只要不是你的,都是别人的——这句话说来像是废话,但是有多少人都做不到这一点——特别是在这个连绝大多数的人权都会受到忽视的古代。半夏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在阳光下为自己和姐姐讲述物证搜查的美得已经模糊人与仙的界限的大少爷——   “只要不是你的,就都是别人的。搜查令是为了能更好地得到物证而诞生于世的双刃剑——有人会阻挠你成功采取物证,你也不能保证你不会对别的东西伸出你的手。在这个有没有搜查令在取证方面都不会有什么大的不同的社会里,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取得他人同意并在不损伤他人不必要财产的情况下获取物证。”   所以,薇芜和半夏一直谨记原祁殊的教诲,在这一次搜查老人住家的时候,也提醒捕快们不要损坏了别人家中的物品。   搜查令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宋家提出来的,这些捕快既然是宋子钺派来的,在搜查物证时肯定是会注意不要搜查得太过于粗暴的——这下接到命令,他们翻找的手就跟在宝物堆里翻宝贝一样,更加小心谨慎了。   原祁殊优雅的在抽屉里拨弄着。   抽屉里就和这个房间一样,一眼就望得到底,并没有什么东西:五个小小的木椟,几支粗制的银钗,还有一个细长的颇为粗制滥造的木盒子。   原祁殊将木椟一个个的从抽屉里拿出。   两个香粉盒子,三个胭脂盒子。   木椟里的胭脂都是红色的,最低俗最浓重的红色。但是香粉——   原祁殊将一个装香粉的木椟拿起来,轻轻地嗅了嗅。   熟悉的味道。   ——曾经有一个打扰他的睡眠的丫鬟,身上就是这个味道。   “薇芜。”原祁殊叫道。   虽然有时候没大没小的,但是薇芜实际上是很尊重崇拜原祁殊的,特别是关键时刻,那是一个随叫随到——正在边指挥边动手的薇芜听见原祁殊的呼唤,立即拍拍手上的灰,走到原祁殊身旁:“大少爷。”   原祁殊将香粉盒子递到她面前:“你知道这个在哪里有卖吗?”   薇芜接过木椟,细细嗅了嗅:“这是‘重绛’的蝶迎春,今年卖得很好,但是数量却很少,据说是因为这是采集春天的百花花粉做的,抹在脸上后会有百花甜香,连蝴蝶都会驻足停留夫人那里也有一盒这个,听说伺候夫人的秋香姐姐也花了大价钱去买了一盒——真的是大价钱,是她整整三年的积蓄呢!秋香可是夫人身前的人,平日里的的打赏再加月钱,这蝶迎春怎么也得……哎呀,奴婢算不过来,反正就是挺值钱的这东西。不过,效果怎么样还得两说,因为奴婢从来没见秋香抹过。”   ——她不是没有抹过而是抹了后被某人狠狠的打击了自信心啊!   原祁殊对京城还不是很了解:“重绛?”   薇芜将手中的香粉盒子递还给原祁殊,在心里低叹自家这位大少爷好像真的只有在验尸这些方面记性特别好:“重绛是京城最好的胭脂店。”   原祁殊看向抽屉里其他的东西,嘴里轻声重复:“最好的胭脂店。”   他将抽屉里的银钗一一取出,细细查看之后又逐一放在梳妆台上,最后拿出了抽屉里最后的一样物品。   将木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支精雕细琢的金钗。那支钗并没有像时下的金钗一样垂坠流苏,钗头是几片金雕绿叶,绿叶边盘缀了几朵小花,在最后突出了一截金莹润泽的白玉,看起来十分高贵典雅。   原祁殊问在半夏的陪伴下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众人搜查的老人:“婆婆,这些都是你儿媳妇的?”   老人其实一直有注意到原祁殊站在梳妆台前的翻翻找找,找到后来还把薇芜也叫过去了,但是她的眼睛实在不好,根本看不清楚原祁殊站在那里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两人都交谈了些什么,听到原祁殊问话,她先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房间里面是没有老身的东西的。况且,梳妆台……应该全是新雁的吧。但是老身看不清楚大人你拿的是什么……”   原祁殊走近她,向她展示手中的金钗:“这只金钗,是你儿媳妇的吗?”   听到金钗,老人扯出一个笑:“大人,你弄错了,这哪里是金钗啊,这是铜钗,只是外面镀了一层金而已……不过表面还是有金子的,这也算是老身家最值钱的东西了。”   薇芜和半夏听到这是镀金的,都有些不相信:“这是鎏金的?!”薇芜更是问完后就直接叫了起来:“您儿媳妇是在哪里买的啊婆婆,这手艺……我也去买一支来戴戴!”   老人慌乱了:“这位差小姐,这个老身可不知道啊,这是新雁她自己买回来的。”   原祁殊并没有忽略老人说出的这句话:“婆婆,你是这是她自己买的?”   老人点点头:“是的,大人。这是今年新雁生辰的时候她自己去买的。”   原祁殊接着问:“这是鎏金的也是她跟你说的?”   “当然……老身并没有跟着去的……但是这不是鎏金的还能是什么?如您所见,老身家境贫寒,也买不起真金的啊……”   原祁殊掂掂手中的金钗:“不,你被骗了。”   “什么?”   原祁殊转头问一旁已经站得整整齐齐的捕快们:“搜完了?”   一个像是带头的捕快回答说:“是的,宋大少爷。”   “有什么发现?”   “并没有,大少爷。”   原祁殊直直的盯着他,眼里是幽深的潭水:“不可能。”   捕快被他看得全身发毛:“……是真的,宋大少爷,我等已经搜查过两遍了。”   原祁殊眼都不眨:“就这么点时间你们都搜过两遍了?”   “这……”捕快们面面相觑,他们已经搜得很仔细了好不好!最后,还是原先回原祁殊话的那位捕快开口了:“这个,应该是因为这屋子里的东西实在太少了吧……”   原祁殊轻轻转动手中的金钗:“应该?你们就是靠着这种不严谨的态度工作的吗?”   那位捕快咽了口唾沫:“……这个屋子的东西真的很少,我等真的是认真的搜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异常。”   原祁殊从来不会因为自己与别人的判断不一样就怀疑自己的判断:“那就再查一遍——这个我会在一旁看着。”   “……是。”   原祁殊抬脚向前走,一众捕快都为他让路。他走到那两个箱子那里,问:“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那位捕快回答道:“里面是这家人的衣物,靠近床的那个箱子装的是女人的,旁边的是男人的。”   原祁殊的头往那个装女人的衣物的箱子偏了一下:“把它打开。”   捕快立即上前打开,抬手就像搜查给原祁殊看,却被原祁殊喊住:“你等等。薇芜,你来。”   听见原祁殊的呼唤,薇芜清脆的应声:“哎!”然后屁颠屁颠的就往原祁殊那边窜:“大少爷,您(又 )有什么吩咐?”   原祁殊看看那个已经打开的箱子:“始终是男女有别,他或许不好搜女人的东西,你来。”   薇芜“哦”了一声,向那位愣住了的捕快咧嘴一笑:“大少爷的意思刚刚已经说清楚了,他真的没别的意思啊,这位大哥你别多想了。”   ——你不觉得你这样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吗?   薇芜蹲下身,将手伸进箱子,把里面收捡得整整齐齐的衣物一件件的拿出来,放在旁边的箱子上面。她的动作很慢,那是为了能让原祁殊看得清楚。   虽然让薇芜接手做搜查这件事会很伤那位捕快的面子,但是事实证明原祁殊是正确的——有哪个正常的在封建思想的荼毒下长大男人还会折衣服的?这个箱子里面的衣服这么整齐,估计是听到薇芜和半夏的嘱咐的捕快们怕弄乱了东西根本没有好好的搜查的缘故。而且薇芜是经过原祁殊训练的,又是服侍原祁殊生活起居的,她和半夏是最明白原祁殊的意思的,若是换了捕快来,原祁殊不好好教,他们谁知道要慢慢地把衣服拿出来摆在一旁让原祁殊看?   箱子里的衣服其实也没有很多,不一会儿薇芜就快将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了。在拿到放在最下面的亵衣的时候,一直静静看着的原祁殊开口了:“等等。”   薇芜领会原祁殊的意思,捧着那件亵衣站了起来,并将手中的亵衣呈至原祁殊身前。   原祁殊伸手,用拇指和食指夹起一点布料在手中揉搓,淡淡的说了一句:“就是这个。”他将手中的金钗放到亵衣的上面,告诉薇芜:“把这两件东西和那个里面装了‘蝶迎春’的木椟带回去。”   薇芜点点头:“是的,大少爷。”   原祁殊看向那个捕快:“把衣服放回去。”   捕快立即应道:“是,宋大少爷。”——那表情就跟便秘了一样:为什么这个大少爷这样子对我我还不打算拒绝他的要求还打算好好为他效力啊!红颜祸水啊!   ——这位兄台,这是蓝颜。   原祁殊走到老人跟前,再次问起那个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婆婆,你的儿媳妇去哪里了?”   原祁殊也在这忙活了半天了,现在半夏可不会认为原祁殊是看上那个小娘子了,听到原祁殊这样问,他心里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不会吧……   老人却还是没有想通,就做了和刚刚一样的回答——不回答。   这下原祁殊可不能那么轻易就放过她了:“你的儿媳妇到哪里去了,婆婆?”   他原祁殊想得到的答案,你还打算不给?原家的精英教育教导出来的原祁殊的上位者威压可不是盖的,一下就震得老人家身体直抖:“新雁她只是出去找事做了而已……”   原祁殊半侧过身子,看向跟在他身边的薇芜手中捧着的一应物事,眼中的深潭忘不到底:“藏在便宜胭脂里的香粉是重绛的蝶迎春,收在糙木盒子里的鎏金铜钗是真的金钗,放在箱子最底层的亵衣是用烟云纱裁的……什么工作能赚这么多钱?”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冷了,记得加衣服哦各位大大~~   求评论,求收藏啦~\(≧▽≦)/~   P.S要是来几个评论多几个收藏,人家明天就再更一章好了╮(╯▽╰)╭   求各位大大一定给人家这个机会!╭(╯3╰)╮   ☆、原祁殊的猜想   老人抬手,紧紧抓住半夏的袖子:“老身不知道,这位官爷,麻烦您告诉大人,老身真的不知道……老身家里怎么会有那些东西呢?一定是大人看错了……”   半夏急忙安慰她:“婆婆,你不要担心,我们大少爷没有别的意思。还有,大少爷他能听见的。”   老人实在是被原祁殊吓着了,压根就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战战兢兢地颤抖着声音道:“大人,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老身家中老身也不知道啊……大人,您一定要查清楚啊……大人……”   原祁殊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动身往门外走去。在他看来,既然自己已经接过这个案子的审查工作,他就一定会尽己所能做到最好,根本不需要做出什么承诺——答应帮助查案,就是最大的承诺。   大Boss都往外走了,小虾米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薇芜也就捧着东西往外走——箱子里还有专门制作的装物证的袋子,虽然只有一个,不过还是把她手上捧着的这一堆放进去比较好。   捕快们也就跟在她后面出去了。   半夏拍拍老人紧抓住他的粗糙的手背,柔声道:“婆婆,您不用担心,我们大少爷对查案这种事很认真的,他不会让百姓心中留有不甘的。”   “……真、真的?”老人抓着半夏的手稍稍松了一点。   半夏笑得温和:“真的。”   “那……”老人犹豫了一下,“这位官爷,老身想起一件事……”   这个时候要说的事肯定是和案子有关的事啊!半夏心下一喜,却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反而更加沉稳地说:“婆婆,你不要着急,慢慢告诉我,是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大的事……刚刚大人问老身,新雁在哪里做事,老身一下没想起来……新雁曾经告诉过老身,她是出去找浆洗的活儿了……”   所以说大少爷,你还经常说要好好跟每个人沟通以便得到意想不到的人证,你自己却……不过半夏就是原祁殊变成什么样都永远是大少爷最好的,而且要是原祁殊变成那种和蔼可亲的人了,他习不习惯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宋大少爷还是其次,关键是这样的大少爷还会需要他们吗?   抛开自己的脑海里的想法,半夏为预防自己听错,还再次问了一遍:“您说的是浆洗,对吗?”   老人急急点头:“是的,是的。”   “那好,”半夏继续保持者冬日阳光一般的微笑,“婆婆,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大少爷的。您放心吧,这件案子一定会顺利解决的。”   老人浑浊的眼里泛起泪花:“老身、老身……”   “我要去追大少爷了,婆婆,您……”   “老身明白的,老身明白的。官爷,您请……老身送您出去……”说着老人便颤颤地迈起步子。   半夏止住她:“婆婆,您就不用送了,好好歇着吧,这案子总会水落石出的。”   老人点点头,应道:“哎……哎。”   原祁殊径自走在最前面,门外已经等了一架马车 。   为原祁殊掀帘子这种事一向是半夏做的,但是现在他还没有跟上来,薇芜便提着箱子走上前,仗着她看不出来的神力,一手提着笨重的箱子,一手为原祁殊打帘子:“大少爷,请吧。”   原祁殊立在原地不动,静静地看着那架马车。   薇芜叹口气,自家的大少爷怎么就这么较真呢,不知道这马车是从哪里来的还不上车:“这是老爷派来的,说跟着我们来接您。”   不陌生人说话,不随便上陌生人的马车的原宝宝知道这是知根知底的车后,面无表情地上了车。   薇芜耸耸肩,在某些方面执着的大少爷还是很可爱的嘛。   原祁殊坐进马车,薇芜也按照平日的习惯坐了进去——但其实在东昀国,这是不大合礼仪的。或者说不是不合礼仪,而是一般不会有很多侍从能一直陪着主子待在马车里,还是以那种纯洁的关系待在马车里……   不过原祁殊一般也不与别人接触,交友圈子窄到没有,所以不管马车是大还是小其中的主人都只有他一个。加上有时原祁殊想起什么的时候他们应该知道的关于法医的知识又要为他们补课,干脆就直接让他们和他一起待在马车车厢里了。   原祁殊靠在马车最里面,像是在闭目养神。   薇芜将箱子放在一边:“大少爷,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提刑司吗?”毕竟我们这里还有证物啊。   原祁殊浅浅抬起眼睑,明明是毫无感情的眼瞳,却总让人觉得整个世界百花齐放:“嗯。”   这时,半夏也掀开帘子进入马车:“大少爷。”   原祁殊淡淡地看向他。   半夏被原祁殊眼里冰一样的颜色摄了魂,本来得到了一个消息很兴奋地一路小跑到原祁殊这里,而且还边跑边想怎么说这个消息呢,结果现在准备好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大少爷……”   原祁殊的声音如冰击碎玉:“什么事?”   半夏很快平定自己的心绪:“大少爷,刚刚那位婆婆告诉了奴才一个消息。”   “说。”   “是。那位婆婆说,她的儿媳妇是去外面找浆洗的活儿了。”   “浆洗……”原祁殊喃喃念道,掀开了车窗帘子。   马车夫和捕快就是宋子钺派来帮助自己儿子查案的,他们听的当然都是原祁殊的命令。现在宋家大少爷自己进了马车,却没有下一步的指示,马车夫也就只好呆呆的坐在马车外面,捕快们更是你看我我看你,想要知道下一步的计划。   这也方便了原祁殊,他掀开帘子就直接说:“你们知道哪里能找到浆洗的工作吗?”   虽然不知道原祁殊为什么想到问这个,但是上司问什么就答什么呗!几个捕快都开口了——   “不是有专门的浆洗房吗?”   “要找浆洗的工作还是要去浆洗房吧?”   “我家那口子就在浆洗房……好多女人都会去那里找工作的!”   几人回答的大同小异,原祁殊看向那个说自己的妻子在浆洗房工作的捕快:“浆洗房给的月钱多吗?”   原祁殊的颜值高到绝对秒杀一众俊男美女的,特别是他看着你的时候——捕快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回答道:“也不是很多……但是浆洗得好是有赏的。”   还有这个区别?浆洗这工作也有小费?原祁殊接着问:“这个怎么说?”   那个捕快解释道:“毕竟只有大户人家衣服被褥洗涤人手不够时才会将衣服送到浆洗房去的,若是洗得好了,老爷夫人满意了,是会让人给赏钱的。”   “那赏钱多吗?”   “若是碰上大方的,那赏钱还是很可观的。”   “一般赏钱都是谁拿的?”   “这个……”那个捕快笑笑,颇有点不好意思,“关于这个,我家那口子是跟属下抱怨过的……说是每次送浆洗衣物去的都是浆洗房里管事的,得了赏也就自己一个人吞了,并不会分给下面的人。”   “这样啊……”喃喃念出这句话的原祁殊的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但薇芜就是觉得自家大少爷不高兴了,便问道:“大少爷,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要问这些啊?而且,你今天来搜查也没有搜到什么物证——就只有香粉什么的。”   原祁殊没有给她回答,而是接着给捕快们指示:“去看看全京城的浆洗房,找一下死者的妻子,看她有没有在哪个浆洗房工作。”   捕快们低头领命:“是!”   原祁殊放下帘子:“去提刑府。”   半夏立即掀开马车帘对车夫说:“麻烦你,我们去提刑府。”   车夫扬起鞭子:“好叻!”   于是半夏同薇芜一起用闪闪发亮的眼神盯着原祁殊。   原祁殊靠回车壁,声音清冷:“自古以来,故意杀人的案子就没有少过,但是说来说去都只有几种原因。近来都没有发生和这个案子一样的手法的案子,也就是没有连环杀人案。若是因为精神疾病而犯案,那么凶手不会就此罢休。既然没有同样的案子,就可以排除有人因为精神问题而犯下这个案子的可能。凶手杀的是一个守着没有什么值钱东西的仓库的男人,而且杀完后还烧仓库焚尸,那就不是为财了。不是为财,那么就是仇杀或者情杀——不过也有可能是债主见迟迟追不到债,直接把人杀了,眼不见心不烦。”   薇芜翻个白眼:“这怎么可能啊?那个债主又不是白痴!杀了人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了好吧?”   半夏踢了自家姐姐一下,意思是你别在大少爷面前翻白眼,也应和道:“奴才也是这么觉得。”   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是原祁殊还是给这两人刚刚的表现打了个60分的——没有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而是有自己的考虑,这是破案的基本。若是一直被别人的看法牵着鼻子走,没有自己的思考,还怎么工作生活呢?   ——你就是因为抱着这种态度工作生活才会那么没人性是吧?   于是原祁殊接着说:“排除为财杀人,剩下的就是仇杀和情杀了。仇,是一种很虚无缥缈的感情,你不知道你会在什么地方和谁结仇,因为你无法做到合每个人的心意。就算你能合大多数人的心意,嫉妒也是一种普遍存在于大多数人心中的一种情感——这也会变成仇。所以,我想先将思路放到情杀上——若是死者的妻子有了情夫,又不能和死者离婚,最好的方法就是——”   薇芜的声音变得很沉:“杀了他。”   半夏试着分析道:“所以大少爷你要来死者家里看看,就是想找到死者的妻子与人……通……通*奸的证据?”   原祁殊补充道:“还有就是,如果真的有像那样的物证的话,我们可以根据物证本身推测出死者妻子情夫的财产状况和所处阶级。”   薇芜拍了拍装着那几样东西的袋子:“所以,这就是发现对吧,大少爷?奴婢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还是听过烟云纱的大名的——那是江南烟云郡特产,纱质轻柔,穿上仿若无物。就连烟云郡这名字,也是因着这纱改的。因为产量稀少,所以有寸纱寸金的说法,却还是有价无市。”   半夏接着薇芜的话:“还有那盒蝶迎春,姐姐说过那是重绛今年的镇店之宝……还有那支金钗……”   “嘎吱”一声,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喊道:“大少爷,提刑司到了。”   薇芜先提着东西下车,半夏紧随其后,为原祁殊打起帘子。   原祁殊走出马车,毫无波澜的眼睛看向提刑府外挂着的大大的匾额。   “若情杀这个推断是正确的,那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只多了一个收藏,但是某鱼还是爬来更新了~~   求评论,求收藏!   ☆、浆洗房没有人   薇芜和半夏跟在原祁殊身后,提刑府守门的侍卫虽然不认识原祁殊,但是却认得驾车的人——所以,这位谪仙一样的人就是他们说的宋大人家的大公子?   见提刑府的侍卫们没有拦住自己,薇芜和半夏都向他们笑笑,算是打了个招呼。原祁殊就一面向提刑司里面走,一面缓缓说道:“根据我们找到的物证,别说死者家境贫寒,就是一般的家庭,那也不是他们能消费得起的东西。”   薇芜对原祁殊做什么事都不给他们说他的打算有点不爽,明明以前大少爷都会很仔细地为他们解释学习中不懂的问题的 !现在不也是学习吗?就是大少爷自己说的实践学习啊!于是薇芜连说话都在哼哼:“所以大少爷你让老爷调查京城所有的惯用左手的男人,除了想缩小范围之外,还想知道他们的背景。”   半夏接着薇芜的话说到:“知道了他们的背景,加上在死者家里找到的东西,我们便能将凶手的范围再度缩小——直到找到我们应该找的那个人。”   按理说原祁殊作为一个老师,自己的学生有所成长,他这个时候应该给与鼓励的——可是,谁叫他是原祁殊呢?所以,他并没有对两人的话有所回应,他只是静静地走在前面,仿若这世上就只有他一个人一样。没有人能阻挡他的道路,没有人能得到他一点的关注。   见到宋子钺,原祁殊没有寒暄直奔主题:“资料呢?”   这死小子,看到我不知道先叫一声爹啊!资料资料,爹我可是为你的事操碎了心,你一让侍女来说要找全京城惯用左手的人爹我就急忙派人下去统计了,你不知道慰问一下啊?不过,宋子钺就算在心里念叨得让食人鱼都改吃素了,面上还是冷冰冰的:“已经统计好了。”   原祁殊在一旁的雕花太师椅上坐下来,问道:“全部?”   宋子钺对自己的下属的办事质量还是很放心的,便很肯定地答道:“全部。”   宋子钺放心不代表他原祁殊也放心啊!原大少爷没有忽略宋子钺的回答,却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统计全京城惯用左手的人的人数的?”   “还能怎么统计?当然是问的。”   原祁殊虽是回答的无波无澜,但就是让人有他对这个回答嗤之以鼻的感觉:“这才多久时间,你们能将全京城的人都问个遍?”   宋子钺怎么能让自己在儿子面前丢了面子(虽然打他脸的人也是他儿子),沉声道:“这世上,惯用左手的人本来就不多,整个京城又能有多少?”   原祁殊也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你确定你这样能统计完人数?   或许真的是血缘亲情,宋子钺觉得自己就是知道原祁殊这样看着他那眼里表达的意思。在心里叹口气,他说道:“那我再派人去问问。”   “不用了。”原祁殊将他叫住。反正现在的范围已经定了,在小范围内搜索应该会更简单。原祁殊这样想着,对宋子钺说道:“给我看看现在的名单。”   宋子钺将放在案上最上面的一张纸递给他。   原祁殊:“……”   宋子钺:“?”   原大少爷拿着那张纸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投降了:“我不认识这种文字,叫你写这个名单的下属来说说。”   “咳咳……”听到原祁殊的话,正在喝茶装高深的宋子钺一下就给呛住了。但是他还是在最快速度里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这就是我们的文字……额,写这个名单的从小练的是草书,所以写的有点……龙凤飞舞。”   “龙。飞。凤。舞。”原祁殊将这个词里的四个字一个一个的轻声说出来,可是,这几个字在被放逐出他的薄唇后,却不知在哪里沾染上了被称为咬牙切齿的细菌,让在场三人不禁抖了两抖——这是夏天没错吧……这冷风是从哪里来的?   “算了,”原祁殊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来认这鬼画桃符的字的,“你直接告诉我,这些人里有没有大户人家的人?”   宋子钺不答反问:“你说的大户人家是多大的户?”是百姓中的大户人家,还是他们这些古老氏族眼里的大户人家?   原祁殊也不绕圈子:“能在各大人家夫人的手下抢下一盒蝶迎春,能买得起赤金和羊脂玉打造的金钗,能用烟云纱来制作亵衣亵裤的人家。”   若只是蝶迎春,那只是一般的富商的级别便能买得起的东西,毕竟蝶迎春只是比起一般的胭脂香粉来的要少,价格也更贵一点;赤金和羊脂玉制作的金钗虽是金贵的物事,但也不是只有一个地方产这东西,这皇城,哪个官家夫人能缺了这么十来支钗子?可是这烟云纱是真正稀罕的料子,因为它只有在烟云郡出产,一年也就只得这么几匹,还要除去进贡给圣上的,那是绝对的有价无市。   宋子钺斟酌了一下原祁殊的问题,最终回答道:“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吗?原祁殊努力在脑中思索户部和现代部门的职能关联——这是在学中国历史的时候听到过的……对了,财政部!户部就是古代的财政部!一般而言,户部尚书主要掌管全国户口、赋役方面的命令,而侍郎则掌管稽核版籍、赋役征收等会计、统计工作。如果,那位户部侍郎悄悄扣了点钱下来养小三了……   原祁殊起身:“去户部侍郎家。”   户部侍郎家是你随便想进就进想闯就闯的?宋子钺正想叫住原祁殊,就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那人在厅中抱拳低头,沉声道:“宋大人,宋大少爷。”   原祁殊细细一看,是他派去找寻死者妻子的捕快之一。现在回来,就是有消息了?于是原祁殊问道:“找到她了?”   那位捕快答道:“属下和几个弟兄寻遍了京城各大浆洗房,并没有找到死者的妻子。”   原祁殊看向宋子钺:“死者的娘说他的儿媳妇出去找浆洗的工作了。现在捕快没有在浆洗房找到人,两个人中总有一个人说谎。”   宋子钺的看法却不一样:“找浆洗的工作,不一定要在浆洗房找啊。”   原祁殊定定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宋子钺表示被自己的儿子需要真的是太有成就感了,如果他有尾巴的话能翘到天上去:“浆洗房接的一般都是大户人家的活,像涟水阁那样的地方的活,浆洗房是不接的。但是她们每天的衣物累积堆积量是很多的,所以会有自己的浆洗室。”   原祁殊发现宋子钺的话中出现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名字:“涟水阁?”   宋子钺的嘴巴在瞬间被缝上了。   薇芜是母鸡中的战斗机,她才不避讳这些呢:“大少爷,让您没事出来走走您又不听奴婢的……涟水阁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青楼啦!”   原祁殊别的没说什么,倒是觉得这名字取得颇为雅致:“名字不错。”   薇芜撇撇嘴:“还不就是一个老鸨的名字……”   原祁殊的表情同以前一样,但薇芜还是觉得他是在训自己:“出卖肉体并不可耻,和某些人做人家的妾室是一样的,都是为了生存,只是选择的方式不一样而已。不过我不赞同就是了。”因为会造成很多的性方面的传染病的传播。   薇芜没想到自己还会被训,心里一下就不高兴了——那种千人压万人骑人尽可夫的女人,凭什么让大少爷帮着她们说话!   先说出碧水楼来的宋子钺感受到自己儿子贴身婢女的怨怼,赶紧转移话题:“所以说,若是死者的娘子真的是去找浆洗的工作了的话,光找浆洗房是不够的。”   原祁殊又问他:“京城有多少妓……青楼?”原祁殊本来是想问妓*院的,因为“青楼”这个词的本意是青漆涂制的豪华精致的楼房,在最初是做豪门高户的代称的。不过他突然想起自己原来的Z文老师有教过他,“妓*院”这个词说来不好听,还带歧视之意,所以他才临时改了的——他其实是一个对Z文的词义褒贬不是很敏感的人。   干嘛问我啊!你爹我可是对你娘一心一意连逢场作戏都没有的好男人啊!宋子钺的不满也就是在心里说说,又不能真的说出来,况且作为一个从小在京城长大的也有过什么年少轻狂的岁月的男人,京城大概有多少家青楼他还是清楚的:“京城的青楼不少,但是专门设有浆洗房还需要请人的却不多,而且都在红衣巷那里——整个京城的青楼大多也都在那里。”   原祁殊又知道了一个地名:“红衣巷,就是京城的红灯区。我知道了。”   红灯区?宋子钺听到自家儿子冒了这么一个听都没听过的词出来,也觉得很新奇,自己还从来没听过这个地名,便冷着脸问:“红衣巷是因为最初那里的女子都穿红衣,身上的香能传的整条街都是,所以叫‘红衣香’,后来就叫‘红衣巷’的……红灯区又是哪里?”   名字的来源还都差不多?原祁殊没有正面回答宋子钺的问题,反而说:“你想它在哪里它就在哪里。”   这个哑谜打得……宋子钺也不多问,而是对那个还站在那里的捕快说道:“你们再去红衣巷看看。”   捕快应得抑扬顿挫:“是!”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原祁殊将他叫住,“我也去。”   “什么?!”将自己的心声喊出来的是薇芜,因为宋子钺能表现出来的情绪波动随着他面部肌肉的坏死已经灭绝完了,半夏又是个觉得自家大少爷做什么都是对的的孩子,要他们两个正确发表意见,这辈子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原祁殊倒不是想到难得穿了一把,不去青楼看看实在太可惜了——何况自己主角的光环虽然闪闪发亮,但还是要做些小说里的主人公会干的事来保养一下光环嘛!他只是觉得一起去的话直接在那里就把话都问了,也好为下一步做打算而已。   薇芜现在只觉得天已经塌下来了——不是吧大少爷,您帮那些女人说话也就算了,还要亲自去支持她们的工作啊?   原祁殊才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直接对那个捕快说:“走吧。”说完就往门外走去。   半夏马上跟上。   薇芜跺跺脚,恨恨地出了口气,还是提着箱子麻溜的跟了上去。   只留下哀怨的宋大公事:爹特意空出和你聊天的时间你怎么就把爹一个人留在这里了啊?!   想到自己案上的一大堆事务,想要跟上去的宋子钺在心里叹了口气:死了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来了,这两天真是痛不欲生,一点字都没码出来……   求评论,求收藏   ☆、那些东西是我的   向原祁殊汇报情况的就是在死者家里搜查后向原祁殊汇报的那个捕快,在半夏努力地为自家大少爷广扩人缘之后,总算在原祁殊面前表现得轻松点了——啊,他叫苍蓝。   苍蓝将涟水阁的门敲得哐哐直响,许久之后一个龟奴骂骂咧咧地把门打开:“谁呀这是,大白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们现在还没开门呢……这位官爷。”   龟奴看见门外穿着捕快服拳头还悬在半空的苍蓝,硬生生地将脏话憋了回去,然后在最后加上了一个还算恭敬的称呼。   这个龟奴也是在涟水阁做过很久的老人了,处事圆滑的很,见到捕快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白衣服的人,光站在那里便有一种出尘的气质,便估摸着想必这位也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再往后一看,那位白衣公子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女的手里还提着个奇怪的上面有把的大木制盒子,看起来乖巧灵动,要是改行到他们这儿来一定会火;男的身上也挎了个奇怪的袋子,奇怪是奇怪,看着到是挺顺眼的。那个男子比一般的男孩子来的纤细柔弱,稍加□□必定也是一个花魁级的小倌。   这样的两个人都恭恭敬敬地站在白衣男子的后面,来敲门的又是一个捕快,龟奴想想,觉得这个人必定是一个大家公子,难得出来开开荤,还特意带了人,却连时间都没搞清楚——这肯定是第一次啊!再说了,他们涟水阁在京城怎么也是数一数二的,不可能会有哪家公子他不认识的啊!定是家里平日里管得严了,眼见着现在人也大了,才让出来到处走走的。只是,究竟是哪个世家将消息封的这么好,腐里养出来了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儿,却愣是让他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龟奴也知道,自己不能凭想当然的就猜测这几个人来到这里的目的,于是他谄媚地笑笑,问道:“几位是来干什么的?若是客人,我们这里现在还没有开门……”   或许是怕玷污了原祁殊身上的谪仙之气,几人下意识的不想让原祁殊在这种烟花之地待太久,苍蓝忙赶着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郭新雁的人?”   找人?龟奴一下没反应过来:“各位是找莺花?若是莺花,我们这儿没有这个人……许是改了名字?”青楼女子也是有爹有娘的,若是不想被人知道了后戳脊梁骨,便会换个名字——换个文艺些的名字,既不会被人知道来历,也让自己多少有了点和乡野村妇不一样的味道。   苍蓝摇摇头:“不是,我们找的是一个浆洗的女工。”   “浆洗女工?”龟奴想了想,说道,“奴才也不确定,这也只是觉得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这运气,一击即中!几个人除了原祁殊都有些感慨,能这么快就找到真是老天保佑……苍蓝立刻回道:“那麻烦你叫她出来一下。”   自己是个龟奴,本来就是低下的人,面前这人是个捕快,对自己说话还客客气气的,龟奴很是受用,便让开了身子:“奴才这便去叫她……站在外面始终不是个事儿,几位还是先进来坐着等怎么样?放心,已经打扫干净了的。”   让自家大少爷亲自来这里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还想让他踏进这种地方?薇芜是第一个不同意的,正想张大嘴巴好好教训一下那位龟奴,谁知原祁殊一言不发,踏脚就进了门去——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瞬间让薇芜内伤,半夏扯扯自家姐姐的袖子,同往常一样跟在了原祁殊后面。苍蓝看着一脸便秘模样什么清纯什么灵动都没有了的薇芜,耸耸肩,也进了门去。   可恶啊!薇芜在心中仰天长啸,踟蹰半天,咬咬牙,最终还是进去了。龟奴随即将门关上:“诸位稍等。”   原祁殊坐在离门最近的桌子边,薇芜几人都站在他的身后。在他们待着的地方往后一点是一个往上的楼梯,楼梯的扶栏上隔一段长度便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牡丹;二楼的走廊是架空悬在一楼边缘上的,靠里便是一扇扇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二楼走廊尽头开始站着一个人:“你们是谁?”   薇芜、半夏和苍蓝都抬头往上看,只有原祁殊一动不动,眼睛盯着虚无中的某一点,左手和右手不停地变换着各种动作——又在锻炼手指的灵活性了。   见几人不回答,那个人迈着摇曳生姿的步子走出黑暗:“我再问一遍,你们是谁?来我涟水阁有什么指教?”   若是自己没有见过原祁殊,苍蓝觉得自己现在一定连呼吸都会遗忘。因为从黑暗里出现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很美丽很美丽的女人。她美丽的似乎已经模糊了年龄,但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小女人的柔婉和大女人的强势交汇在一起的那种矛盾但协和的感觉,却将她的美丽全部压下——你不会只专注于她的容颜,她的某些东西会更加吸引你。   这个时间里出现在青楼的女人能是什么人?薇芜见着这种女人就烦,正想开口,就被半夏按住:“姐姐。”   薇芜咬咬唇,看了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原祁殊,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时,那个龟奴也从连着后院的小门出来了:“不知各位大人要找的是不是这个郭新雁……”说着说着,他觉察到气氛的不对,顺着几人的眼光望去,他立即恭敬地叫道:“涟水妈妈。”   薇芜皱紧了眉头:“她就是涟水?”   涟水,14岁时登上当时青楼花魁宝座,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她神姿艳发,她聪明灵秀。她的眼波媚而生花,她的呼吸吐气如兰。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所引起的一群名绅巨卿、豪商富贾的一系列明争暗斗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我们便不再一一述说。只是,她在她成为花魁的十年后脱离曾经待过的青楼,自建了涟水阁。   初时,所有前来涟水阁的人都是慕着她涟水的名字来的,谁知涟水不愧是凭一己之力在花魁的宝座上坐了十年的女人,手下教出来的女子们个个才华横溢柔情似水,将涟水阁变成了一个男人来了就不想离开的温柔乡,涟水阁也在三年之内一跃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青楼。   而今,涟水已经三十二岁了。也不是没有人愿意将她接回家中做妾,只是她不愿意:“涟水虽是一介红尘女子,手下经营的也是不得好死的生意,但是涟水觉得这样的日子就已足够——大户人家后院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涟水还是别掺和得好!”   也有人提议将她金屋藏娇,涟水更是嗤之以鼻:“如果我想过那样的生活的话,我很早就可以做出那样的选择了。”何苦还要再开一家涟水阁?   于是涟水就这样一直待在涟水阁,手下领导着一群莺莺燕燕瘦燕肥环,却没有谁能成为她的领导。   涟水问那个龟奴:“他们是你放进来的?”   龟奴立即回道:“涟水妈妈,他们是来找郭新雁的。我想着这大白天的,在门外站着也不是个事儿……”   涟水斜着眼看他:“所以你就让他们进来了?”   不管怎么说,龟奴拿的也是涟水给的工钱,涟水这么凉凉的来一句,立即吓得他魂飞魄散:“涟、涟水妈妈……”   薇芜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我们是来查案的,有不是来嫖的,难不成还得看你们的时间?”   涟水挑眉,慢慢地走下楼梯,眼中的不知是讥讽还是什么:“哟,这是哪家的小姐,还跟着几个男人来我们这种烟花之地查案?”   薇芜可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眼中冒出怒火,抬脚就想往上冲:“你!”半夏赶紧将她一把拉住。   不管怎么说,薇芜也是自己的助手,受了气和他原祁殊也是有关系的,所以神游天外的原祁殊终于将魂收了回来,转头瞟了涟水一眼却什么话也没说。随即他将目光收回,站起身来走到了龟奴面前。   苍蓝毕竟是个捕快,什么时候也不会忘了自己的本行,见到原祁殊上前,就立即跟了上去。他怎么能麻烦原祁殊做问话这种事呢?于是他见原祁殊站停在那里,就立即问站在龟奴后面的女子:“你就是郭新雁?”   那女子回答道:“是的,民女是郭新雁——这位大人找民女什么事?”后面那句话她是看着原祁殊问的,显然她已经想起来,这就是那天将她相公开膛破肚了的人。   半夏见原祁殊根本没有管他们那边的事,而是直接去做正事了,赶忙将自家姐姐拉着往原祁殊那边走。涟水看看那个急于远离战场的小男孩(和她一比真的是小男孩),挑挑眉,也跟着走了上去——在她这里发生的事,她总要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发生的吧?   在苍蓝问了这句话以后,半夏立即示意薇芜将在死者家里搜到的东西拿出来。薇芜刚刚只是一时情绪上脑,现在倒清醒了不少,动作麻利的将东西呈到原祁殊面前。   苍蓝便接着问:“这些东西是不是你的?”   涟水在风尘里打滚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好东西也不是一件两件的了,当然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听到苍蓝这么问,又见苍蓝一身的捕快服,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也将眼光转到了郭新雁脸上。其实她对原祁殊的兴趣更大——虽然只是一个侧脸,这位公子长得可真是……   见到薇芜拿出来的东西,郭新雁立刻变得畏畏缩缩的:“这、这个……”她皱着眉,咬了咬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这个不是民女的。”   苍蓝接着问:“是吗?不是你的?”   郭新雁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苍蓝笑笑:“这可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你说不是你的……那是谁的?还有,这些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家里?难不成是你偷的?那我们还要在共犯之外再加一条盗窃罪……”   本来在龟奴后面将身子压得极低的郭新雁听到“共犯”两个字,声音立即拔高:“什么共犯?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这么惊天动地的一嗓子的效果是很明显的,不一会儿开门的声音便此起彼伏,还有娇声的嘟哝——   “这是在做什么……”   “还没有天黑吧……”   “没有吧……”   “我总感觉自己才睡下去啊……”   各类美人都只穿着里衫,揉着眼睛陆陆续续的出现了。看见原祁殊等人的存在,涟水又站在他们后面,她们还以为这是哪位贵客,让涟水都在白日亲自接待,立即来了精神,都迈着莲步往原祁殊这边靠——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这几位长得好像都不错呢!真要是贵客,又看不上她们这些风尘女子,虽然近不得身,但能饱饱眼福也是好的啊!   既已为娼,何必矫情?众女子也不在意自己现在衣衫不整,都笑脸盈盈的:“妈妈,这是哪里来的贵客?”   “就是,现在时辰还没到呢,妈妈就起来接待了——想必这几位真是贵中之重的贵客吧?”   “这几位公子长得也够俊的~~”   薇芜全身的毛孔都在冒烟:“你们这些女人,离我家大少爷远一点!”   今天的薇芜表现实在太差,原祁殊就淡淡的来了一句:“薇芜。”忘记我曾经说过的话了吗?   薇芜看了一眼原祁殊,想起他说过的职业不分贵贱的理论,咬咬唇,什么都没说。   涟水笑笑:“这几位官爷是来找新雁的。”   新雁?那是谁啊?众女子想了想,在看到站在龟奴身后的女人瞬间明了:哦,浆洗房的人啊——找浆洗房的人干什么啊?   涟水又笑,大概猜到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了:“他们好像是来查案的。”   众女子:我就说嘛!   这时,一个声音插了出来:“查案?查盗窃案吗?”   苍蓝作为一个捕快,对这些是最敏感的,他看向声音的来源处:“你说什么?”   走出来的女子也看回去:“我说,那些东西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来了~~   求评论,求收藏哦~~   ☆、查案方向   苍蓝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不够用了,指指薇芜捧在手上的东西,有点不敢相信的对那个女人说:“你说这些东西是……你的?”   那女子昂起头偶:“当然。”   涟水走得更靠近薇芜一点,想要再更细细的观察一下薇芜手上的东西,却被发现了的薇芜不着痕迹地避开。   涟水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问那个女子:“沁春,你说的是真的吗?”   被称作沁春的女子轻轻咬了咬下唇,内心也有点挣扎,最后柔柔的唤道:“妈妈……”   涟水笑的温婉,但是话语中却透露出威严:“沁春,你说的是真的吗?”   沁春也知道自己是避不过了,点点头:“是的,妈妈……这是秦大人给我买的东西……只是前几日找不到了……”   秦大人?原祁殊肯定自己不知道这个秦大人是谁,但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浅浅地看了一眼薇芜和半夏。薇芜全身心都是赶紧办完事从这里出去的想法,并没有注意到原祁殊的那一个眼神。不过半夏倒是很了解原祁殊的,就算原祁殊不飘那一眼他也会自动自发地为原祁殊扫盲——半夏压低声音,悄声地告诉原祁殊:“户部侍郎名为秦川。”   绕了半天还是和那个户部侍郎扯上了点关系?看来他们查了那么久,还是有一点点收获的……   涟水又问沁春道:“如果这是你的东西,那为什么大人们会带着它们来问新雁?”   沁春顿时泪盈于睫:“妈妈,我不知道……”   原祁殊从薇芜的手里抽出那件亵衣,将它抖开,再分别看了看沁春和郭新雁,心里有了答案。他面无表情地对沁春说道:“你说的是真话。”   沁春的身体丰满,□□,而郭新雁在她面前就是一颗干瘪豆芽菜——看衣服的大小就知道那该是谁的。   既然一群官差的正主都发话了,涟水也不便再在这东西是谁的上面争论——本来她也不相信一个在她这里打杂的女人能有这些东西,便又问沁春:“东西掉了,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照理说,这是户部侍郎送给沁春的东西,就算涟水是这涟水阁的老鸨,她也是管不了这涟水阁姑娘的私人财产的。但是东西失窃不是小事——到涟水阁来的都是名流士绅有头有脸的人物,送给姑娘们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地摊货。有一次就有二次,谁拿了都不知道,要是别的姑娘再丢些东西,涟水阁还怎么安宁?   沁春一脸焦急,生怕涟水将这件事怪到她头上:“妈妈,我已经处理过这件事了……我还以为是翠桃拿的呢,就……”   涟水的音调低了下去:“你告诉我说你把她放回去了?”   这时,有个女子哼了一声:“是啊,妈妈,她是把翠桃放回去了——不就是折了人家一双腿么。”   沁春的眼神变得恶狠狠的,从齿缝里挤出一句:“闭嘴,画眉!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涟水正了脸:“沁春!我还在这里呢,轮得到你说话吗?!还有,我告诉过你们什么!”   涟水阁即使是个做肉体买卖的地方,也不能随意伤害别人——在这里面的人,谁不是可怜人?   原祁殊觉得这场闹剧是不用看下去了,他又不是来看戏的:“所以说,这些都是你偷的?”这句话,他是问的郭新雁。   郭新雁看东西的正主也出来了,这事她是瞒不住了,便支吾着承认了:“民、民女只是……是、是的,这些都是民女偷拿的……”   原祁殊继续面无表情:“你和户部侍郎没有私情?”   郭新雁的脸立即涨红:“怎、怎么会……民女、民女……”   沁春见郭新雁那样,恨不得把火全烧到她身上去:“哼,她倒是想!人家秦大人能看上她?”   薇芜终于忍不住了,翻个白眼:“所以这是我们做了这么多结果都是在做白工的意思?”   苍蓝做了那么久的捕快,做白工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反倒是比薇芜看得开:“你可以这么说。”   原祁殊的声音冷冽:“这世上只要去做了,就没有白工。”   半夏问原祁殊:“大少爷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排除情杀了?”   本来他们就是按照情杀这一条线查下来的,现在证明了这东西虽然是户部侍郎买的,但却不是买给郭新雁的——而且就算户部侍郎真的和郭新雁有一腿,但是他堂堂一个户部侍郎真想杀一个人的话也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吧?再说了,他是为什么要杀张勇?要是觉得自己捡了别人的破鞋,当初不要出手就好了啊!   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结果居然在这里断了,任谁都不会高兴吧?原祁殊也是这样的。这位大少爷心中不爽也不会随意牵扯别人,只是转身就走:“薇芜,半夏,走了。”   薇芜看着手上捧着的东西:“大少爷,那这些东西……”这些居然是那个风尘女子的东西?真是脏了我的手!   原祁殊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带回去。”   还没等薇芜出声,沁春先抗议起来了:“凭什么啊!这是我的东西!”   薇芜眉头一紧,正想顶回去,半夏就抢在她前面开口了(其实他是怕自己姐姐又说出什么话,惹了原祁殊不高兴就不好了):“在这件案子结束之前,这些东西都会保存在提刑司里。不过你放心,在这件案子结束后,我们会理解送还这些物件的。”   沁春斜他一眼:“最好是真的啦。”   画眉在一旁笑得欢欣,语气却冷得像冰:“沁春,你还是别管这些身外之物了,先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   沁春这才想起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涟水为了保证涟水阁的安宁,是给她们下了死命令的。为了抢客人嘴上斗斗嘴还好,要是有谁做出伤人的行为——这伤的人里也包括了丫鬟杂役——我这涟水阁小小的庙可容不下这样的大佛,还是另谋高就吧您嘞!   沁春这次是真的要把眼泪哭出来了,可怜兮兮地看着涟水,话都说不出来了:“妈妈……”要是离了涟水阁她能去哪里?涟水阁算是京城之内待她们这些风尘女子最好的青楼了!   涟水对她的眼泪视而不见,转身往楼上走去:“沁春,念在以往的情谊,我也不为难你。你自己收拾了金银细软,在今晚之前就走吧——若是还想赖在这里,就别怪我心狠了。”   沁春的眼泪那是止都止不住:“妈妈……涟水妈妈!涟水妈妈!”   “好了好了,”画眉环顾四周对一众女子说道,“大家都回去吧!今晚还要接客呢!”   于是各人都四散离去——为原祁殊他们开门的龟奴早就悄悄闪了——只有一个女子还在原地踟蹰。画眉从她身边走过,狠狠地留下一句:“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   女子绞紧了手中的丝帕,为难的看了看沁春,最后还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徒留下在厅堂正中哭的撕心裂肺的沁春一人……   涟水的房里。   一个男人斜躺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玉杯。他的嘴角勾起邪魅的笑,问一旁站得笔直的涟水:“那个男人是谁?”   涟水回答道:“这个……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到他的侍卫喊他大少爷,想必是哪个世家公子的吧——而且还有捕快跟着。来属下这儿也不是来喝花酒,反倒是来查案的。”特别是看见她涟水阁一众姑娘,居然连一点脸色都没变——不是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她涟水阁的姑娘差得到那些一般的大家小姐哪里去?   有捕快跟着,还查案?男子想了想近日来京城提点刑狱公事宋大人家的大少爷当众验尸的传闻,蓦地勾唇一笑。   他想,他知道他是谁了。   既然情杀这一条路好像走不通了,那么就是要考虑仇杀了——原祁殊觉得自己应该要整理一下重新探案的思路,就让苍蓝先回去了。   回到宋家,原芷惜一脸暧昧的递给原祁殊一纸兰花点金笺:“刑部尚书府的小小姐开聚会,邀请你参加哦,墨儿——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的公子小姐们都会去的哦。”   原祁殊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原芷惜总觉得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疑惑:刑部尚书府的小小姐?他认识吗?   原芷惜叹口气,这个孩子,在清醒之后知道了很多东西,也忘记了很多东西:“她是你的未婚妻,不记得了?你以前很喜欢围着她转的。”   宋倾墨喜欢围着谁转关他原祁殊什么事——原大少爷直接两个字:“不去。”这件案子都还没完呢!不过话说回来,他一个法医为什么要忙这种划在警察的管辖范围内的事啊?可恶的宋子钺!   原芷惜疑惑了:“为什么不去?以前爹娘不想让你去接触那些世家的公子小姐的是因为你太单纯,我们怕他们将你带坏。但是现在……”你都变成一个玉树临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翩翩少年郎了,为什么不去接触一下那些人呢?要是以后你入了仕途,路也好走些啊!   原祁殊的理由很简单:“我要查案。”   原芷惜怎么会因为这个就放过他:“关于这件事,你爹当时只是想让你好好地接触一下他那边的事,并不是真的想把你当做查案的主要人员的——何况你又不是他提刑司的人,为什么要那么努力啊?”害得你这些天都没有来陪娘聊天了……   原芷惜的抱怨完全没有传到原祁殊的耳朵里:“既然答应做了,就要做到最好。”   原芷惜就换了一个问题:“那你有没有做到最好呢?”   刚刚在查案这件事上遇到瓶颈的原祁殊还是面无表情,但是原芷惜就是知道,要是他是一般人的话,现在的脸色绝对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要是原芷惜再问下去的话,心情不好的大少爷今晚有很大的可能性给他们来个随堂小测验——那绝对是地狱好么!于是一向大胆的薇芜在后面接话了:“额……我们今天发现查案的思路有点错误……”   原祁殊笑得温婉,嘴上却丝毫不饶人:“也就是说,墨儿你查案遇到瓶颈了?”   原祁殊不说话,周身的气温顿时下降N度。   薇芜和半夏都严正以待,只有原芷惜仗着自己是宋倾墨的生身母亲,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这不正好吗?反正都遇到瓶颈了,正好当散个心。”   原祁殊不置可否——他为什么要跑到一群夏天了还春心萌动的少男少女中间散心啊?   为了原祁殊这条大鱼能上钩,原芷惜抛出一个饵食:“你要知道,这些世家的少爷小姐之类的都有自己的消息来路——说不定他们能听到些关于这件案子的不一样的消息呢?”   原祁殊幽潭一样的眼波没有丝毫涟漪,但是原芷惜知道,他动心了。   原祁殊扬扬手中的信笺:“怎么样?”   原祁殊没有回答,直接起身就往外走。   薇芜提着箱子跟在后面(是的,原祁殊现在要求的是他在哪儿箱子就在那儿),半夏恭敬地接过原芷惜手中的纸笺,也跟了上去。   原芷惜难得露出当时还未嫁人时的少女的娇气:“兰姨,我也好想去看看在一群公子小姐里面的墨儿啊~~”我们墨儿一定是里面最出色的一个!   站在后面的兰姨表示不接话——小姐,其实我也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又来了~~为什么这两天都没有加收藏呢?人家好伤心~~   求评论,求收藏!   P.S强冷空气来袭,大家记得加衣服哦!   ☆、认识认识   为了破案舍生忘死却没能顺利破案的原祁殊为了哪怕那么一丁点的希望在接到请柬后的两天后乖乖地去了由刑部尚书府小小姐主持的聚会。   宋家的马车上是有家徽的——事实上,所有有头有脸的世家都会在马车上刻上家徽。这些家徽里有刻在马车轮子侧面的,一般会在面上镀上一层金,显得高贵雅致;也有用金线和银线绣在马车的车帘上的,在阳光下会折射出迷人的光辉……而宋家的家徽是刻在一个小小的木球上的,一个雕刻的精致无比的黄杨木的小小球体。黄杨木每生长三年就会停一年,有木中田黄的美誉。黄杨木的最特殊的是它横截面十分细腻,且颜色明黄——明黄这种色彩可不是谁能都享有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人而已。   但是宋家是不一样的。宋家经历数百年风雨,一直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东昀,已经不是他们经历过的第一个皇朝了。再者,宋家虽是单传,但是门生遍布各国——虽然宋家大多是法医出生,但是做大官的也不是没有。若是皇家真是想将手伸到宋家,引起的绝对是滔天大浪——君若舟,民若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不过,用黄杨木做雕刻材料也不是宋家人想炫耀自己的家族影响力才这么做的,这只是因为黄杨木是用来雕刻的最好的木材,即便是挂在马车上受到风吹日晒也不会造成很大的侵蚀。   刑部尚书府的门房当然是认识宋家的家徽的,看见宋家的马车停在门外,便急忙迎了上去——想必又是宋家大少爷来找小小姐了!不过就算是一个傻子,那也是宋家的大少爷啊!他一个小小的门房,还不是得殷勤的迎上去。   迎上前的门房只见从马车伸出一只素白的手,轻轻的挑开了马车帘子。须臾之间,一个轻灵的女孩子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再扒着马车边缘摸出了一个看起来颇为奇怪的木箱子。然后,从马车里出来一个一身白衣的清隽的男子,轻缓着步子踏下了马车。最后,为他打着帘子的那只手的主人终于出现——一个清秀的男孩子。   门房被这满目的色彩迷了眼,一时之间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最后还是薇芜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手:“喂,你没事吧?”   门房被惊得退了两步,也把魂找回来了,忙半躬身,略带疑惑但是恭敬地问道:“不知诸位是?”   门房当然是疑惑的。看这个情况,那个第二个下来的一袭白衣的男子想必就是主子——他虽然没接触过宋家大少爷,但是他听说宋大少爷是个傻子啊!这位可是从宋家的马车里下来的,又不是宋家大少爷,那是谁呢?跟在他身后的仆从,看着也不像以前带着宋家大少爷来找小小姐的那些人啊!   半夏从随身的包中取出请柬:“我们是宋家的。”   门房小心翼翼的接过半夏递过来的请柬,看了看上面的字迹:“这的确是我们府上的小小姐送出的请柬,但是诸位怎么会有这请柬的呢?这明明是送给宋家大少爷的啊!”   薇芜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眼中藏着不让人察觉的小得意:“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就是我们宋家的大少爷!”看看这如雪的白衣还有这清冷的眼神!   门房的眼里写满了不相信:“你说这位是……宋大少爷?”   薇芜怎么能容许有人质疑自家大少爷的身份呢?眉目一横:“当然是我家大少爷,请柬不是送到宋家的么?难不成我们还能偷了来?”   “这……”门房想着她说的也对,但是这人和听说的简直差了太多了,这要不是宋家大少爷,他随便将人放了进去的话……   这时,又有一架马车停在了刑部尚书府门口。   几日不见的宋云韬从马车上下了来。   看见原祁殊几人,他也是心中一惊,却还是走了上去,叫道:“哥哥。”   原祁殊向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了。薇芜和半夏也躬了躬身,唤道:“二少爷。”   薇芜和半夏本是觉得宋云韬一个抱来的孩子,宋倾墨还是个痴儿的时候,他在行事上就隐隐带着自己是宋家嫡子的感觉——虽然老爷和夫人没发现,但真是太讨厌了!不过他们隐藏得很好,这一声“二少爷”喊的是恭恭敬敬,愣是没让人听出一点别的什么味道。不过他们也是下了心喊的:你吃撑了也只是个二少爷,我们家大少爷还在这里好好的呢,能让你把宋家的家产窃了去?   宋云韬一直在外奔波,不少人都以为宋家只有这么一个少爷——原芷惜怕有人伤了宋倾墨,在他出事以后愣是没有透出一点风声,这刑部尚书府的门房知道宋家还有个傻子大少爷这件事还是因为宋倾墨当初经常来找尚书府小小姐的缘故。不过他也不敢往外说啊,宋家既是已经压下了这件事,一定会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理由吧?   门房见宋云韬这个少爷都叫眼前的这个白衣公子为哥哥了,想必这位真的是宋家的大少爷了吧?于是他将手中的请帖递还回去,恭敬地向旁边走了一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少爷,还请大少爷不要介意才好。”   原祁殊什么也没说,裹藏着清冷的气息,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薇芜和半夏也立即跟上。   宋云韬面上是和蔼的笑,愣是没让人看出一点情绪,也跟着走了进去。   刑部尚书府中间有个池塘,种了满池的荷花,此时正值夏季,正是荷叶碧绿,荷花艳红的时节——正所谓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绕着池塘,修了一个迂回的游廊,直通池中心的一座小亭。说是小亭,其实也并不算小,供十几二十个人歇息游玩还是绰绰有余的。原祁殊到时,亭中已经有几个人了。看到有人在家仆的带领下往这边走,那零零散散或坐或站的人影都停止了谈笑——这一众都是平日里玩在一起的,还有谁没到吗?   这不看还好,一看不知有多少人是被勾了魂去的——这侍女全身透着一股轻灵大气,姿容端正,除开手上那一只奇怪的箱子也算上品了;跟她并排而行的仆从看着柔柔弱弱的,浑身却又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但是这些在他们跟着的人面前,都不算是什么了——这样一个人,合该是天上的仙人啊,怎么会出现在凡间呢?   有人喃喃念出众人心中所想:“姿容秀丽,清隽冷冽。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有平日里本就与刑部尚书府小小姐玩在一块的便问:“哎,晓灵,那是谁啊?”   关晓灵,也就是那位小小姐,自己心里也纳闷着呢!她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个人!   不一会儿,原祁殊一行人便到了湖心亭。原祁殊是对万事万物都不关心的性子,当然不会自己做介绍;薇芜和半夏这个时候也变成了闷葫芦——这些人他们也不认识好吗?!   幸好,宋云韬还跟在他们身后。   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宋云韬赶紧几步走到原祁殊和众人之间,向众人打招呼:“诸位,好久不见。”   总算在新来的几个人之间看到一个熟人,各少爷小姐脸上就有了笑:“这不是宋家的云韬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云韬也笑:“不久前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和大家打个招呼,铺子那边就发生了点事,所以……请各位多多包涵啊!”   “这有什么啊?你现在可是大老板,忙你的!”   见宋云韬径自和各个少爷小姐们聊了起来,将自家大少爷晾在一边,薇芜心里就不高兴了。只是毕竟这是大少爷在这些公子小姐们面前第一次露面,不能叫人看低了去,薇芜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识大体的,便什么也没说,也没有表现出不满来。   对于这个,原祁殊倒是不甚在意。本来他就是个万事万物不入眼的性子,别人亲近他还是疏远他对他来说根本就没关系。   宋云韬也并不是忘记了还有宋倾墨这个宋家大少爷的存在的。只是他筹谋多年,眼见这些年来的心愿就要成真了,宋倾墨一下子变回正常人便让他所有的心血付之一炬,他怎么能没有怨言呢?他知道这样很幼稚,但他总想让宋倾墨看看,里了宋子钺和原芷惜的帮助,他宋倾墨就什么也不是。看看这些大家少爷们小姐们,认识的都是他宋云韬而不是你宋倾墨,不是吗?   但是宋云韬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所以在与众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便介绍到:“诸位还不认识吧?这位是我的兄长,宋家的大少爷,宋倾墨。哥哥,这几位从左到右分别是京兆府府尹叶大人之女叶菡蕙,内阁学士孟大人之子孟楚寒,户部侍郎秦大人之子秦渃,太常寺卿彭大人之女彭妍韵,刑部尚书关大人之女关晓灵。”   原祁殊虽认不得人,但是在当初教授薇芜和半夏后的空余时间里,也由他们灌输了一些关于京城各大世家、各位高官家的子女的情况——其实就是原芷惜借薇芜和半夏的口告诉他的。   叶菡蕙是京兆府府尹叶逸辛的次女,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生得聪明伶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孟楚寒是内阁学士孟云的三儿子,上面只有一个已经夭折的大哥和二哥,人却没有像名字一样寒冷,反倒是终日笑得如三月暖阳;秦渃是户部侍郎秦川的次子,上面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和秦川一样,终日流连于烟花之地,不过他不寻花,只问柳;彭妍韵是太常寺卿彭岱古的四女,上面有三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彭岱古的老来子;关晓灵自不必说,她是刑部尚书关炼洵的三女,也是刑部尚书府最小的一位小姐,所以都称她为小小姐。   原祁殊做的是法医,手下刀光刀影纷飞之间,再美的女人再俊的男子都只是可以找到破案线索的尸体罢了。所以,他是最不在乎皮相的——再美的红颜,再倾城的微笑,最后还不是和寻常人归于一样的下场?   所以,他对这些人的打分都差不多——中上……吧?那什么秦渃还要再低一点,面部肌肤呈现不正常的黄色,那是身体都要被不知节制的房事掏空了的预告。   不过原祁殊的礼仪向来不错,在宋云韬的介绍之后,他也向呆愣的众人点了点头——招呼就算打完了。   这几位少爷小姐之中除了关晓灵之外都是真的没有见过宋倾墨的样子啦,但是有耳闻的好吗?原芷惜是将宋倾墨保护的很好,但是这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宋家有位痴傻的大少爷这件事,在上流人士之间已经不是秘密了——只是谁都闭着嘴不在外人面前提而已。所以,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位宋家大少爷,他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在其中,震撼最大的还是关晓灵了。她只是有几个月没有见过宋倾墨了,怎么以前那只白痴大肥猪就变成了现在面前这个白衣如雪清冷高贵的大家公子了呢?   宋云韬接着说:“我家兄长以前身体一直不好,家母担心,便不同意让他出来玩耍。不过前些日子他的身体奇迹般的好了,恰巧前两日接到小小姐的邀请函,便让我带着哥哥来与大家认识认识。”   宋云韬这话说的,要是原芷惜在场,免不得回去要夸奖他一番。他将宋倾墨的脑袋痴傻说成是身体不好,既全了宋家的面子,又向大家说明了宋倾墨一直没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原因,一举两得,两方都不得罪。   彭妍韵悄悄与关晓灵咬耳朵:“这宋家大少爷怎么与你曾经告诉我的不一样?”   关晓灵自己也反应不过来啊:“我怎么知道……我也已经有几个月没见过他了!”短短的几个月,能让人有如此大的变化吗?   七月的少爷小姐们都急于认识这位大少爷了,关晓灵作为主人也不能怠慢了客人,便招呼道:“别在这站着了,我们还是坐到湖心亭里慢慢聊吧。”   众人都连连应声,原祁殊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一时之间所有人便都往湖心亭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更新~~   求各位大大看在某鱼如此按时工作的份上赏赐点评论和收藏吧( >﹏<。)~   ☆、两人的对话   在湖心亭落座的时候,秦渃直接挨坐在了原祁殊的身边。薇芜在旁边脸色一僵:自家大少爷是高岭之花啊高岭之花!而且不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那种,是不可远观亦不可亵玩焉的那种啊!你说另外几位长得规规矩矩的就算了嘛,你一个面白羸瘦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靠我们大少爷那么近干什么啊!   不过薇芜想是这么想,但是其实秦渃本身的条件并不差,只是长久的酒肉生活早已掏空了他的身子,整个人完全没有他们这种年纪的人应该有的精气神,终日都显得萎靡不振而已。   原祁殊并不是很习惯与不认识的人挨得很近,在秦渃坐下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一般人这种时候忍忍也就过了,可原祁殊就不是一个会给别人留面子的主,直接冷着脸就对秦渃说:“我可以理解你的身体状况,但是我觉得这个天气应该不至于让你冷的需要人体取暖的程度吧?”   秦渃一向自诩为“腹有诗书气自华”长相也很配自己的才气的类型,被原祁殊这么冷脸一对,脸上的笑立马就僵了。但是他又不是没碰过那些平日里冷得像冰块一样的小倌,怎么会因为被打了脸就退缩呢?而且他不仅没退缩,心里还被原祁殊这么一下搞得痒嗖嗖的——不知这样一个冰雕玉骨清冷如谪仙的男人,在床上被自己捣弄得唉唉直叫的时候又有何等的风情?   这样想着,秦渃总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往腰腹之下冲了,连忙换了个坐姿。只是嘴里还说着:“倾墨这是第一次来,和大家都不熟,我也是想让你快些融入我们之间啊。”   亭中的一行,除了原祁殊之外都是平日里混在一块的,怎么会不知道秦渃的心思呢?宋云韬心里更是一阵嘲讽:纵使你有着举世无双的俊美容颜,纵使你再清高冷傲宛如九天谪仙,还不是要成为别人心中那档子事的肖想对象?   原祁殊又不是瞎子,他自然是看见了秦渃裆间突起的那一块的。虽然专修的是法医,但是毕竟是带了一个“医”字,原祁殊还是有正常的医学常识的。于是原祁殊淡淡地看进秦渃的眼里,语气不轻不重,没感情到不可思议:“夏日冷汗,虚喘气短,形体羸瘦,面色青白——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肾阳虚,性功能都不好了,还是减少一点性生活比较好。通俗易懂的说,你别在哪里都发情,既然投成了人,就别和猪一样。”   薇芜和半夏在后面看着秦渃肖想自家大少爷的时候,胸中的火那个一拱一拱的啊,恨不得将秦渃给大卸八块。结果原祁殊一开口,他们就只有憋笑憋到内伤了——自家的这位大少爷啊,平日里虽然清清冷冷对什么事都不大关心也不怎么说话,但是开口的时候总能给人堵的想打人啊……   听见原祁殊这么说,叶菡蕙第一个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宋大少爷,你说话怎么那么好玩啊?”   彭妍韵也止不住嘴角的笑意,只是看着秦渃那张黑了不少的脸,她还是轻咳一声,拉了拉叶菡蕙的衣角。   孟楚寒嘴角含着笑,也是憋不住了的状态。不过秦渃毕竟是平日里常见面的,要是再驳他一次面子,孟秦两家以后的关系就不好处了——他宋倾墨是宋家大少爷,宋家又是辉煌繁荣了数百年的大家,自然是不怕惹上秦家的。他孟家要是真和秦家杠上了,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这是任谁都不想看见的。于是孟楚寒心中虽也觉得原祁殊说得对,面上说的却是:“宋兄真是的,想和大家搞好关系也不用拿秦渃开涮啊!不过秦渃是个心胸宽大的人,一定不会介意的啦!对吧,秦渃?”   孟楚寒都给自己脸上贴了那么多的金了,秦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暗暗发誓,要是有一天这宋家倾墨落到了自己手上,自己是一定要弄得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最好是在他的床上能将嗓子喊哑——他完全没考虑到,他秦家也就一个户部侍郎的秦川能在外撑点面子,在宋家的面前,就是一只蚂蚁!而他肖想的这位,可是宋家的嫡长子!   于是秦渃勉强地笑笑:“倾墨,你也真是的,这话说得……”   谁知原祁殊根本不领情,直接冷冷的打断他的话:“你不要这样子叫我,听着恶心。”   这下场面可真的是冷了。   关晓灵现在是真搞不清楚了——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宋倾墨?真是完全没有一点自己知晓的那个影子……可是,宋云韬总不会说谎吧?宋云韬总不会弄错吧?这样一个清清冷冷如月皎洁的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夫婿吗?不是那个猪一样的白痴,而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   关晓灵还在压抑心中莫名的喜悦呢,原祁殊就来了这么一出,搞得她也不能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了——作为聚会的发起人,她还是要负起活络气氛的责任的。于是关晓灵站起身,柔声细气地说:“宋大少爷,丫鬟们拿的小食怕不合心意,我们去拿点过来吧?”这样既能和宋倾墨聊聊天,也能缓和一下气氛。   原祁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只是望着亭外的满池荷叶,将所有人都变成了他的背景。   要知道,关晓灵可是关家最受宠的小姐,从小要什么得不到的?当然,只除了在与宋倾墨的婚约这件事上面。没办法,宋子钺作为这一代宋氏的掌权人,本身又是提点刑狱公事,在破案这方面真的是给了关炼洵非常多的帮助。   关晓灵被原祁殊忽略了,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的,一时之间,亭中的气氛便更加凝固了。宋云韬作为宋家名义上的二少爷,宋倾墨的弟弟,这事既是宋倾墨惹出来的,宋大少爷又没有处理这件事的意思,宋云韬自然要帮他打个圆场:“关小小姐,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和你一起去?”   既然有人出来打圆场,关晓灵的脸色也好看了些。她看了一眼宋云韬,点点头:“那就麻烦宋二少爷了。”   宋云韬挂上公式化的笑:“哪里,这是在下的荣幸。”   在两人走了以后不久,原祁殊便站起身来。   秦渃是时时刻刻关注着原祁殊的,见原祁殊起身,他马上问:“倾……宋大少爷你是要做什么?”   秦渃本来是想把原祁殊叫做倾墨的,可是被原祁殊那没有波动的眼睛一扫,他便立刻将嘴边的称呼给改了。   秦渃这一问,也算是问出了亭中众人的想法——没办法,原祁殊就算没那个意思,也会自然而然的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原祁殊的语气淡淡的:“我要上厕所……你也想挨着?”   秦渃不说话了。   于是原祁殊转身就走,薇芜和半夏也同时跟上。   秦渃就是个作死的,看到薇芜和半夏也跟上了,马上说了一句:“宋大少爷,你家仆人应该没来过关府吧?怎么,你如厕他们也要跟着去?”   结果不止原祁殊,连薇芜和半夏都没打算理他……   其实薇芜和半夏只是习惯性的跟着原祁殊而已,照原祁殊培训他们的时候的说法,你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碰上死者?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条件允许,他们都得跟在原祁殊身边。   但是原祁殊并不是要去解决生理问题——他叫住一个仆人,问道:“你看到关晓灵和宋云韬了吗?”   仆人被眼前的色彩迷了眼,说话都不灵醒了:“啊……我、我……”   半夏对这种反应都已经习惯了——不知有多少人看见自家大少爷都是这种反应,谁叫原祁殊长了一张这么、这么、这么的脸呢?原祁殊对别人的反应是毫不关心的,他只关心自己的问题能否得到答案。不过这种时候,一般都不会如他所愿……   于是这个时候就轮到半夏出马了。只见他笑开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柔声地说:“我家大少爷的意思是,他想知道关小小姐和宋二少爷去哪里了。”   仆人直接把这温柔的声音和原祁殊那张连接和到一起了,一时之间整个人都飘飘然了,也不去想原祁殊为什么要去找那两个人,只是伸出手指指向一个地方:“啊,小、小小姐和宋二少爷去那边了。”   原祁殊作为一个很有礼貌又不爱说话的人,只是向他点了点头,就往仆人手指的方向去了。薇芜平时就那样,也没注意到这些,也是点了个头就跟在原祁殊身后走了。幸好这三人里面还有个半夏知道说声谢谢……   其实在苍陵大陆来说,仆人的地位真的是很低的,做牛做马什么的完全是轻了的。原祁殊作为宋家的大少爷,向关府的一个仆人问路,就是那个仆人三世修来的福气了,还需要什么谢谢?只是薇芜和半夏本就是仆人出身,知道仆人的处境有多糟糕,只是他们幸运到了待人和善的宋家而已。而原祁殊作为一个现代人,讲文明懂礼貌是他开学的第一课,已经成为他的本能了(虽然平时看不出来……)。   但是原祁殊不是出来上厕所的吗?为什么还要去找关小小姐和宋云韬呢?难不成真想挤一块解决生理问题啊?   半夏一般是不会问这种问题的,能在这些方面追根究底的也就只有薇芜了:“大少爷,你为什么要去找关小小姐和二少爷啊?”   关于这种问题,原祁殊也不是每个时候都会回答的。不过薇芜和半夏本来就是他的助手,他需要他们知道的知识也不少,所以如果是他们问的问题,原祁殊一般都会回答:“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当宋云韬说他要和关晓灵一起去拿小食的时候,他给关晓灵使了个眼色。”   薇芜想了想:“有吗?我没注意啊。”   原祁殊才不管他有没有注意到:“所以我怀疑,他们两人之间还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薇芜撅了撅嘴:“还有什么关系啊?我觉得要是真的有,说不定是不让关小小姐生你的气的暗号呢!大少爷你是不知道,你当时可不给别人面子了!”   原祁殊根本不管她是怎么想的,只是挥了一下手:“安静。我好像听到了声音。”   薇芜和半夏瞬间放轻脚步。   关晓灵和宋云韬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有些激烈的交谈——   关晓灵皱着眉:“你在说什么啊?!”   宋云韬前额紧皱:“我说什么?你还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你就是看上宋倾墨那个小白脸了是吧?”   “你是疯了吧?”   “哼,谁疯了还不一定呢!”   “我当初是为了谁才让宋倾墨去死的?!你现在又想说什么?!”   “谁较你生那么多事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他会一下子撞清醒啊!你一天只是让我等你,自己就一直不在京城,我还等什么?我等不起了!我爹娘他们那时已经在和宋夫人谈婚礼的事了!”   宋云韬烦躁的抓了抓头:“我一直在努力啊……只要在外做好我自己的事,不露出一点图谋宋氏家产的意思,总有一天宋子钺和原芷惜会将宋家交给我的!那时候,我就会用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关晓灵也重重的出了一口气:“那现在怎么办?”   宋云韬也叹了口气:“现在他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怎么办?只能让宋子钺他们对他失望了……对了,保险起见,若是有人问起你我这个月初五在哪里,你就说我和你在一起。”   “什么啊?不是你说不能暴露我们的关系的么?如果是原来还好,偏偏宋倾墨又变成了现在这样……我爹知道后会杀了我的!”   “你别管这些!你只要知道,到时候说我和你在一起就好了!其他的我会处理的!”   既然宋云韬都这么说了,关晓灵也只好点点头:“好吧。对了……”   把这些对话都收入耳里的(听墙角的)原祁殊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薇芜和半夏相视耸肩,也轻手轻脚的随着原祁殊顺着原路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出去了,所以更得有点晚,抱歉了~~   依旧是求评论,求收藏!\\(≧▽≦)/   ☆、怀疑   之后的事一一略去不提,因为无非就是关晓灵和宋云韬两人脸色如常的回来了,秦渃不死心的在原祁殊身边转来转去,其余的人就在旁边当看戏一样……   宋家着实是个大家族,而宋倾墨又是宋家的嫡长子,所以原祁殊住的小院子也是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北房是正房,是原祁殊住的地方;外面是庭院,因为古代用的毒物和现代的化学毒物有着很大的不同,为了能在遇见被毒死的人的时候能做出较准确地毒理反应,原祁殊将庭院中种的花草一半都换成了有毒植物;祸福相依,另一半的土壤,原祁殊就交给了草药什么的;左边的耳房是原祁殊的仓库,用来放置专门定做的消耗性解剖用具;右耳房是厨房,一般是由薇芜和半夏打理的,方便为自家大少爷(的胃)提供动力——原祁殊若是想吃点什么不一样的,也好自己动手;东西厢房什么的也全被原祁殊给改了——东厢房一半是原祁殊的书房,一半是是薇芜和半夏的住处。西厢房是用来做实验的,虽然现在因为没有器材,基本都是空置状态……   本来薇芜和半夏就是作为原祁殊的贴身侍从上任的,应该住在原祁殊房里的小间里,但原祁殊是把这两人定位为自己的助手的——工作福利还是要给的;至于南房也没有多的丫鬟婆子住在那里,只有一两个干杂活的——因为原祁殊嫌人多手杂,虽然原芷惜让原祁殊不用担心,但原祁殊总觉得,万一有人在有案子的时候买通仆人偷拿了自己的东西,那才真的是自己没事找事。不过这就苦了薇芜和半夏了,好不容易升了等级,还得干杂活……   在聚会结束后,原祁殊并没有在马车上为薇芜和半夏排疑解惑,而是沉默着回到了宋府。晚饭后,原祁殊将薇芜和半夏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原祁殊的双手十指交叉,手肘放在桌子上,冷淡的说道:“微表情是一个心理学名词。人类会通过做一些表情把内心感受表达给对方看,在人们做的不同的表情之间,或是某个表情里,脸部会泄露出其他的信息。虽然一个下意识的表情可能只有一瞬间,但是却很容易暴露人的情绪。”   薇芜和半夏在一边的桌子上奋笔疾书,半夏抽空问道:“所以大少爷,今天的聚会上,你是看到了二少爷和关小小姐面上的,呃,微表情才决定去看看他们到底是去做什么了吗?”   原祁殊点头:“没错。因为虽然宋云韬平日里也和今天下午的聚会里的其他人有不错的交情,但是如果他只是想和关晓灵去拿吃食的话,是不会有那种表情的。微表情虽然不是法医学的一个分类,但是却可以帮助破案。所以,关于微表情的粗浅的知识你们还是要掌握的。”   薇芜关心的重点却不是这个:“那个什么关小小姐也太水性杨花了吧?明明就和大少爷你有婚约了,还和宋云……哼,二少爷牵扯在一起,不要脸!”   原祁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查案的时候不要带入个人感情,要客观地看待事情。”   半夏按按薇芜的手表示安抚,说道:“就是,姐姐,你不要这样。”   我的大少爷啊,那个女人这样对你你还为她说好话?真是的……你不是看上她了吧?她配不上你的!薇芜的心里早已哀嚎成一片,不过要是原祁殊真的看上关晓灵,关晓灵也成为自己的女主人了,她还是会尽心尽力的服侍的……当然,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确定自家大少爷真正的心意——薇芜向上耸耸眉,试探性的说道:“大少爷,你要是真的看上那位关府小小姐了,奴婢一定帮你搞定二少爷!”   原祁殊有一个清冷的眼神甩过去,立即将全身裹满熊熊烈火的薇芜浇了个透心凉……薇芜有些发怂的看着原祁殊,自家大少爷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头……自己就是觉得大少爷在说:你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知识不好好学,罪案的破解思路也不好好考虑,一天到晚脑子里不知道是装了什么豆子的豆渣……   [呜呜呜……]薇芜可怜的缩了缩身子,[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自家大少爷真的好可怕……   既然薇芜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了原祁殊也就不再说什么,而是继续着自己本来的主题:“除了关晓灵和宋云韬谈恋爱——就是相爱——这件事之外,我希望你们还注意到了一点。”   薇芜和半夏面面相觑:完了,我当时只顾着考虑被背叛的大少爷的心情了……除了这个还有哪一点是需要我们注意的啊……   看薇芜和半夏的反应,原祁殊就知道指望他们是没戏了:“宋云韬当时对关晓灵说了一句话——‘若是有人问起你我这个月初五在哪里,你就说我和你在一起’。”   半夏的思路总是走得比自己姐姐得快,他立刻反应过来,说道:“这个月初五,不就是命案发生的那一天吗?”   薇芜也反应过来接着半夏的话说:“但是,我们当时去现场的时候奴婢明明听到二少爷对老爷说说过命案发生的时候他还在铺子里算账的啊!”   原祁殊点点头:“你们说的都对。那么,现在就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宋云韬前后说过的话不一致呢?”   薇芜和半夏都屏住了呼吸,等待原祁殊的答案。   原祁殊也直直的看着他们。薇芜和半夏都在心里叹了口气:大少爷总是这样,又喜欢吊人胃口,又想让你猜到他那非常人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薇芜在桌子下面轻轻踹了自家弟弟一脚,眼睛一抽一抽的打眼色:半夏,快点说些什么啊!   遇到这样一个姐姐也是自己投错了胎……半夏无奈的看了自家姐姐一眼,试探性的分析道:“因为这个案子可能和……二少爷有关?”   其实说出这么个答案,半夏心里也是很忐忑的。因为虽说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但怎么说二少爷还是在宋家呆了这么多年了,又是大少爷名义上的弟弟,这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但是如果大少爷的意思又不是这个意思,那他刚刚那番话……   真是分分钟切腹的节奏啊……   可是原祁殊还真的没意见,不仅没意见,还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而且,今天在关晓灵和宋云韬回来之后我特别注意了一下——宋云韬,是个左撇子。”   左!撇!子!   事态的发展让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薇芜和半夏觉得这既在情理之中又出乎人的预料——大少爷的意思是,二少爷不仅和命案有关,还有可能就是凶手?   半夏轻轻皱眉:“大少爷,这……”   别说原祁殊从不觉得自己占了这具身体就要全面接收这具身体的所有交际了,就算是他愿意将宋云韬认作自己的弟弟,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线破案的曙光因为一点妇人之仁而消失——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所以原祁殊用行动证实半夏的担忧是多余的:“可惜我并没有看见宋云韬见到尸体时的反应,不然就可以再看出点什么来了……”   半夏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自己进步,让自己以后可以帮到自家大少爷的机会:“大少爷,要是你当时看到了二少爷的反应,你能得到什么线索呢?”   原祁殊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若是你看到了自己的雇员烧死的尸体,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首先,你应该会惊讶或是不可置信。一个人惊讶时,他的微表情应该是这样的:下颚下垂,嘴唇和嘴巴放松,眼睛张大,眼睑和眉毛微抬。但是,惊讶的微表情超过一秒就是假惊讶——你们还记得我对你们说过的时间吗?”   薇芜抢答到:“一柱香的时间为五分钟,一盏茶的时间是十分钟,一分钟等于六十秒。”   原祁殊点点头,接着说:“所以,如果我当时能够看到宋云韬的表情,我就能判断出来他是不是真的在惊讶,也就是说我能知道在接到通知之前,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一件命案的发生。”   半夏喃喃道:“如果二少爷早已经知道张勇死在了仓库……”   原祁殊的眼里是看不见底的深潭:“那么,我们就可以仔细查查他和这件命案的关联了。”   原祁殊也知道,现在自己手下的力量有限,并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来供自己单独查案。所以,他直接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宋子钺。   不得不说宋云韬这些年来装的真是太好了,连宋子钺都被他唬过去了。众人心中的冷面判官虽然还是没甚表情,但是这语气效果和常人深深皱眉时说的效果是一样的:“墨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原祁殊还是那样冰冰冷冷毫无起伏的语气:“根据我的综合考虑,我有足够的理由将宋云韬定为犯罪嫌疑人。”   宋子钺也用冷冷的语气回过去:“综合考虑?你的考虑在哪里?”   原祁殊从出生以来就没被吓过:“根据娘的建议,在昨天,我去了由刑部尚书府小小姐关晓灵组织的聚会。在聚会的中途,关晓灵和宋云韬两人单独出去了一会儿——我带着薇芜和半夏听到了他们两人的对话。通过对话的内容,我有理由怀疑宋云韬和这件杀人焚尸案有关。”   宋子钺又问:“你告诉我是想做什么呢?你就不怕我不支持你的决定?毕竟,那可是我儿子。”   原祁殊的眼神和语气一点波动也没有:“又不是你亲生儿子。而且,就算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在百姓面前都得靠边站。”   自己的儿子懂得宋家数百年来坚持的信念,宋子钺作为一个父亲和这一辈的宋家家主,说心中没有欣慰是骗人的。他也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会因为个人的原因和不切实的猜想就决定调查自己名义上的弟弟——为了家产什么的阴谋论,要是有人在自己面前这样说自己的儿子的话,他一定要把那个人……哼哼!   于是宋子钺点了头:“好吧,我暂时支持你的观点。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原祁殊也不废话:“你只要把手底下信得过的捕快交给我就好了——一定要加上苍蓝。”原祁殊这可不是想到有熟人好办事,苍蓝的办事效率什么的她在上次已经了解过了,虽然达不到心中的最好,但起码还是在及格线徘徊了。   自己的儿子接下来要怎么做居然都不告诉自己!宋子钺不禁猜想自己是不是被嫌弃了……但是宋子钺是谁啊?东昀国提点刑狱公事,苍陵大陆出了名的冷面判官,面部肌肉全面坏死患者,这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既然你这么相信自己的能力,就不要做出让人失望的事。”   ——你想多了。原祁殊甩给他一个淡淡的眼神,转身就走。   ——儿子,你不和爹聊聊天啊?宋大公事在心中哀怨地挽留。 作者有话要说:  勤快的我今天上午考了试就回来更了~~   因为现在有很多科目都陆陆续续开始考试了,所以更新可能就有一点点问题了……   不过某鱼会加油的!请各位大大放心!   求评论,求收藏~~~~   ☆、解决   说是选点捕快,其实原祁殊只带了包括苍蓝在内的三个人。宋子钺开始是不解的,要是想搜集证词什么的话,人多一点不是更好吗?   但原祁殊并不这么觉得:“我现在的目的不是大规模搜集证词,我只需要知道宋云韬在凶案发生时的行踪就可以了。人多口杂,我需要避免不必要的消息泄露。”   宋子钺点头:“好吧,如果你执意如此的话——反正这件案子已经交给你了,我只要你给我一个正确的答案。”   按照捕快一贯的行事,这个时候,想要知道宋子钺的行踪,问他店里的财务掌事什么的就可以了——宋二少爷不是说案件发生时他在核对店里的账单还有清货什么的吗,总不可能全都是他一个没事就在外奔波的人在弄吧?就算他有那个能力他也不可能将自己不在的时候店里发生的事全部搞清楚啊!   不过这个方案被原祁殊给否定了。原祁殊的理由也很充分:“既然宋云韬能将你考虑到的这几个人立为他的管事,那么他一定是信任他们的。”毕竟宋云韬常年在外,手再长心力再多也不可能一直管得到京城的事,如果不是特别信任,他是不会也没有那个底气敢将自己好不容易拼搏出来的一切交给那些人管理的。   半夏知道自家大少爷在顾虑什么:“那么,那些人就可以算作是二少爷的心腹了。如果二少爷提前告诉他们,在他们遇到问话时说他们和二少爷在一起,那么我们就不能得到真实的证词了。”   薇芜皱了皱眉:“但是他又告诉关小小姐……”这话,薇芜并没有说完,并且说得很小声。一来是因为原祁殊和半夏知道她剩下的半句话是什么,二来关晓灵明明和宋倾墨有婚约却还和宋云韬搞在了一起,让别人知道了,薇芜觉得,这伤了关晓灵的名声还是小事,损了自家大少爷的面子可就是大事了。   原祁殊倒不在意这个,因为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把自己和关晓灵扯在一起,而关晓灵的名声嘛——原祁殊就是一个唯己主义者,永远只为自己考虑,永远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关晓灵名声臭到什么样,原祁殊根本不会关心,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要娶关晓灵。何况,宋倾墨的死也是关晓灵一手造成的——虽说如果关晓灵不让宋倾墨去死的话,原祁殊根本没机会能附到这具身体上,但是原祁殊既然已经接受宋倾墨的身份了,关晓灵的那个行为总让他觉得是对自己生命的冒犯。   于是原祁殊用自己冰击碎玉般的声音淡淡说道:“我们可以这么考虑。宋云韬首先告诉自己的掌事,如果被问到关于凶案发生晚上他的行踪,就说他们和他在清点店中账务等等。但是如果我们查出了他们并没有在一起……”   原祁殊的眼神淡淡飘过,半夏立即领会自家大少爷的意思,试着接着原祁殊的思路继续分析道:“那么二少爷就会说他和……咳咳,那个人在一起,我们又无法更准确地查到那个人的所有信息,所以这个不在场证据就会很充分了。”   半夏的分析其实很对。毕竟关晓灵是刑部尚书的小女儿,就算他是京城大家小姐里面比较活跃的喜欢出门游玩的,身边也有专人跟着,要准确查出她的行踪是不太可能的。加之关晓灵又是个大家小姐,她说的话,有谁能不相信?若是原祁殊他们没有听见宋云韬和关晓灵的对话,说不定也不会有太多的怀疑……   薇芜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哼!……那个人既然这么听二少爷的话,可以说明他们的关系已经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了。但是,这么久以来都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也就是说二少爷藏得真的很好。那么现在,为什么他要破坏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呢?”   原祁殊的眸子深不见底:“因为,他有更不能让我们知道的事。”   捕快们虽然不知道原祁殊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但是他们知道,他们说的话的严重性。   ——在根本还不知道官府会不会来询问的情况下,就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还打算将隐藏了许久的关系暴露于人前……   几人的面色一时之间都有些凝重了。   这个事情办起来也很简单。除了苍蓝之外的两个捕快将所有管事的都拦在了店里。原祁殊坐在店中的内房里,由苍蓝分别带了几个人到原祁殊跟前,由薇芜和半夏一一提问。   然后再将管事分别带入房间——因为苍蓝之前已经告诉过几人,如果管事们问起捕快们问了些什么,就回答说是想知道宋云韬留在京城的几个管事是不是在店里被拦住的几人。但其实,薇芜和半夏问的就是当天宋云韬有没有来过店里,如果来了,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走的,走后有没有再回来等等。   而原祁殊他们从管事那里得到的答案和他们最初预料的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宋云韬当晚既没有在店里,也没有和关晓灵在一起。   ——那么宋云韬当晚在哪里呢?   思路一旦清晰,解决问题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将从宋云韬店里的伙计那里得到的证词交予宋子钺看后,宋子钺点头给了原祁殊准信,让原祁殊得以广撒网,多捕鱼——提刑司捕快倾巢而出,一案发现场为中心,一一询问周遭的人在案发当晚是否看见了宋云韬出现在附近。虽然最初的问询中也提到了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出现,但是所有的人都只是摇头:那时候天都还没亮呢,谁知道啊?——就算是看见了什么人,一时间也是想不起来的。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了。捕快们接到命令,只问一个问题:有没有在案发当晚看见宋云韬也就是宋家二少爷出现在案发现场周围?   既然有了既定的目标,那么回想就会比较容易了:宋家二少爷吗?让我想想……   最后,有一个倒夜香的男人回想起了:“你说的就是烧了的那间仓库的主人吧?原来他是宋家的二少爷啊?俺还以为宋家就他那么一个少爷呢!”   这话才真的是触了薇芜和半夏的逆鳞了——他一个非亲生的还和我家少爷的婚约者牵扯在一起的男人居然知名度还超过我家少爷?你这也是见识短浅的,连我家少爷都不认识,只认识个……哼!就算那个关家小小姐配不上我家大少爷,他从中横插一脚也是不对的!   半夏还只是冷了冷笑脸上的笑,薇芜是个憋不住的,直接就说:“宋家当然不止他一位少爷,我们大少爷才是宋家的嫡长子呢!你真的是命好,还能近距离看见我们大少爷——这位,就是我们大少爷!”说完,她便看向原祁殊,再看回倒夜香的男人,眼里全是骄傲:怎么样,比那位宋二少爷好多了吧?   倒夜香的其实一直是半低着头的,听薇芜这么说,他悄悄抬眼,就撞进了一泓不见底的深潭——这是怎样的人呢?倒夜香的没上过私塾,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来形容他所见到的一切呢?天上的仙人,也不过就是是这样的吧?   原祁殊清冷的声音随着视线撞进他的眼睛、耳朵:“你确定,你在案发的时间左右看见过宋云韬?”   倒夜香的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的……对的!俺有看见他的!当时俺还在想宋二少爷真是太努力了,那么早就来查看他的仓库——俺听说宋二少爷常年在外为生意奔波,才回来京城没多久呢!”   原祁殊向他颌了颌首,转身就走。   半夏对苍蓝说:“麻烦苍捕快,可以叫大家收工了。辛苦了。”   苍蓝笑的爽朗:“哪里哪里!半夏兄弟真的是太客气了!”   薇芜皱眉:“那这个证人怎么办?”   半夏想了想:“刚刚大少爷并没有给出具体的指示——大少爷有没有说过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啊?”   薇芜白他一眼:“你的记性应该比我要好吧,半夏?”   苍蓝看这两姐弟为了要不要把人带回去而纠结都烦了:“未免夜长梦多,先带回去给宋大人看看?让宋大人先知道,再决定接下来的事比较好吧?”   薇芜和半夏都点点头:“嗯,你说的很对。就这么做吧!”   ——真不知道你们到底在纠结什么。   事实证明宋子钺的效率也是很快的。   事实也证明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句话果然是正确的。   宋云韬完全没有想到,他自己为自己想到了一百步以后,为了根本还没烧到他身上来的火计划好了暴露自己多年经营,却只是因为他在计划之中没有料到原祁殊会听墙角,就只是因为原祁殊兴起的一次听墙角,便毁了他的一切!   将所有的证据摆在宋云韬的面前,宋子钺的深藏在冰面下的眼神是不可分析的复杂:“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宋云韬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成王败寇,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只不过是因为我没料到他宋倾墨的改变,没料到你会这么放权让他查案而已。”   宋子钺冷着脸,声音中一点温度也没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死者和你有什么仇?”   宋云韬的脸上略见癫狂:“他和我什么仇也没有。”   “那你是为什么……”   宋子钺还没有问完,宋云韬就将话抢过:“你想知道为什么?因为我着急啊!我为了你宋家的家产谋划了多少年,叫了你和原芷惜那个女人多久的爹娘,认了宋倾墨那个白痴多久的哥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你会把宋氏交给我——可是呢?我这么久的努力换来了什么?宋倾墨不仅变正常了,还长成了这样!我是什么都不如他了!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我和这宋家家产是绝缘了——但是我不甘心啊!凭什么?他不过就是傻了十多年,好日子一天也没少过啊!凭什么他一清醒就要夺走我努力了十几年的一切?”   听了宋云韬的这些话,宋子钺的声音中依然没有起伏:“我自问和芷惜待你不薄,况且,就算在墨儿正常后,我们也会保证给你舒适的生活——你如果不满意的话,可以来告诉我们,一个人想这些有什么用?杀人的用处吗?”说到最后,宋子钺的眼神竟冷得让人忍不住发颤。   宋云韬笑笑:“哼,现在当然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啰!张勇就是一个穷人,一个低等的人,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知道,他是你的嫡长子,宋家的一切都应该是由他继承的——若是有了案子,你一定会带他来看,亲自教导他。但是,如果他没达到你的要求呢毕竟,你们做的事那种一般人也做不来——而且,谁想做你们那些事啊?张勇那种人,如果能让宋倾墨在你面前出尽洋相,那也算是死的有价值吧?但我没想到,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啊,宋倾墨那傻子痴了这么多年,才醒多久啊,居然将这些事做得得心应手,还将张勇的尸体都给开膛破肚了!你说你们宋家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啊?在死人的身体上动刀子,难怪子孙凋零!”   宋子钺突然庆幸宋倾墨不是在自己的教育下长大的——宋云韬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呢?原祁殊像是知道宋子钺在想什么一样,淡淡的来了一句:“不是你的错,别想多了——死得快。”   宋子钺要是有正常的感情表达现在脸上一定是哭笑不得的样子——自己儿子这是关心自己吧?但是说出来的话真是……   原祁殊说完上面的话后直接对苍蓝说:“按照程序,现在应该送刑部?”   没想到全知全能的宋大少爷也有不清楚的地方?本来这事还要正式升个堂的,但是这凶手又……特殊情况需要特殊处理吧?于是苍蓝点点头:“是,宋大少爷。”   原祁殊也不多说,瞥了宋子钺一眼:“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考试结果比较满意,所以今天还是辛勤的更了~~   可是下个星期还有两场考试……   最近寒潮来袭,各位大大们记得加衣服哦~~   求评论,求收藏~~   ☆、自我推销   当原芷惜听到原祁殊那颗聪明的脑袋瓜得出的命案凶手的身份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皱起自己好看的秀丽的眉毛,略有些迟疑地说:“墨儿,娘不是怀疑你的判断啊,只是……这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云韬他、他可是你的弟弟啊?而且他……他怎么可能会动手杀人呢?他和那个死者有什么恩怨吗?他……”   原祁殊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不否认自己会得出错误的结论,毕竟人无完人。但是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所有人的努力。”   宋子钺冰冷的声音也加入进来:“而且,他已经认罪了。”   听见宋子钺的再次证实,原芷惜的眼里开始盛满盈盈泪水:“为什么啊……云韬他为什么要这样啊……他……”   原祁殊是个关心别人的细胞都死光了的人,看见原芷惜这样,也只是淡淡地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这个选择是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泪水的——你与其在这里为了一个已经犯下不可逆转的错误的人促使自己的泪腺分泌液体并从眼睛流出,还不如好好照顾一下你的胃的心情。”   ——就一个别哭了快吃饭吧你能别说得这么曲折离奇吗原大少爷?   原芷惜红着眼睛有点委屈的看向自家儿子:“墨儿,娘不是又不听你的话哭过来哭过去的,娘只是不明白云韬他为什么……”   宋子钺本事想好好解释的,毕竟宋云韬出这事也是他没教育好,但没想到却被原祁殊抢先了:“原因很简单。宋云韬想谋划宋家的家产,本来一切步骤都计划好了,但是我的清醒却成为了一个他计划中的异变——他想要尽快让你们放弃我,就杀了个人想让你们看到我是一个如何扶不上墙的人,谁知却偷鸡不成蚀把米。”   以上全是原祁殊面无表情一边吃饭一边用毫无起伏的语调陈述出来的。   宋子钺和原芷惜一时之间都呆住了——宋子钺呆住是因为他完全没想到原祁殊能将这件事看得这么通透,原芷惜纯粹是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儿子能说这么长一段话……   原祁殊抬眼皮:“你们今天晚上是不打算吃饭了?”   宋子钺&原芷惜(条件反射):“哦。”   “案子有结果了。”   “……”   “是死刑。”   “……”   “一切都是云韬他咎由自取,墨儿千万不要因为他的罪是由你查出来的而心生愧疚。”   “……”   “真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   “你做得很对,不管是谁,犯了错就要受罚。”   “……”   “这个案子换了是爹,爹同样也会揭示出真正的凶手的。”   “……”   “……”你爹我在这里说了这么多你能不能给点反应啊!   原祁殊根本就觉得宋云韬是个白痴,明明靠着他多年经营和宋家二少爷的身份,就算没有宋家的家财他也能过得不错,干嘛还多此一举想要害他呢?而且还想了个这么愚蠢的法子……不过,原祁殊也能理解,偶尔就是有这么些人容易对生活或是出生感到不满,然后就做出些像是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白痴行为……所以原祁殊压根就没有理宋子钺的意思,自顾自的端着手中的天青描竹细瓷茶杯啜了一口茶。   宋子钺面上还是一贯的冷然,但心里都开始滴血了——墨儿你为什么不理爹啊!爹那么疼你耶!前几天还允许你一个外人对尸体做出了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惨不忍睹的事啊!   宋子钺冷冷地盯着原祁殊看了半天,结果原祁殊对他的眼中的杀人光波完全不感冒,直接就对宋大公事整个人采取了无视政策。两人就这样僵持许久,事实证明宋子钺的耐性还是比不过原祁殊——他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投降了:“墨儿,你有听到爹在说什么吗?”   原祁殊放下茶杯:“当然有,我又不是有听力障碍。”   那个至少也应一声啊!宋子钺在心里不停碎碎念,脸上却是冷得滴水成冰:“那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原祁殊轻轻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练习着手指的灵活度:“那你告诉我干什么?”那清清冷冷你告不告诉我有什么所谓的表情既赏心悦目又让人怎么看怎么欠扁——你这小屁孩怎么这么不领情啊?!   宋子钺:“爹是觉得这个案子能水落石出也有你的一份功劳,而且凶手毕竟是……所以就告诉你一下。”   原祁殊冷冷淡淡的看向他:“那现在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就不能聊聊天啊!宋子钺对自己这个一点也不在意别人心情的孩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原芷惜是不用说了,要是宋子钺和原祁殊一起掉进河里她先救的绝对是原祁殊——虽然她自己也不会游泳;宋子钺在原祁殊那里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二十四孝老爸,要是他和原祁殊一起掉进了河里,他一定会将自己当作踏脚石让原祁殊能呼吸而活下来的。   ——你们就没考虑过原祁殊其实是会游泳的?   好吧,其实这只是证明了原祁殊处于的食物链顶端的王者身份而已。宋子钺现在就恨自己怎么就不善言辞,那么快就把那个案子的结果说完了呢?要是他可以说的抑扬顿挫一波三折,不就可以再多跟自家儿子说点话了吗?就算儿子不理自己,能光明正大的赖在自己儿子身边也是好的啊……   于是宋子钺绞尽脑汁的想啊想,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墨儿,你不打算出去逛逛?”就每天呆在家里啊?   “我又不是女人,逛街不是我的爱好。我的爱好只有法医这一门而已,可是……”原祁殊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宋子钺,表情冷冷的,嘴上却噼里啪啦地冒出一大堆明明毫无起伏却总让人觉得饱含感情的话:“我记得你不是提点刑狱公事吗?一个月下来怎么也有不少案子要查吧?你们那里缺人不?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当然,我不会因为自己的是你儿子就做空降兵的,正规程序我还是会好好走的——你们什么时候开始面试?面试官是谁?在你们那里上班的试用期是多久?薪水怎么算?有福利吗……”   这可是原祁殊接管宋倾墨身体以来宋子钺听见的自家儿子对自己说的最长也最带感情(?)的一番话,本来应该会成为宋子钺珍藏一生的回忆的,但是现在爱子成痴却又不善于表达感情的宋大公事只是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墨儿,你的眼睛……”在发光。   我的眼睛?原祁殊不懂宋子钺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他想了想——原来是这样!宋子钺身为提刑司的老大,面试主审官这一职位绝对是逃不过他手掌心的!也就是说所有要进入提刑司就职的人员都要在宋子钺眼皮子底下转一圈,得到宋子钺首肯后才能在提刑司顺利开始自己的工作。   正所谓众生平等,自己的这副身子虽然是宋子钺的亲生儿子,入职应该还是要走正规程序的——嗯,这很好。但是据原祁殊研究,东昀国的官位设置虽不至于冗余却也说不上精简,官员尸位素餐的现象也不是没有,那么提刑司应该也是没有空缺职位的——想走正规程序好像也没办法……   所以现在宋子钺做的事应该叫做走后门?原祁殊还在现代时这样的事情见的也不算少,毕竟从他记事以来就有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他家族的旗下企业。综上所述,宋子钺现在就是在家里为自己做面试?   原祁殊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就算他是通过宋子钺走后门进去的,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那天当中的解剖公开课相信还有不少人记忆犹新。他没想到的只是自己有一天也会知道亲身知晓“走后门”的具体过程……   不过他很快调整好状态,端正姿势,清冷的面容透出一点严肃:“我的眼睛很好,虽然最近没有做过测试,但我估计是5.0的5.0,且目前没有发生眼球病变的可能性,所以关于这点你完全不必担心。我的专业知识很丰富,相信这一点已经不用我为你证明了。我能保持24小时也就是12个时辰的全天待机状态,即使是深夜,即使是陷入深眠,我也能很好地调整自己大脑的思考状态——全力活动自己的脑细胞,为案件奉献自己的一份心力——我调整自身状态的速度绝对能超越你的想象。另外,我还……”   “等等,”沉浸在自己儿子美妙的、富有磁性的声音里的宋子钺越听越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墨儿,你在说什么?”   原祁殊充满着认真、严肃的眼睛里呈现出一种冰冷透明的感觉,让人不禁从心里涌出一股战栗感。他张开那两瓣刀削一般的薄唇,嗓音如百年陈酿的美酒:“我在做自我介绍——更直白的说,我是在推销自己,好让你雇用我。”   “你不会是想……”宋子钺的面部神经果然死光了,即使他现在心里已经因为原祁殊的表现而震惊得不得了他也能面不改色的问出自己的疑问:“墨儿,你真的想进入提刑司?”   “这是我的志愿。”   “墨儿,爹不是不同意,只是……”   “只是什么?”   “官员的任用并不是爹说了算的。”   原祁殊想想,好像也是——古代可不兴现代的那一套。   “所以?”原祁殊很认真地向宋子钺询问自己要是想要进入提刑司的话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宋子钺拼命忍住想摸摸自家儿子头的冲动:“这件事爹会为你解决的……那么,你要不要考虑出去好好欣赏一下我们国家的都城?”顺便也将宋云韬的那件事淡忘一下……   ——宋大公事,你和宋夫人完全没想过某大少爷其实压根就不在意这件事的情况吗?   原祁殊:“?”   “听说褚家的那位将军不日便将凯旋……” 作者有话要说:  但愿更新的不会太晚……   对于我们这种常年不运动的人来说,爬山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求评论,求收藏!   ☆、大军凯旋   苍陵大陆上有东西两个大国。   原祁殊所在的占据了大陆东部的东昀国和与东昀国遥遥相对二分天下的是西方的霸主西楚国。   西楚国国境内多山,少有的土地也并不肥沃,但是它却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也因此令诸多高超的武器匠人趋之若鹜,更造就了西楚国无数的武器世家——钨铁打造的精钢长刀,玄铁精制的漆黑宝剑,小巧锋利的秘银匕首……   百家争鸣之中,尤以铸铁城为首。   铸铁城造出的武器不仅千奇百怪造型奇特,而且件件像都是华美的艺术品,锋利的程度更和美丽的程度成正比,全是削铁如泥的利器。世传铸铁城有最精尖的冶炼工艺,却只传给铸铁城下任当家——铸铁城花氏,从他们的手下能冶出花一样的金属,从他们的手下能锻出花一样的武器,而他们的容貌能让春日百花黯然失色。   好铁,好刀,好工匠。   无与伦比的锋利,无与伦比的美丽。   而东昀国有大片肥沃的良田,丰沛的水土创造出座座鱼米之乡,蜿蜒的海岸线绵延百里,微暖潮湿的季风总是在适当的时候带来美好的消息;耸立的桑树铺垫出厚厚叠叠的桑叶,蚕们吐出晶莹洁白的丝线,技艺精巧的女儿们将其织成华润的锦缎;起伏的丘陵上盛开着碧绿的色泽,香叶嫩芽产出举世闻名的好茶……   值得一提的是位于东昀东部的玉田郡,只有那里的温润水土才能滋养出产量稀少炊时有香的碧粳水稻。其研磨出的碧粳米颗粒细长,带微绿色,在蒸煮时便能散发出奇异的芳香——虽说是盛产,但是整个玉田郡一年产出的碧粳米数量有限,是为贡品——那是专供贵族享用的舌尖美味。   ……   这下好了,你有的东西我没有,你缺的东西我放到烂,怎么办?   ——打呗!   西楚国与东昀国就开始了已经记不起年月的争斗,两国民众也愈发仇视起彼此,眼看战火不断绵延,周边诸小国也跃跃欲试,世界大战一触即发……   谁料百年之前,西楚国长公主与东昀国太子皆挂帅踏上战场,誓要取下敌方首级一举攻破敌国赢得战争而在阵前相见之时,一股命运感让两人一见如故,心中顿时涌起相见恨晚之感。两人立时打马回军,奏表上书——   我要嫁(娶)他(她)!   和亲的事总是能一路开绿灯,两人的请求得到了最大的首肯——毕竟能不打仗就得到想要的东西的话谁还愿意打仗啊?   于是两国就靠着自家长公主和太子的婚姻建立起了长久的双边友好关系,悠扬的驼铃声声动听,在漫长的长久无人约束的地带中踩踏出一条荒芜而繁华的路途,为人们带去期盼已久的和平与美丽……   但是这世上并不是只有这两个国家的——南边是一望无垠的大海,海是否有尽头,海的究竟有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往北而上是游牧民族的领地,宽阔的草原再往北还有飘荡着千年风沙的大漠——艰苦的环境,居无定所的生活,养出的是剽悍的战马和男女皆为悍将的人民。   西楚国是缺少耕地,起码还有耕地啊;游牧民族都是游牧了,连耕地是什么他们估计都不知道——没有粮食,冬日残酷的天候能断绝他们最后的希望。嗜血的因子从古早就已埋藏在他们的骨血里。西楚国缺粮,不是他们的目标——游牧民族磨刀霍霍,刀尖所朝的方向只有一个!   好在东昀国不只有安定国内的宋氏,还有抵御外敌的褚氏——一百五十年前,褚氏祖先褚战燃横空出世,将入侵的第一次统和了北方所有的游牧民族御驾出征的大汗斩落马下,逼得入侵者立时直退五百里,并在褚战燃在世之时不敢再犯东昀。六十五年后,褚战燃与世长辞,北方战火再燃。褚战燃次子褚婓楼领兵出战,困守半月,没有让一个蛮夷踏上边疆生云城的城墙……   褚氏男儿一生军旅,一族军旅,他们为东昀国百姓抛头颅洒热血,鲜红的血液也为他们一族奠定了战神之名——褚氏将一代又一代的骨血洒落生云城的城墙,以自己的血肉筑起生云城不落的太阳!   宋倾墨让原祁殊去看的,就是褚氏的又一次凯旋。   褚氏一族长孙,年少有成的少年将军,褚而。   当原祁殊听见半夏说到那位将军的名字时,正在喝茶的他被呛到了:“猪儿?”   薇芜急忙上前为他抚背,半夏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里,只好低头续茶:“是的,大少爷。”   ——这爹妈得多不待见这孩子才能取这么一个名字出来啊?   原祁殊向后摆摆手,示意薇芜不用再拍了。他向下望去,街边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群,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欢欣的笑容。原祁殊往街的尽头遥遥望去,那里有一座城墙,没有直冲天际的高度,却有高耸入云的威严。   原祁殊现在身处于京城第一茶楼君子堂的临街包厢中。君子堂的包厢本来就热销,加之临街的那几个包厢能提供360度无死角的街市全景,不想和一般民众为伍却又想要第一时间看到大军凯旋的景象,这几个房间就是一般有钱人最好的选择。热销的结果就是三日之前,半夏接到宋子钺命令让他给原祁殊订一个包厢时,君子堂连大厅的位置都已全部订完了。   不过,让原祁殊来看褚而凯旋只是宋子钺和原芷惜想出来的一个借口而已——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和现代不一样,古代的人权不会覆盖到杀人犯的身上。你不珍惜别人的生命,别人为何要珍惜你的生命呢?现代的法学界认为,因为死刑的手段极其残忍且其造成的损害具有不可恢复性,所以是一种极其残忍、不道德的刑罚。但是古时候的人是有同态复仇心理的,所以除了那些违法买卖生命包庇罪犯的人,不管是谁杀了人,都得付出代价。   可是那些想要换个人替自己受刑的凶手,那些收受贿赂偷换凶手的官员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吗?   ——宋子钺还在提点刑狱公事的位子上坐着呢!   而宋氏,数百年来努力奋斗得到的成果就是,只要是他们查出来的案子,哪怕你是皇亲国戚,也逃不过断头台上头点地的结局。   而宋云韬的案子,是宋家大少爷宋倾墨亲自查出来的。   于是,在刑部的高效率工作和宋子钺不求情的双重攻略下,宋云韬在两天前为了建立法治社会而奉献出了他年轻的生命。   宋子钺和原芷惜怕自家儿子因为亲手将自己的弟弟送上断头台这件事产生心里阴影,就找了个借口让待在家里做古代法医学研究兼等待宋子钺方面的聘请答复的原祁殊出门转转。   但原祁殊真的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宋云韬……   可惜的是,人类常常是一种自以为是的生物。原祁殊表示自己不在意,并不代表别人相信他真的不在意啊!正当宋子钺和原芷惜为了怎样才能得到一个包厢而又不欠别人人情烦恼的时候,一个豪华包厢主动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动机姑且不论,君子堂的老板在知道这件事后,直接把自己长年预留的包厢给了原祁殊,原大少爷得知这个包厢的来历后别说“谢谢”了,哼都没哼一声——怎么着,你联合宋子钺和原芷惜破坏了我努力学习的计划,还想我感恩戴德的谢谢你啊?   魂归天外的原祁殊被薇芜的尖叫所唤回现实:“大少爷,到了到了!”   褚而领着同样骑在马上的尉级以上的军官和一些步行的士兵踏着沉稳的步子,裹狭着金戈铁马的呼啸缓缓进入京城。   原祁殊喝着茶,无可无不可的轻轻淡淡地看了过去,一时之间便有些怔愣——虽然听说是一位少年将军,但他真的没考虑过会是这样少年的一位将军……   骑在最前面的黑马上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这样一个男孩子,在现代就是一个每天打游戏到处捣乱的小屁孩,在这里已经是一个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将军了?   或许是原祁殊清冷的眼神在一大波热烈的注视下太过明显,马上的将军稍稍抬了一点头,顺着那股子冷冽迎向了原祁殊的目光。   随着军队的行进,原祁殊渐渐看清楚了那位少年将军的脸。那是一张太过于稚嫩的脸——肤色白皙得像是从来没有被太阳晒过,更不要说在紧挨北方蛮夷之地的生云城呆过接近一年的时间;还未长开的小脸甚至可以模糊男女,五官及其秀气,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一双黑碌碌的眼睛像是要择人而噬……最不能让人忽视的就是潜藏那眼里的,生云城的刀光剑影,沙场上的鬼哭狼嚎。   原祁殊淡淡开口:“薇芜。”   薇芜正兴致勃勃的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人群中心披甲戴盔的军士们呢,听见自家大少爷的呼唤,便双眼亮晶晶的转过头,但是又特别没好气地问:“干嘛?”   见自家姐姐对大少爷不敬,半夏急忙在一边使眼色,想让薇芜把语气放好一点。   原祁殊虽是大少爷出身,但并不是纨绔——他既有着Z国古代大家族的传统礼仪教养,又有着Y国贵族的绅士风度——优雅矜贵,冷静自持。所以,他的尊严和高贵是不用残忍的刑罚和可耻的威胁来衬托的——侍奉他的人,能在无关痛痒的时候保持自己适度的自由,但是关键的时刻却对他有发自心底的畏惧和尊敬。   因此,原祁殊并没有在意薇芜的语气,只是接着问:“褚而有多大?”   薇芜偏着脑袋想了想,最后给出一个深思熟虑的答案:“不知道耶。”   半夏叹了口气,说道:“大少爷,据奴才所知,这位褚将军才十五岁呢。”   十五岁就上过战场杀过蛮夷的将军吗?难怪,连身上的血腥味和杀气都遮不住——果然是个小孩子。   褚而心里很不爽——在君子堂上面那个包厢那坐着冷冷的看着自己的男人是谁啊?自己记得不错的话,那位置,那包厢,绝对是属于君子堂的老板的!这人是谁,这么大的面子?要知道那个君子堂的老板可是……哼!   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在京城见过这个人!要知道,褚家在东昀也算是一个大家了,怎么说也是几代将军,一百多年的繁华了——京城哪个家族的少爷小姐自己能不知道的?那就只能是京城新贵了——自己这场仗打的也不算长吧,一年左右的时间,盘根错节的各大世家,能让这么一个见风就倒的病书生在京城站稳脚跟?   相较于原祁殊在短短时间内就让褚将军不爽十有七八的心思都在想他的功力,这位褚而将军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原大少爷只是小小的将所有兵士都看了一遍后,就埋头细细的喝他的茶了。   薇芜兴致一直很高,那小眼神算是暂时不打算离开街面了,半夏却是一直关注着自家大少爷的。见原祁殊又开始喝茶了,半夏连忙继续冲茶,嘴上还问着:“大少爷没兴致了?”   原祁殊从来就没对除了法医之外的东西提起过什么大的兴致,嘴上的回答也是淡淡的:“看过就算。再说,今晚还有一场夜宴呢。” 作者有话要说:  某日手贱逛到一个论坛,发现被评文笔是小学生作文模式,有点小伤心( >﹏<)   但是某鱼会努力往初中生方向靠的,请各位大大继续支持!   如果有什么意见请各位大大尽管提,某鱼一定努力改正!   求评论,求收藏O(∩_∩)O   ☆、初入皇宫   原祁殊并不是空口说白话的。先不管褚家这么多年来对东昀国的影响,任何一个将军凯旋而归,你都不可能就这样把别人晾在那里吧?所以,一场宴会是必要的。   时间永远会证明原祁殊是对的,特别是原芷惜让兰姨为原祁殊带来了晚上要参加皇上特意为褚而和一干将士们举行的洗尘宴的消息时候。   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问题——这是宫宴,能穿着白衣去吗?   原祁殊向来是穿白衣的,这个先前已经说过了,原祁殊自己也是不愿意改的。但是,这毕竟是古代,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古代。若是犯了天子的忌讳,那是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原祁殊自身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生死看得是淡的不能再淡了,但是,宋子钺、原芷惜、薇芜、半夏……原祁殊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啊!   是,他是一个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人,但是他不能真的忽略生命——他受的是现代教育,他学的是人人平等,他明白的是人权至高无上——他死过一次,可以不管自己的生死触犯皇上,但是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脾气害死那些只有这一次生命的人。他可以容忍任何死亡和时间带来的污秽,因为做一个不让任何一个人受到的冤屈无法水落石出的法医是他的理想,但是他不能容忍看到自己的手上沾满活人的血腥!   所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原大少爷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换一身衣服穿的问题了:“兰姨,我需要换一种颜色的衣服吗?”   大少爷既然愿意询问自己,那就一定是信任自己的了!大少爷才经历过二……宋云韬的那件事,心里一定不好受,还得每天装作没关系的样子,真是苦了他了……兰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情绪里,对原祁殊那是越发的喜爱,回答也是毕恭毕敬的:“大少爷不必换衣服的颜色的,白色本就是正色,不会失了大体的。只是这衣服还是需要换的,大少爷现在身上穿的这件,有点太过……”随便了。   原祁殊现在穿的只是便服,虽然衣服的料子不差,但是还是太过素简了——若是参加宫宴的话,这样的衣服未免显得不够隆重,说严重点就是不重视这个宴会,再重点那就是违逆皇上的意思的大罪了。   原祁殊点点头:“那好,兰姨,你回去告诉娘,我会准备好的。”   兰姨躬身:“是,大少爷。”说完就往后退着离开了原祁殊的房间。   不过,尚白这习俗倒是出乎原祁殊的预料。毕竟现代的时候,白色在国外虽是表示圣洁纯净的颜色,在Z国却是不吉利的。不过原祁殊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白衣容易脏,家中得多备几件,还得专门有人洗,还最好是能浆洗的原因吧——穷人每天都要干活,哪里有那么多空来洗衣服啊?   “给我找一件今晚穿的衣服,薇芜。”   薇芜自知眼光还没修炼到能为自家大少爷选参加宫宴的着装那个水平:“大少爷,你准备穿哪一件衣服去参加今晚的宴会?”   原祁殊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样瞥了她一眼:“哪件做的最复杂就穿哪件。”   宋家的马车停在了皇宫的东侧门外。宋子钺、原芷惜和原祁殊相继从车里走出。看守宫门的侍卫是认识宋子钺的,原芷惜作为宋子钺的夫人,宋氏的女主人,自然也是可以在侍卫那里刷脸卡的,可是原祁殊嘛——   虽然不知道和宋子钺还有原芷惜在一起的人是谁,侍卫还是恭敬地问:“宋大人,宋夫人,不知这位是?”   宋子钺依旧是一副冷面判官的样子:“墨儿,来见见这位,这是负责宫门一应事务的刘大人。刘大人,这是犬子宋倾墨。”   那位被称作刘大人的侍卫立即答道:“宋大人真是折杀小的了,刘大人这样的称呼小的可担不起!原来如此,这位就是宋大人的爱子么,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侍卫可没有纠结这位宋大人什么时候又有个孩子了,城郊仓库杀人焚尸的案子现在在京城可是传的沸沸扬扬啊!不管是最初的剖开胸腔验尸还是最后的宋家二少爷惨遭砍头,无不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首先,宋倾墨作为宋子钺的嫡长子,也是宋子钺唯一的一个孩子,却从来没有在大众面前出现过,一出现就做了开腔验尸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本来就足够吸引大家的眼球了,结果他最后查出来的杀人凶手居然是自己的弟弟——虽说不是亲生的,但好歹也是有血缘关系的啊,这也太……   所以,凭着这一宗案子,原祁殊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站在了所有舆论的风口浪尖!   对于这个结果,大家的看法也是不一样的。有人认为宋倾墨会将凶手是自己的弟弟这件事毫不隐瞒地说出来是完美地继承了宋氏家训的表现,并未宋家又将出一个“宋青天”而感到欣慰;而有的人却是将宋倾墨摆到了审判台上:宋倾墨从来没有在人前现过身,会不会是因为他在宋家根本不得到重视呢?所以这次他抓住了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将宋云韬赶尽杀绝——宋家的这位常年不在京城的少爷可是人们对宋家年轻一辈的唯一认识,甚至有不少人都曾猜测过这位少爷最后一定会继承宋氏衣钵。有这样的一位劲敌在,宋大少爷肯定是会担忧的吧?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借别人的手将自己的死敌干掉!   不过这样的论调并没有存在多久:你们这些人也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这位宋大少爷连剖开尸体的腹腔这样的查验方式都知道,还不是宋大人亲手教出来的?这样的人还受不到重视?怕是因为这位少爷这些年月里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学知识吧?所以他这些年都只是在潜心学习关于查验尸体的知识,现在学有所成了,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的!   不过还有人的关注点是完全偏了的:那位宋家的大少爷真的好帅啊!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眼眸沉静如碧水寒潭,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清冷的风情——若是能让那冰封的嘴角勾起一点弧度,那便一定是春暖花开冰消雪融的绝世风华。   他是幽深山林中不为世俗沾染的一潭沉静,他是划破漆黑夜色却从不为谁照耀的月色碎片,他是端坐于九重天上知晓世人万千苦楚却永远只对凡间施以冷心冷情的注视的高贵谪仙。   那样的清冷孤绝,那样的高傲淡然。   ——有才有貌有身材,有钱有势有能力,宋家大少爷一举成为全京城女子最想嫁的人榜首好么!   既然是宋子钺介绍,原祁殊也不能不给面子,还是给那个侍卫打了个招呼——其实他也就是点个头而已。   那个刘大人也没有计较太多,毕竟是宋子钺的儿子嘛,脾性相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又接着问:“宋大人,你们带的仆人也是要……”   一般来说,官员是不能携带自己的仆人进宫的,但皇宫举行宴会时倒没有关系,只是这人是需要上报于看守宫门的侍卫的——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好进行一一的排查。   宋子钺冷着一张脸:“就三人。”   侍卫一一看去,跟在宋夫人身后的一人,跟在宋公子身后的两人,的确是三人没错。只是……那侍卫看着薇芜手中的箱子和半夏身上斜跨着的袋子,问道:“宋公子的侍女和侍从携带的,不知是什么?”   宋子钺大概猜得到那里面是什么:墨儿,你那里面不会是验尸用的东西吧?   原祁殊淡淡看回去:就是你想的那样。   宋子钺的眼神沉了下去:放回去,带着这些东西算什么啊!   原祁殊眼波不动:不要。   宋子钺知道自己是犟不过自家儿子的,便想动之以理:墨儿,这可是皇宫!待会儿皇上在上面,你还想带着一个放满了刀子的箱子坐在下面啊?   原祁殊:……   宋子钺:墨儿!   原祁殊:麻烦。   宋子钺悄悄在心里欢呼了一声。自己的儿子真是听话!   本来原祁殊是个什么都不关心的性子,但是他偶尔还是知道不要给别人带去麻烦的:“薇芜,半夏,把东西放回马车里。”   薇芜和半夏立即应道:“是,大少爷。”   然后原祁殊又淡淡的加了一句:“让马车夫就待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我的箱子总要在离我最近的地方啊!   听见原祁殊后面的话,宋子钺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自己的儿子真的是一点亏都不愿意吃啊……不过也好,至少他愿意让步了啊!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进步啊!   那侍卫就只见宋子钺和原祁殊互相对望了一下,宋家公子就让侍女和侍从都将东西放回了马车。既然东西都不带了,那他也不便纠结那里面是什么,立即躬身道:“宋大人,宋夫人,宋公子,请进。”   原祁殊跟在宋子钺身后,一路上目不斜视,走了差不多有十多分钟,就看见前方灯火通明宫灯缭绕的大殿。   那是一座极尽华美与雄伟的大殿,整座大殿横亘于人眼前时,你就已经看不见其他的东西了——那威严超脱于任何一种建筑上的形态,那是皇家千年的尊严于人心中沉淀而形成的威势。   北京的故宫的确很雄伟,但是那样一座没有主人的宫殿建筑群,总让参观的人有种无法言说的忧伤和发自心底的叹息。而现在,呈现在原祁殊眼前的,是真实的存在——忙碌的宫女和太监,警惕的侍卫,谈笑风生的大臣……那是北京的故逝去多年的热闹与再也找不回的曾经。   原芷惜注意到了原祁殊与平日不同的沉默,问道:“墨儿这是第一次来皇宫吧?感觉怎么样?”   原祁殊淡淡的回答到:“不错。”——也不知道说的是这宫殿不错还是自己感觉不错。   几人一路走过去,不少的大臣们看见宋子钺的到来,都拱手寒暄到:“宋大人来了。”   宋子钺也都一一回礼,只是那脸上还是一副冷凝的神色。   各位官员的女眷也都在身边,见了原芷惜,也是不住的打招呼:“宋夫人,许久不见,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呢。”   有人注意到了静静站在他们身边的原祁殊:“这位是?”   原芷惜笑笑:“这是犬子,宋倾墨。墨儿,来给大家打声招呼。”   原祁殊清清冷冷的眼神淡淡的扫过眼前的一群人,默默地点了个头:“你们好。”   果然是亲生的。   ——这是所有人心中同时冒出来的想法。   一行人寒暄着,脚步却不停,都往大殿中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好多科目都准备考试了,时间比较充足,所以某鱼决定日更了~\(≧▽≦)/~   请各位大大继续支持哦O(∩_∩)O   求评论,求收藏~~   ☆、皇宫夜宴   那是一个比外表看起来还要大得多的大殿。远远望去的时候,这座大殿的威严就已经从它的外表上体现出来了,当人身处其中时,那种由长度宽度和高度带来的空旷而宽敞的呼啸更像是要将人的整个身体都掏空一般。   一条金丝红毯一直从大殿门口延伸到最里面,那里是整座大殿的最高层——黄金的座椅,盘旋的巨龙,代表着整个东昀国最尊贵的人,代表着无上的权利。   宫殿虚虚分做了三层,最上面的一层就是龙椅所在的地方,其下相对摆放了十八张紫檀木精雕的长桌,取九九归一之意,能坐在那里的不是真正大家的族长就是国之栋梁;第三层就是百十来张的黄花梨木桌了,原祁殊深深觉得坐在最后面的人视力再好都不可能知道皇上今晚是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原祁殊跟着宋子钺行到了第二层靠近龙椅的地方,心里对宋家的评级又上了一个档次:左右丞相都只能坐在宋子钺之下,看来自己真是投了个不一般的皮囊啊……只是,能坐在这样的家族对面的,又是怎样的族群呢?原祁殊抬眼看去,坐在他们对面正惊讶地狠狠看着他的不正是那位刚刚凯旋而归的小猪仔吗?   ——一个是国境安定的根本,一个是国内安定的根基,这位皇上很会安排位置嘛。   褚而都要疯了!他以前又不是没和自己的爹娘来过这样的宴会!他又不是没见过宋家这一辈的掌权者!宋家家主宋子钺,宋家女主人原芷惜,那个多出来的在自己回城的时候用冷冷目光看着自己的男人是谁啊?!   自己可是刚刚才击退了蛮族保证了国家安定的大将军耶!真是一点都不尊敬自己!本将军非要知道你是谁,找你麻烦不可!褚而咬着牙问自己的侍从:“你知道坐在宋夫人身边的是谁吗?”   宋夫人旁边的不就是冷面判官宋青天宋大人吗?一直低着头的侍从鼓起勇气抬眼看了看,总算知道这位少年将军问的是谁了:“小少爷,奴才虽然没有见过,但是那位应该是宋家嫡长子,宋倾墨少爷——近日里,坊间谈论的最多的就是他了。”   宋家少爷?褚而脑海里只冒出来一张属于宋云韬的脸。他皱眉问道:“宋家的少爷不是宋云韬吗?”   侍从回答道:“不是的,小少爷。这位少爷才是宋家直系唯一的血脉,据说以前都是在家中读书,所以才没有在人前现身的。那位宋云韬少爷好像不是宋大人和宋夫人的骨血,您看,他也只是个商人不是吗?”   褚而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难怪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他现在出现了,就是说他已经学有所成了?”   侍从的脸色变得有些隐晦,极力压低声音道:“应该是的,这也是这位少爷近日里被谈论的原因。前些日子里,京城城郊走了水,死了一个人。京兆尹那边的仵作验了尸,给出的结论是意外烧死的。结果这位少爷也去看了,还将尸体的腹腔都给打开了来验尸,得出的结果是他杀!然后这案子就交到这位大少爷手上了!谁知最后查出来凶手是宋家二少爷!就是因为这个,前几日,那位少爷就已经在断头台上送了命了!”   “哦?”褚而看向原祁殊的眼神就有些玩味了,“我还不知道呢……将自己的兄弟送上断头台么?”宋倾墨,你是真的查出来宋云韬是凶手,还是让他做了替死鬼呢?   原祁殊看着那张稚嫩还硬要摆出一脸严肃的小脸,对上那双装作花花公子那样露出玩味神色的眼睛,心里淡淡地为这位少年将军打上两个大字:白痴。   这时,一道道高亢尖利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皇上驾到!淑妃娘娘驾到!”   顿时,谈天的、说笑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整个大殿一片寂静。第三层的官员们都站起身来匍匐跪拜,宋子钺等第二层的官员也起身行半跪里,原祁殊眼神一暗:集体求婚……   作为一个现代人,原祁殊从来没有向谁下跪过,但是他还是在宋子钺他们行礼后跟着半跪了:不要有心理压力不要有心理压力……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就当先演练自己的求婚现场好了,虽然他很可能这辈子就和手术刀相依为命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皇上和淑妃踏入这个大殿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的喊道,只除了原祁殊。   ——按古代人的平均寿命计算,能不能活到一百岁都是个问题,万岁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皇上在自己的龙椅上落座,淑妃也坐到了他的左侧。皇上将双手平抬:“众卿平身。”   “谢皇上。”整齐划一的回应像是出自同一人之口,官员们也各自落座。   原祁殊毫无波澜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龙椅的方向,那里坐着的,是这个国家的王。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明黄的礼服在宫灯的照耀下流淌着流苏般的光泽,羊脂白玉制成的束带贴合在他挺拔瘦削的腰际,乌金玉冠将他丝绸般的黑发强硬而温柔的包裹,还有那刀削斧刻般的面容和冷凝的眼眸……   微生煜,这是一个真正的君王。冷酷、坚毅、严厉、镇静、淡漠、无情……不得不说,东昀国能迎来现在的繁华是有原因的。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利感和尊贵感,那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威严感,那种为达到统治目的不怕留下恶名的态度感从他的骨子里散发出来,高耸而挺拔。   只是,能坐在这位帝王右边的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是的,微生煜并没有立下皇后,他现在只有宠妃。当然,宠妃也只是一时的而已,现在是淑妃,淑妃之前是静妃,静妃之前是柔妃……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把谁放在他的眼里过,所有曾在后宫风光一时的女子,都只是他手中的玩物,无聊时的消遣而已。   微生煜不是没感觉到那一道毫不避讳的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神的。只是,这眼神持续的时间太长,让他一时觉得有些不舒服,于是他也顺着那个目光看了回去——宋家的人?   微生煜可不是褚而,他想要知道的话直接问就可以了。于是这位冷酷残忍的君王勾唇一笑,问道:“宋卿家,不知和你坐在一起的这位公子是你的什么人?”   宋子钺即便是在皇上面前也是一副冰冷的死人脸:“回皇上,这是犬子,宋倾墨。”   在宋子钺回答微生煜的同时,原芷惜也悄悄地捅了原祁殊一下:儿子啊,这个时候你可千万别耍性子,那可是皇上的面子啊!   一向以自己为重的原祁殊又让步了——原大少爷在宋子钺介绍完以后,木着脸冷着声音淡淡地说了两个字:“皇上。”   微生煜似笑非笑的挑眉:“宋卿家,朕还说你从哪里捡了个儿子呢,看这性子,说不是你亲生的都没有人信啊。”   宋子钺依旧冷着脸:“谢皇上夸奖,让皇上见笑了。”   真是贱笑了。   ——被威逼后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的原大少爷以一种恶劣的吐槽表示了自己的心情。   微生煜又继续说道:“啊,朕想起来了,刑部前几日呈上来了一份折子,是关于处斩城郊杀人焚尸案的凶手的。据说……将他逮捕归案的,就是令公子呢,宋卿家。”   微生煜不可能不知道被处斩的宋云韬与宋子钺的关系的,他这么一说,让原祁殊更加不满了。于是这位大少爷在心里冷冷淡淡地想:这是想从宋子钺那里得到什么反应?城府这么深,难怪一辈子孤家寡人的命!   宋子钺从来不知道变脸色是个什么东西:“是的,皇上。墨儿这么快就能担下宋家的大局,微臣感到很欣慰。”   担下宋家的大局?这话可不能当没听到!一众官员离得近的其实也都竖着耳朵认真仔细地听着这边的对话呢,宋家那位大少爷的事谁不知道啊?本来嘛,宋家这个家族的历史比微生一族统治东昀国的历史还要来的辉煌长久呢,宋家到底有多深的历史底蕴,恐怕只有宋家家主才知道了——没准连宋家家主自己都搞不清楚呢!而宋家子孙向来凋零,这一辈因为宋子钺不再娶原芷惜又再也生不出来的关系,哪家不盯着这一位宋家嫡子?要是能将自己的女儿嫁进宋家,那可不只是自己家族这一辈的荣华富贵的事了!宋子钺这个金龟婿被礼部那个老狐狸给抢先了就算了,这个可不能被抢了!   一众官员心里那个算盘打的是啪啪响,谁成想宋倾墨又被刑部那个关黑脸给定下来了!正当众人扼腕之际,又传出宋倾墨一场高热给烧成傻子了的消息。一时之间,大家心里都被安慰了:叫那个关黑脸跑得快!怎么样,给自己女儿找了个傻子吧?   只是,没想到造化弄人啊,时隔多年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宋倾墨,变成了这样一个翩翩少年!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好吗,最重要的是宋子钺刚刚当着大家的面说宋倾墨能担下宋家的大局啊!这不是就是当着大家的面宣布宋倾墨将会接任下一任宋家族长的位子吗?虽然宋子钺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宋家家主的位子怎么说也该是宋倾墨的,但是宋子钺不说,谁敢真的肯定?可是现在……可恶的关黑脸,又让他给捡了便宜!   听宋子钺这么说,微生煜心中也有了计较:既然宋家是绝对不能动的,那么就只有和宋家调理好关系一途了。幸好宋家这几百年来都只是安安稳稳地奉行着一族族规,从不插手权野之事,否则……   总而言之,和宋倾墨搞好关系是势在必行的事了。还有褚家刚刚讨伐完北方蛮夷凯旋归来的那位……除去兵符之外,褚家在生云城,不,是整个东昀的人望也不可小觑……再说,要是真的对这两家动手的话,整个东昀国国内外的安定……   微生煜举起手中的酒杯,朗声说道:“宋家接下来有宋公子这么一个心细如发的继承人,褚家也有了像褚小将军这样小小年纪就能驰骋沙场为国争光的后辈,不仅是宋、褚两家的福气,也是我整个东昀的福气啊!来,朕敬各位一杯!”   宋子钺和褚家现任家主,褚而的爷爷褚若鸿相继举杯:“谢皇上!”   褚而在那边犹豫自己要不要举杯,感觉皇上像是说到了自己有没有说到自己,这真的是举也不是不举也不是……   反观原祁殊,就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坐在那里,饭也不吃酒也不喝,整个人都轻轻淡淡清清冷冷的,仿若世事全与他无关。原祁殊的态度也是明确的不得了:反正我是不喝酒的,就算你怪罪下来理也在我这边——你又没有叫我,我为什么要举杯感谢呢?何况我是干法医这一行的,又不是陪酒的。   这边的一国之主国之栋梁氏族族长们心里是各怀鬼胎,那边离得远的武将们倒是远离权术我心自在,喝的那叫一个兴高采烈。本来一切都是像平常一样进行得很顺利的,这边喜欢钻营权谋的各位将各家最新情况了解后回家制定新的计划,那边痛饮一番一醉方休的将士们酩酊大醉后继续回到前线保家卫国。只是,这完好的气氛被一声夹杂着惊诧和愤怒的吼声给破坏了:“老六,老六!喂,老六……混账,你做了什么?!他气都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来了~~我是说到做到的好孩子~~o(≧v≦)o~~   求评论,求收藏啦~~   ☆、云里雾里   没气了?只是自主呼吸停止的话说不定还没有脑死亡……这种时候原祁殊反应是最快的。他优雅且迅速的站起来,薇芜也立刻扯开嗓子叫道:“所有人都不许动!护卫干什么去了?保护现场!”   在一旁看守秩序保护众人的护卫们其实早已经向前想要避免事情的进一步发展了,听到薇芜的声音后到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声音好陌生啊,是哪位主子吗?该不该听她的啊?可是这命令好强硬,不听的话会不会受罚啊?   微生煜将原祁殊还有薇芜和半夏的反应都尽收眼底:反应这么快?还有那侍女的反应也是……看来,这位宋家未来的家主还真的是有些本事的嘛。   微生煜给了太监一个颜色,这位从小服侍他长大的太监立刻明了,扯开尖利的嗓子叫道:“皇上有令,所有人全都不许动!护卫!”   全场顷刻间便寂静了下来。   原祁殊淡淡的看了薇芜一眼。   薇芜立即扁嘴:大少爷,我完全是按照您教导的那样做出反应了哈,他们不听我的话我也没办法啊……皇上身边的一个太监可定比我这个小小的侍女讲话算数是吧……   根本还没等场面稳定下来,原祁殊就已经往事故发生的地方走了,薇芜和半夏也立即跟上。   这种时候,原祁殊不可能再让自己的工具躺在外面的马车里了:“薇芜,你去拿东西。”   薇芜立即应道:“是,大少爷。”   半夏插嘴道:“大少爷,要将一应器具都带进皇宫,是否还是得先请示一下皇上?”   古代就是麻烦!原祁殊轻淡的语气中有些许的不耐烦:“薇芜,你去找宋子钺。”把事情跟他说明白了,就出去拿东西!   ——大少爷,那可是你亲爹!宋子钺什么的……   吐槽是吐槽,薇芜还是马上掉头找宋大公事去了。   听了薇芜的陈述,宋子钺心里一下就不平衡了:儿子,皇上还在这里呢,你要做什么也给皇上请示一下啊!就把薇芜派过来找我干什么啊?还有薇芜,我儿子没常识你也没有吗?!   纵使心中有万千思绪,宋子钺的表情还是一往如常:“皇上,犬子一直都将验尸工具带在身边的,只是今日毕竟是宴会,就将它们放在宫外的马车上了。为防生变,还是让犬子的侍女去将工具拿过来吧?”   寒眸盯着原祁殊远去的背影,微生煜点点头,身旁的太监立刻取出一张玉牌递给薇芜。薇芜恭敬地结接过,向微生煜行了个礼就往外跑。   原祁殊一路走到喧闹最初发生的地方,半夏现在俨然已经成为原祁殊的发言人了——他实在是怕自家大少爷的性子又和别人闹出什么不愉快导致简单的事情变麻烦——见原祁殊停在半跪在地上抱着一个瘫软的人的男人面前,半夏立刻换上温和的微笑:“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站着的一个官员:“他害我兄弟!”   半夏在问的同时,原祁殊直接蹲了下去,冷声说道:“将他放下来。”   那个男人将头转向原祁殊的方向:“你说什么?”   原祁殊的语气还是那样冷冷的,却不容人拒绝:“我说,把你手里的这个人放下来。”   半夏赶忙打圆场:“这位大哥,不管怎么样,你让我们大少爷先看看你这位兄弟,怎么样?——说不定还有得救。”   听见原祁殊让自己放下手中男子的目的是为了看他的情况,男人立即照原祁殊说的做了,嘴里还急急忙忙叫着:“这位少爷,麻烦您看给老六看看,他、他……”男人心中其实早已经和死灰一样了,呼吸都没了,还怎么救?只是他实在不愿意放弃哪怕只有一点的希望——这可是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原祁殊立即上前查看,同时嘴里做着说明:“患者自主呼吸停止,心跳停止,瞳孔散大,脊髓反射消失,足底反射消失,符合脑死亡标准。”这人已经没救了。   脑死亡?男人听懂了这里面的死字:“死了?!”   原祁殊的眼神淡淡的,完全不像又一个人在他面前死去了:“心跳、呼吸停止,这已经符合身体死亡的标准了。何况他的脑反射已经消失——脑死亡加身体死亡,这个人已经不可能再有生命活动了。”   那男人一下站起来,直接冲向那个站着的不知所措的官员:“老子杀了你!”   原祁殊在旁边云淡风轻的伸出一只脚。   魁梧的汉子立刻扑倒在地。   半夏急忙按住男人:“这位大哥,你先不要急,先跟我们说说这事情的经过怎么样?”   男人现在完全被怒气控制住了头脑:“你放开我!老子要杀了这个男人!妈的,你还我们老六的命来!”   “够了!”关键时刻褚而发声了,“在大殿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皇上还在这儿呢!好好回答宋公子的话!”   原祁殊带点兴味的看了褚而一眼: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气势却已经有了呢!男人毕竟是跟在褚而身后冲锋陷阵过的兵,褚而的一句话比别人说一百句话还管用,他立刻就喘着粗气安静了下来。   半夏又问了一遍:“大哥,你先说一下事情的经过是怎么样的,好吗?”   男人在半夏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眼睛一就是狠狠地盯着那个官员,说道:“我们刚刚讨伐了蛮夷,大家本来就是想到回京城后能好好的休整一下,不久就又得出发回边境了。结果这个男人走上前来就说蛮夷是因为害怕褚家的威势回去的,和我们根本没有关系!当然,我们不是对褚小将军有意见,反而因为知道褚小将军的实力而很佩服他,但是这个男人这样说,就是要把我们死在战场上的那些兄弟的功劳全部抹杀掉啊!可是,今晚的宴会是皇上举行的,我们也不能惹是生非,于是我们就只是和他吵了几句……后来这个男人端了杯酒过来,对老六说喝了这杯酒一切就算了——我们出去当兵就是因为家境不好,谁也不想惹这些文官不是?所以老六就爽快地喝了……没想到老六才喝下去没多久就……妈的你这男人居然下毒!老子杀了你!”   “等等,”原祁殊的声音不大,也没有什么感情,但是立即就制住了那个男人,“死亡方式还需要做过尸检才能断定。”   这时,薇芜喘着气回来了:“大少爷。”   原祁殊点点头,对护卫们说道:“我需要半径一米的检验空间。”护卫们面面相觑:半径?一米?半夏立即为云里雾里的护卫们解释。   护卫中一个头头模样的人立刻向微生煜请示。微生煜对原祁殊的兴趣正浓,一点也不远在众人面前拨了他的面子,便想也没想就点头准允:“让他验。……就在大殿上验。”   一切准备就绪后,薇芜将箱子放至一旁,从中取出一双医用手套。   原祁殊戴上后,蹲下身子:“半夏。”   半夏的一手捧纸一手拿笔:“大少爷,我准备好了。”   原祁殊清冷的声音开始在大殿内回响:“死者男性,年龄三十至三十五岁之间,身体未出现尸斑及尸僵等早期现象,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即半个小时左右。死者瞳孔放大,牙关紧闭,口唇及指甲无发绀现象。身体皮肤黏膜呈现鲜红色。整具躯体呈现角弓反张现象。口中有苦杏仁味,皮肤表面无明显外伤。”   原祁殊起身,问一直站在最近的地方观看,刚刚发出怒吼得男人:“你还记得他死之前有什么症状吗?”   那男人看着原祁殊进行尸检,知道原祁殊会给自己一个答案,便努力回想道:“我、我记得老六今天晚上一直说他头晕,嘴巴里一直很苦,才刚刚开始喝酒就出去吐了一次,之后又出去吐了几次,我们都还在笑他现在酒量变差了……后来他就突然晕倒了,牙齿咬得死紧,全身都开始抽搐,口吐白沫,然后就……”   根据男人的叙述,死者有头晕、恶心、呕吐、抽搐等反应,虽然可以作为参考,但还是不好判断是什么造成的。但是死者口中的苦杏仁味,却是氰化物中毒特有的味道——氰化物进入体内后迅速分解出的氰会与各种细胞内的呼吸酶中的金属离子结合,抑制呼吸酶的活性,造成细胞内窒息,导致人的死亡。而血液中会有氰化正铁血红素形成,使皮肤呈现鲜红色。   想完这些,原祁殊就转而面向微生煜,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淡淡地说:“初步判定,死者的死因是氰化物中毒。”   别说听不听得见了,就是听见了,微生煜也不知道氰化物是什么东西啊!他皱了皱眉,身旁的太监立即会意:“宋公子,不知您可否再说一遍?”   让我再说一遍,是怀疑我的判断出了错吗?在尸检这些事上面的原祁殊向来很有耐心,便提高了声音重复道:“死者皮肤及黏膜都呈现樱桃红色,口中有苦杏仁的味道,再结合证人描述,我初步判定死者是死于氰化物中毒。”   微生煜这下可听清楚了,听完原祁殊的叙述,他立即问道:“初步判定?你不能下结论吗?还有,氰化物是什么毒物?朕从来没有听过。”   原祁殊很满意微生煜这种不懂就问的行为,继续用自己清冷的声音回答道:“刚刚我只是检查了死者表面的征象,若要得出确切的尸检报告,我还需要进行解剖学的检查和毒理学报告。虽然现在达不到能得出毒理学报告的条件,但是不做解剖学的检查的话,我是不会发出最后的检验报告的,因为那样不符合科学思路。而氰化物特指带有氰基的化合物,其中的碳原子和氮原子以三键相连接,属于化学毒物。”   薇芜和半夏在旁边默默擦汗:大少爷啊,我们这些经过你教导的都听得云里雾里,你确定在场有一个人能听懂你在说什么?   原祁殊也从满室的沉默里觉察到了什么,这些人不懂的话他总不能从基础化学说起走吧?于是他换了一种更简单的叙述方法:“氰化物种类很多,常见的有氢氰酸、氰化钠、氰化钾等。口服氢氰酸致死量为0.7~3.5mg/kg;吸入的空气中氢氰酸浓度达0.5mg/L即可致死;口服氰化钠、氰化钾的致死量为1~2mg/kg。而口服砒霜的致死量为0.1~0.2g/kg。”   好客、千客?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   原祁殊远远望见这具身体的父亲、伟大的提点刑狱公事宋大人都开始出现蚊香眼了,顿时有点无奈:没文化,真可怕!原祁殊大脑运转,又换了种更简单的说法:“再简单点来说,以一个体重为120市斤(60kg)的成年男性来计算,若要让他死的话,大概需要他口服一到两钱的砒霜。而若是氢氰酸的话,还需要将一钱的氢氰酸分成一百份,只需要取其中的一份,就能达到目的了——氰化钠和氰化钾或许还更少。更主要的是,高浓度氰化物中毒的反应来得很快,能让人在须臾之间死亡。”   经原祁殊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比砒霜还毒得多的毒物?这……天哪!   微生煜皱眉问道:“照你这么一说,这氰化物的确是很厉害的毒物。只是以朕看来,在这里的所有人除了宋公子你应该都不知道这氰化物到底是什么东西,既然都没人知道,更不可能有人下毒。那此人又是怎么死的呢?”   这下,所有的人的目光又聚焦到了站得笔直的那个白色的身影上:就是啊,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东西呢!这宋家公子满嘴听不懂的话,不会是唬我们的吧?   原祁殊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岿然不动,眼中的深潭和他的声音一样的平静:“氰化物虽然多是有机合成的,但是在自然界中,有许多的植物都含有氰甙,氰甙在人体内会生成氢氰酸。桃、李、杏这些食物里都是有氰甙的,其中苦杏仁含量最高,成人一次食用40至60粒苦杏仁可中毒,50至100粒可致死——所以你们不是没见过,只是不知道而已。”   杏仁苦温宣肺,润肠通便、仅适宜于风邪、肠燥等实证之患。可谁都没听说过,杏仁吃了还能死人的啊!一时之间,众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一个声音:“这位公子说的没错。杏仁有苦甜之分,苦杏仁是有毒性的。就连杏仁,如煮熟或炒熟食用,也当控制用量,否则也可能发生中毒。”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杏仁会使人中毒的事是真的哦!大家平日里吃杏仁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哦!   求评论,求收藏~~   ☆、只是这样   是谁在说话?众人立即四处查看——   “啊,方御医?”   “方御医什么时候来的?”   在人们眼前,一个留着长长的白胡须的老人缓慢地往原祁殊的方向走,身后还跟着两个药童。老人看着年纪虽大,但是却十分的精神。   为原祁殊讲话的这位方御医是先皇在位时就为皇家服务的老御医,在医这方面,是什么时候都说得上话的——就连宋倾墨小时候那场高热,也是这位御医给压下去的。   原祁殊都得权威人士背书了,还有人敢不相信吗?于是,不少人都相继恭维道——   “方御医真是见多识广,这些事我们都不知道呢!”   “宋公子也是啊,小小年纪就有这番成就,真是后生可畏啊!”   “不愧是宋大人的公子!”   “能得方御医肯定,又得宋大人真传,宋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原祁殊才不需要别人的肯定呢!不过作为一个很讲礼貌的人,方御医再怎么说也帮了他,他总不可能一句谢谢都不说吧?这样太违背贵族精神了!于是他淡淡地给方御医点了个头,表示对他刚刚的出口相助的感谢。   接着,原祁殊遥遥看向微生煜:“我准备进行进一步的尸检。”你给我找个地方吧。   这位宋大少爷还真是不客气呢!皇权在上,语气都这么淡定……微生煜挑眉:“进一步尸检?你准备怎么进一步?”   这个,我刚刚已经说过了吧?原祁殊淡定的语气里是对微生煜记忆力的怀疑:“不做解剖学检查,我是不会出尸检报告的,那样太武断了。”   微生煜看过刑部呈上来的折子,所以他是知道原祁殊口中的解剖是什么意思的。而这几日,众官员们也听过不少坊间的传闻——他们多多少少也是知道这位宋公子接下来打算做什么的。反倒是那位坐在微生煜左边,从听见死人这件事开始就吓得花容失色一言不发的淑妃娘娘对这个来了兴趣了,见众人都不发话,她便细声细气地问道:“皇上,这宋公子口中的解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微生煜现在看原祁殊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根本就不想理这个女人,便略有些敷衍的答道:“就是剖开腹腔检查。”   哪知道这位淑妃娘娘将微生煜的不耐烦当做了他怕吓着她的简单带过,脸上一下子就褪了血色:“哎呀,这、这也太可怕了!”   微生煜的寒眸冷冷地扫过去,把淑妃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怕的话你就不要待在这里了。小甘子,派人把淑妃送回去。”   那个太监立刻应道:“是,皇上。”   淑妃在所有人面前丢了面子,一时间萎靡得像斗败的母鸡,却还是打起了精神,向微生煜行了个礼:“那臣妾先行告退。”   这一幕,当然也入了原祁殊的眼。望着淑妃窈窕中透露着萧索的背影原祁殊了然的移开目光:看来,东昀国的皇上后宫里的玩具又要换一个了。   ——这些女人啊,就为了一个高富帅的嫖客费尽心机斗得你死我活,何必呢。   挡路的人清除完毕,微生煜看向原祁殊:“验吧,朕准了。”   既然皇帝都准了,还有谁能阻拦这件事?原祁殊立刻看向最近的一个侍卫:“去准备一个房间。”   微生煜叫住侍卫:“为什么要准备房间?就在这里验。”   在哪里验尸,原祁殊倒没有要求——他只是考虑到一众官员的心里承受能力罢了。反正这里也没有无影灯无菌室,在哪里验不是一样的啊?原祁殊看向已经看了很久好戏的宋子钺,清冷的眼里的意味非常明显:还没看够?下来验尸!   自己的儿子召唤,宋子钺立即站起,抬脚就准备往下走。   “等等,”微生煜再次发话,“宋卿家准备去哪里?宋公子,做人还是有始有终比较好。”   原祁殊虽然觉得自己验尸技术的专业程度在古代是无人能及的,但是再怎么说天子面前,各部官员也都看着,堂堂宋家家主,提点刑狱公事宋子钺都在那里坐着,这种在古代看来非常破坏伦理道德的解剖行为自己还是不要插手为好。另外,也可以借此机会看一下古代的验尸技术和现代技术的差别,对自己以后的发展也很有好处——其实后面一个才是重点。   宋子钺立刻冷着他那张死人脸说道:“皇上英明。说实话,犬子在尸检这一方面的技术微臣实在是比不上,微臣近日还在考虑是否要向皇上奏报,让犬子加入提刑司。”   见宋子钺不仅没有忘记自己给他提过的事,还在微生煜面前推荐自己,原祁殊在心里默默给宋大公事点了个赞:宋子钺,Good job。   微生煜看向宋子钺,表情高深莫测:“宋卿家,若是宋公子有真才实学的话,朕是一定不会埋没人才的。”   皇上都决定让宋倾墨验了,宋子钺也说宋倾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就算有意见,官员们还能说什么?于是一时之间,各处的窃窃私语都消了下去。   既然都决定让自己验了,原祁殊也不客气,蹲下身子接过薇芜递过来的刀,自腋窝前缘起始,向胸乳下缘下刀。   眼睛里是原祁殊手里锋利的小刀切割开死者胸腔的画面,耳朵里是刀子切开肌理的声音,鼻腔里是瞬间弥漫在大殿之上的血腥味,不少小姐少爷们直接就晕了过去。就连不少见多了世事的官员们,都感到自己的胃里有一股难言的无法压抑的恶心感翻涌上喉。   宋子钺本想关心一下自己老婆,毕竟这画面确实是有点重口味,结果却看见一向奉礼温婉的原芷惜正两眼发光兴致勃勃的看着原祁殊的一举一动,嘴里还不停念叨:“老爷,这就是我们墨儿做事时的样子?真是……妾身真是太感动了……”   ——好吧,是我多虑了。   原祁殊在尸检过程中根本不会将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虽然没有尸检也不大把人放进眼里——他只是一直专心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并用自己清清冷冷的声音毫无感情地解说着:“死者肌肉和血液均呈鲜红色,内部器官瘀血,器官被膜下、粘膜瘀点性出血。全身各脏器有明显窒息征象。消化道各段均可见出血、水肿,胃及十二指肠粘膜充血、糜烂、坏死,胃内及体腔内有苦杏仁味。”   若是能切开颅骨查看大脑、海马体、纹状体、黑质等有无充血水肿就好了,只是要真的做了,怕没有人能接受吧?何况,这里也没有能辅助打开颅骨的器具(这才是最主要的)。最好还能做个心、肝、肾实质的组织学检查,若有实质细胞浊肿,那就能更好的判断了。还有神经细胞也是,若是神经细胞坏死,胶质细胞增生……更好的就是能做个毒理学检查……   原祁殊又一次为这个时代落后的科技特别是没有一系列检验设备这件事暗了自己的眸子。   原祁殊拿上镊子在切开的胃里翻找着。胃里充满了各种物质——醇香的美酒,精致的食物,经过口腔的咀嚼和吞咽,一路从食道进入胃部,在胃液的洗礼下全都变成了黏腻腥臭的腐质。   本来就已受到极大冲击的官员们看到这一幕后再也忍不住了,一时之间呕吐恶心声不绝于耳。   而且不只是文官,就连不少上过战场见过血腥的武将们都用手捂住了嘴——还好没吐啊,不然以后怎么回去见留在生云城的那些兄弟啊……   不过,还是有保持镇定的——宋子钺是肯定的,除此之外,微生煜是一个,褚而是一个,原芷惜也是一个……   终于,原祁殊取出了手——他找到想找的东西了。薇芜已经在旁边端着一个铺着白布的用来端菜的木制托盘,原祁殊便将镊子上的东西放在了白布上。   微生煜朗声问道:“宋倾墨,你找到了什么?”   原祁殊拉下自己戴着的口罩,声音清冷:“这是死者胃中还未被消化的苦杏仁的残渣——初步推断死者是由于食入了过量的苦杏仁而死。苦杏仁中的氰甙会在人体内转化成氢氰酸,氢氰酸致人死亡的机制我就不详细解释了,主要的就是呼吸困难、血压骤降,最后呼吸先于心跳停止而死亡。”   微生煜又问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这个人是因为自己误食了苦杏仁而死,并不是这个官员害死的,是吗?”   原祁殊点头:“没错。”   结果最初怒吼的那个军人不满意了:“不可能!这位少爷,你说的那些什么东西,我是个粗人,我听不懂。但是我还是知道一点的——你说那什么酸什么的毒性比砒霜还强是吧?”   原祁殊的声音如碎玉相击:“是。”   男人立即说道:“既然比砒霜都还要强,那死的一定很快咯!可是老六他根本没有在酒宴上吃苦杏仁,反倒是在这个男人敬了酒以后就死了,这个你要怎么解释?”   见有人找这位宋大公子的麻烦,微生煜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欣喜,又有一点不爽:“这位军士说的没错——宋倾墨,你打算怎么解释?”   原祁殊向来是直面别人的质疑的,况且苦杏仁味这个诊断依据在现代就已经被确定为氰化物中毒的标志了——他相信在这件事的判断上他是没有错的。于是原祁殊四平八稳的回答道:“死者死于氰化物中毒,这个结论不存在疑点。虽然没有办法做更多的检验,但是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死者并不是直接摄入氢氰酸,所以他的中毒征象发作得并不如直接摄入砒霜那么急。所有的消化都是需要时间的,所以他的症状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地明显起来的——从摄入到死亡,平均所需时间为半个时辰左右。半个时辰已经做够胃部做很多的消化工作了,但是我却还能在他的胃里找到苦杏仁的残渣,这就证明他摄入的量足够多。摄入的氰甙转化成的氢氰酸逐渐累积,最终致死。”   那男人立即失了力气:“怎、怎么会……”   原祁殊是个不会看场合的,别人都这样了,他却可劲儿地补刀子:“你所叙述的头晕、恶心、呕吐等,都是氰化物中毒后的表现。氰化物中毒来得很急,所以即便是有解救的方法,中毒者也会在还来不及施行解救措施之前就死亡。但是因为死者并没有直接摄入氰化物,只是吃了苦杏仁,所以是有一定的获救几率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你还是不要怪别人了,要算的话,这里面还是有你的一份的——早点看医生不就好了?   不过也不能怪这些人,行军在外,谁没个小伤小痛的?谁不是熬过去的?所以,不舒服就看大夫这种观念,他们的大脑里根本就没有。   男人在原祁殊说完之后愣了许久,最后抱头痛哭:“老六啊!老六啊!啊啊啊!!!”   整个大殿上一时之间只剩下男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午考试,考完以后发现一个很有把握的大题似乎全错,一下就心塞了……   天是越来越冷了,各位大大不要感冒了哦~~   求评论,求收藏~~   ☆、我喜欢男的   这是皇上为庆贺褚家小将军得胜归来的洗尘宴,微生煜这个皇帝都还坐在上面呢,哪容得你这一个小军士煞风景地在大殿上哭天抢地?况且死了个人已经很不吉利了!于是没有多久,就有侍卫上前将人带了出去,同行的还有原本就坐在一起的几个男人——或许在军队里就是一个营里的吧。   这时,从那几个人里走出一个男人,踟蹰着问原祁殊:“这位少爷,老六的尸身,我们想带、带回去……”   嗯,合情合理的要求。原祁殊表示同意:“当然可以。”   “那我们就……”这位少爷就这样同意了?不用请示圣上么?最主要的是,这个死无全尸的尸体让我们要怎么交给老六家里的老母亲啊?   原祁殊是原家教育出来的几近完美的大少爷——如果他当时能听话地进入商学院,最后结果原家偌大的家业,成为那个世界的无冕之王的话就能成功地到达完美的地步了。拜原家优秀的家风与教育所赐,原祁殊成为了一个十分有职业道德的法医。他当然会在检验后给自己的伙伴(……)一个体面的结局——于是,薇芜在他伸出的手上放了一根穿好线的针。   原祁殊给了那个男人一个清清淡淡的眼神:“你需要等一下,我还要将他缝合。还是你们觉得换一个地方更好?”不让自己兄弟的尸体在众人面前暴露太长时间?怕坏了众人的兴致?——虽然已经坏了。   “宋倾墨,”微生煜的话语中透着浓浓的兴趣,“你还想做什么?”   不是吧?在场的官员和家属里能安稳站着的已经不多了——宋大公子,你都已经做出这么些惨绝人寰的事了,这不算案子的案子也有了个结果了,你还想怎么样啊?宋冷面宋判官,你好歹也管管你儿子啊!   原祁殊手下运针如飞:“如你所见,缝合尸体。”这呈蝶翼状的美丽的胸部皮瓣,总不能不整理吧?   于是,所有人就看着那位宋家大少爷将死者的胸部皮瓣合起来,再缝上——不得不说,这位大少爷的女红还学的蛮好的……   当原祁殊看着刚刚那具在自己手下经历了刀光剑影的尸体被和他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们带走后回到大殿时,听到了满含笑意的一段对话——   “喂,那些人真可笑,不是吗?”   “就是啊!而且言谈举止都粗俗得看不下去!”   “上什么战场啊?要我说,只要褚家还在,这些个什么尉官参将的军功都是假的!”   “只要褚家的红狮子旗还在生云城的城墙上飘扬,蛮夷就根本不敢真的来犯我东昀!”   ……   原祁殊曾经是听说过武官要晋升是很难的,因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军功很可能由于文官的一句话而被轻易抹消。他原先是不信的,毕竟军事力量才是一个国家的安定的基础,文官们怎么说也是受过教育的,不至于笨到排挤自己活命的根本吧?   ——却原来,哪个地方都不缺笨蛋。   但是原祁殊并没有上前与那些人理论。他一直是一个只顾自己兴趣只做自己所想的人,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他解剖过的人和他的同僚们去和几个古人议论争辩——原家教导的礼仪早已融入他的骨血——时时刻刻,守住自己的底线,保持自身的自制与矜持。   原祁殊抬头,遥遥望向坐在最上层的黄金座椅上的微生煜。这个坐拥整个东昀国的男人,他的朝堂,愚笨之人有之,精明之人有之,奸诈之人有之,睿智之人有之。而他只是沉静安稳地坐在常人不及的高度,用那双寒冰一样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这喧闹而又静寂的悲喜人间。生与死,对他来说,早已不是能触动他心弦的那个音符了。   为了他的江山舍生忘死的男人死去了,他的脸色却始终没有丝毫的改变,反倒是一直盯着自己——冷酷,无情,随心所欲。一个真正的君王所必须的品质,他都有了。   可是,这些和自己都没有关系。   他原祁殊,只要照着自己的心意活下去就好了。   眼见原祁殊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微生煜立刻说到:“宋倾墨,朕很看好你今晚的表现,你想要什么赏赐?”   一众官员听微生煜这么说,心里都估摸着起来:这位大少爷,时机算的倒是真准!这人刚刚死了,他就站起来了——先别说刑部的了,他爹都还没站起来呢!中间又说些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来吸引皇上注意,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宋家的这位大少爷,表面上看起来和他爹一样冷冷的,这心里倒是个知道计较的!宋家这么大的家业还不满足啊?引起皇上的注意想要什么啊?这心,怕是大了点吧!   原祁殊没有管这件事归谁管就首先出头的事或许真是伤了谁的面子,也毁了某些人出头的机会,不过他最初可没想这么多。在他看来,他只是做了自己本职工作的本来不属于这里的寻常人而已。所以,对微生煜提出的赏赐以及紧接着可能带来的无尽的荣华富贵,原祁殊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已。”只要能给每一个死者做出能让他们好好转世的交代,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微生煜也不恼,在他看来,要是这位宋家大少爷被区区一点蝇头小利给吸引了,那他对他的兴趣也可以到此为止了:“那么,朕就给你给提点刑狱司的位子,让你负责侦断京城命案,怎么样?”   ——朕会看着你的表现的,宋倾墨。   对原祁殊来说这可算是意外之喜了——不过再喜他也没有什么过度的表现,甚至连身子都没有起,只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直视微生煜的眼睛,正色道:“我会努力的。”   微生煜也没有计较原祁殊不合礼数的行为,只是执起了酒杯,说道:“希望今晚发生的小插曲并没有坏了众卿家的兴致。”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将杯子拿在了手里:“哪里哪里,皇上多虑了!”   宋子钺并没有对原祁殊今晚的表现和收获作出评价,而是冷着脸,沉着嗓子教育到:“不要骄傲。”   ——其实他真的很想摸摸自己孩子的头告诉他身为父亲看到自家孩子今晚那么优秀的表现自己是真的很欣慰啊!   当众表扬事宋子钺不好意思做,不代表原芷惜不好意思啊!这位心疼孩子的母亲拉住原祁殊的手,杏眼里泪水盈盈:“墨儿,娘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有今天这么好的表现,还成为了皇上御口亲赐的提点刑狱司……娘真的是……”   原祁殊接过兰姨递上来的一方手帕,直接给原芷惜糊脸上:“我已经说过,常哭对眼睛不好吧。”   原芷惜眼睛里的水龙头立刻就不出水了。她继续拉着原祁殊的手,将他的头转向斜对面的一张桌子:“墨儿,你看到了吗,就是那桌——那是娘的爹和兄长,你的外公和舅舅,礼部尚书原勍仲,大理寺卿原重蕴。”   原祁殊面无表情地看着原芷惜说的那张桌子上的满面笑容的老人和正向他举杯的中年男人,耳边是原芷惜的絮絮叨叨:“之前墨儿你还……的时候,你外公和舅舅就很关心你,也四处寻医问药,平日里也没事就派人送点小东西来逗你开心,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们……”   原祁殊就是一个白眼狼,每天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睡人家的还不为人家考虑,直接冷梆梆的三个字:“不记得。”   原芷惜都习惯自家儿子这样儿了:“不记得是肯定的……你好了之后他们一直想来看你,这下正好,他们不仅看到你好了,还看到了这么让娘、让娘骄傲的你……”   原大少爷的生理构造和平常人相比是没有不同的,再加上尸检又是个很费体力和脑力的活动,所以他早就已经饿扁了……向原勍仲和原重蕴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以后,原祁殊直接打断原芷惜的感慨:“好了,我知道了。外公和舅舅,对吧?”   原芷惜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自己的儿子:“墨儿,你一定要记得抽空去看看他们知道吗?你爹这边,说不好听点,这子孙真的凋零的没办法,什么亲戚都没有,难得有一个云韬又……这些都不说了,反正你爹那边你根本不用担心,娘就怕以后你和原家这边处的不好,毕竟你的性子……你终有一天是要成家立业的,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娘和你爹也不好出手帮忙……”   原祁殊真的好想对原芷惜说你别担心这些了,现在都前言不搭后语了,以后老了看你怎么办!不过原祁殊是个时时刻刻都将自己的需求分的很清楚的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填饱自己的胃——原祁殊执起在一旁已经被冷落了很久的筷子,举止优雅的吃了起来。   原芷惜这下可是被忽略的彻底了,但是她一直是个不知放弃的女人:“墨儿,你别光顾着吃啊!刑部尚书府的小小姐今天也来了的,你刚刚进行尸检的时候,她可是一直盯着你呢!”   刑部尚书府的小小姐?啊,宋云韬的女朋友!听到原芷惜提起一个他应该见过的人,原祁殊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在想起来是谁以后,又马上恢复正常。   原芷惜没有忽略原祁殊这0.01秒的停顿,还以为原祁殊在那次宴会后又重新燃起了对于那位小小姐的兴趣呢!于是她努力地为自家孩子的未婚妻争取地位:“你不知道,今晚你剖开尸体的时候,有多少男人都吐了!那位小小姐的脸色愣是一点改变都没有!你要是娶了她,夫妻生活一定会很和谐的~~”   宋子钺在一旁其实早已经腹诽了很久了:娘子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作为媒婆的潜质呢?而且你看不见咱家儿子的脸色啊——好吧其实咱儿子一直保持着一张可爱乖巧的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的脸,但是你作为母亲应该感觉得到啊!咱儿子已经很不爽了啊!   果然,原祁殊四平八稳不咸不淡的来了一手狠的:“我喜欢男的。”   霎那之间,原祁殊方圆五米内一片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要考四六级的孩子呢?加油加油,让四六级跪在各位大大脚下唱《征服》吧!哈哈哈哈!   求评论,求收藏~~   ☆、褚而与猪   我。喜。欢。男。的。   我!喜!欢!男!的!   原祁殊这句话一出来,连微生煜都愣住了——要知道,这是封建□□的古代,连自由恋爱这种思想都还不存在的古代!是,在座的不少官员都进过小倌馆,有的家中还养有年少俊美的书童,就是那位黄金龙椅上的年轻天子,后宫里也是有几个男宠的。但是,男人始终是拿来戏耍的,他们也只是想尝尝看男人的滋味而已——喜欢男的?开玩笑吧?!   ——就算是真的喜欢,也没有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吧?何况,这里的大庭广众可是包括了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啊!   原芷惜在所有人做出反应之前首先回魂了。她吞吞吐吐地试探道:“墨儿,你刚刚说、说的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原祁殊面不改色:“我喜欢男的。”   原芷惜顿时觉得头上天雷滚滚:“真、真的?”   原祁殊淡淡地抬了下眼皮:“假的。”   原芷惜理解亮眼睛:“假的?!”   现在毕竟是晚上,葡萄糖蛋白质的摄入只要满足生命活动消耗足够,顺便安抚一下的胃液就可以了。于是原祁殊放下筷子,那高深莫测看破红尘的表情活像护国寺那个德高望重的神棍,啊不,住持:“你觉得是真的还是假的,它就是真的或是假的。”   自家这儿子怎么这么折腾人啊?原芷惜挫败地看了一眼宋子钺,希望从宋子钺那里得到一点接受事实的勇气,却没有发现周遭的人几乎全若有若无地盯着她——我说宋夫人,你倒是快问啊!你问了,答案明确了,我们也好早作打算啊!   在自家相公默默的眼神鼓励下,原芷惜义无返顾的上了:“假的?”   原祁殊修长的食指轻轻摩挲着酒杯的杯沿,声音是冬日冰击破碎的清脆凌冽:“嗯。”   呼……一时之间,所有人仿佛都松了一口气。   ——宋大少爷,你别玩我们好不好?   呵,是假的吗?微生煜的目光沉沉,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晚宴结束,在原祁殊即将踏进马车回家的时候,一个人叫住了他:“宋公子,请等等。”   原祁殊轻淡转头:“褚小将军。”   褚而扬起一张笑嘻嘻的脸,故作天真地问:“宋公子,你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啊?”   不得不说,褚而的颜值还是很高的,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你的时候——完全不像一个从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凯旋回来的将军。只是,这一招或许能成功降服母爱泛滥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却无法让身心都是一个男的的原祁殊心动。于是在原祁殊的眼里,这一位忽闪着大眼睛的少年将军就是一个欠扁的小屁孩:“第二性征都还没成熟你就考虑这些问题?上了战场精力都还发泄不完吗?你这样太早熟了——还是找个那方面的大夫看看吧,免得和那个秦渃一样小小年纪就肾虚。”   ——翻译成白话文就是你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管的也太宽了吧?   清清冷冷的一番“忠告”一说完,原祁殊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徒留下杀手锏第一次失败后还反应不过来的褚小将军。   许久之后,终于想通原祁殊说了些什么的褚而涨红了脸,对着原祁殊离去的方向大吼:“宋倾墨!”   马车上,原芷惜很感兴趣地问:“墨儿,你刚刚和褚家那位小将军说了些什么啊?……依娘看,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投在褚家真是投错了胎!不过,娘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原祁殊从上马车开始就一直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自然是看不见原芷惜那楚楚可怜的表情的。宋子钺虽然想解除自家娘子的困惑,无奈他不仅不了解自己儿子一天到晚在想什么,他连自己儿子的交友范围都不知道啊……   最后,还是实在忍不住的薇芜为自家老爷和夫人解了惑:“老爷、夫人,奴婢觉得,大少爷除了在大军回城的那一天见过褚小将军之外,就没有其他更多的联系了。”   “那为什么……”原芷惜疑惑的皱眉,希望从自己儿子那里得到答案。可是,原大少爷留给他们的,只有婉转惑人的侧颜和柔和中夹杂着凌厉的曲线。   第二天,原祁殊就见识到了褚小将军生生把蛮夷拖死的磨工——你不理我吗?没关系啊!我理你就可以了嘛!你很忙?忙你的忙你的,我在一旁看着,完全不打扰你行了吧?   薇芜和半夏在一旁看着褚家小将军在自家大少爷身边忽闪着大眼睛转来转去,觉得自己身后的冷汗都能把护城河给填平了……我说夫人啊,您干嘛要把褚小将军给放进来啊?现在可是大少爷的工作时间啊,您不知道吗?啊~~大少爷的额头好像有青筋冒出啊~~真是一点都不吓人一点都不吓人……   自家的大少爷的确是一个做着自己的事就对外界事物无知无觉的人,可前提是你得让他能做自己的事啊!要是平日的大少爷,现在大概已经用他那冷冰冰的声调面无表情地对闲杂人等进行驱逐了。但是现在却……薇芜和半夏交换了一个莫名的眼神:大少爷不是真的喜欢男的吧?他不是看上这位小将军……了吧?   原祁殊将手中绘制的肾脏剖面图放在一边,直视着褚而的眼睛,声音清冷:“褚小将军,你今日前来,到底有什么事?没事的话还请回将军府,我们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忙,实在是没有时间招呼你。”   见原祁殊终于搭理自己了,褚而立即笑得阳光灿烂:“宋大少爷,你忙你的,我就是看看,看看。”   原祁殊的眼里是万年不动的深潭:“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快点说。”   原祁殊严肃起来了,褚而也不能再浑水摸鱼。他立刻收起脸上的笑,正色道:“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原祁殊面无表情地直直盯着他,过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好。”   薇芜和半夏脸上的表情已经可以算作是惊恐了:大少爷居然问都没问是什么事就答应了?那个一向不爱管别人的事的大少爷?!这天……怕是要下红雨了吧?   就从这一天开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褚家的小将军是整个京城所有世家公子小姐中最得宋家大少爷待见的——虽然宋大少爷经常对他爱答不理的,但是也比理都不理要来得好啊!   然后,不知是谁传出来的——宋家那位谪仙一般的大少爷,喜欢的居然是男人!一时之间,所有闺中女儿心碎了;一时之间,所有俊秀男子跃跃欲试了。这时,褚而就成了所有对原祁殊起了心的男儿女儿的公敌了——   所有的女孩子,心里都是这么想的: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整天黏在宋大少爷身边,他会喜欢男人吗?   所有的男孩子,都是这么觉得的:哼哼,褚小将军你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了,手上那么多鲜血那么多人命,不怕脏了宋大少爷啊?看吧,总有一天宋大少爷会嫌弃你,然后觉得还是我们比较好的!   可是,所有的人清了清脑袋,又觉得哪里不对头了:你要说宋家那位大少爷有多待见褚小将军,那又不像啊!说的顶天了,也就是那位褚小将军整天有事没事就赖在宋大少爷身边啊!宋大少爷可是理都不理他的!   那又有人说了:你有要这么说,你先要有本事能待在宋大少爷身边再说啊!   最后的总结就是:看宋大少爷对褚小将军那个态度,不管男女大家都还是有机会的!   在现代,有一种很可爱的生物,被称作博美犬,是一种超小型的,紧凑、短背、活跃的玩赏型犬类。   因为原祁殊是原家年轻一辈中唯一一个直系继承人,为了他能接受全方面的、正面的教育,原家从最开始就没打算让原祁殊和平常孩子一样去学校念书,而是让他在家中接受教育。另外,考虑到原祁殊的安全问题,与原祁殊旁系的同辈是不能和他有接触的。   但是又有一个问题出来了:原祁殊是一个极端聪明的孩子,日后将要交到他手上的又是能轻易撼动世界的力量,如果他的心理健康有问题,那么……   所以,在原祁殊6岁生日时,他收到了一个与往常不同的生日礼物。那时候的原祁殊就已经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了,但当他抱过那只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胖乎乎的的脸蛋、肉嘟嘟的身子的圆滚滚的、毛茸茸的纯白色的博□□犬时,却难得露出了小孩子该有的表情——无措、欣喜、欢乐、怜惜……   从那时起,那只博美就一直陪伴在原祁殊的身边,即便是原祁殊要逃离原家时,也没有把那只博美当做累赘,反倒是为了那只博美,又精心策划了一个星期,千方百计地在他离开时将那只博美捎上了。   最主要的是,原祁殊是一个医生——虽然是死人的——他是有洁癖的!猫类、犬类身上能有多少寄生虫他是知道的,但这个从小就喜欢穿白衣学医后衣柜里更是没有其他色的衣服的男人居然将那只博美养在了家里!   值得一提的是,那只可爱的、原祁殊心爱的博美的名字,是——pig。   所以,原祁殊搭理褚而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他把这位小将军当某只原祁殊再也见不到的狗狗的替代品了——pig也喜欢在自己做事的时候围着自己转呢!那毛茸茸的一团使劲地拱自己的小腿让自己带它出门溜达的时候……啊,真是心都要化了~~   话说回来,其实在现代的时候那只博美真的是唯一能拨动原大少爷心弦的生物了……   所以,直到最后的最后,也没有人知道,褚小将军是凭这一点才在原大少爷的心里占了那么一点点地,才得到了没事也能在原大少爷身边晃荡的权力的……   原祁殊点头之后,褚而就马不停蹄的将他拉上了马车。什么准备也没有的原祁殊一如既往的坐在马车里,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既没有问要去哪里,也没有问要去做什么,只是一个人,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仿若他,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眼看着马车出了城门,薇芜和半夏都有点摸不准这位褚小将军想要将自家大少爷带到哪里去了,原祁殊却还是没有反应。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褚而首先下了车。   当原祁殊走出马车时,只觉一股金戈铁马的杀气与战意扑面而来,耳边是褚而笑嘻嘻的装乖卖萌声:“宋公子,欢迎来到北军屯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各位考了四六级的大大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人和某鱼一样随着翻译去领略儒家道家的生活理想,看农夫砍柴采药,书生吟诗作画了呢?我的那个辛酸泪啊……   求评论,求收藏~~~   ☆、自作主张   东昀国的军队可分为京师军、地方军和戍边军三部分。京师军分别屯于京城中及附近,平时守卫京师,战时一部或全部随将军出征;地方军置于郡、县,平日保卫地方治安,战时听中央调遣;戍边军常年驻扎边关,随时准备抵御外敌入侵。   这次褚而凯旋,随他一起回来的除了各部参将、尉官等,还有随他一起出征的京师军。他现在带原祁殊来的,就是位于城外的京师军驻扎地。   原祁殊静静看着校场上正在训练的官兵,几乎没有人偷奸耍滑,长□□得笔直有力,大刀舞得虎虎生威,全都有着冰冷的刀锋而简单的线条。是了,这是冷兵器时代,他们还不知道,再多的辛勤训练冲锋陷阵也比不上一发炮弹来得简洁有效。原祁殊的声音仿佛也染上了这肃杀的气息,碎玉一般的清冽中抹上了浅淡的苍凉:“猪儿,你把我带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原祁殊突然叫自己的名字,褚而不是不惊讶的,毕竟他和原祁殊相识其实也才一天,而原祁殊也始终将他叫做“褚小将军”——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能够这么好听——那清冷的声音似乎还在自己的耳边回荡,为自己带来一层又一层的战栗。而始作俑者,就那样静静站在那里,完全不觉他给自己造成了什么样的震撼——为什么,他能那样轻易的叫出自己的名字,像是他们早已相识……   其实,原祁殊还真是按他们早已相识多年的模式叫他的名字的——就一个pig,中英文的转换能有多难?所以,他刚刚叫其实的是……猪儿。而且很久很久以后,他也没有将这个称呼给改回来——不过,从来没有人知道就是了。   既然原祁殊都这样叫自己了,褚而觉得自己也不能示弱——驰骋沙场杀敌无数的少年将军红着脸,轻若蚊蚋地叫了一声:“倾……倾墨。”   原祁殊眼底的深潭有了一丝涟漪:“如果你能叫我master的话我觉得会更好。”   少年将军有点摸不着头脑:“马死特二……那是什么?”   原祁殊的眼里有着不被人察觉的小小失望——果然还是自己太过奢望了啊。他轻轻的摇头:“没事。说吧,有什么事?”   说到正事上,褚而的脸上又正了颜色:“我希望你能帮一个人看看。”   褚而将原祁殊带到了一个房间。房间里的摆设很简陋,而且整个房间内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褚而看了看原祁殊的面色,问道:“倾墨,你没事吧?”你……介意这味道吗?   原祁殊并没有回答他——腐烂的尸体他也看过不少了,这味道还不至于能让他厌弃到躲避。不过,美国的研究人员发现,臭气和人的恐惧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臭气可以激活人脑深层的细胞,引发人们做出反应——也就是说,不管是不是习惯了,臭味都会引起人类本能的不适——见原祁殊轻轻浅浅地皱起眉,薇芜立即递上一副纯白的口罩。   原祁殊戴上口罩,抬脚径直往床边走去。褚而跟在他身边,边走边为原祁殊说明:“这个人叫百里清飞,是随我讨伐蛮夷的京城军的一员。他的腿开始的时候只是有淤青,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开始肿起来,然后就……烂了,变成了现在这样。”   原祁殊刚要讲话,就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还一面走一面说:“小将军,我听人说你回来了……额,有客人?”   原祁殊侧头望去,那是一个挽着袖子的男人,手里还端了一盆水,手臂上搭着一块白布。   褚而点了点头,看了看原祁殊,说道:“倾墨,我为你介绍。这是百里清泓,和床上的这位百里清飞是亲兄弟,两人都是骁骑营的一员。”   骁骑营,是褚家手下最精锐的部队,长年以来由褚家各部亲自教导,是平日里守卫京师和战时保卫东昀的最坚实的力量。   褚而的介绍并没有停:“百里清泓,这是宋家大少爷,宋倾墨。”   百里清泓皱了皱眉:宋家?是他以为的那个宋家吗?见褚而不住的给他递眼色,他虽心有犹疑,却还是将盆子放到一边的桌子上,抱拳道:“见过宋公子。”   既然别人都给自己打招呼了,原祁殊也点点头作为回礼,然后便看向褚而,眼里是不解和疑问:你把我带来这里要干什么?   褚而立刻为原祁殊解释道:“如你所见,百里清飞已经昏迷了很久了,这两天更是出气多进气少……我想说如果你来看看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办法……”   原祁殊直直的盯着褚而,眼里的寒潭依旧深不见底没有波澜:“我是法医。”   褚而不懂法医是什么,只好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乖巧地顺着原祁殊的眼神望回去:“什么?”   半夏叹口气,自己和姐姐再不出口,这鸡同鸭讲的局面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和自家姐姐眼神交流了一下,他恭敬地躬身行礼,说道:“褚小将军,我家大少爷的意思是,他是大夫,不过却是死人的大夫,治不来活人的病。”   这也是百里清泓所不解的:能和褚小将军待在一起的宋家少爷,算来算去也只有那个宋家了吧?但是那个宋家干的可一直都是和死人有关的活啊!自己的哥哥虽然已经昏迷了快两日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谋划后事吧?真要谋划后事,也不该请宋家的人来啊……   褚而扁扁嘴:“法医……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啦,可是昨晚看了你在大殿上的表现,我就觉得你可能会有办法……而且,连方御医都夸奖你啊……不是有句话叫司马当活马医嘛,死人和活人也都是人啊……”   原祁殊的眼前又浮现自家那只圆滚滚的纯白博美——当他靠在躺椅上看书的时候,它会在自己的脚边转过来转过去,整只趴在自己的脚上使劲扑腾,柔软的肚子绵绵地裹住自己的脚背,只要自己晃动一下脚,它就会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望着你,再小小的叫两声……   于是冷着一张脸的原大少爷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我试试。”   褚而立即笑得阳光灿烂:“嗯!”   薇芜和半夏瞪大眼睛:大少爷!   在这个什么仪器都没有的年代,知道病情的发展情况就至关重要。所以原祁殊并没有急着去看百里清飞到底是什么病,反倒是问百里清泓:“他的淤血是怎么形成的?”   知道这位宋公子是褚而专门找来查看自己哥哥的情况的,百里清泓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相信褚而的判断——况且,所有的大夫都说没办法了,这样下去,也只是一个死而已。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赌一赌呢?于是百里清泓恭敬地答道:“在与蛮夷交战时,我哥哥的马被射中腿部,当时我哥哥正与一个蛮兵短兵相交,在马倒下时一时不查,便从马上摔了下来。这就不得不感谢小将军了,小将军知道这件事以后,就下令让哥哥卧床休息,好生静养。谁知后来哥哥的腿部竟然出现了淤青,那淤青也不消散,过了一些时日,竟还逐渐溃烂了下去……前些日子,哥哥又发了高热,一直吐一直吐,今早又如何叫都叫不醒……”   听了百里清泓的叙述,原祁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向薇芜伸手:“手套。”在外人面前,薇芜向来做事利落——将一只腿屈起,箱子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打开,薇芜以最小的接触面积取出一双洁白的手套。   原祁殊戴上手套,向四周看了看——虽是白天,但这屋子四面无窗,光线着实暗了点。他又看向百里清泓,说道:“燃灯。”   百里清泓有点没反应过来:“诶?可是现在还是白天……”半夏不愧原祁殊亲自教导之名,动作麻利的燃起了灯,并稳稳的端着呈到了原祁殊的旁边,随原祁殊的动作而动作。   原祁殊抬起百里清飞的腿,用自己尸检时冷冰冰的语调解说着:“患者腿部明显肿胀,呈暗绿色,伴有恶臭。坏死组织含水分较多,腐败菌感染严重,坏死组织与健康组织无明显分界线。”说完,他便将手中的腿放下了。   百里清泓本想立即上前问的,但是看原祁殊那清清冷冷不愿与人亲近的样子,想到原祁殊的身份,他又堪堪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反观褚而,他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见原祁殊将腿放下了,他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倾墨,怎么样?”   原祁殊首先把话放到台面上:“我不是学临床的,所以接下来的只是参考意见。”   褚而和百里清泓都点点头,表示明白——虽然他们根本不懂临床到底是什么东西……   既然家属都以行动表示同意了,这又是古代,原祁殊也不要求他们再签什么知情同意书了,组织了一下语言,他说出自己的看法:“这个应该是湿性坏疽。湿性坏疽多发生于与外界相通的内脏如肠、子宫、肺等部位,但在伴有淤血水肿时也可见于四肢。   “在战场上从马上摔下来,这是很严重的外伤。就算身体表面看不出来,皮下的损伤还是很明显的。在临床上由外伤引起的深静脉血栓并不少见,首先外伤会导致静脉壁的损伤,静脉壁的内膜上有一层内皮细胞,内皮细胞表面有一层含有糖蛋白、肝素等成分的覆盖物,有良好的抗凝效果,并能防止血小板的黏附,当静脉壁发生损伤的时候,会使静脉内膜下基底膜和结缔组织中的胶原□□,血小板容易黏附在上面,发生凝聚,形成血栓。而且外伤会激活体内的应激状态,使得血液的凝固度增强,容易造成深静脉血栓的发生。   “加上他在外伤后一直卧病在床进行休养,长期的卧床又会导致患者血流缓慢,这些综合因素都能加剧深静脉血栓发生的可能性。深静脉血栓如果得不到舒缓,就会导致淤血水肿,进一步发展成湿性坏疽。   “因为没有做进一步的检查,这也不是我的研究领域,所以以上都只是个人看法,做不得准。”   原祁殊学习法医的时候是有学习临床医学的,所以即便他本人并不是临床诊断方向的学生,说起疾病发生机制时,专业术语也是一摞一摞的,让褚而和百里清泓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不得不说百里清泓还是听得很认真的,即便是在完全听不懂这位宋大少爷在说什么的状况下,他还是一直聚精会神地听着——要知道,原祁殊说话的时候从来不会考虑他人的看法,加上他又一直追求严谨,为人解释什么时嘴巴里蹦出来的全是医学术语,常常让听的人呵欠连天。   百里清泓是听不懂,但还是模糊地摸到了一点东西:“宋公子,你是说,我哥哥现在的状况是长期卧床造成的?”   原祁殊的声音依旧清冷:“我只是说长期的卧床会增加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   这句话一出来,还没等百里清泓说什么呢,褚小将军的眼睛就红了:“这么说,其实百里清飞现在会这样都是我自作主张惹的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收到个大大的评论,所以开始纠结一个问题——各位大大是比较想看到主攻还是主受啊?虽然某鱼是暂定主攻的啦……   ☆、笨蛋   原祁殊一见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想起自己那只喜欢调皮捣蛋卖萌装乖的纯白博美,冰冷的心立刻化成一汪春水,向来不管别人心情的谪仙也开始安慰人了:“或许这里面有你的一份错,但你要是不让他卧床休息那才是scum(人渣)。”   褚而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自己就是不能在宋倾墨面前哭!他把从心底涌起来的泪意憋回去,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什么?”   原祁殊眼里的深潭有鱼儿小小的冒了个泡:“没什么。”   百里清泓也在一边说:“小将军,属下并没有觉得这是您的错……要不是您将我哥哥从蛮夷的马蹄下拖出来,我哥哥早就……”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便有点哽咽了。   褚而忙劝慰道:“百里清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   原祁殊还是保持着他清清冷冷的音调:“我个人对你们感情的交流和心灵的融合并没有兴趣,也无意打扰,但是你们确定要在床上这个人的生死关头沟通感情?”   这话可不能当做没听到!褚而和百里清泓立即将头转向原祁殊:“倾墨/宋少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祁殊没有一点波动起伏地说道:“湿性坏疽发生时,组织坏死腐败所产生的毒性产物及细菌毒素被身体吸收后,可引起全身中毒症状,甚至可发生中毒性休克而死亡——记得你说今天早上怎么叫也叫不醒他,如果是中毒性休克,那他这种症状就不是昏迷,而是深度嗜睡。中毒性休克发展很快,可在两日之内致人死亡。”   百里清泓神色慌乱,眉头深深皱起:“那该怎么办?”   原祁殊直直的看着他,眼神平静的让人莫名的呼吸一紧:“我的建议是截肢。”   “截……肢?”   原祁殊的声音依旧平静的让人可怕:“就是将他的这条腿砍掉。”   百里清泓几乎是立刻就否定了这个建议:“不可能!”若是没有了腿,他的哥哥将来还怎么上战场?!若是上不了战场,他们……还能做什么?   原祁殊即使是被否定也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绅士风度:“我只是提供建议。”又没有一定要你截肢。   这时候显然是褚而更加镇定,他想了想,问道:“倾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如果不砍掉这条腿呢?你不是说这是中毒引起的吗?若是像中毒一样,将腐肉刮去呢?”   原祁殊轻淡的回答里是不容反驳的斩钉截铁:“不行。这些腐败菌光用肉眼是看不到的,你不能保证能准确地完全清除。还有,这皮下估计已经烂完了,若是要刮去腐肉,估计到时候刮得也就只剩腿骨了。”   “那……”在这件事上,褚而毕竟只是个外人,决定权还是在百里清泓手上的。   自原祁殊说出自己的建议后,百里清泓就一直紧锁着眉头。面对这个难题,他也实在是拿不准主意,只好说:“这个……这个问题实在太严重,我也不能随便做决定。再怎么说,这也是关系到我哥哥将来的大事,我……”   见百里清泓现在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再沟通下去也只是徒劳而已,原祁殊便将目光投到了褚而身上:“我的建议已经给出来了,接下来究竟想怎么做就是你们的考虑范围了。褚而,送我和我的助理回去。”   褚而不懂助理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猜得到:怎么,因为他们不打算接受倾墨的建议,所以他生气了,想带着自己的侍女和侍从回去了?不……不行!   在褚而纠结这些的时候,一向以自己的想法为行为准则的原祁殊早已经摘下手套和口罩向外走了。褚而下意识地将他叫住:“倾墨,等一下!”   原祁殊停下步子,深不见底的眸子冷冷地扫向他:猪儿,你再闹今晚就没有“汪先生”豪华狗罐头了哦。   褚而被原祁殊那透露着惩罚的威严眼神盯得后背一凉,连说话都开始发抖了:“额……这个,倾墨,我们都不好替百里清飞做决定,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先让他清醒过来,然后再作打算?”   原祁殊管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哪怕他们是要一刀捅死床上那个人,原祁殊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所以,原祁殊的回答只能是这样的:“随便你们。”   褚而撑死了也才认识原祁殊两天,他哪里摸得清原祁殊的性子?原祁殊说话向来是字面意思,不管好听难听他都不会藏者来说——虽然他似乎没说过好听的话。原祁殊要说“随便你们”,那他的意思就是随便你们——就算你现在跟他说你要造反,他也只会送你“随便”二字。   原祁殊是这么说了,可是褚而不知道那是字面意思啊!于是褚而慌了——倾墨这是真的生气了?不行不行,我不可以惹他生气!他要是气得从此以后都不理我了怎么办?于是褚而豁出去了:“我不管了,倾墨,我话说到这里,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日后不管有事没事,绝对没人敢说你一句不是的!”   ——有没有人说不是,好像不是褚小将军你可以决定的吧?薇芜和半夏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我怎么觉着好像又有一个人被自家大少爷给祸害了……   百里清泓也觉得这话里似乎有什么不对,正想发问呢,就被褚小将军一个幽怨(?)的眼神给堵了回去:清泓,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唉……”百里清泓叹口气,“宋少爷,不知道你能不能先让我哥哥醒过来再说呢?我并不是怀疑您的决定,只是,这件事……”   原祁殊实在不想被纠缠下去了,于是难得地耐心做解释:“截肢只是让他的病情不再恶化下去的方法,这种感染性的病症,是需要用抗生素治疗的,但是这里根本没有。”   “抗生素?”百里清泓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问道,“那是什么东西?你的意思是东昀没有吗?那哪里才有?”   原祁殊冷冷地断绝他最后的希望:“哪里都不会有。”   百里清泓的脸色立即变得灰暗无比:“怎么会……”   褚而马上劝慰道:“百里清泓,你不要这么快就放弃了,既然倾墨知道这个药,那么它就一定是存在的——对吧,倾墨?”   原祁殊无可无不可的回答道:“你要这么说也对。”   百里清泓的眼里又开始有光芒闪烁:“那……”   原祁殊冷冷打断:“你确定你还要继续担心抗生素的事?我觉得你们还是先找个人为他做截肢手术吧。”   褚而水汪汪的眼睛睁的大大的:“那,倾墨你……”你来帮忙做这个?   原祁殊眼神的温度进一步降低。   褚小将军低头戳手指:“我还不是觉得你昨晚在大殿上的技术很值得相信嘛……”   原祁殊对他那个眼神真的完全没有抵抗力:“猪儿,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因为人死后,血液就会停止流动,所以在尸检的时候,出血量是很少的。但是这是截肢,一个不小心大出血,别说输血的工具了,连血型都不知道,根本不可能进行输血——一旦失血量超过总血量的40%,你们就可以为他准备后事了。还有,现在的消毒措施根本不完善,若是并发感染,他会死得更快的。”   谁知褚而完全没有理会原祁殊那冷冰冰的语气和天书一样的让人听不懂的话,反倒是继续扑闪着大眼睛:“既然你能这么说,就表示你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吧,倾墨?”   原祁殊冷冷地盯着褚而,最后还是在那双眼睛的闪亮攻势下败下阵来——他清冷的声音像天籁一样传进百里清泓的耳里:“让我想想。”   最后,原祁殊还是同意了在百里清飞身上动他有生以来在活人身上的第一刀。   其实原祁殊也只是想了一会儿,便不紧不慢地写了满页自己需要的物品,在满室的烛光下,他进行了一场众人只管鸡飞狗跳他只想抱怨那差到死的消毒状况的小腿截肢手术——具体情况他这辈子都不想回想了,他现在只怀念自己干净明亮的实验室……   手术的过程中小错真的是没断过,不过谢天谢地,在原祁殊熟练的(解剖)技术下,总归是没出什么大错,虽然就算出了大错也没人知道……不过在原祁殊看来,这个手术做不做其实没多大的意义:截肢只是能让百里清飞的病情不继续恶化下去而已,但是那些毒素进了血就是进了血了,把大腿一起切了都没用。再加上手术消毒的不彻底,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里,百里清飞已经算的上是半个死人了。   原祁殊能把生死置之度外,不代表别人也能啊!所以,在原祁殊对百里清飞进行了截肢之后,半天才缓过来的百里清泓又拽着自家小将军的手来找原祁殊的麻烦了:“宋少爷,关于抗生素的事……”   如果原祁殊不是现在这样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的话,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乌云密布。不过虽然原祁殊向来都是那个清冷的样子,薇芜和半夏在这么几个月来还是知道自家大少爷不高兴起来是什么样子的了。于是薇芜“砰”地一声合起箱子,那语气要多坏有多坏:“你们够了啊,我们大少爷已经很累了好不好?还有,我们大少爷又不是专门为你们看病的,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拜托你们去找军医好不好?还是说堂堂京师军连一个军医都请不起了?”   看看,看看这狂的脸爹妈都不认识的语气!也是原祁殊的教导方式不一样,不然褚而这位褚家长孙在这里,谁家的侍女敢这样说话?   原祁殊平日里是不介意薇芜偶尔的没大没小,但是不代表从小就在封建主义阶级制度熏陶下长大的褚而能忍受这样的冒犯啊!于是,刚刚还一脸不乐意撅着嘴装萌的褚小将军的脸顿时就暗了下去,眉头皱得死紧:“主子都还没发话,这里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侍女说话?!来人——”   褚而还没有把接下来的话给说出来,原大少爷就已经屈起他修长优美的食指,给了褚小将军一个清脆的爆栗。褚而双手捂住额头,双眸中泪光闪闪:明明是她不对,为什么倾墨你打的是我啊?不公平……   原祁殊看着他就想起那只纯白博美偶尔死蠢死蠢的欠扁样,清冷的声音里有几不可察的愉悦:“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     ☆、给我怎么样   都被人叫做笨蛋了,没反应才有鬼吧!于是褚小将军睁大眼睛,恼羞成怒地叫道:“什、什么嘛!”不仅不帮我,还叫我笨蛋!   原祁殊的声音依旧是轻轻淡淡的:“薇芜这样是我允许的,你不要找她的麻烦。”   褚而嘴巴一嘟,心里的委屈怎么挥也挥不去:“就算她是你通房丫头,你也不能偏帮着她啊……”就算我们才刚刚认识没多久,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而且,那天晚宴结束时也对我……   “她不是我的通房丫头。”原祁殊的回答及其浅淡,却给褚而造成了原子弹爆炸一般:她不是倾墨的通房丫头!不是!   这样的认知让褚小将军瞬间春暖花开:“那、那看在她是你的丫头的份上,这件事本将军就给她算了!但是抗生素的事,倾墨你就要搞定了!”   自己怎么有种这件事怎么绕都绕不掉了的感觉……原祁殊看了一眼扑闪着大眼睛的褚小将军,在脑海里回放一下某只纯白博美的样子,总算是找了一点为这件根本与他无关的事奋斗下去的动力:“军人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的好,截肢也算做的及时,他应该还能再多活一点时间。但是抗生素我是真的没办法,因为现在根本没有制备抗生素的条件。”   百里清泓立即说道:“宋少爷,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提,我会努力满足你的要求的!”   薇芜又忍不住要发话了,却被半夏一把扯住。薇芜狠狠地盯了一眼半夏,半夏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为一向不喜欢解释的大少爷向褚而和百里清泓解释道:“褚小将军,百里公子,我家大少爷不是不愿帮忙,实在是因为现在根本就不能制作。而且,制作抗生素需要的条件和设备也不是现在能弄到的……”   半夏这一番话说的是有理有据情真意切,若是寻常人听到,再看着他那张恳切的脸,此刻也一定是不欲为难了。只是,褚而听了原祁殊说卧床休息加剧了疾病的发展后,就已经决心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了。于是褚而浅皱着眉头说话了:“倾墨,做抗生素要用的东西,直接让人做做得出来么?”   原祁殊想了一下Z国古代工匠的精巧技艺,点点头:“可以试试。”   因为现代对抗生素的滥用,以致现代细菌的耐药性愈发增强,青霉素早就从人类健康的最后一道防线的战场上退下来了。但是在连微生物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古代,一点青霉素就足以解决绝大多数的麻烦——可是,没发现微生物就代表培养青霉菌提纯青霉素全是天方夜谭,就算设备这件事解决了,细菌的培养也是需要时间的,而这也正是百里清飞最缺少的。   原祁殊常常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别说别人的命,在死过一次之后,就连他自己的命,他看的也不是那么重了。特别需要注意的是,身为一个法医,他看过的各种死亡真的是太多了,而不管他刀下是怎样的一具尸体,他总是面无表情,沉默挺拔得像是雕塑家手下形态最优美有力的作品——那脑中的思考永远不会被任何事打扰,那双手永远不会因为任何视觉或是嗅觉的冲击而颤抖,那把刀永远会只会闪着冰冷而温柔的寒光切割死去的人类的肉体。他似乎清楚他刀下所有人类尸体的肌理,那种熟悉不会被视觉所阻断,那是所有的神经、血管、骨骼早已烙印在他的心中一般的鬼斧神工。所以,原祁殊曾经的同事曾经给他取了一个特别有味道的绰号:死人雕塑家。   这次的事也是,原祁殊从始至终都没有把百里清飞的生命纳入自己的考虑范围内。他之所以能做到这种地步,完全是因为他实在不想让自家的宠物失望而已——他是为了猪儿,不是为了褚而——只是没有人知道而已。   褚而一直是个行动派,既然原祁殊都说可以试试了,那还等什么呢?救人这种事,还是越快越好!于是褚而立即拉起原祁殊的手臂:“那我们走吧,倾墨!现在就去找工匠!”   不过,原祁殊固然是一个以自己意愿行事的人,他答应过的事却一定会做到。纵然现在将抗生素用到百里清飞身上这件事是别想了,原祁殊还是有其他的办法的。于是,大发慈悲的原大少爷发话了:“等等。”   就算上了战场做了将军,褚而也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一旦兴奋起来,那迸发而出的热情绝对是不可小觑的:“等什么等啊,百里清飞那里不是等不得了吗?快点把你要的东西做出来,然后我们就可以一劳永逸了啊!”   褚而虽是从小习武,但原祁殊的运动也不是白做的,加上褚而怕自己会伤到原祁殊,不敢真的下死劲,所以褚而拉不动原祁殊,原祁殊也扯不回自己的手,一时之间两人竟维持这个姿势僵持住了。   褚而见原祁殊是铁了心不打算走了,便又开始扁嘴:“倾墨,你怎么不走啊?”   原祁殊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那优雅清冷的风情直接让褚小将军忘了计较额头隐隐的疼痛:“就算做出来了也没用,来不及。”   褚而赶紧从原祁殊的谪仙“诱惑”中回过神来:“啊?!”   原祁殊淡淡地肯定他的听力:“就算现在有设备,也没有时间将细菌培养出来再提取青霉素了。”   褚而愣愣地转头和百里清泓对望一眼,再看回原祁殊,心里的无措完全在声音里给表达出来了:“那怎么办……”   原祁殊看向百里清泓,眼中的沉静在顷刻间便将百里清泓心中所有的急躁都压了下去:“我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尝试。”   百里清泓看了看褚而,艰难的压下一口唾沫:“好。”   当原祁殊还是原祁殊而不是宋倾墨的时候,教他药理学的老师是一个喜欢引经据典思维及其发散的乐天派老头。在教授原祁殊抗生素的时候,他就很兴奋地介绍过作为人类发现的第一种抗生素——青霉素的发现历史。   因为其中牵涉到了Z国,所以原祁殊的印象很深——嘛,虽然他是属于过目不忘过耳也有很大的几率不忘的类型啦~~   早在唐朝时,长安城的裁缝就会把长有绿毛的糨糊涂在被剪刀划破的手指上来帮助伤口愈合,这也是人们最早使用青霉素的记录——绿毛就是青霉菌,而青霉素就是从青霉菌培养液中提制的分子中含有青霉烷、能破坏细菌的细胞壁并在细菌细胞的繁殖期起杀菌作用的一类抗生素。生成了绿毛的糨糊里面,肯定是会有青霉菌分泌的青霉素的。若是直接把糨糊涂抹在伤口上,也算是变相地将青霉素制成的膏剂涂在伤口上了。   原祁殊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但是毒素早已入血,刚刚又做了个小腿截肢,原祁殊也不能肯定这个法子有没有用。不过想想,床上那个躺着的也算半个死人了,照他想的这样做的话说不定还有得救,要不这样做的话——百里清飞,你更喜欢红木棺材还是楠木棺材?   听了原祁殊的建议后,百里清泓并没有犹豫,而是将思想化为行动:“我马上去找长了绿毛的糨糊。”   “等等。”原祁殊将他叫住。   百里清泓立即立住,等着原祁殊接下来的吩咐。谁知一向不管天不管地我行我素的原大少爷居然用商讯的语气问道:“你把你哥哥切下来的那小半条腿给我怎么样?”   原祁殊当然没有什么别的不好的想法。要知道,玩死人骨头这种耸人听闻的兴趣只是原祁殊的爱好之一而已,作为一个法医人类学家,原祁殊对所有与人体有关的东西都拥有一颗活泼的好奇心。   其中,收集各类人体病变器官也是原祁殊的爱好之一。   让原大少爷觉得可惜的是,在现代,他探究的虽然是非自然死因,但是却不是病理的非自然死因——感谢公安局那一堆活跃在违法犯罪牵线的重案组孩子们,让他每天都有稀奇古怪的他杀人体可以用来练手。   话又说回来,就算是病理死亡,你也不能随便就把别人的肝啊肾啊什么的切走泡在福尔马林里“一百年不许变”吧?别人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被病魔看上了去找毛爷爷聊天了而已,又不是没人权!   于是原祁殊有再多的爱好也只能搁浅——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帮了一个大忙吧?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一级浮屠都不要,只要一截小腿就好了——这样划算的买卖去哪里找啊?像他这样舍得吃亏的人怎么都没有了好不好?   百里清泓本来是觉得这位宋少爷肯定是有什么吩咐才会叫住自己的,要是没什么大事的话,什么时候说都可以啊!而且这本来就是这位宋少爷说的,他的哥哥可是一直都处在危险之中,找绿毛糨糊这事可是一刻都不能等的啊!   结果,原祁殊说出口的居然是这样的事——虽然在原祁殊看来,这真的是大事……   反正百里清泓就直接愣在了那里,脑海里只剩一句“你把你哥哥切下来的那小半条腿给我怎么样”不停的飘过来飘过去……   百里清泓稍稍移动一下视线,就看见稳稳立着的原大少爷那充满期盼的双眼……   天哪,这位大少爷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今天老师临时决定再加一下午的课,所以更新完了点,请各位大大不要介意~~鞠躬!   ☆、再见涟水阁   在现代还好,这可是是尸体一定要全身下葬火葬都是挫骨扬灰的极刑的古代啊!任谁遇到原祁殊这种要求的第一反应都是拒绝吧?不过,因为原祁殊才帮自己哥哥做了手术,满心感谢的百里清泓的那个“不”字在嘴巴里转了两圈之后就再也说不出来了……最终,百里清泓还是在原祁殊的清冷却恳切的目光下发怂了。他缩缩脖子,舔舔嘴唇,问道:“宋少爷,你拿这个来干什么?”   原祁殊也不隐藏自己本来的目的:“我想做一个课题,通过比较活体的病变器官与尸体的病变器官的不同,或许可以在尸检时避免错检。”   “是对其他的人也有帮助的东西吗?”   “我想,应该是的。”   百里清泓敛下眼瞳,声音慢慢变沉:“既然如此的话,就随宋少爷你高兴吧。”   原祁殊看向薇芜:“薇芜,小心装好,先回家放冰窖里去。”现在正值盛夏,福尔马林还是后话,若是放在外面的话,他还做什么研究啊?   薇芜立即戴上手套,小心地将那一截小腿捧起,就像捧着上古珍宝一样。   原祁殊向褚而和百里清泓点点头:“那我先走了——猪儿,明天一早来接我。”   “哎哎哎哎哎——”褚小将军急忙用身子将他挡住,“你怎么又要回家啊?先去找人把你要的东西弄好再说啊!”   原大少爷的手毫不留情地抓住褚小将军的头转了90度,痛的褚小将军哇哇直叫:“痛痛痛……哎,倾墨,轻点轻点……”   原祁殊冷淡的声音在褚而的耳边响起:“如果你眼睛没问题的话你就可以看见天都要开始黑了,夏天天又黑得晚,现在怎么说也要7点了。我从今天早上7点陪你们疯到晚上7点,你觉不觉得我现在可以回家了?还有什么事的话,明天请早。”   褚而紧紧揪住原祁殊的衣角:“就是现在才刚刚好啊!那个人只有在现在这种时候才好找!”   原祁殊低头看向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没多久就缴械投降了:“薇芜,你把东西带回去,在冰窖里找个地方小心放置。再告诉爹娘,我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薇芜乖巧点头:“是……大少爷你要小心一点哦!注意安全!——半夏,照顾好大少爷!”   半夏红了脸:“我知道啦,姐姐!你快回去啦!”   原祁殊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还会走进涟水阁的大门——而且还是晚上。   涟水其实也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见那谪仙一般的宋家大少爷——当那洁净如雪的白色从各种斑斓的色彩中闯进她的眼里时,她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不过涟水可是万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魁,原祁殊的“美色”对她造成的影响也只是一时的。在周遭的喧闹声中,涟水立刻醒转过来,脸上又挂起她一贯的笑,朝原祁殊走过去:“这不是宋大少爷么?今晚来找的人可不一样了吧?”你要是再为了找一个浆洗房的人而把我们涟水阁的众美女们全晾在一边,我这涟水阁都可以不用开了。   原祁殊是个一路上只知道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人,他连到涟水阁之前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怎么会知道自己要找谁呢?何况跑来这里找人的又不是他……   所以说原祁殊就是个没心肝的白眼狼,也不想想褚而是为了谁才在这里跑上跑下的啊?   站在原祁殊身边被直接忽略了的褚小将军心里也有一点点不爽:“涟水你看不到本将军也在这里吗?”平日里本将军来的时候你那股殷勤劲儿去哪里了?一双眼睛都快长倾墨身上去了!还看?再看、再看……再看本将军废了你那双招子!   一听褚而在那里自称“本将军”,原祁殊的思绪一下子就(又)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曾经,在自己带那只博美出门散步的时候,它也会晃荡着自己圆滚滚的身子在小区里那只毛色黑亮的拉布拉多犬面前蹦跶炫耀自己白得和雪一样的毛色呢!他敢打赌,那只被称为“驱逐舰”的纯黑拉布拉多绝对是看上自己那只笨蛋宠物了,不然以pig那欠扁的炫耀样子,驱逐舰肯定一口给他毙命了……   涟水刚刚还真的没看见褚而——要她说,这宋家大少爷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当太阳落下后,满天满地的黑暗中,就只能看见他了——那样闪耀的光芒之下,是永远触摸不到的清冷冰凉,是永世我行我素的阴晴圆缺。   不过涟水能让涟水阁在这鱼龙混杂的京城开这么久也不是没有一点本事的。一听褚而这么说,涟水立即将自己的秋水剪瞳笑成弯弯的月牙:“褚小将军,您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奴家下面的话不还没说吗?您抢了奴家的话,还这么说奴家,奴家得多伤心啊?”   褚而故作成熟地挑挑眉:“这里是涟水阁,肯定是涟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哟~~”涟水的双眸中有潋滟的波光,“褚小将军,您这话说得,倒像不得理的是奴家了!”   褚而两肩一耸:“我可没这么说……哎呀,正事要紧,差点被你带的连正事都忘了!”   正事?涟水抿嘴一笑:“褚小将军都把宋大少爷带来我涟水阁了,奴家还能让你们不干正事就走?不过褚小将军您也算稀客了——为了讨伐蛮夷,怎么着也离了京城一年了吧?今天想让哪位姑娘陪?只要褚小将军您开口,今晚奴家就是犯了哪位大人的忌讳,也给您把姑娘叫来!”   褚而听涟水这么一说就觉得不对了——看倾墨那样子,逛青楼什么的他是一定不会喜欢的!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以前没事就喜欢往涟水阁跑……我勒个神!于是褚小将军瞬间就觉得不好了,对涟水怒道:“你说什么呢!”然后又将头急速转向原祁殊,嘴里的话跟弹珠一样蹦出来:“倾墨你千万别乱想她说的都不是真的你千万别听她的……”   虽说褚小将军以雷霆之势将自己的头转向了原祁殊,但是他一直都不敢看原祁殊的脸,就一个人在那里低着头默默的念叨。谁知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原祁殊的回应,还是个半大孩子的褚而终于忍不住抬头了——艾玛心都给停跳了好吗?!为什么倾墨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啊?!   但是他褚而可是上过战场的!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被困难打败!于是褚小将军敛了眉色,小心翼翼地喊道:“倾墨?”   别人不知道原祁殊冷着一张脸走了神,这几个月以来一直跟在原祁殊身边默默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的半夏还能不知道吗?看看一脸可怜兮兮的褚小将军,再看看自家那位已经神游到九重天之外的大少爷,半夏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了!但是这世上有什么能引起大少爷的注意呢?这种东西,不用绞尽脑汁地想都能知道答案。于是半夏轻声地在旁边嘟哝道:“对女尸进行内部剖检时,Y形切口要从肩部两侧切至胸骨会合处,再一直向下切至耻骨。”   神游天外的原大少爷几乎是立即纠正道:“不对,女尸的Y形切口应先绕□□基底部,然后在胸骨处会合。”   褚而头一偏:“倾墨?”就算听不懂倾墨在说什么,但只要他肯理人都算好的了!   原祁殊敛下眼眸,那沉静淡然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在别人说话时走了神的人:“找到人了?”   褚而立马转头看向涟水:“还没有呢!”事情没有立刻解决都是她的错!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原祁殊怎么会因为褚而的一个眼神就把事情算到涟水身上去呢?而且,他虽然不歧视性服务工作者,但作为半个医生,他还是很有洁癖的——这个世界,艾滋病不知道有没有,但是淋病是一定有的了——他可不想和那些人有过多的接触,毕竟生命诚可贵嘛。   所以原祁殊只是淡淡地看了褚而一眼,把褚小将军的心看的拔凉拔凉的……   褚而一个人在那里发怂,原祁殊那在夏日里格外清透的声音已经开始继续肆虐他的耳朵了:“要办什么事就快点办了,你想在这里过夜并不代表我也想——身为一个将军,你的行动力在哪里?”   褚而不知道为什么倾墨训他训得这么习以为常,明明他们也就认识了三天啊……不过没关系,反正训他的是倾墨嘛!   半夏也觉得很奇怪。大少爷一直是一个清清冷冷的人,就连尸检的时候,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这也是为什么坊间传闻宋家大少爷是九天谪仙下凡——不只是因为他那俊美而不染凡尘的清隽面容,更因为他那寒月一样不可亲近的清冷风华。他就是那样,为自己而活,孤立淡然于尘世,被任何人所爱,却不爱任何人。   但是他才认识褚家的那位小将军多久?最多不过三天!三天!而且这三天,那位褚小将军每天都来找大少爷的麻烦!在没有案子的时候,大少爷应该是教授他和姐姐知识的!可是,大少爷却……虽然在别人看来,大少爷对褚小将军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他知道,那已经算是百依百顺了——为什么啊?凭什么啊?他和姐姐可是一直在大少爷身边贴身服侍,可是唯二能听懂大少爷在说什么的人啊!难不成,就因为他是褚家的小少爷吗?   不,不对!大少爷才不是那种势利的人呢!再说了,大少爷不也经常把老爷夫人堵得说不出话么?   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半夏心下琢磨着,将眼睛转向了褚而那边——若是因为大少爷看上这位小将军了……哼,才不会呢!   被原祁殊教训了的褚而扁嘴:“我、我才不会在这种地方过夜呢!我来这里真的是来找人的!”   原祁殊眼里的深潭清透,却看不见底:“那人呢?”   “人、人……”褚而无意识地在嘴里喃喃念叨着,终于在自己被原祁殊的面无表情搞得极度慌乱的大脑里找出一点思绪,“人,要问涟水!”   原祁殊静静地将目光转向涟水。   涟水笑笑:“褚小将军和宋大少爷要找人,奴家是一定会帮忙的。只是不知两位是要找那位姑娘呢?”   褚而眉毛一横:“我找花惊鸿!”   不等涟水说话,一个邪魅的声音就紧接着褚而的话传进原祁殊的耳朵:“喂喂,本少爷可不是什么姑娘哦~~”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大大圣诞节快乐~\(≧▽≦)/~   关于那只脚“驱逐舰”的拉布拉多,不知道是曾经在哪部小说里看的了,只记得当时就想养这么一只,再养一只纯白的叫“巡洋舰”的……只是考虑到自身属性,总有种作死的感觉……   ☆、太看得起自己   原祁殊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向涟水阁的二楼——那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人,如缎般黑亮的长发松松垮垮地系在身后,斜倚着栏杆,笑得妖娆而魅惑。最要紧的是,他穿了一身红衣。那样鲜妍艳丽的色彩,美得就像是夕阳西下时的霞光一样惊心动魄,却又和黎明出现时一般的摄人心魂。而且,那件衣服并没有将他的身躯紧紧裹住,反倒是松松垮垮地套在他的身上,那样轻的纱,风吹一阵,就可以看见那若有似无地显现出的身形——不禁让人猜想那之下想必一定是柔韧匀称得销魂蚀骨吧……   这着实是一个容易让男人起色心的男人。不过原祁殊显然不包括在内。可是,除了原祁殊,似乎还有一个人也在此列之外——褚而眉头一皱:“花惊鸿,你能不能有一天不要穿成这样啊?”穿成这样,好让倾墨一下子就注意到你啊?   花惊鸿邪魅地挑眉:“这样是那样?”   褚而从鼻子里哼出声来:“就是这样啊!”   花惊鸿抬起双手,侧着身子左看看右看看:“我觉得自己这样很好啊,你有什么意见吗?”   花惊鸿你个死不要脸的!褚而真是恨得咬牙切齿,字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死妖孽!”   花惊鸿嘴角勾起一抹妖娆的笑:“哎哟,褚小将军,你这样说我可就伤心了哦~~我们这二十年的情谊下来,我在你心里就得了个妖孽的地位啊?”   褚而整张脸都黑了:“本将军才十五呢,什么时候跟你有二十年的情谊了?!”   花惊鸿摆出无所谓的表情:“不就是区区五年嘛,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要计较的话我也有要计较的啊!你旁边那个美人儿是谁啊?涟水,你这就没做对哦!本少爷天天来你这儿,你这多了个美人儿本少爷都不知道?”   花惊鸿你个死妖孽居然当着本将军的面调戏倾墨?!褚而一张脸已经到达“黑云压城”之境了:“花惊鸿你给本将军等着!”然后瞬间变乖乖脸:“倾墨,我们上去?”   原祁殊点点头:快点把事办完然后让我回家睡觉吧——早睡早起身体好。   花惊鸿将他们带至自己在涟水阁里的长期包间中,在房间里的红木雕花点彩大圆桌边坐下来,对褚而和原祁殊挑唇一笑:“坐啊,别客气。”   褚而怎么可能和他客气?招呼着原祁殊坐下来,褚而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寒暄都没有就直接开口:“花惊鸿,帮我个忙。”   花惊鸿故作伤心地看着褚而:“褚而,我还以为你是太久没见我了,想我想的不得了才来找我的勒!结果你不仅不是因为想我而来找我的,还一点招呼都没有就让我办事——我才不要干呢!想让我帮忙?想让我帮忙的话,你求我啊!”   褚而将自己的手指骨活动得格拉格拉地响:“花惊鸿!”   花惊鸿不仅没被他吓到,反而更加得瑟:“哎哟喂,我的褚小将军,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哦!”   虽然没有二十年,但褚而认识花惊鸿也有十二年了,知道花惊鸿的脾性——这死妖孽就是一个爱来事的主儿!你若是不理他,他不定没事就跑来你面前晃荡;你若是和他斗起来,准被他气的七窍生烟!   知道是知道,能做又是一回事啊!花惊鸿特别喜欢看着急找他办事的人那满脸焦急的样子,别人越是着急,他就越是和人打太极——你着急你的,我乐我的,咱井水不犯河水哈!   于是褚小将军也陷入了这么一个局里。他本身也是个耐不下性子的人,做事总是有些风风火火,家中长辈也常常就这一点训他。所以他即便是知道花惊鸿现在是逗他玩,也根本没有办法将自己心里那被花惊鸿煽起来的火压下去……   幸好花惊鸿是知道什么叫点到即止的,见褚而的一张脸已经黑得和他家里那块珍藏端墨差不多了,他赶紧打哈哈:“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要我办什么事,我一定尽心尽力好不好?我这不是太久没见你,很想和你聊聊天吗?——这位美人儿是谁,不给我介绍介绍?”花惊鸿纤长的食指指向了进屋后就一言不发一直端坐一旁的原祁殊。   褚而对着花惊鸿的手伸手就打,花惊鸿赶紧把手缩回去:“褚而你干什么啊?你这一下要是打准了我这手可就废了!你知道我的手有多金贵吗?!”   褚而管他的手有多金贵啊!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的手就算是金子打的我也不在意!别拿你的脏手指着倾墨!”   脏手?花惊鸿仔仔细细地将自己素白干净的双手看了一遍:“褚而,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的手是脏的?”   褚而白他一眼:“你管我哪只眼睛!”然后又忽闪着自己的大眼睛看向原祁殊:“倾墨,我来给你介绍。这是花惊鸿,西楚国铸铁城少城主;花惊鸿,这是宋倾墨,宋家大少爷。”   铸铁城。众所周知,西楚的炼铁技术天下顶尖,而西楚众多锻铁世家,以铸铁城为尊。铸铁城花氏一族,掌握着能让武器变得更加锋利、更加不易被风雨侵蚀的锻铁之法,引得天下豪杰侠士纷纷前往,以期为自己求得一把能傲视天下的名兵。正是因为这样,花氏一族才能在人才辈出的西楚立稳脚跟,甚至成为了整个西楚兵器行业的龙头——而这个秘法,只传给花氏一族嫡亲的血脉。   原祁殊一个外来者能凭“铸铁城”这三个字知道花惊鸿的来历,花惊鸿这个土生土长的不可能不能从宋氏猜到原祁殊的来历——这个红衣妖娆的男人嘴角勾起一个妩媚的笑:“宋大少爷?最近坊间传的可都是你的事呢!这真是……幸会幸会~~”   原祁殊和花惊鸿都是美人。精致的面容,修长匀称的身材。但花开百态,美人也有百种——若说原祁殊是天山之上遗世而开的雪莲,那花惊鸿就是浓烈鲜红的罂粟。美丽,但致命。只是,天山的莲,天上的仙,永远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而地上浓艳的罂粟,却会勾起人最原始的渴望。不知有多少人,都是那样拜倒在花惊鸿的脚下的。   只是美人当前,原祁殊却不管脸色还是语气都是淡淡的:“你好。”   花惊鸿眯缝着眼,这反应……不是他自视过高,不过他还真是好长时间都没遇到过看见自己的脸还一点眼神波动都没有的人了!看来这位宋家大少爷,除了脸还有其他可看的东西嘛!花惊鸿对原祁殊那不咸不淡的态度也不介意,反倒是对着褚而说道:“褚而,真不愧我陪你从小玩到大的情谊啊!我才想见见坊间盛传的九天谪仙清冷出尘的宋大少爷长什么样,你这边就直接把人带我面前来了!褚而,本少爷再次对你刮目相看了!”   褚而真想把自己手上刚刚倒满了热茶的白玉瓷杯给扣花惊鸿头上去:“你给我闭嘴啊……”你把倾墨当什么人了啊?他是你想见就见的?   花惊鸿促狭的看着他:“哎哟褚而,你今晚的态度有点不对哦~~”   褚而正想反驳,就被原大少爷轻轻淡淡地敲了个爆栗:“你跑题了。快点把事说完。”   又被教训了……虽说是被教训,褚小将军却没有因此而不高兴,还像是在原大少爷的爆栗中得到了力量一般,背脊瞬间挺直:“立刻!马上!”然后看向花惊鸿:“废话少说,一句话,帮不帮忙?!”   花惊鸿见逗不到人了,也就不打算再继续下去,便无可奈何的摊摊手:“能帮的话我一定帮。说吧,什么事?”   褚而咧嘴笑开:“放心吧,是一件如果你都做不到那全天下就没有人能做到的事。”   “哦?”听褚而这么一说,花惊鸿大概猜到他想要什么东西了,“怎么?缺一把好兵器了?——不对,你把我送你那把‘春水’放哪去了?”   褚而没好气地说:“好好地带着呢,我没对它做什么不好的事,你放心吧。”   不是为了武器而来的?那是……花惊鸿轻轻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原祁殊,褚而不会无缘无故把宋大少爷带来的,而这位大少爷也不像爱逛青楼的主儿——所以,其实有事找他的是这位大少爷?   褚而的眼睛往原祁殊那边看了看便接着对花惊鸿说:“具体要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还要倾墨和你说。”   虽然铸铁城铸造刀剑的手艺天下闻名,但是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没有亲眼见过,原祁殊是不会这么轻易相信的。再说了,就算是真的,铸铁城能不能造出来他想要的东西还不一定呢!   所以原祁殊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是,而是先问了一句:“这间屋子里有你制造的东西吗?”   一听原祁殊这么问,花惊鸿就乐了:“哦?宋少爷想看看我的手艺么?”   这下,连半夏的脸都有些变了颜色了:这天下谁不知道铸铁城少城主是花氏不出世的天才,锻铁制剑的手艺出神入化,天下英雄无不以能得到他一把剑为荣,只是普天之下,能让花惊鸿铸剑的人寥寥无几,而为人所知的,也就只有三把而已。不过这三把,每一把都是举世闻名的好剑——   第一把,是花惊鸿在自己父亲,也就是铸铁城现任城主花意暧五十大寿的时候送给自己父亲的生辰礼物。当花意暧将那把剑从剑鞘里抽出的第一刻起,就已经定好它的名字了。惊鸿。天下最薄,也最美丽的,杀人武器。   第二把,是西楚国皇帝用十万两黄金、四大美人和一道免死金牌换来的龙吟。花惊鸿用三十天铸造出了这把清亮耀眼的绝世宝剑,并在铸成当天就由西楚使团带到东昀,以庆贺微生煜二十生辰。龙吟此剑,出鞘即吟,龙之长啸贯穿天际,被当世称为最接近神物的利器。   第三把,是一年前褚而第一次领军出征的时候,花惊鸿送给自己这位从小到大的玩伴的。虽然花惊鸿和褚而一个在西楚一个在东昀,但是花惊鸿仗着两国交好,自己又是铸铁城下一任城主的身份没事就往东昀跑,而他在东昀的安全问题就有褚家负责了。所以,花惊鸿真的是看着褚而长大的——虽然刚刚认识褚而的时候他也就七岁而已。那把名□□水的剑,通体荡漾着淋漓的波光,如同春天一样醉人,却也和春天一样寒冷——它是这世上,最锋利最柔软的宝剑。   所以,褚而这一次拜托花惊鸿,也只是打算让他找一个铸铁城的大师为原祁殊打造所需器具而已。毕竟花惊鸿是铸铁城少城主,他说的话,铸铁城脾气再硬的大师也得听——他可不觉得自己还有那个面子让花惊鸿亲自动手铸铁冶炼哪!   见原祁殊虽然没有回答自己,但那答案却是肯定的了,花惊鸿的眼神顷刻间便冷了下来:“宋少爷,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想让我为你铸剑吗?你这也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宋倾墨!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什么人   如果说半夏刚刚变脸色是因为哀叹自家大少爷那匮乏的常识的话,现在变脸色就是因为花惊鸿那带着嘲讽语气的问话了——在半夏的眼里,原祁殊早已经上升到神的位置了。本来他还觉得自家大少爷没常识地问了那么一句话有点伤花惊鸿的面子,才想为自家大少爷刚刚的话做解释呢,花惊鸿就来了这么一句,瞬间半夏的脸就黑了下去:大少爷他只是不知道那些普通的事而已,他在法医上面的造诣,你们这些人几、几辈子都追不上!居然、居然还……   褚而也觉得花惊鸿说的有点过了。再怎么说,宋倾墨也是自己带来的人,又是宋氏嫡亲的少爷,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花惊鸿就算受到了怎么样的轻视,也不应该把话挑明了说出来。不过褚而也表示理解,毕竟花惊鸿从小就是整个天下武林高手捧在手心里的人,受到的夸赞也不在少数,怎么受得了宋倾墨这明摆着的质疑呢?   其实花惊鸿并不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只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帮这位宋大少爷制造武器,他就已经将他摆到武器工匠的位置上了。这都不说了,再怎么样也是褚而带过来的人,他可以不计较这一点。可是,这位宋大少爷居然问这里有没有他做的东西?怎么,还想先看看货再决定要不要让他做东西啊?这人破了个案子把自己的弟弟推上断头台以后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呵,武林盟主都还为了请他打一把好剑而在四处奔走求的宝物在自己来年生辰的时候讨自己欢心呢!   褚而和花惊鸿从小一起长大,他是知道花惊鸿的脾气的。花惊鸿向来不是一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人,他的字典里,就没有过善罢甘休这几个字。果不其然,见花惊鸿又打算开口,褚而赶忙阻止道:“好了,花惊鸿,你闭嘴。”你还真打算追究下去啊?倾墨的爹可是宋氏的族长!那个冷面判官宋子钺啊!而且,倾墨也是将来会成为宋氏掌权人的人!若是他成为宋氏族长之后再来计较这件事,你还想因为这件事惹得两国开战么?!   褚而想的这些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宋家说白了虽然只是一个与死人为伍的家族,但是数百年来,宋家一直都不忘初心,努力为老百姓伸冤平反,让每一个人都能安详地合上自己的眼睛——那样的影响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深重,宋家几乎已经和这个大陆融为一体了——只要苍陵大陆还在,宋家的香火就一定不会熄灭。所以,若是真的和宋倾墨闹毛了……那样的事褚而真的想都不敢想!   花惊鸿其实不是很听人劝的人,换做平时,这样轻视他的人,这件事他是怎么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只是他也不是白痴,自然想得清楚其中的厉害——宋倾墨不过就是东昀的一个提点刑狱司,他身为西楚铸铁城少城主,还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可是,若是加上宋家大少爷这个身份的话……说实话,他是真的惹不起。所以,花惊鸿心里虽还有疙瘩,也还是缓了脸色。   见刚刚还脸色不好的铸剑技术闻名脾气也闻名的花惊鸿因为褚而的一句话就打算将这件事挥手算了,一向乖巧的半夏眼睛都红了:就是因为自己是个下人,所以这种时候才不能开口为自己的大少爷打抱不平……还要靠褚小将军才可以……自己真的是太没用了……如果自己还能努力点,懂得多点的话……如果自己不是一个下人的话……   在花惊鸿说出那句话以后,褚而就一直小心地观察者原祁殊的表情。这几天来,原祁殊的确是帮了他不小的忙,但是他也才认识这位宋少爷补救,着实摸不清他的性子:你说他性子清冷吧,他又冷着脸不声不响地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你说他为人和善吧,在那冷冰冰的眼神下他是实在说不出这么违心的话……   如果,花惊鸿真的令宋倾墨生气了的话……   可是,原祁殊一直没有如他所愿:原祁殊的眼神在花惊鸿收了那句话以后一直清冷而面表情地坐在那里,静静地不发一言,如神坛上的神像,无悲无喜地看着这充满爱恨别离阴谋算计的哀乐人间。   不过,对于花惊鸿那嘲讽的话,原祁殊是真的无所谓。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所追求的,一直只有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这一点。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觉得花惊鸿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所知道的都是别人说的,他又没见过花惊鸿做的东西,怎么会知道花惊鸿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呢?而且,现在这件事又不是他原祁殊要办的,不管花惊鸿答不答应,都和他没有关系!   “呵,”见原祁殊一直冷着脸并没有服软道歉的迹象,花惊鸿又挑起唇角,“那我倒要请宋大少爷指教指教了。”我倒要看看,一个只会玩死人骨头的家族里出来的人,对着我花惊鸿造出来的东西,还能说出多少个一二三来!   花惊鸿伸手向后:“醉蝶,把我的扇子拿来。”   一直在花惊鸿身后侍立的一个穿着百花迎蝶纱裙的侍女转身取出一把湘妃竹骨绘碧纱笼的扇子,恭敬地递给了原祁殊。而半夏此刻只想说一句:姐姐,你看看人家。   醉蝶一面扇子递给原祁殊的,花惊鸿一面直视着原祁殊说:“这把扇子叫‘碧纱笼’,和它扇面上绘的牡丹的名字是一样的。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只不过不为世人所知罢了——宋大少爷,你能从上面看出什么来呢?”   原祁殊接过扇子就觉得不对——这不是一把竹制的扇子应该有的重量。不过没关系,身为一个法医,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一双敏感的手。细细地在扇子上摸索了一会儿,原祁殊终于找到他想找的东西。原祁殊淡定的将扇子拿离自己的身子,手上动作不停——“唰”地一下,从扇子的最顶部迅速地伸出了几片闪着寒光的刀片。   自从原祁殊接过扇子就一直观察着他的动作的花惊鸿兴味莫名地暗下了眼眸。   看到擅自离伸出来的刀片的褚而一下子就炸了:“花惊鸿,你在做什么啊!”那么危险的东西,要是伤到倾墨了怎么办啊?!你打算怎么办啊?!你赔得起吗?!   原祁殊清冷的眼眸淡淡地看向褚而,眼前全是他那只总喜欢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炸毛的纯白博美,于是原大少爷的心又在完全看不出表情的脸下融化了——默默褚小将军的头,原大少爷清冷的声音像是一贴镇定剂安抚下了暴躁的褚而:“猪儿,不要闹。”   然后褚小将军就被这犯规的颜值和能让男人都怀孕的声音K.O.了……   丢下已变成雕塑的猪儿,原祁殊继续研究手上的扇子:能将刀片做得这么薄并将它们嵌在竹骨之间,在需要的时候又会伸出来——看来花惊鸿的手艺的确不错了。还有这个重量——每立方厘米工业纯铁的密度比同等体积的高碳钢稍低一克左右,根据这些刀片的长度和厚度计算,这些刀片最基本都应该是高碳钢。但是……   原祁殊眼神不离开扇子,嘴里却叫道:“半夏,拿手术刀。”   半夏立即从箱子里取出一把外科手术刀。   原祁殊执起手术刀,切割上从扇子里伸出来的刀片。没过多久,原祁殊手里的手术刀便有了明显的缺口。   原祁殊的手术刀是他为了尸检而专门订做的,虽然他本人并不是冶金行业出身,但是岁鱼合金制作的基本常识还是略微知晓。这些手术刀的用材等,就是在他的指点下完成的,也算是简易版的高碳钢了。既然花惊鸿的刀片能给自己的手术刀造成磨损,那么他用的就不是单纯地高碳钢了……   原祁殊抬头看向花惊鸿:“我可以烧一下这些刀片吗?”   花惊鸿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随你高兴,宋大少爷。”宋倾墨,本少爷见过这么多人,你也算里面很过分很让本少爷不爽的类型了!   原祁殊没有理会花惊鸿眼里的嘲讽和不爽,只是让半夏倒了一点酒在杯子里,再在里面放上棉线——一个简易的酒精灯就制成了。原祁殊将位于扇子最边上的那一瓣刀片放在了酒精灯外焰上,在刀片被烧得通红以后,原祁殊就将刀片从火中移开了。待得刀片上的红亮褪去,原祁殊接过半夏递过来的白布,抓住刀片,“咔哒”一声,没有丝毫迟疑地干脆地将刀片扳成了两段!   花惊鸿的眼神立即暗了下去,他身后的侍女倒吸了一口凉气,半夏一口气憋在肺里忘记了呼吸,褚而直接就叫了起来:“倾墨!”   虽然花惊鸿铸造的三把剑都是名剑,但是他从未将那三把剑称作“得意之作”过!而这一位居然想也不想的就将它给破坏了!而且是当着制造者的面!   花惊鸿似笑非笑地问:“宋大少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原祁殊丝毫没有一点悔改之意,反倒直视花惊鸿,平静地做陈述:“我问过你可不可以烧了。”事情发生后才后悔的男人找不到老婆哦。   见原祁殊不仅没有一点点地不好意思,还大言不惭地说这是他允许的,花惊鸿的额头顿时爆出一根许久未暴露人前的青筋——幸好原祁殊没把后面那句说出来,若是他用他那张不知悔改面无表情地脸说出后面那句话的话……估计暴起的就不是花惊鸿那根青筋而是花惊鸿本人了……   看到破坏了花惊鸿妖娆形象的那根青筋,为原祁殊准备了犯罪工具的半夏“咕咚”一声吞下了一口唾沫。天知道他现在多想把自己那双惹了事的手给砍下来……   原祁殊直接将那根青筋无视掉,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看法:“酒精灯外焰的温度大概在400摄氏度,高碳钢热硬性差,当刀具工作温度大于200℃时,其硬度和耐磨性将会急剧下降。我的手术刀是经过热处理的高碳钢制作的,所以你的这个刀片最基本也应该是高碳钢。可是在繁复的相互切割之后,我的手术刀却出现了切口——压强等于力除以受力面积,两者所施的力和受力面积都不相上下,压强的的因素可以排除。那么,这只可能是硬度的因素了。铬在自然界中主要以铬铁矿的形式存在,在现有的条件下,是比较容易被加入铁中和碳元素等一起制成硬度高而不易腐蚀的合金的。但是铬得硬度虽大,本身却很脆,所以钢中若是含有铬,是会加重它的脆性的。刚才的试验也证明了这一点。”   花惊鸿逐渐眯缝起眼睛,眼底是深藏的危险:“宋大少爷,你在说什么?”   原祁殊像是没察觉到一样,继续用平静的语调叙述:“也就是说,你对铁进行了热处理,然后又加入了其他的金属元素,才炼成了这些刀片。”   花惊鸿的手轻轻在桌面上扣了一下,醉蝶立即发难!褚而立刻抓住醉蝶的手腕!那一把飞雪长剑的剑尖堪堪抵在原祁殊的鼻尖!   褚而睁大眼睛,低声吼道:“花惊鸿,你做什么?!”   “褚而你闭嘴,”花惊鸿收起了笑,直视原祁殊的眼睛,“宋倾墨,你究竟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花惊鸿(泪盈于睫):啊,我的美人儿~~啊,我的碧纱笼~~   褚而(小心翼翼的观察原祁殊的神色):好了,不就一把破扇子吗,花惊鸿你至于吗?!   花惊鸿(气急败坏):什么破扇子!褚而你没长眼睛吧?我家碧美人比你那张下不为例的脸长得好多了……   原祁殊(冷淡的):好了,不要欺负猪儿。……你想要什么补偿?   花惊鸿(奸诈的):那……以身相许怎么样?   褚而(炸毛):花惊鸿你个死妖孽啊啊啊!   花惊鸿(诱惑的挑起原祁殊的下巴):怎么样?   原祁殊:好吧。   花惊鸿&褚而:!   原祁殊:……但是,我唱歌很难听。   花惊鸿&褚而:(+﹏+)~   ☆、达成共识   褚而皱起了眉:“花惊鸿,你……”看着花惊鸿难得严肃起来的脸色,褚而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只好侧头看向原祁殊。谁知道原祁殊还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踟蹰了一会,还是开口了:“倾墨,你……”结果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果断放弃,转回头去和手下一直没松劲的醉蝶大眼对小眼。   半夏在醉蝶发难的时候就想把自己的身子挡在原祁殊身前保护他,谁知原祁殊立即就止住了他。半夏没有办法,也只有和一直死死盯着自己大少爷的站在花惊鸿另一边的侍女“眉目传情”……   花惊鸿的声音慢慢变沉:“宋倾墨,你刚刚不是说的很欢吗?现在怎么变哑巴了?”   既然别人不惜威胁自己的生命也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原祁殊也不藏着掖着了,何况他本来对自己的身份就很自豪——原祁殊的眼底开始有了不易察觉的淡淡的光芒,那冰击碎玉的声音和天山的雪一样平稳干净:“我是宋倾墨,社会身份是宋家大少爷,生理身份是宋子钺和原芷惜的儿子,工作单位是提刑司,职位是提点刑狱司。我是一个法医病理学家。”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原祁殊整个人都身心舒畅了——我是一个法医病理学家……啊,好满足~~   “呵,”花惊鸿笑出声来,“宋倾墨,你别玩我了,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好吧,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宋倾墨,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花氏冶铁的方法的?这好像我们铸铁城的不传之秘哦?”   花惊鸿都不介意自己说出突然逼迫原祁殊的原因,倒是他后面的那个侍女担忧起来了。他皱起秀气的眉,轻声唤道:“少城主……”   褚而和半夏都略微猜到一些原因,只是没想到花惊鸿会自己说出来。宋家的大少爷知晓铸铁城花氏代代相传的冶铁之秘代表什么?这已经不是宋家的手能不能伸到西楚这么远的地方的问题了!要知道,那是由铸铁城每一任的现任城主传给下一代城主的秘密啊!如果不是花惊鸿说的,就只有花意暧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褚而看向原祁殊的眼里突然多了些什么:如果,这是宋家和花氏联手的信号的话,他们的目的就很值得考虑了……   半夏想的就没有这么多了,他只是将原祁殊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由九重天之上的谪仙升到了十重天之上:花少城主刚刚说的什么?大少爷方才说的话里有铸铁城的不传之秘?居然连这都能知道,大少爷真的太强了!   而花惊鸿直接说出来,是因为他完全不担心别人会从原祁殊刚刚的话里推断出花氏冶铁的秘密。因为原祁殊说得并不是很通俗易懂,若不是他知道他这些刀片是怎么打造出来的,他也不会从原祁殊的话里知晓他对花氏冶铁法的了解度……最重要的是,他打造那些刀片的技术从来就没有现于人前过!不管是惊鸿、龙吟还是春水,他都只是用了花氏代代相传的冶铁法,打造这些刀片的技术,却是他自己偶然发现的——他谁也没有告诉过!   那么,这位宋家大少爷是怎么知道的呢?反正他是绝对不相信这是这位大少爷自己发现的——西楚国那么多名师工匠都没能发现这些冶铁的方法,他一个玩死人骨头出身的能发现?再说了,他自己冶炼打造这些刀片的铁的方法,也是在他知道了花氏的方法之后啊!不管怎样,他相信花意暧那个死老头不会说出去——难道,是谁偷看了他们冶铁的步骤,然后让宋倾墨知道了?那么严实的保密工作,都防不住宋家潜进他们花氏的细作?   原祁殊心里不是没有哀怨的。他还以为花惊鸿会接着问法医病理学家是什么东西,然后他就可以向他宣传与法医有关的知识了呢!谁知道……哎,这世上果然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   见原祁殊木着一张脸紧闭着嘴的样子,花惊鸿也不欲再做纠缠,那眼眸深处的寒光再也无法隐藏:“看来你是不打算说了啊……画眉。”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花惊鸿身后的侍女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自己的剑!   半夏不管不顾的挡在了原祁殊身前:“大少爷小心!”   原祁殊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会怕一个女人的剑尖?何况他敢打赌画眉的剑尖是不可能真的刺进自己的身体的,因为花惊鸿不可能真的对自己下手——花惊鸿不敢赌这个冶铁之法被传出去的概率!所以即便画眉气势汹汹持剑而来,原祁殊还是一步都没有挪窝。   醉蝶在花惊鸿叫出画眉的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加重了手下的力道,把褚而搞的是叫苦不迭——就算他不是军人出身,一个大男人,想要制住醉蝶,其实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过,错就错在褚而是褚家出身的:“花惊鸿,快把醉蝶弄走!我们褚家男人在战场之外不打女人!”   花惊鸿邪魅地勾唇一笑:“这可不行……我今天要是不能知道宋大少爷是怎么知道我花氏的秘密的,这屋子就会变成一个小型的战场——褚而,你也不用手下留情,你是知道醉蝶的本事的,若是真的留了情……你小心把自己搭进去哦。”   半夏没想到画眉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会真的拿剑杀人。心有余悸地看看挡在胸前代替自己被刺了一剑的手提箱,半夏很认真地考虑自己以后要不要把提箱子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来……   原祁殊一副纵使泰山压顶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生死关头声音都不带抖的:“你的冶铁技术还能再精进,你确定要放弃这个机会?”   花惊鸿怎么会因为一点根据都没有的承诺欺骗呢?他挑挑眉:“宋大少爷,你说什么?”   原祁殊定定的看着他:“你似乎以为我是通过某个途径知道了你们铸铁城代代相传的冶炼铁的方法,所以才打算将我杀人灭口。关于这个,我相信就算我说我没有这完全是你被害妄想症作祟你也不相信。”   花惊鸿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   原祁殊的声音依旧平静:“我相信你的技术在苍陵大陆已经是顶尖的了,但是你的技术还不是最好的,也做不出来我想要的全部东西。”   花惊鸿的眸子暗了下去——任何一个人在自己吃饭的手艺上被看不起了,都是会生气的吧?何况是一个众所周知的天才呢?不过,天才和蠢材之间往往只有一线之隔,那就是天才能够正视自身,知道自己所缺的是什么。   花惊鸿自然是一个天才。听了原祁殊的话以后,花惊鸿也开始考虑除了秘密泄漏以外的问题了——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他实在不能相信他们花氏的冶铁法会传出去。再说了,在今晚之前,他也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另外,宋倾墨把他自创的、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方法都说了出来——难道,这些全是这位宋大少爷自己钻研出来的?   可是,据他所知,在几个月之前,这位宋家大少爷还是个痴儿啊!头脑清醒以后,他宋倾墨学自己宋家和死人骨头打交道的本事都还来不及,怎么有空去钻研冶铁铸器的方法?   再说了,这是西楚多少铸铁世家多少年都没能摸索出来的方法,他一个宋家人,能在短短几个月内钻研出这些?   还是说,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人物吗?   花惊鸿修长的手指在圆桌上敲了一下:“这个倒是可以考虑……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的话。”一听花惊鸿这么说,醉蝶和画眉立即收回了手上的剑,退回了花惊鸿身后。   花惊鸿执起酒杯:“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来谈谈?”   原祁殊不发一言地冷冷的看了花惊鸿一会儿,最后还是淡淡的回道:“好。”   半夏站在原祁殊的身后,为花惊鸿默哀三秒钟:花少城主,我们大少爷是真的想回家了……你这样一句话出来,直接阻挡了大少爷通往美梦的道路,这破坏生物钟的仇真的会让大少爷记一辈子的!   花惊鸿侧了一下头,醉蝶和画眉立刻分别走到褚而和半夏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褚而皱眉看向花惊鸿,埋怨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花惊鸿就立刻说道:“这可是牵涉到我们花氏秘密的谈话,褚而你确定你要听?”   我要听啊!——褚小将军真的好像把这句话说出口,可是花惊鸿那泛着危险的光芒的眼神……褚小将军嘴巴一扁:“倾墨,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一点啊……要是花惊鸿那个死妖孽对你做了什么,你记得要叫我的名字啊!”   看了看画眉腰间的细长软剑,半夏软糯的小眼神都不敢往花惊鸿那边飘,只是抱着手提箱以一种英勇赴死的语气对原祁殊说:“大少爷,奴才也是!一定会来救你的!”   “喂喂,”花惊鸿笑得见牙不见脸,“本少爷对男人没兴趣好吗?”   信你才有鬼!褚而和半夏用红果果的眼神表示鄙视。   花惊鸿挑眉不语,原祁殊淡淡的眼神飘过:“出去。”早说完早睡觉。   两只立刻变得焉嗒嗒的,活像被抛弃的小狗:“哦……”   “那么,”花惊鸿一手托腮,“宋大少爷有什么指教?”   原祁殊本身并不是学金属冶炼与制造出身的,他所知道的都是自己曾经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结果通篇都没有看到钢铁冶炼失望之余跑去查的知识……万幸的是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由化学元素组成的,而恰巧他的化学学得还不错——反正给一个刚刚学会初级合金技术的人上课是足够的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原祁殊首先想要知道的是花惊鸿对冶炼钢铁的了解到底到了个什么样的地步:“这些刀片,就是你迄今为止最好的作品了吗?”   花惊鸿挑眉:“宋大少爷这么问是什么个意思?”想表示嘲讽还是仅仅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然后花惊鸿就感觉自己从这位宋家大少爷看他的淡淡的眼神里看出了“你是白痴吗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听不懂”的意味……   呼出一口气,花惊鸿如实回答道:“没错,这就是我现在最好的作品了。”   原祁殊摸了一下冰冷的刀片:“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这样的冶铁方法的?”   花惊鸿无所谓的撇撇嘴:“只是有一次炼铁的时候发现的。当时的过程和老祖宗传下来的的也差不多,只是我在用火炼铁的时候增加了捶打的次数而已。但是之后用同样的方法却无法炼出同样的铁了。”   原祁殊沉默许久,久得花惊鸿都以为自己是进了原祁殊的套,把自己所有的东西该说的都说了……   最后,在花惊鸿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原祁殊开口了:“据我推测,你打造这些刀片所用的金属应该是铬铁合金。”   花惊鸿眨巴眨巴眼睛:“金子?”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都没有评论呢,伤心%>_<%   打滚求评论啊求评论~~~   ☆、花死妖孽   原祁殊摇头:“是金属。合金是指是由两种或两种以上的金属与非金属经一定方法所合成的具有金属特性的物质。铬铁合金是其中的一类。铬是一种银白色金属,质极硬,耐腐蚀,在自然界中主要以铬铁矿的形式存在。你能打造出这种刀片,应该是你在冶铁的过程中将里面所含有的铬提炼了一部分出来,形成了铬铁合金。”   花惊鸿不愧是天才,他只是想了想就明白了原祁殊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是有除了铁之外的东西,所以才能造出比用一般的铁制造的更加锋利、更加能保存的武器?”   原祁殊点头:“没错。”   花惊鸿又问:“那我怎么能知道我有没有在里面加东西呢?就像我说的,我炼这些刀片的时候也是用的和平常差不多的石头炼出来的铁啊!”   原祁殊很努力地以自己半桶水的知识为花惊鸿解疑:“铬铁矿是岩浆成因矿物,产于超基性岩中,当含矿岩石遭受风化破坏后,铬铁矿常转入砂矿中。除了这些,我们还可以根据它的比重等判断它是否是铬铁矿。铬铁矿是炼铬的最主要的矿物原料,富含铁的劣质矿石可作高级耐火材料,也就是修建窑炉、燃烧室和其他高温部分的建筑材料。”   花惊鸿细心地审视着原祁殊。如果宋倾墨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他就能得到更好的制作武器的材料 ,凭借他的技术,一定能制造出流芳百世名扬天下的宝剑!惊鸿、龙吟、春水,甚至是他随身的碧纱笼——如今他最好的作品——都不算什么!甚至,他还能让铸铁城再上一个高峰!当然,还能让那些嫉恨他、不停在暗地里搞小动作的人闭嘴!   是的,虽然花惊鸿已经得到花氏代代只传给城主的秘法,他制作的武器也得到了全天下的人的肯定,但是铸铁城中还是有不满花惊鸿的人在的——花惊鸿他凭什么啊?不就是开智早了点吗?不就是城主最喜欢的儿子吗?不就是花氏这一辈里长得最好的吗?凭什么他就能得到花氏秘法啊?!如果不是现城主将秘法给了花惊鸿,花惊鸿能做出比他们更锋利更美丽的武器?!   其实,这也是花惊鸿常年待在东昀而不会西楚的原因:他只对美的事物有兴趣,虽然在铸铁城找他麻烦的那些人也算美人啦,但是他是真的不想把生命浪费在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上面——很累的好不好?   想到这里,花惊鸿看向原祁殊眼里那深不见底的潭水,说道:“若果按照宋大少爷你说的去做,我能做出更好的兵器的话,我会很感谢你的——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一定努力办到。”   原祁殊也直视回去:“嗯。”   “不过,”花惊鸿勾唇笑得邪魅,“这法子是宋大少爷你提出来的,我又不懂怎么运作,你是不是应该有一点什么表示?”   方法都告诉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原祁殊冷冷地看着花惊鸿,花惊鸿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在我做武器的时候,你也来看吧?”   原祁殊不解:“这个不是你们花氏的不传之秘吗?”   花惊鸿挑眉:“估计在你看来,这些都不算什么吧?”   原祁殊不置可否,只是将手中的扇子递还给了花惊鸿:“没时间。”   花惊鸿开始耍赖:“宋大少爷,你这样一说我真的好伤心哦~~你这样说小了是伤害我们两人的感情,说大了可是损害我们东昀和西楚两国的关系哦!”   原祁殊的眼底一点波动也没有,仿佛世间百态哀鸿遍野与他都没有关系。别说两国不会因为宋家和花氏的一点小摩擦就开战,就算开战了,原祁殊也不会有这是因己而起的自责和悔恨,说不定还会更高兴——正好有人体试验标本可以用来教导薇芜和半夏……   不过,原祁殊还是喜欢世界和平的,这样他也能安稳地进行自己的法医事业了~~   见原祁殊没有反应,花惊鸿也没有办法:男人嘛,喜欢的不外乎也就金钱美人,这位宋家大少爷深得圣眷,只要以后还能照顾到微生煜的心情做事,有什么得不到的?就算不依靠微生煜,宋家数百年来的基业,已经足够这位大少爷无所事事的过一辈子了。至于美人嘛……这位宋大少爷本身就已经到了光照镜子都能填饱肚子的地步了,哪家美人还能入他的眼啊?再说了,宋倾墨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样,花惊鸿实在想象不到他会对谁有非分之想……不过,据说这位大少爷还真的对某样东西特别执着?   哎呀,不管了,反正自己也没有能买通(诱惑)宋倾墨的办法,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想到这里,花惊鸿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或许,以后你检查尸体什么的要用的东西,都由我给你做?”   原祁殊觉得花惊鸿的提议真是打到点子上了:看了花惊鸿的作品,再结合坊间传言,原祁殊也知晓,花惊鸿或许是自己所能接触到的技术最好的工匠了。而且,他能首先制造出铬铁合金,证明他的创新精神也不错,对于自己提出的在这个时代来说造型奇异的设备,说不定他能更好的做出来……   或许原祁殊只是觉得花惊鸿的这个提议能让自己省很多事,不过对花惊鸿来说,这可是下血本了——要知道这天下英雄豪杰江湖侠士,为了让花惊鸿动手为自己打造一款兵器,奇珍异宝流水般的往铸铁城里送,花惊鸿都没有同意过啊!   为了自己以后的法医生涯,原祁殊同意了花惊鸿提出的这个用脚趾头想都会很麻烦的要求:“好。你明天来宋府找我。”   花惊鸿有点惊讶:“明天?”这么快?   原祁殊点头:“越快越好。我很需要那些东西。”若是真的能制作出合适的设备,关于中药材病理毒理的研究也能准确开始了……   花惊鸿“唰”地一声打开扇子:“我倒是没所谓啦,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不过,你不去提刑司工作吗?”貌似微生煜才把提点刑狱司的职位交给你吧?你就这么报答你们皇上的?   原祁殊倒觉得没什么,毕竟他是准备当的是法医,又不是当官:“我需要做的就是有案子的时候提供专业性意见而已,其他的都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   花惊鸿斜着眼睛看他:“宋大少爷,你这官当得也太……天子脚下,你就打算这样偷懒?真的是一点门面功夫都不打算做啊你?”   原祁殊站起身:“宋子钺会好好办公的。我走了。”   “喂……”花惊鸿都无语了,这位宋家大少爷真的是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完了就直接闪人——你是不知道寒暄是什么东西啊?居然连再会都不说,这两个字能有多难啊?而且说话也是,感觉有的时候话很多,有的时候又能省则省……   最主要的是,整张脸除了没有表情这个表情之外就没有表情了!看到他的脸时也一点反应也没有!虽然宋倾墨自己也长得不错——好吧,是有点太不错——但是自己也长得很不错啊!至于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说话也一点不知道考虑别人的想法!随心所欲想说就说!就连看出他这些刀片的制作方法也不知道私下里说,当着几人的面给我说的是巨细靡遗——虽然以那些人愚笨的脑袋是不大可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啦,但是这好歹是他们花氏的不传之秘,他不会好好闭上嘴啊?   另外,这些刀片可是自己的自豪之作,宋倾墨居然一声不吭就给自己折了!你折之前不知道问一声啊?虽然你问了他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啦……   还有,白衣飘飘就白衣飘飘嘛,这是个人喜好,他也不能说什么。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走到哪里招惹到哪里啊,褚而他可是褚家长孙,东昀国最小最年少有成的将军,你勾引(并没有)人家做什么啊?而且,那个提着一个莫名其妙的箱子的侍从的眼神也不对头……   不埋怨花惊鸿还不知道,短短的这么小半个时辰,自己对这位谪仙一般的宋少爷心里的怨恨就那么多了……只是才在心里埋怨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的花惊鸿就看到原祁殊已经拉开门出去了。   花惊鸿把扇子一收,就如同一朵艳红的云霞一样飘出了门,还没完全到门那里就听到褚小将军闹腾的声音:“什么?你说明天你要让花惊鸿那个死妖孽去你家?!”   原祁殊没有理会喳喳哇哇吵闹不停的褚而,带着半夏就往楼下走,涟水跟在他的身边笑意盈盈:“宋大少爷这么早就走了啊?不再见见我涟水阁的姑娘们?可是有不少姑娘在上次查案之后满身满心都是宋大少爷您啊~~”   半夏虽也不喜欢涟水这些风尘女子里自家大少爷太近,但是他却不会像薇芜一样对别人恶言相向。半夏声音温柔,温和地笑着对涟水说:“真不好意思,我家大少爷今天很累了。”   涟水的眼中闪过意义不明的光:“既然这位爷都这么说了,涟水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当然不会再做纠缠。只是请宋大少爷下次一定要记得来哦~~”   半夏微微一笑,也没有做回答,跟在原祁殊的身后就直接往外走。   褚而见原祁殊不理自己,也没有办法,正在生闷气的时候就看到花惊鸿那难以忽视的艳红身影,一时间便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花少城主的身上:“花惊鸿你个死妖孽!你给倾墨吃了什么药,才见第一面他就请你去他家?!”本将军都没有去过!   花惊鸿恶趣味地挑眉一笑:“春药啊~~”   褚而的眉头皱得死紧:“什么?”   花惊鸿却没有回答他,直接转身进屋,留给褚而一个销魂的背影:“不告诉你~~醉蝶,画眉,送客。”   褚而挥开醉蝶的手:“涟水阁又不是你家开的!本将军今晚就在这歇了!”看你还能说出送客这两个字不!   花惊鸿的邪魅声音兴高采烈地打着旋儿蹦进褚而的耳朵:“好啊,那明天我就向倾墨汇报你今晚在涟水阁歇息的情况~~”   褚而恼怒的声音让涟水阁震了三震:“花惊鸿你个死妖孽给本将军闭嘴啊!倾墨是你叫的吗?!喂,画眉,不准关门!……” 作者有话要说:     ☆、杀人现场   在花惊鸿到达宋府门前的同时,褚家的马车也停在了宋府的门口。   看到又是一身轻薄红衣的花惊鸿,褚而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花惊鸿,你来的还真是早呢!不在涟水阁那样的温柔乡里多歇一会儿?”   花惊鸿邪魅地挑挑眉,没有理会褚而的挑衅,径自下了车走向宋府大门。   褚而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别提有多不爽了。但想到这毕竟是宋府门外,若是自己在这里大声嚷嚷和花惊鸿闹起来了,底下的人说了什么闲言闲语进了倾墨的耳朵就不好了,他便将心中那股火气压了下去,狠狠地瞪了花惊鸿一眼,动身下了马车。   薇芜受原祁殊的命令一早就等在了宋府的门口,本来还以为会等很久,没想到花惊鸿到的还挺早,薇芜的心情就好了不少,上前行礼:“花少城主,接下来就由奴婢带您到大少爷那里去。”   花惊鸿勾唇一笑,一时间妖娆美艳的不可方物,也回了个礼:“那就麻烦这位美人了。”花惊鸿向来以这招对付女人,他本人捉摸不透的性子配上花氏闻名天下的美貌,再加上一记妖娆邪魅的笑容攻击,任是百炼钢也会化成他手上的绕指柔。   不过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意外。虽然在平日的言语行为上看不出来,但是薇芜最崇拜尊敬的依旧是她服侍的那位大少爷——一袭白衣永远不染纤尘,清冷的眸子永远如九天谪仙一样的无悲无喜。金银玉器、如花红颜,一应美好的事物都比不上他验尸台上奇形怪状死相凄惨的尸体。所以,花惊鸿邪魅惑人的笑容和妖娆浓艳的红衣,在薇芜那里统统变成了一句小声的嘟哝:“骚包。”   “什么?”花惊鸿有点没弄准自己的听力是否出了问题。   薇芜才不会回答他呢,她只是识礼地微微躬身,声音清脆地说道:“花少城主,请。”   花惊鸿笑笑,抬脚就跟在了薇芜身后。褚而也立刻跟了上去。   就算不是习武之人,薇芜也听得出来多了一个脚步声的。停下步子转身,薇芜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二三……四个,语气一下子就有点不好了:“褚小将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花惊鸿戏谑地看着满脸通红的褚而,声音里全是逗趣:“哎呀,我还没看见~~就是说啊,褚小将军你不去精忠报国在这里干什么啊?”   褚而听薇芜这么一问,想到自己不请自来的处境,脸上瞬间就烧得能煎蛋,支吾着说:“我、我来看看倾墨……”   我说褚小将军啊,你都找了我们大少爷两天的麻烦了,还想来第三天啊?薇芜没好气地说:“不好意思,褚小将军,我们大少爷今天没空。”   褚而一下子就不高兴了:“那花惊鸿呢?他又有空见花惊鸿了?”   花惊鸿倒像怕火烧不到自己身上一样,得瑟的摊手耸肩:“我可是被人请来的哦,才不像某些人呢~~”   褚而恶狠狠地给了花惊鸿一记眼刀,又缓了语气对薇芜说:“你放心,倾墨绝对不会赶我走的!你把我带去,他一定不会怪你的!”   薇芜跟了原祁殊这么些时日了,也学会了一点原祁殊的面无表情——木着一张脸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那样定定地看着褚而。   褚而也被砍的不好意思了,但是不达成自己的目标,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况且薇芜再怎么冷着脸也不能在褚而的心里造成原祁殊一样的威压,于是褚而也冷了眉目:“不管怎样,要不要赶人那是你家大少爷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小小的侍女来管!你只管带路就好了!若是到时候倾墨不欢迎本将军,本将军自己会走的!”   薇芜虽不爽褚而和自家大少爷不熟还没事就找大少爷麻烦,但是褚而说的话也没有错——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女,是没有那个权力和资格对褚家小将军指手画脚的。   薇芜一直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虽然遇到了天灾,亲爹亲娘也死了,但是她遇见了老爹。虽然老爹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对她和半夏都不错;虽然到了曾经觉得一辈子也不会见到的京城却只能当宋府厨房里一个小小的砍柴工,但是她却因此认识了大少爷……而如果不是那场天灾,如果她没有被便宜老爹捡回家,如果便宜老爹带着她和半夏一起死在了逃荒的路上,如果便宜老爹的手艺没有被老爷和夫人看上,如果老爷夫人不是那么仁心,那她就根本不可能会遇见大少爷了。那样不亲近人的大少爷,却愿意将她和半夏两个没名没姓的孩子带在身边,不仅如此,还给了他们两个那么美丽的名字——那样的高贵、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一个人,以自己的身份,能亲吻他的鞋尖都是对自己赏赐的一个人……   所以,薇芜从来不认为活了十几年自己的一生是不幸的。但是现在,她却极度的憎恨自己的无力,厌弃自己的出身——她只是想和半夏一起一直守在大少爷的身边,听大少爷说那些听都没有听过的尸检的知识,陪着大少爷做哪些莫名其妙的研究而已啊!只是这样,她都会被质疑吗?   虽然心里早已经翻天倒海,但再次经过兰姨特训后的薇芜绝不肯在人前失了面子,毕竟这说大了就是会失了原祁殊的面子的事。于是薇芜也只是半敛下眉,柔声细气地答道:“那就请褚小将军移步,同花少城主一起前往实验室。”   实验室?那是什么地方啊?花惊鸿和褚而同时在心中琢磨到。   当看到自己到的是什么地方的时候,花惊鸿就眉眼弯弯的笑开了:“美人儿,这上面写的不是‘墨居’吗?你直接告诉我们就可以了啊,还说什么实验室~~”   薇芜推开院子的门,微微躬身:“请进。”   花惊鸿打头进门,一面走一面说:“这里应该就是你们家大少爷的院子吧?虽然看着有些寒碜,但是真的是有他的样子了。”   原祁殊为了研究中药的药理与毒理,早已经将自己院子里的花草拔除种上了草药。比起别的世家公子小姐们那些花团锦簇的院子来说,原祁殊这个除了清一色的浓绿外便没有其他的颜色的院子着实是寒碜了不少。再加上原祁殊平日里穿的全是白色的衣物,光就颜色来说,在那些世家公子小姐的里面,也算挺寒碜的了……   薇芜将几人引进院子后,恭敬地行礼:“请花少城主和褚小将军稍等一下,奴婢去问问大少爷现在是否方便。”   褚而心里还计较着薇芜刚刚想把自己赶走的事呢,还以为薇芜要去怂恿原祁殊把他赶回去,自然是不愿意的,便几步上前挤开薇芜,推开门就喊:“倾墨!”   褚而本以为会看见一身白衣如雪斜躺在卧榻上看书的宋倾墨,谁知道他看到的却是满手鲜血脸被遮住了大半的原大少爷!上过战场见过鲜血的褚小将军一下子没忍住,直接叫了出来:“倾墨,你没事吧?!”一边叫还一边上前拉过原祁殊左看右看,年轻稚嫩的脸上是难得的严肃。   花惊鸿冶金随着褚而的脚步进了房间,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是一愣,不过他比褚而镇静多了:“这个……我和褚而是偶遇杀人现场了?”   原祁殊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和他们扯皮,不过他并没有甩开褚而的手,只是寒着声音不轻不重地说道:“薇芜,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让他们进来了?”   其实一时不察被褚而挤开而让褚而冲进了房里之后,薇芜就已经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了。果不其然,原祁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薇芜已经听出他声音里的不愉快了,立即请罪道:“对不起,大少爷,奴婢没有……”   “算了,”原祁殊又不是为了听她的道歉自责才叫她的,“把他们带出去。”   受到原祁殊指示的薇芜马上向花惊鸿和褚而说道:“花少城主,褚小将军,请吧。”这次可是大少爷发话,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褚而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看原祁殊那样子,感受了一下周遭的低气压,褚而立刻就怂了:“那、那倾墨,我去外边等你哦!你不要着急,想做多久就做多久!不用顾虑我的!”   不用顾虑你,那我呢?话说他会顾虑你吗?花惊鸿兴致盎然地挑挑眉,嘴角又勾出一抹妖娆的笑:“这次我和褚而的意见难得一致呢~~倾墨,你不要着急,慢慢处理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哈!”   褚而光速转头死瞪着花惊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都说了,不要随便叫倾墨的名字!”   花惊鸿戏谑地看着他:“名字取来不是拿来叫的是拿来干什么的?”   褚而一下就被花惊鸿堵得说不出话来,考虑半晌,只憋出了一个字:“你!”   原祁殊的声音冷得滴水成冰:“我说,出去。”   褚小将军立即军姿立正:“是!”   大少爷,你真的是驯兽师……一直站在原祁殊身边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半夏如是想到。   薇芜关好门之后,原祁殊立即转身看向台上被剪开了气管还在流血抽搐的白兔,声音平静地说道:“幸好这只是静脉出血,而不是动脉出血。若是动脉出血,算上心脏压力,你今天就什么也别想学,光打扫实验台就够你受的了。”   半夏立即表决心:“我下次会注意的。”   原祁殊在兔子的颈项里翻找,终于找到一条极细的、有点白色的神经:“这就是迷走神经。兔子的迷走神经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亲戚来了,疼的什么也写不出来就算了,又被期末复习搞得焦头烂额的,真想甩期末考一张姨妈巾……   求评论,求收藏~~   ☆、井里的腐尸   自从那天和花惊鸿一起进了宋府以后,褚而就每天准时到宋府报道,然后就一直缠着原祁殊,在原祁殊的身边晃过来荡过去的,以至于宋家门房都已经和这位褚小将军混熟了:“褚小将军,您今天来的有点晚了啊,花少城主都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我也不想来晚的啊!褚而扬起他那张阳光灿烂的脸和门房打招呼:“放心吧,我一定会从花惊鸿手中保护倾墨的!”   你们两人不管是谁来保护大少爷我们这些下人们都不能安心啊……门房让开身子:“那就拜托褚小将军了。”   褚而大踏步进入宋家大门:“包在本将军身上!”   褚而不是个路痴,这几日以来,他自然已经知道了原祁殊的院子该怎么走了。或许是因为褚而进了原祁殊的院子以后原祁殊也没有将他赶出来的缘故吧,宋家的下人在看到褚而往自己大少爷的院子里走的时候也不会将他拦下。   原祁殊的院子门向来都是关上的,褚而也不客气,直接推门就喊:“花惊鸿你个死妖孽怎么又跑来缠着倾墨了啊?……倾墨别怕,我来保护你了!”   进了东厢房后,褚而就又叫开了:“花惊鸿你在干什么呢?!离倾墨远一点!”   此时的原祁殊正伏在案上写写画画着什么,而花惊鸿就站在他的身边躬身查看,那鼻尖都快碰到原祁殊的头发了!听到推门的声音,花惊鸿抬起头来,皮笑肉不笑地说:“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真的是……你就不能小声一点吗?耳朵都受不了了。当然,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啦,毕竟是武夫嘛……”   褚而顿时咬牙切齿:“花惊鸿你给本将军闭嘴!”   花惊鸿戏谑挑眉:“哎呀?想打人啊?倾墨,你看,褚而要打我呢!我真的好怕怕哦~~”   褚而眉毛一竖:“你!”   原祁殊冷淡抬头:“猪儿,不要闹。”   褚小将军顷刻间萎靡:“哦……”   看到褚而这没骨气的样子,花惊鸿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褚而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原祁殊院子的门就被敲得砰砰直响:“大少爷,提刑司那边有人传话,老爷有事找您!”   秦渃恶狠狠地看着被人群围在正中的原祁殊:怎么,当初在刑部尚书府哪里对我冷言冷语装出一副圣人样子的那位宋家大少爷去哪里了?那是褚家的那位小将军吧?还有那个大夏天穿一身红衣的人,不会是西楚铸铁城的那位少城主吧?   哎哟喂,给我甩脸色,转身就去勾搭了两个人?原来不理我不是因为你宋倾墨清高,是看不上我秦渃只是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家的二儿子吧?呵,不愧是宋家的大少爷呢,找“朋友”找的都是大家族的长子长孙啊!   而此时,被秦渃心心念念着的原祁殊心心念念的只有从井里缓慢拉上来的那一具全身腐烂的……尸体。   原祁殊眼神平静,丝毫没有被逐渐明晰的恶臭所影响,只是不动如山地站在原地,听半夏在旁边陈述事实发生经过:“据秦侍郎家的下人说,这个院子是荒废了的,平日里也没有人走动,只是今日厨房买进了一只狗,准备杀了来做砂锅焖狗肉。谁知中途狗突然发狂乱吼乱叫,还把笼子也撞翻了,出了笼子就往这边跑,追来的人就看见那只狗在井边直叫,走近后闻到有腐臭味,就往井里看了一眼,然后就……”   见半夏没声音了,原祁殊侧头,黑幽幽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半夏:“然后。”   半夏的手指往角落一指:“然后,就变成这样了……”半夏所指的角落里,有几个人正吐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随着尸体的逐渐上升,墙角的人影又多了几个……   这时,有人走到原祁殊跟前:“大少爷,我发现井里还有东西。”   原祁殊用平静无波的语气充分表达着自己的疑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未等来人回答,褚而就插嘴道:“百里清泓说他要待在你身边保护你,以报答你对他哥哥的救命之恩啦!薇芜和半夏虽然虽是都跟在你身边,但是薇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半夏又是那样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我也不放心啊!现在的京城可乱了!再说了,你是要查案的人,万一凶手在你查案的时候对你不利怎么办?提刑府的捕快也不能一直跟在你身边啊!所以,我就同意他的请求了!连军籍都脱了!”   原祁殊轻轻淡淡地看了褚而一眼,将百里清泓的满腔热血和褚而的好意毫不留情地否决掉:“不需要。”没等褚而和百里清泓再说什么,原祁殊就蹲下身子去看被吊上来的尸体,摆明这件事就此结束了。   百里清泓其实也料到了自己要跟在这位宋家大少爷身边是要经过重重困难的,只是连个缘由都没有就被直接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啊……百里清泓在原地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只有看向褚而:小将军,这怎么办?   褚而眉头一竖:你问我我问谁啊?!   百里清泓开始装可怜:可是,大少爷很顺着你的嘛……   褚而整个人都不好了:倾墨顺着过谁啊?你看见他顺着过谁啊?!   百里清泓缩缩肩:你啊……   你……可恶啊!既然原下属都对自己寄予了这么大的期望了,那自己也要努力啊!褚而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壮了下胆子,不顾形象的在大庭广众面前耍赖了:“倾墨你不能这么说啊!百里清泓他可有用了!你一定会需要他的!而且你现在也忙不太过来啊,百里清泓正巧可以帮一下忙的!你们宋家不会连一个嫡长子的侍从都养不起吧?”   褚而怕原祁殊不同意,还在最后用了一点激将法,谁知原祁殊根本没注意那个:“我需要的不是苦工不是壮丁,我需要的是法医助理,这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担当的职务。薇芜和半夏都是我依照法医病理学家的培养思路来培养的,他们的天赋已经算不错的了,但是现在依然拿不出手。我根本没有多的精力陪你玩,一边去。”   其实原祁殊刚刚完全就是在和宠物对话的节奏啊,可是宠物褚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以为原祁殊是在给她和百里清泓说能留在他身边的人应该具有的条件呢!褚而给了百里清泓一个眼神,百里清泓立即心领神会开始自我推销:“大少爷,不会的我可以学啊!他们两个最开始不是什么也不会吗?我绝对相信自己在学习上的天赋!而且,我是上过战场的人,绝对不会被什么死人吓到的!你相信我!总之,为了报答您对我哥哥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努力的!”   原祁殊淡淡地斜了他一眼:“闭嘴。”   百里清泓在原祁殊眼中凛然的凉意下乖乖缝上了自己的嘴。   原祁殊继续说完最后的话:“推断死亡时间为1—2天,具体情况待尸检后确认。”说完这些,原祁殊就站起了身,问百里清泓:“你刚刚说井下还有东西,是什么东西?”   百里清泓当然不愿意放过这个不算表现机会的机会:“我刚刚下井给尸体上捆绳子好把她拉起来的时候,总觉得好像还看见了一个人的头、头骨……”   还有一个?原祁殊考虑这个的时候,褚而也抓住机会乘胜追击:“对了对了,刚刚那个尸体也是百里清泓他下去系的绳子呢!本来一直都没有人愿意下去的说!倾墨你就用用他吧!大不了我帮你他的付工钱!”   薇芜听到褚而这一句,黑线都要忍不住掉下来了:褚小将军,我家大少爷是吝啬成什么样了啊在你眼里?别给我家大少爷脸上抹黑行不?   原祁殊倒每对这个发表意见,只是说:“你去把你看到的那个头骨拿上来。”   于是这就是愿意让我跟在您身边的意思吗大少爷?!这一句话可以说是在须臾之间便从百里清泓的脑袋里冒出来的,不过在那句话出口之时努力地将它的发音改了一下:“我立刻下去!”   褚而给了原祁殊一个大大的微笑。   花惊鸿在一边都忍不住了,如火红袖捂住鼻子,紧紧皱着眉问道:“倾墨,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这里的味道真的是……天哪,我的袖子上的熏香都快抵不住了……”   褚而其实也对这味道挺郁闷的,就算他上过战场,就算有战争就会死很多人,但是战场上的尸体都会经过处理的好不好,让为国而死的战士们暴尸荒野这种事估计还没人干得出来吧?不过褚而为了在原祁殊面前博个好印象再顺便打击一下花惊鸿的形象,便忍住胸中早已翻腾而起的不适嘲讽道:“花少城主若是不舒服可以先行一步啊,这些地方怎么容得下您这尊大佛啊?再说了,问问这味道,看看这尸体,要是有什么尸毒之类的伤了花少城主,让花城主知道了,我们怎么赔得起啊?”   你个褚而,又跟本少爷抬杠!花惊鸿发现只要有某位大少爷在褚小将军就会变得特别幼稚,便半遮着脸斜了褚而一眼说道:“褚小将军,您是闻不着这味儿啊?哎哟,我倒是觉得您可要找个大夫来看看了,这么重的味儿都闻不着,别不是鼻子出什么问题了吧?您可是褚家的嫡长孙,东昀国年少有成的少年将军啊!要是鼻子不灵了的话,得有多少人担心得睡不着觉啊?”   褚而这次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炸毛,反倒是略带点奸笑地瞅着花惊鸿:嘿嘿,正所谓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花惊鸿你总算是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吧?你看看倾墨那个样子,就不像是被这味儿熏着了的人啊!你这么一说,不也把倾墨给说进去了吗?看以后倾墨怎么看你!哼哼~~   花惊鸿正被褚而看得莫名其妙呢,褚小将军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他的攻击:“倾墨,你听见了吗?花少城主让我们去看看大夫呢!你说我们两个平日里没病没灾的,这里才来看了尸体就跑去看大夫,我真是怕全京城的额人都说我们染了尸毒呢!真要是这样的话,别说京城了,可能在整个东昀我们都混不下去了呢……”   花惊鸿藏在红袖下的嘴角一个抽搐:该死的褚而,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本少爷居然被你一个我看着长大的小鬼算计,这要是传出去了,本少爷在整个西楚都混不下去了!于是花惊鸿立即反击:“倾墨,你可要明辨是非啊,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你就是这个意思!”   “谁说的算谁的~~”   这样都能吵起来?薇芜都无语了:你们两位不是嫌弃这味儿吗?还能在这儿吵起来?这样不是会吸入更多的味道吗?   见原祁殊和薇芜都没有要管的打算,半夏叹了口气,对薇芜说:“姐姐,把东西拿出来吧。”   薇芜当大了眼睛看着半夏,满脸的不敢相信:“你在说什么啊?你这是打算帮他们?大少爷都不打算管,你管什么啊?”   半夏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姐姐:“大少爷就是那个性子,就算褚小将军和花少城主在这里吵上个三天三夜大少爷也不会管的好吗?……姐姐!”   “好啦好啦,”薇芜白他一眼,“反正从小到大我都斗不过你是吧?”   半夏抿嘴一笑,结果薇芜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东西,递给褚而和花惊鸿:“褚小将军,花少城主,请你们将这些姜片含在口中,这样可以除尸臭。”本来再用蒿叶卷成团塞在鼻孔里效果会更好,不过半夏估计这两位是应该不会以那种形象出现在他们大少爷眼前的……   原祁殊一直在关心着百里清泓的状况,看到百里清泓从井口探出个头,原祁殊立即问道:“头骨呢?”   大少爷,人家还以为您是来关心人家的呢!百里清泓心都在滴血啊,不过他还是首先满足原祁殊的欲望,双手扒住井沿,双臂一个用力就从井里跳出身子,把用绳子穿在腰间的头骨递给原祁殊:“就是这个,大少爷。”   原祁殊结果头骨:“只有这个?”   百里清泓摇摇头:“好像不是。井里没什么光,我也不能确定。但是下面应该是有一副人骨的。”   原祁殊看向他:“你接着去把所有骨头都带上来,然后带回提刑司。”   这是同意让我待在您身边的意思吗?百里清泓的眼光闪烁,不停地给原祁殊发射星星。   原祁殊总感觉这个人和在京城军驻扎地见到的那个沉稳的人有点不像同一个人,不过他还是点点头:“你先试试吧。”不管是保镖还是助理,这个人好像还有点用处。   百里清泓立即站直身子:“那我立刻下去把其他的带上来!”   原祁殊点点头,转身对薇芜和半夏说:“先把这具尸体带回去。”薇芜和半夏立即着手准备。   原祁殊一面将手中的头骨递给薇芜一面往外走,谁知脚后跟却有一股力把他给拖住,差点让他跌一跤。原祁殊微抬起左脚,声音平静地有股怒意:“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元旦了,预祝大家节日快乐哦~~   ☆、怀孕了   原祁殊抬起的脚上,一只圆滚滚的、毛茸茸的、肉乎乎的小狗崽正死命咬住他的裤腿。户部侍郎家的仆人看见这一幕,尿都要吓出来了:“宋、宋大少爷,这真的是……天哪,对不起,我马上把这狗崽子处理了……”   在一旁处理尸体的薇芜和半夏想都没想就把手边的事放下想去把那只狗崽子扯下来,但是在要碰到那只小狗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上还带着刚刚碰过那具腐烂的尸体的脏兮兮的手套,正着急着把手套扯下来呢,就听到原祁殊淡淡的一句:“不必了。”   不、不必了?大少爷你没搞错吧?那只狗可是正咬着你的裤腿啊!   原祁殊扯下那只小狗崽:“它是从哪里来的?”   那仆人战战兢兢地说:“回宋大少爷,这是准备送去厨房做、做砂锅炖狗肉的。”   原祁殊和那只小狗崽黑黢黢的水汪汪的眼睛大眼对小眼:“我承认狗肉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脂肪,还含有维生素A、维生素B2、维生素E、氨基酸和铁、锌、钙等矿物元素,药用价值也不错,但是狗肉性温,应该不是这个季节吃的东西吧?”   那仆人神色一下就变得有些奇怪了,眼睛转了几转,正想为原祁殊解释呢,原祁殊就不咸不淡的开口了:“我知道了,是给秦渃吃的吧?狗肉味咸、酸,性温,有温肾壮阳、助力气、补血脉的功效,可以增强机体的抗病能力。不过虽然狗肉补肾壮阳,强筋壮骨,但是这季节还是少吃为妙,小心阳没补上,虚火上浮就不好了。”   在场听到原祁殊那一番话的几人想笑又不好意思在当事人的家里笑,一张脸直接憋成猪肝色……   结果原祁殊的话还没完:“不过,小狗的生殖器官都还没发育成熟呢,做成狗肉锅有效吗?”   薇芜一个白眼翻上去:“大少爷你又在说些什么啊!快点把东西给别人啦!”   半夏轻轻碰了一下薇芜:“姐姐!”还有外人在呢,我们可不能给大少爷丢脸!   原祁殊看着手上拎着的毛乎乎的、全身雪白没有一点杂毛的小狗崽,淡淡地说:“你们家少爷的眼光还真是不错。”   仆人没弄明白这怎么又扯到他家少爷身上去了,只好问了一句:“对不清,宋大少爷,您刚刚说什么?”   原祁殊将狗崽子晃到他面前:“这只狗,给我吧。”   仆人有些为难:“这……宋大少爷您要是想出气,也别让一只狗崽子脏了您的手啊!小的马上把它送去厨房料理了!”   原祁殊眼神平静的看着他:“你不愿意。”   仆人在那月亮碎片一样冰冷的眼神里根本无法思考,只是愣愣地回答道:“不、不是。”   “那就好,”原祁殊提着小狗崽柔软的后颈径自向前走,“薇芜,半夏,回提刑司。”   薇芜和半夏加快手上的动作:“是,大少爷!”   看着躺在自家大少爷腿上滚来滚去的狗崽子,薇芜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少爷,你为什么要把这只狗带回来啊?”您看看,它都把您那白衣弄成什么样了?您不是一向最爱干净的吗?   原祁殊抓抓小狗崽的肚子,不答反问:“你们觉得,一般的小狗崽能把笼子都撞倒吗?”   半夏温和地笑:“奴才没有听说过。”   薇芜满不在乎地扁嘴:“这也只能说这小狗比一般的狗崽子力气大吧?”   被原祁殊抓得舒服得打呼噜的小狗崽似乎听明白了薇芜在说什么,一个翻身就从原祁殊腿上跳起来,冲着薇芜龇牙咧嘴,威胁性地对着薇芜吠了两声。   薇芜也不示弱,眯起了眼睛闭紧了嘴跟看杀父仇人一样的看着它,小狗崽嗓子里立刻滚动起威胁的低音,然后……   马车狠狠地抖了一下。   小狗崽“嗷呜”一声,急忙努力地扒住原祁殊的大腿,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原大少爷轻轻巧巧地拎住了它的后颈肉将它提起来放回了自己的腿上。   回到安全地带的小狗崽往里挪了挪,劫后余生般的吐出了一口气。   薇芜正在心里嫌弃那只小狗崽呢,原祁殊就摸着小狗崽的头开口了:“如果我们看错的话,这是一只藏獒,而且是一只雪獒。”但是,想想刚刚这只小狗崽的样子,他真的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藏獒不是因为其十足的凶猛,出色的表现,高贵的王者气质和其举世公认的最古老、最稀有的大型犬种的身份而被誉为“东方神犬”吗?力大如虎倒是看出来了,凶狠善斗也有一点,可是高贵吉祥什么的真看不出来……   原祁殊拎起磨蹭着他的狗崽子的后颈肉,让小狗崽的眼睛和他的眼睛对视,淡淡地问道:“你是雪獒?”   小狗崽清脆地“汪”了一声,再扭头伸出自己小舌头费力地舔了舔原祁殊的手腕。   于是冷心冷情的原大少爷的心在顷刻间融化了——虽然完全不是一个系列的,但是这只小狗崽真的很像自己那只呆蠢呆蠢爱卖乖耍巧的纯白博美好吗?不过,原祁殊也不会为了自己的眷恋而再养一只移动寄生虫场合狂犬病毒繁育室的,何况是在有了褚小将军这么一个替代品的当下——   “雪獒聪明、野性少、易训练。况且它能在没有接受过训练的状况下发现藏在井中的尸体,已经证明了它在这上面的天分。我刚刚有看过,在腐尸身上沾染到了一些黑色的物质,如果没弄错的话,那应该是炭。炭具有净化空气的作用,这也是为什么腐臭的气味并没有被户部侍郎家的人闻到,也没有引起其他动物注意的原因,这也证明了这只雪獒有优越的嗅觉。”   薇芜右手成拳击打自己的左手掌:“奴婢知道了大少爷,你是想把它训练来破案?”   原祁殊点头:“对。”   那只笨蛋一样的狗崽子还有这样的用处啊?薇芜扁扁嘴:“反正什么都是随大少爷你喜欢啦!”   原祁殊回到提刑司就穿上实验服戴上手套和口罩进入了验尸房。薇芜和半夏是肯定会跟着的,褚而和花惊鸿含着片姜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也非要跟着一起进去看看原祁殊的工作状态……   原祁殊看着演示台上的腐尸,声音和眼神一样平静:“死者女性,年龄在15-17岁之间,女性,全身可见腐败血管网,头发易于脱落,有腐败水泡现象。依据季节所致的温度、湿度等的变化,预计死亡时间在1-2天左右。”   这是,有人敲门进入:“大少爷……啊不,宋提刑。”   原祁殊淡淡转头:“说。”   “死者身份已经确定,秦侍郎家两日前失踪了一个侍女,应该就是她。但是百里大人带回来的那具……尸体,因为只剩下白骨,所以实在是没办法辨认了……”   这在原祁殊看来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好吗?原祁殊转过头继续尸检:“没关系,你把所有的骨头都放进来就行了。”   “是,宋提刑。”   原祁殊将死者的头发全都清理下来,按压了一下摇摇欲坠的头皮,说道:“头上有淤血,疑似遭到钝器敲打。身上多处擦伤,疑为死后造成,推断是尸体在下落过程中被井壁划伤所致。”   半夏在一旁飞快的做着笔记,薇芜就为原祁殊递上手术刀。不过今天她有点疑惑:“大少爷,今天也要解剖吗?”这尸体都成这样了,做解剖还有意义吗?而且说不定连内脏都化了……   原祁殊接过手术刀:“从尸体的表面也分析不出其他的东西了,只好从内部入手了。本来掉进井里以后,尸体应该算是保留的很好的,如果有条件的话,做个微粒的检测一定会对破案有帮助。”   薇芜简直觉得“如果有条件的话”都快成自家大少爷的口头禅了,便没好气地说:“可惜没有这个条件对吧。”   原祁殊根本没用多大力气就切开了肌肉层:“对。而且内脏也能分析出很多问题——如果没被溶解得很惨不忍睹的话。”   胰脏是人体不可或缺的消化器官,可是人死后,胰液里的各种蛋白质就会开始溶解自身——人一向是凭借胰液优秀的消化能力来消化各类蛋白质的,就从没想过有一天刺出去的剑会伤到自己吧?   原祁殊并没有从那已经开始融化的内脏中找到线索,可是却在死尸的体内找到了另外的东西——它位于骨盆腔中央,膀胱与直肠之间,那是新生命诞生的起源。   子宫。   当原祁殊从子宫里捞出一堆腐肉的时候,连薇芜和半夏都有点受不住了——那堆腐肉上沾染了从融烂的直肠里漏出的粪便以及巴黏着的血液和组织的混合物,看起来粘稠莫名,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和恶心,让人看了直想反胃。   花惊鸿喜爱的是美的事物,而原祁殊手上那一堆不管从视觉上还是嗅觉上来说都和美扯不上关系,实在是让花惊鸿受不了。他用那如火的残有淡淡熏香味道的长袖捂住鼻子:“这是什么东西啊倾墨,快点拿走拿走……我真是受不了了……”   褚而极力忍住胃里翻腾起来的恶心斜了花惊鸿一眼:“受不来了你就快点出去,别在这里挡着倾墨了。”   一向是不愿意在口舌之争上面落败于褚而的花惊鸿现在是彻底没心情了:“一边去,爷现在没心情理你。”   褚而巴不得他那么说呢,因为他怕自己再开口的话就吐出来了,便什么也没说,乖乖地闭住了嘴。   薇芜真是没法了,眉头皱得死紧:“大少爷你把这堆东西从她肚子里取出来干什么啊,真的是……快点处理了啊!”   半夏听自家姐姐最后那个“啊”都歇斯底里了,却没有立场能说什么——他现在都没有办法违心地站在大少爷那边了……   原祁殊半垂着眼眸:“这是人类胚胎。”   “什、什么?”薇芜瞪大了眼睛,“大少爷,你是说……”   “没错,”原祁殊的声音冷冽得像天山上千年不化的积雪,“她死的时候,已经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哦米娜桑~~为了庆祝节日,今天双更哦~~   祝大家都能有个圆满的2015!   ☆、皮囊斑虫   已经怀孕了。   经怀孕了。   怀孕了。   孕了。   了。   听到同样的话,在场的几人却有了不同的反应。褚家和花氏都是大家,这些腌瓒事,向来是大家族里发生的最多,他们知道的当然不少,一听原祁殊这么一说,脸上都露出了了然的表情。宋家虽也是个大家族,薇芜和半夏也在宋家待了很多年了,可是却对那种事没什么了解,实在是因为在宋家数百年来建立严谨的家风笼罩下,谁都干不出来这种事,能干出那种事的也没那意思来宋家受罪,所以薇芜和半夏都是一脸的震惊和不忍……   一向自诩为女汉子的薇芜的同情心都泛滥了,皱着眉不忍心般地说道:“怎么办啊这个……她相公该多伤心啊……还有孩子……”   “不,”褚而在旁边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幻想,“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提刑司的捕快查到的那个人的话,那你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什么?”   褚而晃晃自己手上的纸张,对薇芜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   薇芜接过他手上的纸看了看,顿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花惊鸿斜了褚而一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上面写的应该是这女人还是个没嫁人的丫鬟吧?”   褚而稚嫩的眉毛挑起一个“你懂的”的弧度:“这种时候你还蛮聪明的嘛。”   即便杀生时眼都不眨一下,半夏依旧是个乖宝宝。听花惊鸿和褚而这么一问一答,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意、意思是……”   花惊鸿笑得特别妖媚,语气里甚至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没错,这丫鬟还是个未出阁的,就已经和不知是哪里的男人珠胎暗结了!估计是事情暴露,招来了杀生之祸吧~~”   半夏的眉头也皱得死紧的,听花惊鸿这么一说,心里又是急又是慌的,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就算他是大少爷的贴身侍从,那也是下人,和躺在验尸床上的那个人是一样的!他是在是不想听到花少城主这么说……但是他也知道,床上的这个人,不管怎样来说,做的都是不对的……还未出阁的女子便与他人肌肤相亲,甚至还有了孩子……   花惊鸿本来还想说什么,却被原祁殊轻淡的一声呼唤给制止:“花惊鸿。”原祁殊的语气虽淡,但只要是人,都不会听不出里面的意思——那是王对自己臣下的,绝对的庇护。   花惊鸿咬咬牙,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外走。醉蝶和画眉向原祁殊和褚而见了礼,也跟在了花惊鸿后面。   虽然褚而和花惊鸿经常互相拆台,但这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真的不是盖的。见花惊鸿什么也不顾地离开了验尸房,褚而立即为花惊鸿打圆场:“那个……倾墨,花惊鸿那妖孽今天有点奇怪,并不是刻意欺负半夏的,你可千万别怪他……好吗?”   原祁殊也没做回答,只是把手上的腐肉放到了一旁的盘子里。   久久得不到回应,褚而也有些着急了:倾墨看着是那种冷心冷情的人,可是对他的这两个仆人是真的好啊!若是花死妖孽因为对半夏出言不逊这件事——其实说出言不逊也有点太过了——被倾墨给记住了,那以后,倾墨还会允许他出现在他身边吗?   褚而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对原祁殊说:“倾墨,我先出去一下哈,你慢慢检查……”一定要赶紧把那妖孽给带回来,不管怎么做,求得原谅总是好的啊!要是以后花死妖孽不能待在倾墨身边,那自己以后该怎么“自然”地接近倾墨啊?还有那个无法启齿的……哎呀,烦死了!   当褚而把花惊鸿抓回去的时候,眼前就是一副东西收拾完毕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景象。褚而有些愣愣地问:“倾墨,你就这样就完了啊?”我记得那次夜宴的时候不是检查了很久的吗?今天怎么那么快?   原祁殊斜他一眼,那冰凉的眼神如清亮的月光一样直直照进褚而的心里:“完了。”   真的完了?——管他完没完呢,自己回来又不是想看那具死人尸体的!褚而将花惊鸿甩到原祁殊面前:“倾墨,你想怎么着他就怎么着吧!”   花惊鸿先狠狠地看了一眼褚而,接着就摆出了一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脸。   薇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花少城主,我家大少爷没生气,所以你的表情不用这么视死如归的。”   邪魅贵公子花惊鸿狗腿子地看向薇芜:“真的?”   薇芜被花惊鸿翻得比书还快的表情给惊吓到了:“……真的。”   “那太好了!”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不只是花惊鸿,连褚而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心里的担子一旦放下,褚而的好奇心立刻就来了:“倾墨,你这次检查做得好快!”   原祁殊点头:“内脏都开始腐烂了,现在的条件已经查不出什么了。”   花惊鸿抢在褚而前面问道:“那怎么办?”   原祁殊并没有回答他,反而转向薇芜:“这具尸体还没有嫁人?”   薇芜点点头。   没有嫁人也就是没有法律上的非血缘亲人——原祁殊继续问道:“那死者有没有父母兄弟之类的?”   薇芜又拿起那张纸看了看:“没有,她是被人牙子给卖到户部侍郎家的。”   也就是说有血缘关系的一个也没有了?那他对这具尸体做什么都是不犯法的了?原祁殊这下乖乖回答一头雾水的褚小将军了:“虽然按常理来说不太可能有人会把自己投进一口枯井里自杀,但是因为刚刚做的只是初步尸检,所以我还是不能下结论说这人是自杀还是他杀。虽然尸体表面的伤痕不能鉴定了,但是骨头上的痕迹也是尸检时的鉴定要点,所以接下来我打算把尸体表面的腐肉清理了做骨骼上面的检查。”就是没有仪器会漏做很多分析,对尸检的诊断会造成很大的影响,真的很麻烦啊……   清、理、腐、肉?先别说要面对那些腐烂的、发臭的不能用言语形容的、恶心的的人肉了,你打算怎么清理啊?用刀子先把大片的肉清理了再用剃刀像剔猪骨头那样得把肉一点一点地剔下来?   原祁殊淡淡地看了看花惊鸿,毕竟他能得到那些东西并将它们保存下来也多亏了花惊鸿的一双巧手,那些器材什么的他很满意的说~~   然后褚小将军郁闷了:倾墨我们不是在聊清理腐肉的事吗?你为什么要看花惊鸿那死妖孽啊?!   褚而不满地扁扁嘴,不住的在心里唧唧歪歪……   原祁殊拎起不断拱着他的脚的小雪獒,然后看向花惊鸿和褚而:“用皮囊斑虫。”   “皮囊斑虫?”褚而眨巴眨巴眼睛,故作天真地问道。花惊鸿看着他那张装天真的脸,想到坊间流传的战场上修罗一般的少年将军,不仅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不过……看着卖萌装乖装的不亦乐乎的褚而,花惊鸿的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褚小将军,你真的是凭自己的意愿待在倾墨身边的吗?你看起来,可不像那么闲的人啊~~   原祁殊轻轻甩了一下不断蹬着小后腿的小雪獒,眼神清冽:“别动。”被藏人奉为神犬的高贵的雪獒可怜地“嗷呜”一声,顿时就焉了。原祁殊便接着说:“皮囊斑虫。那是一种食腐生物,有了它们我们便能很快地处理干净尸体。至于它长什么样子……你们会知道的。”   当看到那一只只暗红色的、有着鲜亮的、反光的外壳的在箱子里爬来爬去的虫子的时候,褚而咕咚一下吞了口唾沫,而爱美的花惊鸿显然不能理解这种美感,在看到那些虫子的时候便抽搐着脸退到门外去了。   原祁殊在某种程度上也称得上是死变态了——在他看来,皮囊斑虫就是人类的好朋友,在短时间内就能清理大量的腐肉,而且完全不会对骨骼有损伤,真的是一种很有用处的生物!而且他还有着红宝石一样的坚硬外壳,在外壳之下,是柔软绵滑的肉质……有这种奇葩的爱好就算了嘛,偏偏原祁殊还压根不能体会到别人对于这种节肢动物的感情,停不了地用他那冰击碎玉般的声音喃喃念道:“因为这种虫的活动范围是在很广,又没有合适的容器,所以我一直想多养一些但是都没有办法。不过多亏了花惊鸿你帮我做了这个容器,我才能扩大养殖。对了,我已经整理出来了玻璃的制作过程,有了玻璃以后,就能制作更多的器材了……”   薇芜在一旁扶额:“大少爷,花少城主已经不在这里了。”   原祁殊也不在意:“把尸体放进棺材,将皮囊斑虫倒进去。”   “是。”薇芜和半夏能被原祁殊选上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特别是在胆量这一点上面。两人一点嫌恶的表情也没有,直接就把尸体搬进了棺材,然后拿起装着满满的皮囊斑虫的容器,将全部的皮囊斑虫倒了进去。   一直在旁边当了许久隐形人的百里清泓想啊,就算宋大少爷愿意将自己带在身边,他也不能松懈什么也不干啊——如果他得到的消息没错的话,薇芜和半夏能知道那么多,就是因为宋大少爷亲自培养出来的!也就是说,从最开始他就已经输了!另外,虽然薇芜是个女人,半夏又柔柔弱弱的,但是两人真的很拼,今天收捡那具腐尸的时候也是,面上真的是一点表情也没有,手下的动作也利落,还有这些虫子……   于是百里清泓的一腔热血彻底沸腾了:“大少爷,您对我有什么吩咐不?”百里清泓的出身和薇芜、半夏不一样,所以只是自称为“我”,而不自称为“奴才”。   原祁殊将手上的小雪獒递给他:“那你就把它里里外外清洗干净了吧。”   要、给、我、洗、澡?!小雪獒满脸不相信地转头:我没听错吧,主人……洗澡什么的是绝对不可能的啊!小雪獒正准备蹬腿呢,就被原祁殊那淡淡凉凉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呜……狗也有狗权的!   哼,我打不过主人,我还治不了你吗?小雪獒磨牙霍霍向百里清泓,见到百里清泓伸过手来,张嘴就给他咬了下去。   百里清泓好歹也是当过军人的,预判威胁的能力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在小雪獒那极具咬合力的肌肉收缩之时,他就已经极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百里清泓无奈地看向原祁殊:“大少爷,这……”   小雪獒不甘示弱地转过头,眉头一掉,眼冒泪花,嗓子里呜呜地发着声,可怜兮兮地看着原祁殊。   原祁殊淡淡地看着它:“澡是肯定要洗的。”刚刚在马车上我都允许你那不知道有多少寄生虫的身子在我腿上滚来滚去的了,这下我可不会同意你胡来了。   小雪獒耷下身子,知道这次是跑不掉了,便“嗷嗷”低唤了两声表示对自己的祭奠。   百里清泓一面伸手一面说:“那我接下来就……”   原祁殊晃荡了一下小雪獒:“算了,我来。”免得它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又闹什么幺蛾子。   不是吧?小雪獒觉得自己的眼泪真的要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二更哦~~大家有没有吃好吃的呢?附带一个小剧场好了~~   原祁殊(冷着脸):Happy new year.   褚而(双手环上原祁殊的腰):倾墨你又在说什么啊?这个时候应该说元旦快乐啦!每次都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你要为各位支持你的大大着想啊!   花惊鸿(毫不留情地把褚而从原祁殊身上扯下来):是“别人”听不懂还是“人家”听不懂啊?哎,没文化,真可怕╮(╯▽╰)╭   微生煜(霸气侧漏):够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新的一年,朕要争取出场率,刷新存在感!   褚而&花惊鸿:切……你这个男N就别想了~~反正倾墨都是我的……嗯?   关于原祁殊所属权的战争瞬间开始……   原祁殊(忽略身后打架斗殴掀起的漫天尘土,露出一个风华绝代的清隽笑容):总而言之,各位大大元旦快乐!谢谢大家的支持,新的一年也请多多支持!   ☆、她是谁   皮囊斑虫在第二天就吃完了所有的腐肉。不过,这天来打扰原祁殊的活宝组合却少了一个人——褚而扬扬手中的兰花洒金笺,笑得阳光灿烂春暖花开:“倾墨,花惊鸿今天不来了,他让我给你带个信。”   把手中的信笺交给原祁殊,褚而就喳哇着叫开了:“天哪,我手上这味儿啊……真是受不了,你知道吗倾墨,花惊鸿那妖孽告诉我他昨晚就写好了这封信,然后用熏香熏了一晚上,就因为这是要给你的信!天哪,我是真受不了他了……倾墨你还是给他回一封信让他以后不要来找你好了,免得你的生活被他搞得乌烟瘴气的。”   褚而本是觉得原祁殊那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怎么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就真的和花惊鸿断绝关系才敢这么说的,谁知原祁殊听了他的话以后居然云淡风轻的来了一句:“嗯,好。”顿时把褚而吓了个三魂不见七魄:“倾墨你、你说什么?!”   原祁殊的声音如天山雪飘:“我说,好。”   你怎么能说好啊?要是花惊鸿不来了我怎么办啊?我就不能借着和他拌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就不能状似无意的接近你了啊!于是褚而立刻开始做信的内容报告:“我刚刚说来玩的,倾墨你别在意啊!这信你也没必要看了,大致内容就是花妖孽要在家给你做什么玻璃制品,没空来。”   看到原祁殊好像没什么反应,褚而又加了一句:“他是为了你才没来的,你千万千万不要怪他!”虽然还有可能就是他实在不想看这些虫了……   ——怎么还是没有反应?褚小将军把头凑到原祁殊眼前,语气特别小心翼翼:“倾墨?”   原祁殊看他一眼,摸摸他的头:“嗯。”宠物心,海底针呐。   在清除了所有的皮囊斑虫之后,原祁殊重新对尸体做了一次尸检。   原祁殊修长白皙的手指指着头骨内部的某处,对薇芜和半夏说:“你们看,这里有裂痕,还有变色——看到了吗?”   半夏一边做笔记一边说:“正常人的颅骨是没有裂痕的,所以这应该是收到了钝器的击打形成的,对吧大少爷?”   原祁殊点头:“对。这个裂痕的形成明显是来自于外力,接下来我们需要做凶器比对来证实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薇芜积极踊跃的回答:“这个奴婢知道!我们可以根据头骨上的凹陷、伤痕等进行判断!是吧,大少爷?”   “没错。”   在一旁的百里清泓自然不愿意落于人下:“那为什么会变色呢?”   原祁殊毫不藏私,耐心地为百里清泓解释:“用力击打头部会造成颅内血管破裂,使人在短时间内因大出血而死。血细胞残留在头骨的缝隙中,就会使颅骨的部分区域变色。这具尸体还很新鲜,所以颅骨上的变色能清楚地看见。如果年岁很长腐烂的环境又不好的话,可能就需要使用显微镜才能判断了。”   褚而抽了抽嘴角:“倾墨,我没听错吧?发现这具尸体的时候她都烂成这样了,还新鲜啊?”   原祁殊风轻云淡的瞥他一眼:“比起那些十年二十年的尸体来说是挺新鲜的。”还有埃及博物馆里的那些木乃伊,别人以干尸的形态生存于世的年岁比你们东昀国的历史还长呢!大惊小怪!   褚而实在是对那冰冷的眼神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几乎是瞬间就投降了:“好嘛……很新鲜就很新鲜嘛……”   百里清泓实在想不到在战场上带着自己挥斥方遒一把春水长剑舞得行云流水的少年将军在原祁殊面前这么窝囊,只想捂住双眼扭过头去——褚小将军啊,我承认宋大少爷手上的那把小刀寒光四射很是吓人,但是那也只是一把小刀而已啊!您可是大将军啊!这么没骨气地抛弃自己的看法,您让将士们情何以堪啊……   百里清泓突然就觉得自己跳槽的行为真的是人生最正确的决定。   原祁殊执起一节臂骨:“除了头骨之外,尺骨上有骨质增生,在没有进行治疗的情况下自行愈合,是多年前的旧伤。整副尸骨除头骨外没有值得注意的损伤。根据头骨损伤程度和着色深度判断死者是由于受到钝器击打导致颅骨损伤,脑血管破裂,短时间内大量失血并在脑中积聚而死。”   下了死因报告,原祁殊脱下手套:“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要的东西做好没?”   百里清泓点头:“一个时辰以前已经送来了。”   原祁殊一边脱下实验服一边往外走:“别放在提刑司,带回宋府。”   百里清泓接过原祁殊手上的实验服:“是,大少爷!”   马车上,百里清泓犹疑了半天,还是吞吞吐吐地问出了心中的话:“大少爷,听说薇芜和半夏的名字都是您给取的?”   原祁殊向来是上了马车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睡圣贤觉的,百里清泓这么一问,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继续抄着手睡自己的,蝶翼一般的睫毛在眼底透射出一个浅淡的阴影。   原祁殊不理人是正常的,薇芜嘴上不饶人,心里却一直以原祁殊为尊,见自家大少爷都那样了,她不待见百里清泓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半夏一向是温和待人的,怎么也那样了呢?   说实话,半夏也在心里纠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是他真的不能接受大少爷身边除了自己和姐姐还有其他人——褚小将军和花少城主都不足为虑,毕竟他们也只是在大少爷工作的时候围在大少爷身边而已,并不能明白大少爷嘴里那些专业术语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能跟着大少爷一起回宋府,侍候大少爷的饮食起居,有资格和大少爷在一个房间里睡觉……   可是,百里清泓就不一样了。他说是报答大少爷的救兄之恩,愿意跟在大少爷身边保护大少爷的安全,其实跟在大少爷身边后,做的还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事?他半夏自然是极不愿意的,无奈这事情根本轮不到他过问!宋大人和夫人向来是慈心的,想到百里清泓的亲人那么只有一个兄长了,报恩之情不会是假的,对大少爷那肯定是死心塌地的;加上他又是从过军立过功的,在战场上杀过人见过血的怎么也比江湖上耍得一口好花腔的那些个侠客强,便同意了百里清泓的请求。   哼,什么感恩之心报恩之情那些都是虚的!还不就是看上了我家大少爷吗?又不是个女人,干什么报恩还以身相许啊!最过分的就是不自己去说,还捎带上褚小将军一起跑到老爷夫人面前去了!干嘛啊这是,又不是提亲!   按薇芜自己来说,她自然是巴不得自家大少爷和自己那个弟弟永远不要理百里清泓的,可是他又是个实在受不住沉默的人,只好把活络气氛的希望寄托在半夏身上,期盼自家弟弟能够以他那张春风和煦的笑脸打破这难捱的沉默。可是,看到半夏难得的黑脸,薇芜果断放弃了——那什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对吧?   于是纠结了半天的薇芜在难挨的沉默中开口了:“没错,我们的名字就是大少爷给取的,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让大少爷给你取个名字吗?”   百里清泓不愧是少爷出身,那修养真的不是骗人的,被如此忽视之后,他居然都还能微笑以对:“不是,我只是说这真的是恰好,我名百里清泓,字染菽——正好也是一味中草药的名字。如果可以的话,大少爷可以叫我染菽的。”   半夏几乎是立刻就不好了:你说你这人怎么那么搞笑呢?是,我们的名字是和中草药一样,但是那是大少爷给我们取的啊!而且大少爷还不是随便取的,那是有意义的!你连这些都不明白就在那里一个劲儿地说……最主要的是,名不是最亲近的人才能叫的吗?你觉得你和我们大少爷能有多亲近啊?   薇芜也觉得百里清泓有点厚脸皮了。你说她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还以为这人只是事儿多,没想到是个事儿妈!   谁知道一直没说话的原祁殊开口了:“染菽?”   百里清泓语气活跃:“是的,大少爷!”   原祁殊便又静静地闭着眼,没了声音。   薇芜恨恨地看向原祁殊,顷刻间热泪盈眶:大少爷,你绝对是觉得染菽两个字念着更省事才同意的!绝对!   原祁殊让人做的,是井里的另一具尸体的头骨的石膏倒膜。   工匠的手艺不错,做的和原来的头骨虽不说一模一样,但也相差无几。   猪儿依旧是早早的便到了,看着原祁殊桌上摆着的石膏头骨,他都不知道惊讶为何物了:“倾墨,你又打算做什么?”   原祁殊一面检查着在石膏头骨上面扎着的若干根小竹签棍子一面回答说:“面部复原。”   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褚而同往常一般的问道:“面部复原是什么啊?”   原祁殊将头骨放下:“简单来说,就是根据肌肉与骨骼的附着原理对人本来的面目进行复原。虽然每个人都长得不一样,但是个体的差异性在群体的差异性力就不明显了——每个人种都有他独特的、某些部位特定的面部数据。我参考黄种人面部软组织厚度数据,让工匠在头骨上插入了这些标识软组织厚度的竹签,准备进行三维重构。”   褚而用迷茫的蚊香眼看着他:“倾墨,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的话每一个字拆开我都听得懂,但是合在一起就完全听不懂了……但是好像又听得懂……”   原祁殊用手扯起一块粘土,涂敷在石膏表面:“你不用听得懂,只要看得懂就行了。”   褐黄的粘土沾染在晶莹白皙的手指表面,那种清澈透净的美丽,几乎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禁屏住了气,忘了所有的一切,眼神聚焦的地方,只有那天山上的雪,墨夜里的月光……   神奇,就在众人眼前,在那一双手上诞生。   纤细的眉毛,漂亮的丹凤眼,挺翘的鼻梁,小巧的嘴巴……在黑暗的井底度过无人知晓的岁月之后,她清秀可人的美丽容颜终于又得以在人前显现——在那一双优美的、修长的、白皙的双手之下。   在给石膏头部覆好粘土后,原祁殊给眼睛部分点上黑色的墨,再扣了一个薇芜制作的假发上去。   百里清泓在一边好奇地问:“大少爷,这就完了吗?”   原祁殊点头:“这是我能做的全部了。”   半夏在旁边描出了原祁殊修复出来的女人的样子,一边描一边说:“既然已经修复完成了,接下来要紧的事就只有一个了。”   半夏和薇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她是谁?”   褚而咽了口唾沫:“她、她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元旦有没有吃好吃的东西啊?某鱼表示2015年绝对要完成2014年决定完成的2013年发誓要完成的2012年的计划~\(≧▽≦)/~   ☆、夏蔷与夏薇   看来这里有个人知道她是谁啊……原祁殊看向褚而:“你认识她?”   “是,但是……”褚而有些焦虑,“或许是我认错了。”   原祁殊抽出半夏手中描画好的纸递给褚而:“没关系,说说。”   若这真的是他想的那个人的话……他跑来这里才不是想要掺合进这些事里的啊!但是在原祁殊的那双眼睛的认真注视下,褚而真的是一点话也藏不住,一句假话也编不出来。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表示认命,说出了那个女子的身份:“她、她是秦川的原配夫人……”   “诶?!!”褚而没想到听到这个消息,反应最大不是原祁殊,而是薇芜。原祁殊也不知道薇芜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但是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关心一下自己下属的状况,便问道:“怎么了?”   薇芜嘟嘴:“奴婢明明记得秦侍郎的夫人是秦家大少爷的娘亲的说……”为了能在外好好表现不给自家大少爷丢脸,她可是努力背了很久的世家关系图和家谱的啊!怎么会弄错了呢?   原祁殊对薇芜的记性还是很有信心的,薇芜敢这么说,就证明了她是真的知道。但是褚而作为褚家长孙,也是不可能空口说白话的。那么,这究竟是谁的问题呢?   在原祁殊平静而逼人的目光下,褚而无可奈何,踌躇了半天也只是递给原祁殊一个柔弱的小眼神:“其实,我也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秦侍郎的原配啦……万一我认错了呢……”   原大少爷那清冷的眼神真是十分的沁人心脾啊沁人心脾~~   在追逐了许久空中莫须有的苍蝇之后,褚而还是在原祁殊意味深长而又充满探究的眼瞳中败下阵来了。他挫败地挠挠头,有点自暴自弃地说:“好啦好啦,反正你不要说是我说的哦!”   原大少爷很爽快地颌了颌首:说吧。   褚而是真的打算要说了,不过他还是努力做了一下最后的挣扎——褚而撇撇嘴,语气中颇有些感慨:“虽然不想让你掺合进这件事,不过我说记不清这件事是真的,那都是我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了。如果我没认错,她就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的话,那这件案子估计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原祁殊好像没有理解到褚而欲言又止的行为中的深意,在等待了半天褚而还是用那种“这真的不是能随便搀合进去的事哦你确定你还要听”的眼神望着他后,原大少爷眼中的深潭开始飘雪:“完了?”   “啊?没完没完……”看着原祁殊眼中真真正正的六月飞雪,褚而简直都要哭了:完是肯定没完啦,但是倾墨你确定你要听?   在两人目光胶着不肯分开之际,忍耐了许久的半夏终于在脸上挂起和煦的笑打断了两人的眉目传情:“褚小将军,我家大少爷若是听不到后续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所以,还是请您先放弃吧。”   褚而也知道自己今天不好好说个明白是不可能安全地走出宋府的大门的,只好两手一摊自暴自弃:“好吧,我不管了……我想你也知道,秦川的子女其实也不少,但是儿子却只有两个——身为嫡长子的秦疏和次子秦渃。虽然明面上秦疏和秦渃都是现在秦川的正房夫人夏薇所生,但是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的——”   身为户部侍郎秦川妻子、秦家的女主人的夏薇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夏蔷。两人虽不是一母所生,但是当时出生的时候几乎是一起出来的,夏蔷只早了夏薇一点点时间而已。那时候的夏家还没有继承人,所以两边的人都盼着自家夫人肚子里能出来一个带把儿的,那夏家的家产肯定是没跑的了。夏家家主也就是夏蔷和夏薇的爹,那时候也是急得不得了,就望着自己能后继有人。当时夏家的女主人之位都还未定,他早就决定,哪个妾肚子里出了个男孩儿,他就把谁抬成正房夫人!   谁知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却是两个姑娘,夏家家主当时的脸色就变了,转过身拂袖就走。哪知道两丫头像是明白情况一样张嘴就哭,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生生凭哭声就把夏家家主的脚钉在了原地。夏家家主回头望望婆子手里抱着的两个小婴儿看去,只觉得两丫头什么都是小小的,整个身体粉粉嫩嫩的,真的是可爱得不得了,心一下就化了。伸手不住地逗一下这个摸一下那个,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说也奇怪,两丫头顿时就不哭了,都咧开还没牙齿的嘴冲着夏家家主“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夏家家主也是开心得不得了,望着这两个浑身透着蔷薇粉色的小婴儿,他决定给她们取一个花一样的名字。从此,夏家有了两个拥有如蔷薇花绽放一样的美丽容颜的小姐。   说来奇怪,两个精雕玉琢的女娃儿虽不是一母所生,但是却长得极为相似,就像是孪生姐妹一样,天天都在夏家的院子里嬉戏玩闹,给整个夏家都添了不少的生气,这也使两人得到了夏家所有人的宠爱。两人就这样在夏家众人的呵护下优雅而美丽地成长着——夏蔷,夏薇,那是即便养在深闺也为人熟知的名字。在两人及笄之时,媒婆就开始出入夏家的大门,络绎不绝的人潮将夏家的门槛都给生生踏破。   那样灿烂的年纪,那样鲜艳的容颜,那样草长莺飞的少女心情——谁也没想到,众多的公子少爷夏蔷都没有选,反倒是选择了当时只是个七品芝麻官架势并不出众的秦川!夏家家主肯定是极为反对的,自己宠了十几年的掌上明珠,要嫁给这么个邋遢小子?   不!可!能!   可是,夏蔷也不是个吃素的。常年的闺中生活虽把她成功地教养成了一个大家闺秀,却也成就了她的逆反心理——   “爹爹,女儿若是不能嫁给秦公子,您就看着女儿一辈子常伴青灯,侍奉佛祖吧!”   夏蔷就这么留下了一封信,然后在自己贴身侍女的帮助下,逃离了夏家,逃进了城郊的一座尼姑庵。   谁知那尼姑庵明面上是个侍奉佛祖的清净地,暗地里却是个出卖皮肉的温柔乡。这都有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皆精的大小姐自投罗网了,她们不出手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一包蒙汗药下去,夏蔷就在不自觉之间成为了案板上的鱼肉,除了任人宰割之外别无他法。   其实别说那杯茶里有没有蒙汗药了了,就算夏蔷是清醒的,她也不可能有所反抗。她是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啊,细皮嫩肉,纤纤柔荑,怎么打得过尼姑庵里专门治买来的闹腾的不愿意接客的那些女孩子们的粗使婆子?   夏蔷幽幽转醒的时候,一个男人正站在床边焦急地解他的腰带。夏蔷想讲话又讲不出来,想起身却又浑身酥软,心下慌乱之际憋出来的也只有细弱蚊蚋的“不要”二字。床边□□熏心的男人笑得无比恶心,听到夏蔷的声音马上把中衣脱下,还一边脱一边奸笑道:“美人儿不要着急,哥哥马上让你□□~~”   就在夏蔷绝望之际,秦川就像是所有少女梦想中的英雄那样出现了。在看到将男人扯到一边暴打之后将自己抱起的秦川之后,夏蔷的四肢百骸都浸在一阵从未有过的安心之中。当秦川温热的大手轻拍着她的背,沉稳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告诉她“没事了”的时候,夏蔷真的觉得自己被拯救了——无论如何,我想和他在一起。   当夏家家主带着众人赶到时,就看到秦川横抱着浑身无力的夏蔷从尼姑庵里走出来。秦川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夏蔷交给了夏家家主,在和夏家家主眼神交汇时恭敬的点了下头而已。做完这些事,他就一个人走了。   自古救美的英雄最大的战利品就是美人的心。夏蔷本来就在一次诗词聚会中倾心于秦川,而这一次,秦川更是变成了她心目中唯一的英雄,她的心,已经容不下其他的人了。其他的人或许无法理解,但是夏蔷自己清楚——当时她的绝望有多深,秦川在她的心中就扎下了多深的根。那是在黑暗中跋涉过不知名的岁月后见到第一抹曙光之后的感动,那是在沙漠中迷失干渴时找到绿洲时的欣喜……   那是,人生唯一的希望。   所以,或许夏蔷在逃到尼姑庵的时候还有一点点的犹豫,而在尼姑庵之后的她,已经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了。   夏家家主能在家主的位置上稳稳地做了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他有一双明晰的、能看穿人心的眼睛。   “夏蔷,我把话摆在这里,不行!”   “爹!”   “不行!”   “爹!秦川他可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啊!您不是教过女儿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   “这个完全不是一码事!”   “哪里不是一码事了?”   “爹告诉你,这完全就是秦川那小子的阴谋!”   “您在说什么那,爹?”   “他秦川能把时间踩得那么准,就在那时候救了你?还有,那尼姑庵是秦川帮你联系的吧?”   “秦川他也完全不知道那尼姑庵是那样子的啊!而且,事有巧合,秦川就在那时候找到我有什么不对的吗?”   “总之我不同意!”   “爹!”   ……   最后,夏蔷还是如愿地嫁进了秦家,嫁给了她心目中的英雄秦川。而夏家家主,并没有出席那一场婚礼。   “可是,”薇芜眨巴眨巴眼睛,“现在秦侍郎的夫人的确是夏薇吧?”在那个英雄与美人、公子与小姐故事里一直没有出现过的,夏薇。   褚而一副“被发现了”的表情,眼睛直往一边飘:“这个嘛……”   原祁殊的眼睛里波澜不惊:“这个嘛?”   褚而狗腿子地笑笑:“这就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很长很长很长哦!”   原祁殊毫不留情地直接over掉褚而的侥幸心理:“没关系,我有时间。”   我没有时间可不可以啊……褚而的眼里闪烁着泪花:“那我就长话短说好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大大,现在是每天07:00准时更新哦~~   不管怎么样,只要校园网不抽疯,保证日更!   么么~~   ☆、去秦家   和秦川结成连理后,夏蔷的日子过得相当的不错。秦川是一个很懂女人心的男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眼前的女人需要什么。所以夏蔷成为了他案前添香的□□,他赌书消得泼茶香的伴侣。他的温柔是毒,那种试过之后欲罢不能的感觉,会让所有的女人因此而上瘾。   所以夏蔷觉得自己很满足,那样的日子,充满了让她觉得要消耗掉此生所有的幸运去换取的幸福。   然后,夏蔷怀孕了。本来这就是一个王子和公主幸福生活的结局,只是上天从来不愿意让人就这样幸福到底——在生产的时候,她遇上了难产。秦疏的胎位完全是横着的,不仅不好出来,还导致夏蔷大出血。   最后,夏蔷用她的生命保住了这个孩子。   “夏蔷走了之后,秦川很是消沉了一段日子,当时陪在他身边的就是夏薇。后来秦川念着当时的情谊,想到嗷嗷待哺的秦疏,就娶了夏薇做续弦。一是感激夏薇在他最消极的时候陪在他的身边;二是因为夏薇像极了夏蔷,到时候孩子长大了,也不会猜测自己是不是夏薇亲生的;三是因为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夏薇毕竟是和夏蔷一起长大的,两人的感情特别的好,以后待秦疏也会向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褚而说完这些,大大地灌了一口水进嘴里,就把手上画着夏蔷的脸的纸放在了桌上。   那就像是历史逃脱不过的循环一样。女人总是被自己最亲近的女人抢了男人,或是闺蜜,或是姐妹。简直是被诅咒了的关系,谁也逃不出这个循环。或许夏薇不是故意,这一切也只是她为了自己姐姐的孩子的权宜之计,但若不论过程,其结果和那些有心的女人是一样的。   原祁殊再次做确认:“你能肯定,这个人就是夏蔷?”   褚而点头:“反正我觉得是。夏薇可能因为年纪变大容貌上有些改变,但是主要的轮廓和画中的人简直是一模一样!而且,你还可以去看看秦疏的长什么样——他真的是继承了他娘身上所有的优点,绝对的!”   “还有个问题,”原祁殊的声音淡淡的,“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   听到这个预料之外的问题,褚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涨红了脸:“这、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他怎么能让倾墨知道这是自己偷听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墙根后知道的事啊?若是倾墨真的知道了这件事……他的面子要往哪放啊?   原祁殊也不是一个喜欢在这些事情上面追根究底的人,褚而不愿意说,他也不会逼他:“那么,实验室检查暂时做到这里。”   原祁殊不追究下去也正顺了褚而的意,褚小将军的脸上立时又阳光灿烂了:“完啦?完了?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去秦家?”   “不,”原祁殊头也不回的抬脚就往外走,“先去提刑司。”   看到毫不客气的放在自己案上的表面覆满了粘土的人骨头,宋子钺简直都想嘴角抽搐了:“这是什么?”   原祁殊将半夏描画的人像放到头骨旁边:“这是我做的头骨复原,这是复原图。”   宋子钺抬头,冷冷的语气中却充满了奇异的热度:“你做的应该不是这个案子。”难不成是我这个当爹的弄错了?这可真是……罪该万死!   原祁殊将另外一张纸放到宋子钺面前:“这是最初发现的腐尸的面部复原图——虽然腐烂还不是很严重,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在做了一个——身份已经确定,是户部侍郎府里的一个丫鬟。我在丫鬟的子宫里找到了还未成型的胎儿,怀孕周数大概在12周左右,也就是3个月的样子。”   “等等,”宋子钺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那具腐尸是秦川府上的丫鬟我并不意外,但是,你说她,怀孕了?”   原祁殊很肯定的点头:“没错。我剖开了她的子宫,从里面取出了胎儿——你要看吗?我把它放到我们家的冰窖里了。”   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往咱家的冰窖里面放啊儿子……那可是你爹我用来放你娘最爱吃的荔枝的地方!你居然把那种东西放在里面……而且还不止一次……   不过,在宋子钺在思考怎么委婉又伤害不到自家宝贝儿子之前,原祁殊就淡淡地加了一句:“放心,我专门做了一个冰箱用来存放,不会和荔枝混到一起的。”原祁殊口中的冰箱,是真正的冰箱——出自让全天下英雄豪杰追逐、让铸铁城无比骄傲的少城主花惊鸿之手,由一个花惊鸿提供的巨大冰块改造,内部分格,外雕冰花,兼具观赏性和实用性——花惊鸿的一贯风格。   或者说,在和花惊鸿达成同盟之后,原祁殊用的东西几乎都是花惊鸿做的,连材料什么的都是花惊鸿自己准备——要是让天下人知道了这件事,估计没有几个人会相信这是真的,毕竟花惊鸿软硬不吃放荡不羁的性子是出了名的——想随意使唤铸铁城的花少城主让他做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做梦去吧!   就算原祁殊真的吧那对腐肉放在了荔枝旁边,宋子钺也不会说他半句不是的,所以他根本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面有所延伸。宋子钺拿起腐尸的面部复原图,问原祁殊:“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个丫鬟应该还没嫁人?”   原祁殊点头:“没错。所以我推断她是在排卵期进行了婚前性行为但是却没有做好措施才导致了妊娠的发生。但是因为时间和尸体本身的原因无法观察□□损伤,所以不能判断死者是自愿还是被迫而发生的性关系。”   虽然中间和往常一样有些听不懂的话,但是宋子钺还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在说什么的。他在心里默默擦了一把汗,努力保持语气的平静:“墨儿,薇芜还在这里。”这些话你还是少说点吧,再怎么说薇芜也是个女孩子……   谁知原祁殊还没有说话,被关心到的薇芜直接反驳了:“老爷,你不用顾虑奴婢的,奴婢习惯了。”大少爷平时说的比这还……那个呢,我早就习惯了~~   女同胞自己都说没关系了,我还担心什么呢?宋子钺就当自己自讨没趣了,继续专注案子的发展:“那你接下来就打算查她孩子的爹?”   “不止这样,”原祁殊拿起案上的另一张纸,“你看看这个。”   宋子钺接过他递上来的纸看了一眼,语气变得有些惊讶:“这是……夏薇?”   原祁殊抓起案上放着的石膏头像,送到宋子钺眼前,眼底的潭水深不见底:“不,这是夏蔷。”   宋子钺的眉头浅浅地皱起:“你说什么?”   原祁殊又讲石膏头像放回案上,为宋子钺解释道:“这个石膏头像是我让花惊鸿按照井里发现的那具白骨的头骨复制的,然后我对他做了个初步的面部复原,当时薇芜、半夏、染菽还有猪儿都在场,他们能证明,我绝对没有对它做除了面部修复之外的任何一点多余的事。所以虽然只是初步的复原,这个结果还是可以相信的。”   宋子钺在原祁殊的一大段话里找到了重点:“所以你的意思是,井里的那具白骨是夏蔷?”   原祁殊点头:“没错。”   宋子钺的手指在案上敲了两下,声音渐渐变沉:“墨儿,你知不知道,夏蔷是在生秦疏的时候因为难产而死的,她的尸骨现在应该躺在秦家的祖坟里。”   原祁殊的声音冰冷清冽:“这件事我已经从猪儿哪里听说了。”   “但是你现在说夏蔷的尸骨是你从一个枯井里找到的?”   “没错。”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着要同时查两个案子。”   宋子钺指指夏蔷的复原图,冷静地看着原祁殊:“代表着这不是我们最初猜想的一个丫鬟被杀了的小案子,而是会把夏家、秦家家主都牵扯进来的大案子——你明白吗?”   原祁殊淡淡地看着他:“对我来说,案子没有大小,只有我的检验有没有用,我有没有抓到真正的凶手而已。而且,这只是由一个案子变成了两个案子而已,算不上是什么大案子。”   宋子钺脸上真的是一点表情也没有,但是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这就是我的儿子!完全地继承了我们宋氏信念的儿子!   心花怒放的宋子钺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语气:“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查案?”   原祁殊的眼神里完全是红果果的“你以为我想来啊”,语气开始六月飞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让我进来的。”如果不是你派人来插了一脚的话我现在早已经带着捕快到了秦川的家里了好吗?   你爹我可是关心你负责的案子的进展好不好!你这样子,做爹爹的我可是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的!宋子钺也就只会在心里唧唧歪歪的念叨,面上还不是只有冷冷地承认错误:“现在我这里没事了,你去做你的事吧。”   原祁殊给了他一个透彻心扉的眼神后转身:“我们走。”   褚而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哦~~去找秦川的麻烦了!!”   原祁殊瞥了他一眼:“我记得你刚刚不是很不愿意吗?”   褚而的脸僵了一下又马上恢复正常,他小小地看了原祁殊一眼,马上将头转向另外一边打哈哈:“哎呀,我刚刚不是因为怕麻烦吗?你不知道,夏薇那个女人可难对付了,我家的老太婆和她是一点也对不上眼,每次有什么聚会我娘都会狠狠地盯她几眼,所以我才不想和夏薇牵扯上关系啊!”   原祁殊想了想:“我们发现的是夏蔷的尸骨。”   褚而猛地把头转回来:“我知道啊!但是还不是和夏薇有关系!就算不是夏蔷,那具腐尸也是在户部侍郎府发现的,还不是夏薇当家……反正我就是不想看见夏薇那个老女人啦!”   所以,这只是遗传和环境因素造成的单方面的看法?原祁殊对这种主观的认知是不抱接受态度的,所以他只是把这个话题拉回了它应在的地方:“那你现在不怕麻烦了?”   褚而突然就有点羞涩,小眼神不住地给原祁殊发射秋波:“比起倾墨你来说,那些都不重要啦!”   原祁殊收回目光加快步伐:“我们快走吧,早去早回。”   褚而迈开腿追上去:“倾墨你等等我啊!”   百里清泓嘴角抽搐:“我当初真的是看错了人……”褚小将军怎么回事这样的人啊!   薇芜很淡定的拍拍他的肩:“淡定,这世上一切的常理在大少爷面前都是不起作用的。”   谁知百里清泓有点冷漠的闪开了薇芜的手,对她说:“男女授受不亲,注意一点。”   “喂喂……”薇芜像看疯子一样看着百里清泓的背影,“你这人有毛病吧?”刚刚来的时候不是还想和我们搞好关系吗?   半夏拉起自家姐姐的手:“我们还是先跟好大少爷再说吧。”   “对啊!快走快走!”   薇芜没注意到的是,半夏的眼神是和语气不相符合的千里冰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博物馆奇妙夜3》在中国大陆上映了的说~~虽然这一部还是和前两部一样差不多都是用的古物复活的梗,但是个人觉得若是想打发时间的话,这还是很不错的一部电影,推荐给各位大大哦~~(我绝对不是来打广告的!我发四!)   也希望罗宾·威廉姆斯在天堂能有着更轻松的生活!想到这是他的遗作,也是他的最后一部电影,还是让人有点感伤呢……   ☆、明月光   到达户部侍郎府以后,苍蓝前去和门房说明了来意,然后就由一个丫鬟将他们领至了会客厅。在会客厅,原祁殊见到了被一众侍女围绕着的夏薇。   夏薇并没有像某些暴发户那样穿得满身金饰,但是却显得格外的雍容华贵。那不仅是低调而奢华的打扮带来的,而是一种更加强大的、凌驾于一切物质的自身修养,一种岁月积淀下来的自信气质。   最主要的是,古代人的平均寿命比现代人短很多,导致古代人的衰老年龄大大提前,大概在40岁的时候,就已经会体现出现代人60岁时的机体老化现象了。秦渃现在大概在18岁左右,如果夏薇在15岁的时候就已经生了他,那么再怎么说她应该也有33岁了。但是夏薇却表现得并不像一个33岁的古代女人——她的皮肤还是相当的白皙,面上也是少有色素沉积,依照光线的折射情况,可以判断她的皮肤弹性也是相当的可圈可点……   所以,在粗粗扫过一眼夏薇之后,原祁殊基于人类学家的角度喃喃地说出了几个字:“很不错。”   “你什么,大少爷?”跟在原祁殊身边的薇芜、半夏和百里清泓同时问道。   “没什么。”原祁殊不甚在意的回道,任由苍蓝向夏薇说明情况。   夏薇听完之后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就直接看向原祁殊,面上笑得端庄,语气也十分和蔼:“那么,这位大人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人?”   原祁殊也点头,语气虽清冷,但礼仪却无可挑剔:“没错。为了查案,我们需要对贵府所有的人进行一次问话,希望您能下令让贵府的下人们配合我们的调查。”   夏薇点头:“这是肯定的——只是问话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让所有的下人们聚集起来,这样你们调查也可以方便一点。”   原祁殊礼貌地躬身:“那就拜托您了。不过,我们的调查不仅仅只是问话方面,我们还会对现场进行取证,但会尽量避免影响到府中事务的正常进行的。”   夏薇的笑脸没有丝毫瑕疵,很是大方地说道:“请随意,我也会下令让府中的人尽力配合的。”   原祁殊让半夏将手中的腐尸的面部复原图纸递给一个丫鬟,让夏薇辨认:“这是我做的井里的那具腐尸的面部复原图。虽然已经推断过死者的身份,但还是要请您辨认一下死者是不是最近府上失踪的那个丫鬟。”   夏薇把纸递给自己身边的一个婆子:“吴妈妈,你看一下。”   那婆子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低头回道:“回夫人,确是香兰。”   夏薇看向原祁殊,将手中的纸递出:“吴妈妈也这么说了,那就是没错了,大人。”   原祁殊示意半夏将纸拿回来,又问:“死者的房间在哪里,我们可以去看一下吗?”   夏薇自然是欣然同意:“如果需要的话,大人请便——香兰的东西还没有人动吧?”   吴妈妈回道:“是的,夫人。”   “只是,”夏薇对原祁殊说,“香兰是个二等丫头,她的房间是和别的丫头一起的,还请各位捕快翻找时小心一些。”   不用原祁殊使眼色,苍蓝便立时回道:“这是一定的,请秦夫人放心。”   夏夫人轻抿了一口茶:“那么,就没别的事了吧?”   “不,还有一个人也需要夫人辨认一下。”原祁殊话音刚落,夏蔷的面部复原图便出现在了夏薇的面前。   夏薇眼睛睁大,红唇轻启:“这、这是……”   原祁殊的声音极其平静:“我们在腐尸的身下发现了一具人类的尸骨,经过面部复原,我们画出了您所见到的这张脸。如果没错的话,这应该是您的姐姐,夏蔷。”   夏薇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语气沉了下去:“吴妈妈,让所有人都下去。另外,叫人通知老爷,就说家里有要紧事,让他赶快回来。大人,也请您让捕快们都出去。”   原祁殊淡淡地看了苍蓝一眼,苍蓝立即会意,将所有的人都带了出去。   褚而昂着头看着夏薇,语气不善:“好了,你快说吧,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道道?”   夏薇的仪态依然保持得很好,语气还是那么的春风温柔:“褚小将军,麻烦您也出去。”   褚而站的离原祁殊更近,几乎都要贴在他身上了,昂首回道:“为什么本将军也要出去?本将军和那些下人又不一样!”   夏薇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褚小将军,您可是带兵打仗的人,提刑司查案这种事应该和你无关吧?”   褚而扁扁嘴,一副被捅到痛处的样子,语气中充满了不高兴:“……你管我啊!我就是要待在倾墨身边!”而且,我必须待在倾墨身边!   夏薇是个聪明人,知道褚而一定不会听她的,这个话题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便微笑着看向原祁殊:“大人?”   原祁殊的语气轻淡:“猪儿,你先出去。”   褚而撅嘴耍赖:“我不要!”反正最后倾墨还不是会迁就自己的!   原祁殊的声音继续冷下去:“出去!”   褚而没想到原祁殊是真的要让他出去,在接收到那语气中的寒意之后,他嘴巴张的老大,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倾、倾墨你说什么?你居然让我出去?你真的要让我出去?!”   原祁殊并没有回答他,反倒是百里清泓站到了褚而的旁边,压低声音对褚而说:“小将军,我们还是先出去吧。秦夫人这么要求,一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薇芜拉住半夏,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们走。”   褚而看看原祁殊那优美但冰冷的侧脸,眼里那潭倒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的幽暗的深水,心里一阵发凉——他还以为倾墨对他是特别的,是不一样的!因为倾墨总是迁就着他,也总是满足他的请求;在跟他说话时,那语气虽然也是清清冷冷的,但是总没有和常人说话时的那种距离感,反而有种淡淡的宠溺,那样不易被人察觉的温柔,那种只有他是被特殊对待的感觉,有时甚至会让他忘记自己接近他是带着目的的……   可是,这一切只是他的错觉吗?这些日子以来,褚而已经不仅仅是因为那个目的才待在原祁殊身边的了,这是他自己的意志,他做是因为他想!   褚而并不知道原祁殊只是把他当做了曾经那只纯白博美的替代品,不知道原祁殊对他的百依百顺都只是因为他在请求的时候的表情像极了那只呆蠢的宠物,不知道原祁殊那淡淡的宠溺眼神已经透过他穿越了诸多不知名的时空投到了他所不知晓的一只宠物狗的身上……   所以,褚而还以为,他对原祁殊来说是特别的。   所以,褚而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拜倒在了原祁殊的纯白长衫之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原祁殊真的是一个很残忍的人。他对人好对人坏都是凭自己的想法,完全不知道他单独的宠溺会让人心中产生怎样不应该产生的想法。就是因为他总是冰冰冷冷不理人,就是因为他那清冷如谪仙一般的样子真的太惑人了,所以只要他稍稍对谁好一点,那就是让人心醉的温柔……   但是原祁殊从来都是保持清醒的那一个。他对你好的时候可以很好,但是在你沉醉在他的温柔里之后他又会随时抽身——就像现在,褚而以为他可以永远跟在原祁殊身边的时候,褚而以为他对原祁殊来说是不一样的人的时候,原祁殊就用他那天山飞雪一样的语气和寒冷的面部曲线将褚而心里所有的希冀全部打破——最初只是带着目的才接近你的我,不能像花惊鸿一样对你的事业有所帮助的我,对你而言是没用的,对吗?   褚而突然就有点想念在生云城的那些日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虽然苦了点,士兵们也都是些兵痞子常常口无遮拦的,但是很自由。那时候,他的心是自由的。可是回了京城之后,一切都有些不一样了。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被那个清冷的目光,那个亲手将自己的弟弟推向断头台的案子所吸引才注意到倾墨的。本来她也只是对倾墨有一点兴趣而已,并不会特意去接近他,毕竟他们家虽及不上宋家的底蕴深厚但也是个繁盛了一百多年的大家族,实在不需要他冷脸贴着热屁股地接近一看就是不爱理人的宋氏倾墨。谁知道后来他还要想方设法接近他,甚至不惜利用百里家的两兄弟——谁也不知道是,百里清飞之所以会突然昏迷,只是因为他在百里清飞的饮食里动了点手脚而已。那药下的很轻,所以倾墨那样聪明的人都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   但是后来不一样了。不知道为什么,倾墨总是迁就他,跟他说话时,那清冷的语气里总会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宠溺,甚至偶尔还会看着他发神……所以,他被吸引了。他想要永远待在倾墨身边,想要让倾墨变成他一个人的。他还以为倾墨也是这么想的。   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是他自作多情而已。   从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心情,从没有想过这么多事的褚而艰难地拖动沉重身体,面带笑容地转过身去,极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变的欢快:“百里清泓,我们走吧。”   百里清泓浅浅的皱起眉头:“小将军……”你还是别笑了,你现在的笑看起来就跟哭没什么两样……   “怎么?快走啊!”褚而感觉自己在这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憋着气催促道。   “是……是!”百里清泓习惯性的立正回答,在反应过来后又看向原祁殊,语气沉重,“大少爷,我和褚小将军就先出去了。”   原祁殊一点也没受到影响,只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嗯。”   褚而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会客厅的,他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在顷刻间崩塌,再也不会有光明降临的那一天。   因为,他的黑夜中只有那一抹月光。   可是他以为照耀着他的那轮寒月,却从来不属于他。   如果我不曾见过月光的明亮,体会过月光的温柔,那么我就不会有更多的期待,不会想要月光一直轻柔的将自己包裹,不会期待月亮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只将那一抹光华投射到自己身上了吧。   神啊,如果这是您对我的贪婪的惩罚的话,我宁愿永远待在黑暗里,永生永世都不再祈求自己会有见到那光芒的一天。   因为对于一直待在黑暗里的人来说,这样的光芒,是毒药啊。 作者有话要说:     ☆、私奔   看着褚而萧索离开的背影,夏薇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像是嘲笑一般的光芒:巴筱,即便你平日里对我诸多不屑,在我面前装得高傲无比,你的儿子不也还是在我的地盘里受辱了吗?哼!不管是谁,欠了我的都要给我还回来!   只是,夏薇以为没人注意到——毕竟这会客厅里是没什么人了——但是原祁殊并没有忽略她眼中的那一抹光芒:看来,褚而的娘对夏薇的看法还是有一点靠谱的。夏薇的确是一个很能掩饰自己的心思的女人。   不过,这世上有谁会将自己的心随便摊开给别人看呢?又不是白痴!   看到褚而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夏薇抬起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大人就坐这儿吧,我家老爷应该就快回来了。”   原祁殊向她点点头,也不客气就坐在了一旁的红木座椅上:嗯,猪儿是生气了吗?记得以前自己因为查案不带它出门的时候它也会这样子……没事,猪儿总是这样,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待会儿哄哄就是了……   夏薇欣赏着自己刚刚上过色不久的指甲,原祁殊挺直着背脊坐在椅子上默默想着自家小宠的事,两人之间一点交谈也没有,一时之间会客厅之内只余窗外知了的叫声,嘈杂而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男人迈着大步进来,一面走一面说:“夫人,这么着急叫我回来,究竟是什么事?”此人,正是秦川。   在来会客厅的路上,秦川也听说吴妈妈说了有衙门的人到来,他也想到了是为了那个死了的丫鬟的事而来,可是看到从椅子上起身向他点了点头的原祁殊,秦川还是有些惊讶:“宋大少爷?你怎么来了?”   宋子钺是提点刑狱公事,可是也不过正三品而已,秦川是户部侍郎,也是正三品的官,宋倾墨只是宋子钺的儿子,就算是做了提点刑狱司,也当不得秦川一句“大少爷”的称呼。只是宋家到底是不一样的,这一点,地位越是高的人越有体会。   夏薇的眼睛略微睁大:“宋大少爷?”   夏薇不认识原祁殊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宋子钺将原祁殊作为下一任宋家家主介绍给众大臣知道的时候,正是在微生煜为褚而举办的那场夜宴上。而当晚,作为秦川时正房夫人的夏薇却没有参加。秦川向众人解释夏薇是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不好现于人前,但是作为有家室的官员不带女眷又是拨了皇上的面子,所以只好带了一个妾室。虽然大家面上笑笑表示明白,但是私底下谁不知道秦川只是宠极了那个新纳的妾,所以才把夏薇丢在家里的?   所以,夏薇对传闻中的宋家大少爷的了解也仅止于他极得圣眷,在第一次出现在皇上眼前的时候就被提拔为提点刑狱司而已。今天原祁殊到秦府,她听了苍蓝的说明也仅仅是以为原祁殊是提刑司的一个小小的仵作,并不知道原祁殊就是新上任的提点刑狱司——就是死了一个丫鬟而已嘛,提点刑狱司什么的怎么可能亲自出马查案呢?   所以夏薇虽然称呼原祁殊为“大人”,心里却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谁料她却突然间得知原祁殊就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宋家的下任家主宋倾墨,夏薇在人前一直保持着夏薇也没忍住惊呼出了声——毕竟她可是一直在人前保持着得体的样子啊!秦川看见她这样也是皱了眉:到底是妇道人家,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居然连茶也没有上,就让宋大少爷空坐在这里!若是他回去说给了宋大人听,宋大人将我给记了下来,那我以后的仕途……真真是妇道人家!   夏薇看到秦川递过来的眼神赶紧反应过来,急忙站起身赔笑道:“不知道宋大少爷喜欢喝什么茶,也没有上茶,还请宋大少爷不要怪罪的好。”   原祁殊哪里会关心他们各自心里的小九九,再加上他又不是来做客的,所以并没有回答夏薇的话,只是接着秦川的问题说道:“我是为了查案子才来的。”   秦川立即笑道:“真是麻烦宋大少爷了……就是那个死了的丫鬟的案子对吧?找到凶手了吗?”   原祁殊摇头:“并不全是。染菽在搜索井底时发现了另外一具早已腐烂只剩一堆白骨的尸体,我对它进行了面部复原,最后画出来的人像,显示那具白骨是属于夏蔷的。所以,我来问一下你们有没有什么可以线索帮助我们破案。”   夏蔷……这真的是一个很久远的名字了。秦川表现得莫名的镇定,冷静地对原祁殊说:“我可以看看她的画像吗?”   “当然,”原祁殊看向夏薇身边的桌子,“我刚刚已经给了秦夫人了。”   秦川几步上前,从桌子上扯起那张画像,细细看了一会儿,终于叹气:“从这画像上看来,真的很像当初的夏蔷……”   原祁殊并没有被他那种充满了怀念、感慨种种复杂情绪的叹息影响到,只是用他那清冷的语调平稳的叙述:“我认为我这一次的面部修复虽然做的简单,但是准确性还是很高的,所以这是夏蔷的可能性很大。不过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让你们辨认这是不是夏蔷的,而是想知道为什么应该躺在秦家祖坟里的夏蔷会和一具腐尸躺在一口枯井里。”   听到原祁殊的话,夏薇和秦川的身体都顿了一下,面色也变得有些僵硬了。最后,还是夏蔷开了口:“宋大少爷,这件事,我会向你纤细的讲述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把所有的人都请出去的原因。”   听了夏薇的话,秦川抓着夏蔷的画像的手紧了一紧,甚至手上都已爆出浅浅的青筋,却没有伤到画像中夏蔷的脸。他浅皱起眉,声音放沉:“夏薇?”   夏薇正了脸色,也放低了声音对秦川说:“老爷,这件事不只是我们两个人知道,若是提刑司那边要查下去,总是会查到的——纸是包不住火的。”   秦川思索半晌,最后的回答终究还是只有一声深深的叹息:“……罢了罢了,我不管了……”   夏薇看向原祁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先坐下吧,宋大少爷。”   见原祁殊落座,夏薇也坐回原处,有些复杂地看了坐在她旁边的秦川一眼,对原祁殊说道:“宋大少爷,其实这件事,我们两人本来是想带进棺材里的。只是没想到……可能,这都是老天爷的安排吧。   “想必大少爷也知道,夏蔷是我的姐姐,虽然我们两人不是一母所生,但是长得确实极为相似,又是一天出生,从小玩在一起,感情特别的要好。在我们及笄以后,虽然我也不想自己夸自己,但是当时想要求去我们姐妹二人的公子少爷那真的是络绎不绝。前来求亲的人中其实还是有不少家世优渥人品一流的人,可是我和姐姐却都拒绝了。我是因为纯粹的想要躲在家里侍奉爹娘,姐姐却是因为和老爷相恋——心有所属的姐姐,早已经不能接受其他的人了。   “老爷当时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书生,家世也算不得出众,我和姐姐自小就是被掌上明珠一样地养大的,爹娘自然是想要为我们两人选一门好亲事,所以并不同意。姐姐自小就是一个性子烈的,你不让她做的事她偏要做,而且总是喜爱以自己的意愿办事,所以当时就和爹娘闹了起来。也不怕大少爷笑话,我姐姐当时甚至还离家出走过呢!   “不过事情也是在这个时候有了转机的。当时姐姐离家以后又发生了一些事,也成了姐姐和老爷在一起的契机。之后姐姐就嫁给了老爷,后来更是顺利地怀了秦疏——当时我真的是高兴地不得了,觉得姐姐的坚持终于有了成果,所付出的一切,竟也像是应该的一般。”   原祁殊正想打断夏薇表明自己已经知道这些事,就算夏薇加了一点自己的感情经历在里面他也不想再听一遍了就听得夏薇说道:“不过这些,想必大少爷早已经是有所耳闻的了。只是后来的事,可能就和大少爷听到的有些不一样了。”   原祁殊淡淡地看着她:洗耳恭听。   夏薇其实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是她还是犹豫了很久才说出接下来的话:“其实很多大臣家的人都知道,我姐姐是因为生秦疏时难产而死的。之后老爷为了秦疏能很好地长大,所以才娶了我做续弦,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说到这里,夏薇又看了秦川一眼。   秦川的手指摩挲着画像上夏蔷的脸庞,极浅地点了一下头。   看见秦川点头,夏薇方又看向原祁殊:“当时,姐姐本来是应该待在家里安心养胎的,可是有一天,她却说无论如何都说要去护国寺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想必大少爷也从刚刚的故事里对我姐姐的性子有所了解了,她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一个人,在怀了秦疏之后更是这样。所以老爷也拿她没办法,便同意了。谁知后来,姐姐就和我们失了联系,连带着陪她一起的贴身丫鬟也不见了。   “老爷当时急得不得了。毕竟姐姐的肚子里还有老爷的亲生孩子,姐姐又是老爷的发妻,怎么能不急呢?可是就算老爷当时动用了自己手下所有的力量,求了朝中许多的大臣请他们留意。还是没有找到姐姐。直到有一天,姐姐的贴身侍女抱着一个小婴儿回来了。老爷得知这件事以后赶紧回了家,听到的却不是能让她欣喜的消息——姐姐和一个男人私奔了。”   私奔?不得不说夏蔷真是有勇气,记得在古代,私奔若是被抓住了,是要浸猪笼的……见原祁殊没有说话,夏薇又继续说道:“本来我们自然是不信的,可是那丫鬟居然还拿出了一份我姐姐写的告别信——我们是不得不信啊……老爷当时很是颓废了一段日子,我也因为姐姐的私逃二队老爷有愧,当时也不时的来秦府探望。后来老爷想到嗷嗷待哺的秦疏,想到这没了女主人的秦府,便将我娶进了门。我当时也怕老爷的续弦对秦疏不好,便同意了。这件事真的不是什么好见人的事,所以我们便守口如瓶,对外也只是宣称姐姐难产,不幸去了——一直到今天。”   “那么,”原祁殊眼底的深潭漆黑如墨,问的还是那个问题,“夏蔷为什么会在你们秦府的井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夏薇的打算   问题又回了过去。其实夏薇在那里酝酿了半天的故事和秘辛根本就没有打动原祁殊的半点心弦,反而让原祁殊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的问题的应该很明确的表达了“夏蔷的尸骨为什么会在你们秦府的井里而不是在秦家的祖坟里”吧?为什么这位秦夫人自顾自地在那里说了很多以前的事呢?就算她想告诉他一个和市井流言不一样的故事,那这个故事的后续呢?难不成她想说的其实是他们发现夏蔷和一个男人私奔以后又被追了回来,然后因浸猪笼而死,他们就把尸体丢到井里去了?   请大家原谅这个自小在国外长大自身理解能力有问题还不自知的原某某吧……原祁殊在法医上面的成就是不用说的,另外,他的脑袋瓜在一切和科学有关的事情上面都是很好使的——从原子物理到分析化学,原祁殊不用很努力都能学得很好。但是上帝在为原祁殊打开无数的门的时候却为他关了一扇小小的窗户——原祁殊理解别人的话语的大脑结构完全处于四次元之中。也就是说,原祁殊知道别人说的是什么,却常常不能真正了解到别人想告诉他的话。   所以即便夏薇觉得自己已经将具体情况说明的很清楚了,但是原祁殊也还是冷着一张脸没有一点感情波动地继续问“夏蔷为什么会在井里”,这也让夏薇有点拿不准这位宋大少爷到底是什么个意思。所以在听到原祁殊的问话后,她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闭上了嘴,垂着头不作回应。而秦川,早就变成了一个哑巴,在一旁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的紧捏着手中的纸,一言不发。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的难熬。当夏薇悄悄抬眼看到的却是在默默翻着手指锻炼灵活度的原祁殊时,她就知道自己彻彻底底地输了——她本来是想赌这位宋大少爷捺不住性子继续问下去的几率,自己好从他那里得到点其他的消息,甚至是因此加深和宋氏的联系的,谁知这位大少爷根本没有一点焦急的样子,反倒是气定神闲地自己打发起时间来了!   夏薇无奈的叹了口气,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我们也并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的尸体会在秦府的一眼枯井里……姐姐和别人走了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过联系了。其实,直到宋大少爷你把这张画像给我之前,我都一直以为姐姐已经在其他地方住了下来,嫁给了带她走的那个男人,为他生儿育女了……谁知道……”说到最后,夏薇的眼睛里竟有了几分湿润。   “也就是说,”原祁殊为这段在他看来简直是浪费时间的对话作总结,“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夏蔷的尸骨会在你们府里的枯井里而不是秦家的祖坟里……对吧?”   这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宋家的继承人的话夏薇肯定都已经叫人进来把他赶出去了,只是……所以她现在也只能将心中翻腾而起的怒火努力压下去,梗着脖子回答道:“宋大少爷,我已经说过了,我们说姐姐难产而死埋于秦家祖坟的事完全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我们根本不知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我姐姐究竟去了哪里!”   原祁殊完全没受影响,只是淡淡的点头:“我知道了——你们还有其他的线索可以提供的吗?随便什么都可以。”   夏薇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摇头道:“没有了。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们和我姐姐在二十年之前就没有联络了,从此以后,我也再没有听说过我姐姐的消息。”   原祁殊又看向一直默默不言的秦川,谁知秦川一脸灰暗地抬起头,萎靡不振地看向原祁殊,嘴张了两张,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出来。   原祁殊看他那没力气的样子,想了想偷了涟水阁姑娘东西的郭新雁和被偷了东西的那个姑娘,突然就觉得她们真是看走眼了——为了这样一个男人送的东西,何必呢?真该让她们看看秦川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肾虚了一样——不得不说秦渃真的是亲身的,两人的相貌现在真的是及其的吻合……   不过虽然是没有得到什么特别有用的大消息,但至少是有了一点查案思路,原祁殊也满足了,便起身说道:“那就这样吧,打扰了。”   夏薇也拉着秦川站起来,微笑着看向原祁殊:“哪里哪里,我们才是劳烦宋大少爷了。如果日后还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还请宋大少爷不要客气地开口。”   不得不说夏薇这个秦家女主人当的是真的好,每说一句话都不是只有表面意思而已——她说的日后,既是在这件案子上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查的了解的,都可以随意地问;又是说在这件案子之后,在以后的任何时间,若是有他们秦家能帮忙的事的话,都可以说来听听。   这个话,若是作为提刑司的原祁殊回答了的话都还好,毕竟这查的是在秦府里发生的案子,秦府给予多大的帮助都是应该的事;但是若是这是原祁殊站在宋家大少爷的立场上回答的话,很有可能会被理解成宋家将秦家纳于羽翼下的宣言——这若是被有心人给曲解再传到微生煜耳边去,那事情就大了。要知道,自古就有功高盖主这一说法,宋家之所以没有成为东昀国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完全是因为宋家一直没有表现出要造反的迹象,所以皇室才能更加的放心。   宋家的确不是以军事起家的,历史上也从来没有把手伸到军部的记录,但是宋家在民间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若是宋家带动民众一起造反……那场景实在是东昀国皇室想都不敢想的。所以,微生煜才会让褚而接近原祁殊,探查这位宋家大少爷,下一任宋家族长,有没有反东昀的想法。若没有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但若是有,他也好早作打算。   而如果宋家收纳了秦家的话,那宋家就会正式荣升为微生煜倾力打击的对象。即便秦家家底不深,比不得那些世家大族,也足以让微生煜感到头疼了——秦川可是户部侍郎啊,在实际上掌握着国家经济命脉的人哪!如果他在一些经济调动上做了些不易察觉的手脚的话……   所以,原祁殊现在的回答,真的是至关重要的。而夏薇呢?她根本不管微生煜会不会把火烧到宋家身上继而他们秦家也被扯进去,她只想在宋家的护佑下背靠大树好乘凉——若是有了宋家的帮助,秦渃的仕途想必也会顺利点。至于秦疏么?他已经是下任的秦家老爷了,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了吧?   由此观之,亲生和非亲生还是有很多差别的。   夏薇早就已经做好打算了。即便是这位宋大少爷只是将这句话的回答立于查案的基础之上,她也能将它给扩大了!只是原祁殊若是这么一个随别人思路而走的人的话,他也就不会让那么多人觉得难以应付了。原祁殊那碎玉相击的声音即便是再干净清冽,它表达出来的意思也不是现在的夏薇想听的:“我为什么需要你的帮助?”   夏薇,你可不能乱了阵脚!夏薇扯扯嘴角:“这,人总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吧……”   原祁殊平静的看着她:“我不觉得你能在哪里帮到我。”   “这……”夏薇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宋大少爷了: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回答“那就麻烦了”之类的吗?就算不想这样回答,也该依礼回答“不用了”“麻烦了”之类的,哪有像这样回答说“你帮不到我”的啊?!   看夏薇好像是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原祁殊就毫不客气地开口:“如果还没有要说的我就先走了。”   “等等……”夏薇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已经平静了心情的秦川给阻止了:“宋大少爷,你慢走。”   夏薇回头看到秦川递过来的略带凌厉的眼神,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宋大少爷,还请慢走。”   原祁殊也没有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对,因为在他看来,夏薇的确是对他一点帮助也没有——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能帮自己制造各种医疗工具的人了,但是这世上在这一点上能超过花惊鸿的人他还不认识呢!   所以原祁殊只是点了点头就自顾自的往门外走了。秦川给了夏薇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扯起嗓子喊道:“来人,送宋大少爷出门!”   原祁殊推开门,一直候在不远处的薇芜赶紧迎上来,满脸焦急略带不满地说:“大少爷,你快来!出事了!”   “有什么发现吗?”   “还不就是……哎呀,反正你跟我来就是了!”   眼见着被自己的侍女带着跨着大步离开的原祁殊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夏薇让循着秦川吩咐而来的吴妈妈关上门,皱着眉看向秦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秦川看看原祁殊留下的夏蔷的画像,语气沉重:“我也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   夏薇从他手上扯过那张纸:“我还是不相信……姐姐她怎么就……而且还是在府里……”   秦川烦躁地捏捏自己的眉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句话也没说。   夏薇看着他那样子,自己也没有办法,因为她也是被弄的心迹凌乱,看着手上的纸,她犹豫了半天,对秦川说:“老爷,你说这是真的吗?这人都变成白骨了,还能把脸给画出来?”   秦川眼光闪烁,定定的看着夏薇,开口道:“宋倾墨刚刚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他说是什么面部复原……宋家那种和仵作扯上关系的东西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但是宋家毕竟是专做这一行的 ,或许是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吧。”   “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们看看这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   秦川皱眉:“你到底在想什么?宋家是不可能让你看的好不好?”   夏薇眼泛泪光:“我只是不想承认姐姐她已经……”   秦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改说什么才好,整个会客厅突然就陷入了沉默之间。夏薇看看低头不语的秦川,手一收紧,修理的漂亮的指甲就浅浅的陷进肉里,她却一点也不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午有考试,考完了就能轻松几天等着下一科了……求菩萨保佑,看在我辛苦了这么多天的份上,千万千万不要让我挂科啊——如果有图的话,那就当做某鱼平生第一次学会发图,显摆一下;如果没有的话,你们就当我在发疯吧,(PД`q。)·。'゜   ☆、温柔的谪仙   看薇芜那反应,原祁殊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嫌疑人之类的呢,结果当看到在秦府花园内行云流水般挥舞着春水长剑的褚而时,他就觉得自己果然是想多了。   原祁殊淡淡的环顾四周:站在一旁满脸心疼还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园丁,笑得勉强的半夏,极力从褚而的剑下抢救各种花卉的百里清泓,以及向自己袭来的,流淌着冰冷寒光的锋利刀锋……   原祁殊根本就没有动,而剑锋也险险的停在了距离他的喉咙仅一寸的地方。薇芜一口气差点就出不来了,直直地站在一旁,已经完全丧失语言和行动能力。反倒是一向柔弱的半夏急忙跑到原祁殊身边想要将剑尖挪走,可那寒光却丝毫没有移动。半夏皱眉看向褚而,声音里是难得的严肃:“褚小将军,请您把剑尖移开!您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褚而冷冷的看向他:“哼,你还没那个本事指使本将军做事!”但是当他的眼神和原祁殊的眼神对上的时候,他还是不甘不愿的收回了剑,扁着嘴站在原地,神色莫名的看着原祁殊。   在原祁殊的记忆里,曾经的那只纯白博美也经常这样:当他夸奖邻居的那只圆滚滚经常用一双天真而单纯的眼睛望着你的折耳猫的时候,当他斜躺在摇椅上听莫扎特的时候,那只纯白博美就会在家里窜来窜去到处乱咬——做了坏事它不仅不躲,还会在他面前扯开嗓子一通狂叫。但是当他只是看它一眼不予追究的时候,它又会用那种又是生气又是委屈的眼神看着他,嘴里“嗷呜嗷呜”像受伤一样小声叫着,然后再凑上前来依着他的脚踝不住地蹭。   或许是这夏日的阳光太热情了,原祁殊的心真的是一下就化了,走上前用不知从哪里拿来的纯白手绢擦擦褚而头上的汗,声音冷冽:“天气这么热,你真的不怕中暑啊?”   除了褚而意外的其他人简直都要晕过去了:大少爷,你关心的点错了吧?你首先该管的不应该是褚小将军随便在别人家的院子里练剑损坏花草这种事吗?   又、又是这种带着淡淡宠溺的语气!褚而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疯了,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啊?本来刚刚在练剑的时候他都已经想好了,就算……他也不想要再待在倾墨身边了!再待下去的话,他怕……   可是现在呢?为什么又要做这种事啊?既然都不在意他的心情,既然他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人,那为什么又要给他擦汗呢?这个人,难不成真的是天上的仙,根本不了解他偶尔的温柔、他倾城的容貌,会让人对他有怎样的不该有的想法吗?难道他永远只会依照自己的心情,高兴的时候关心你,不高兴的时候就抛开你,从来都不会有丝毫情谊吗?偏偏他还不管不顾,想要一直待在他的身边!   褚而心乱如麻,整个人就只是立在那里,连原祁殊给他把额头上的汗擦干,在他面前挥了挥手都没有反应。   “猪儿?”原祁殊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捅捅褚而的手臂,有点疑惑的问道。   褚而皱眉看向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吞吞吐吐地问出来了:“倾墨,你把我当成你的什么?”   原祁殊虽然不明白褚而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很爽快地回答道:“你是我的猪儿啊。”   又是这样……褚而挠挠头,破罐子破摔地问道:“我是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子跟我说话啊?或许是我的错觉吧,我总觉得你很宠我……”   原祁殊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是很宠你啊。”你是我的小宠,我不宠你宠谁?   褚而的脸开始变红:“什、什么嘛……你当我是小孩子吗?我才不需要、不需要你宠呢!”   原祁殊冷静地看着他:“我当然没有把你当小孩子。”猪儿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以狗的寿命来说,都是老人家了!   褚而满目秋波却又哀怨地看着原祁殊,支吾了半晌还是问出了口:“那你刚刚还不帮我……”   原祁殊眼眸平静声音清澈:“这个不一样。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让什么事都随着自己的想法来。”   好、好像在教育小孩子……薇芜、半夏、百里清泓以及一众仆人都从冒着粉红泡泡的场景中反应过来,只觉得原来刚刚感受到的暧昧粉红都是错觉,这位宋大少爷完全就是在哄小孩子嘛!特别是原祁殊的那几株药材,心里真的是松一口大气——艾玛,还以为大少爷真的把褚小将军看上了……褚小将军对大少爷的别有居心这事儿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不过只要大少爷保持坚定的心绪,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偏偏大少爷平日里虽然对这位褚小将军也没个好脸色,但是那语气总让人觉得春风都吹上天山之巅了——一次还可以当成错觉,但是两次三次呢?况且,当大少爷对褚小将军说话时,那语气中春风化雪的感觉的确不是假的!   不过,大少爷现在这样子若是他对待自己喜欢的人的样子的话,那才真的是……所以,大少爷是绝对没有看上褚小将军的!他之所以对褚小将军这么好,完全是因为大少爷他喜欢小孩子……对,就是喜欢小孩子!   ——薇芜和和半夏似乎忘了,自己比褚而还小上一年呢!   褚而斟酌几许,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问原祁殊:“倾墨,你……你喜欢我吗?”   原祁殊回答的真的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喜欢。”你是我的猪儿嘛!你这性子也就只有从小到大和你一起长大的我受得了……   喜欢……听到原祁殊这么说,褚而的整个脑袋短时就无法思考了。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泡在温水里一样,全身上下都是暖的,而且那种温暖不知是身体上的,连心里都是那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暖意。又觉得这天气实在是太大了,整个人都像是要被晒化了一样,特别是脸上热得不得了……   就在这时,原祁殊毫无恶意地开口了:“褚而,你感冒……受风寒了?”   “才、才没有!”褚而赶紧捂住自己的脸,懊恼极了:自己现在怎么那么像个娘们啊!不、不就是一个词两个字吗?有、有什么好激动的啊!   原祁殊将额头贴上褚而的:“感觉还好,应该是没发烧。”然后又伸出手来戳戳他的脸:“虽说是没发烧,可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秦府的仆人们现在完全都已经傻眼了,那几株药材更是要疯了——这是个谁啊?这真的是那个冷心冷情飘然出尘宛如谪仙的宋家大少爷吗?!天是不是要塌了啊……   在原祁殊的额头离开之后,驰骋沙场杀敌无数令蛮夷闻而生畏的褚小将军的腿一软,膝盖就往大地母亲亲吻而去。在失去意识之前,褚而只记得原祁殊那稳稳架住自己的有力的双手,还有轻轻淡淡的声音:“褚而?褚而……”   当褚而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自己在褚家的房间时有点遗憾地小小松了一口气——幸好是自己做梦啊……不过,在做梦的时候也应该想到了啊,倾墨会对自己这么温柔什么的,怎么可能会是现实嘛!完全想不到自己会做这么一个梦,真的好难为情……   不过,果然还是好想再做一次那个梦啊~~普天之下,倾墨的眼中只有自己,只对自己一个人温柔以待……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真的可能背弃自己的家族,只为了能和倾墨在一起——试问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够逃过九重天之上冷心冷情的谪仙的倾世温柔呢?虽然,他的表现可能仅仅是不易察觉的淡淡宠溺而已。但是,这已经足够与众不同了。   就在褚而在脑海里幻想到他和原祁殊这对情投意合却得不到祝福的恋人为了追求真爱而私奔天涯的时候,木门发出一声响动,一个浑身透着精干气质的女人走了进来。看到半靠在床上的褚而,她笑着上前:“儿子,醒啦?”   褚而瞬间回到现实世界:“娘。”   巴筱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上前“温柔”地戳戳褚而的脑门,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娘我亏待你了是吧?就在太阳下练了一会儿剑居然就给我晕过去了?我亏你吃还是亏你睡了?”   晕了?我不是自己睡下来的吗?褚而拼命抑制自己脑海里不断冒出来的记忆,真的是丝毫都不想承认(并没有)他所认为的那个梦是真的:“我是……晕过去的?”   巴筱斜眼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可不是吗?还是人家宋大少爷给你送回来的呢!而且你忘了你在户部侍郎府上做了些什么了?”   褚而想到自己心绪凌乱的时候毁在春水凌厉刀锋下的花花草草,略带心虚的缩缩脖子,不好意思地说:“嘿嘿,这个嘛……”   褚而本以为巴筱会教训自己的,谁知道巴筱却哈哈笑了起来:“干得好啊儿子!听说你真是把秦川府上的那些个什么花草给折腾惨了?那夏薇不得气死啊?真是高兴死我了!最主要的是,那宋家的大少爷还帮你赔礼道歉了!这也就是说,我不用再装作很不好意思的去给你道歉了!这真的是一个一举两得的事啊——儿子,干得好!你得胜归来你娘我都没有这么高兴过!”   “等等等等,”褚而反应过来,止住巴筱的话问道,“你说,倾墨帮我给夏薇赔礼道歉了?”   巴筱点点头:“对啊!”   褚而再次确认:“你确定是倾墨?”   巴筱不耐烦的看着他,语气有点不爽:“怎么,你还不相信你娘我?你说的倾墨就是宋倾墨,宋大少爷嘛,对不对?”   褚而点头表示是确认。   巴筱素手一挥:“那就没错了!”   倾墨帮我赔礼道歉了?!还是向秦川还有夏薇那两个人?!我居然让倾墨因为我自己的白痴举动而折了他那与生俱来的高傲?他合该是端坐于云台之上的仙人啊,怎么能向人说对不起呢?怎么有人配得上他的一声抱歉呢?而我,居然让他不得不做了这种事……我真的是可以去死一死了……   “不过啊,”巴筱在兴奋之余抽空关心了一下自己的儿子,“你到底是为什么会晕倒啊?你的身子骨有这么坏吗?”   晕倒……倾墨送自己回来的……   不会吧……   难不成,那个梦真的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周来了,幸好我有存稿,不然现在我就只有这样了……   好久没吆喝了:求评论,求收藏~~   ☆、巴筱   褚而肯定是不会告诉巴筱他是因为原祁殊对他做的那些看来不寻常想想更不平常的害得他承受不住才晕倒的——先不说这真的是很丢人的事,而且他娘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呢!他可不想自己和倾墨这么快就被拆散!   话说拆散什么的,真的是很让人害羞的一个词啊~~   而且,还不知道倾墨是不是真的喜、喜欢他……   可是,倾墨都亲口说了喜欢的说……   看到自己的儿子似乎完全没有回答自己的打算,巴筱微微一笑,一个爆栗就敲了上去,语气里满满的全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儿子,你有没有听到你娘我在问什么啊?”   问什么?褚而眨巴眨巴眼睛,彻底回魂,结结巴巴的开口:“没、没什么啊!就是太热了!”   巴筱扯扯褚而的脸蛋,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话:“太热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子啊?铁打不穿的褚小将军能被这一点点太阳给打倒?”   一般情况下,听到巴筱这么问,褚而就算再不想说也不得不说,可是现在的褚而是绝对不会随意开口的——他总不可能告诉他娘他看上了一个男人吧?那在他那个严厉的爹之前,他一定会被他娘先打死!所以,褚而这次是死都不肯将真实的原因说出来的。他一边哀唤着“痛痛痛”,一边回答他的老娘:“真的是因为太热了!我今天舞剑舞的太高兴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晕过去了!”   谅你也不敢骗老娘!巴筱放过自己儿子那已经被扯得通红的脸蛋,大发慈悲地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你娘我就相信你了!”   褚而捂住自己受伤的脸庞,乖乖的闭嘴不说话——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他能好好地活到现在还不是因为他聪明?还不是因为他能好好地揣测他老娘的心情,按他老娘的指示办事?哎,活着真不容易……   “不过,”巴筱话音一转,“那位宋家大少爷长得可真不错,难怪你这么喜欢往他那边跑!美人嘛,谁不喜欢?你娘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我就……嘿嘿~~”   就算你再年轻个三十岁倾墨也不会看上你的好吗?你以为谁都向我爹那样喜欢你这种女人啊?一点都不矜持……不过,说到不矜持这点……褚而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倾墨,你……你喜欢我吗?”,然后“砰”的一声,褚小将军就将自己的头狠狠地撞上床柱,企图打散自己脑海中不断明晰起来的某个场景——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那是个什么啊是个什么啊!   巴筱揪住自己儿子的头发,将他的额头从床柱那里拯救出来,嘴角略微抽搐:“儿子,你没事吧?”还真是让太阳给晒出毛病了?   褚而努力理清思路振作精神,将自己的头发从巴筱的手中扯出来,随意应付到:“没事没事——娘,你可不要真看上倾墨了哈,那样我爹多可怜啊!”   巴筱又狠狠给了褚而一下:“你说什么呢?你娘我是这种人吗?而且这根本不可能好不好!”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但是褚而还是忍不住的担心啊!褚而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娘巴筱和其他人的娘都不一样。她张狂,她豪爽,她……不是东昀人。而且,要结成夫妻,谁靠的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有不少人,在揭开盖头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嫁娶的人,究竟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但是自己的娘亲不一样,她能成为褚家的女主人,完全是因为她自己的努力啊!   褚而的爹褚千云从小就是个以杀敌报国讨伐蛮夷为一生之志的人,所以打小他就跟着自己的爹爹,当时的褚家家主学习各种与带兵有关的知识,为自己的将来做准备。也不知道是打小自娘胎里带出来的还是因为过早接触兵法造成的,总之在人注意到的时候,褚千云早已经养成了一个严肃的性子,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褚千云性子严肃,对自己要求又严格,自然对别人也是很严格的。但是褚千云长得也是有模有样的,所以因着他那张脸还有褚家的家世请媒人上门说亲的人其实也不在少数。只是褚千云实在是看那些整天只知绣花女红的娇娇弱弱的大家小姐不顺眼,便将所有的媒人全都回绝了。褚千云其实也认命了,反正他也找不到自己看得顺眼的女人,最后还不是要随便和一个家族安排的女人结婚生子,然后再一起埋葬在褚家的祖坟里?所以,在婚事的选择上稍微任性一点也没事的,对吧?   本来褚千云以为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只是上天毕竟是记着他们褚家为东昀百姓所做的贡献的,还不至于真的让褚千云在百年之后还要和自己不爱的人同寝共葬,于是在一次和西楚共同抗敌之时,褚千云遇见了巴筱。   巴筱的家族在整个西楚其实也是鼎鼎有名的,只是巴家的名气可不是来自于他们仅次于花氏的精巧的锻铁技艺,而来自于巴家的血脉——西楚巴氏,那是在铸铁城出现之前就已经拥有着漫长历史的家族。那种历史不是指宋家这种延续数百年的历史,而是由老人们口口相传下来的带着陈腐的木屑味道和幽远酒香的故事。   在西楚,“巴”这个姓氏是那样的一种存在——有人觉得似乎巴家在他的年代有过辉煌,细想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有人又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姓“巴”的显赫的一族,但是在恍惚之间却又忆起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样的一个名字……   这就是巴氏。带着异族的血脉,在历史中蛰伏而生,总是在家族还未到达顶点的时候便沉寂下去,在你几乎忘记它的时候却又裹挟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狂风席卷而来——隐秘而又狷狂,谦逊而又骄傲。   所以,即使铸铁城代表了整个西楚甚至整个天下最精湛的锻铁工艺,即使天下有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巴家,巴氏在西楚的日子也过得相当的滋润。因为那是深藏在西楚人血脉里的隐秘故事,那是别人所不能领会的岁月沉积。   虽说巴家的锻铁技艺仅次于铸铁城,不过铸铁城的名气是在是太大了,以至于有很多不懂行情只知道看名气的人都只知道西楚有个铸铁城,而不知道西楚还有个巴氏。   当然,不管是炼制兵器还是兵器维护,东昀在西楚面前都是绝对说不上话的。而那时,巴筱作为巴家的代表,也随西楚军队一起踏上了征伐的旅程。   当上了战场后就开启暴力技能的褚千云损坏了第七把剑的时候,压不下心中火气的巴筱踹开了看守主帅营帐的士兵,一把掀开营帐的帘子,人都还没看清楚就嚷嚷开了:“褚千云是吧?你对我是有什么不满吗?有不满你直接说啊,干嘛糟蹋兵器啊?虽然这些可能比不上那些个神兵利器,但却已经是现在的情况下能做出来的最好的武器了,你为什么要把它们全弄断啊?不要告诉我是兵器的问题,人人都是用的一样的东西,为什么只有你的是断的啊?!”   彼时的褚千云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前阅读兵法,巴筱没有经过通报就进了门还大吵大嚷的显然是惹到这位御下严格的主帅了——褚千云连头都没抬就低沉着声音说道:“出去。”   巴筱管你说什么呢,她只关心自己炼制的兵器好不好!于是巴筱几步上前,将手中断成两截的剑狠狠地拍在褚千云案前,毫不客气地说:“你自己看看你把它折腾成什么样了!如果你现在向它道歉的话我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然的话……”   褚千云翻过一页兵书,低沉的声音不温不火的问道:“不然要怎样?”   嘿!你个做了错事的还给我装大爷是吧?本来我还挺钦佩你们褚家人的,现在看来,真的是本小姐瞎了眼了!啊啊啊,气死我了!怒火中烧的巴筱便恶狠狠地说道:“不然的话我就把所有的武器工匠全带回西楚去,让你们打仗的时候兵器供应不足,然后你就带着你这辈子第一场败仗回东昀去吧!”   巴筱这句话可是触到褚千云的逆鳞,只见褚千云把手中的兵书往案上一摔,看也不看巴筱一眼就对着门外吼道:“卫兵呢?都在做什么?!现在是战争期间,主帅营帐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吗?把这个人给我带出去!”   门外的卫兵被一个女人给干掉了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便不想再去招惹巴筱;再加上见巴筱进了褚千云的帐里有一会儿了褚千云也没有赶人,还以为巴筱来找褚千云这件事是经过褚千云同意的呢,便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没有去管帐中发生了什么事。褚千云突如其来的一声吼真的是把他们的魂都吓来没有了,两人互相递了一个“各求安稳吧”的眼神,便赶忙掀开帘子半跪在地:“主帅有什么吩咐?”   褚千云皱起眉:“把她给我带出去!”   “是!”两人急忙上前做好使用暴力的心理准备打算把巴筱带出去的时候,巴筱豪迈的将手一挥,说道:“等等!” 然后巴筱便双手撑在褚千云的案前,毫无羞涩地问道:“喂,你娶我做妻子怎么样?”   也亏得当时的褚千云还能保持正常,他只是复又拿起兵书,语气平静的回答道:“不要。”   “为什么?”巴筱眼睛转了两转,开始诱惑褚千云,“你娶了我很有好处的!你看哈,你长得不错,我长得又那么漂亮,我们生出来的孩子肯定特别俊!还有啊,你不是经常会把剑折断吗?你娶了我以后,我就会为你专门制造一把剑哦,保证不会再断——娶了我是不是好处多多?你快娶了我吧!”   “不要。”   “为什么啊!我告诉你……”   褚而每每想起那些叔叔伯伯们现在还津津乐道的自家娘亲的逼婚经历,都会有种想要钻进地缝里去的冲动。仔细琢磨一下,自己之所以会那么不矜持那么冲动地问倾墨是不是喜欢自己,就是因为自己的娘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啊!   褚而将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闷闷的抱怨了一句:“娘,我讨厌你。”   巴筱又猛的给了他一个爆栗:“臭小子你皮痒了是吧?!”   褚而闷着头一言不发,脑海里纠结的只有一件事——明天他要怎么去面对倾墨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因为考试周学校把网给断了……我会尽量不断更的,但是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相信我,不会有这种意外的!我会努力的!),请各位大大体谅o>_<o……   ☆、同床不共枕   被害羞、焦虑、忐忑等情绪纠缠了一整晚的褚而在第二天一大早就顶着俩硕大的黑眼圈赶到了宋府。当宋府的门房听到敲门声打开门见到门外一脸憔悴的褚而时,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哎哟我的妈啊,这是……褚小将军?”   褚而点点头,问道:“倾墨起来了吗?”   门房赶紧侧开身让褚而进门,嘴上也不忘回答:“褚小将军今日可比前些日子都来得早呢!现在天也才亮了一会儿呢!不过,大少爷起来没奴才还真不好说,褚小将军您还是先去找一下薇芜或者半夏吧,他们是贴身服侍大少爷的,比较清楚大少爷的作息。”   褚而往里一边走一边说:“没关系,我找得到倾墨院子的路,我直接去找他就可以了。”   门房有点担心地说:“可是……”   “怎么?”   “……没什么,那褚小将军您自便吧。”自家大少爷没睡醒的时候很可怕的传言毕竟是传言,现实应该没有那么可怕吧?   “嗯,本将军会自便的。……你回去吧。”   褚而果然很自便的推开了原祁殊院子的门,现在时辰其实说早也不早了,至少下人们也都起床干活了。虽然薇芜和半夏是贴身服侍原祁殊的人,原祁殊又一向起得晚,但是两人还是按照自己以前的时间早早的起来了。在将院子打扫以后,他们便算着时间去收拾西厢房的东西,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增减的之类的——原祁殊灌输的实验室安全守则,时时刻刻保证实验室用品的齐全。   于是褚而就在没人看管的情况下去到了早已在休息中由谪仙演变成大魔王的原祁殊房间,而且是踏着雀跃的脚步跳的火坑:睡觉时候的倾墨是什么样子的呢?好想知道好想知道啊~~   原祁殊的睡姿其实还是比较中规中矩的,但是谁能保证自己睡觉的时候不翻个身什么的呢?再加上现在是夏天,所以,在经过一晚的睡眠以后,原祁殊已经将身上的被子扯掉了大半,亵衣也有些散开了,露出一片晶莹白皙的肌肤,但却像故意似的偏偏遮住了最重要的两点——一时没做好心理准备的褚而被眼前禁欲中带着诱惑的美景震得全身血液翻涌,鼻子里缓缓流淌出粘稠温热的液体……   觉得自己上嘴唇不舒服的褚小将军伸手摸了一下自己人中部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流鼻血了的!   他可是褚家的长孙,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褚小将军啊!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怎么就因为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胸而流鼻血了呢?!又不是没开过荤!我勒个去……   褚而掏出手绢捂住鼻子,在心里拼命的说服自己:会流鼻血完全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好吗?昨天自己还晕过去了呢!——反正不管昨天那还是今天,自己身体的异常都和倾墨没有关系!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褚而又小心翼翼的往原祁殊那边看了一眼,谁知道这下更不得了——   原祁殊的头发稍稍有点睡乱了,略有些凌乱的铺在枕头上,给人一种安静的魅惑感。门外的光芒映照进来,穿过屏风只剩下一点淡淡的光芒,在头发上流淌出一种干净、清凉的光泽,像是月亮的碎片一样;但是最让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的,是原祁殊的那张脸。   原祁殊是一个对许多事都觉得无所谓的人,所以才显得冷如冰,淡如水。但是在睡着的时候,他那种不易近人的冷冽突然就柔化了,像是从天山锋利冰冷的岩缝里开出了一朵柔婉的雪莲,虽然依旧是带着从骨子里溢出来的寒,但是那清澈的芬芳和通透的颜色却让那寒冷奇异般的变得温柔起来——那是端坐九重天之上的仙人终于向膜拜他的平凡众生施舍了一个浅淡的笑容,虽然只是嘴角的一个清浅弧度,但是已经足以让人热泪盈眶。   看到眼前的这幅颜色,褚而真的是头昏脑涨什么都想不到了,他小小的、轻轻的移动步子,鬼使神差的悄悄走到原祁殊身边,凑近了去看他的脸……   原祁殊将他抓住,手一个用力就把褚而扯到了他的床上!   原祁殊的床边有一个木质的脚踏,褚而本来为了看他就已经走得极近,被他这么一扯,脚刚好就绊在脚踏上,整个人本来重心就不稳了,这下更是一点也控制不住身子,整个人完全就倒下去压在了原祁殊身上!   原祁殊会拉褚而是有原因的。提点刑狱司的工作在原祁殊看来也和法医差不多,所以原祁殊对待这个工作还是很认真的。为了不耽误查案,原祁殊特意调整了自己的生物钟,提前了早上起床的时间——也就是说,其实在褚而进门的时候,原祁殊已经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了。   作为一个曾经以及现今的大少爷的原祁殊其实并没有什么大少爷习气,而且可以说是一个相当让人满意的继承人。只是上帝造人的时候也考虑了不能太偏袒他,所以给了他一个和身份相当匹配的起床气。这一点,从秋香那一件事上就看得出来。但是原祁殊这个人呢,又是一个比较护短的人,这就导致了他撒起床气的群体是收到了限制的——如果是他认为的亲近的生物在他将醒未醒半梦半醒之际打扰了他睡眠的话,他是不会散发出那种凌冽的杀气的。   褚而就撞到了那个时候。在原祁殊还是的原祁殊的时候,他的那只纯白博美是和寻常的博美一样活泼好动的小崽子,原祁殊在自己的休息日赖床的时候,它就会哼哧哼哧地爬上原祁殊的床,在原祁殊的脖子周围顶过来顶过去的,想要把原祁殊叫醒。如果原祁殊没有反映的话,它就会伸出自己的舌头,为自家等会儿赶不上工作时间的主人好好地洗个脸。   这时候原祁殊就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看那只忽闪着大眼睛求表扬的小宠物,心里就算有怒气也被那眼里的一汪春水全给浇熄了——长臂一捞,那可爱的小圆球就会被带进许多人绞尽脑汁想要爬上的床,贴近他们梦寐以求的胸膛,和原祁殊一起睡个回笼觉。偏偏得享尊荣的某只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家主人不顾自己的感受把自己捂在被窝里的这种做法了,每当原祁殊这么做时,它都会在原祁殊怀里拱来拱去,想要尽快逃离某个温暖的怀抱。   显然,被那清丽中带着绚烂的颜色迷惑了而凑近脑袋的褚而的眼睛真的是相当的闪亮,以至于睡得迷糊的原祁殊在那一刻真的以为眼前的生物就是他那笨拙可爱的小宠物,想也没想就把褚而扯到了自己的怀里,两只手虚虚地圈着他,眼睫毛轻轻动了动,便又睡了过去。   褚而这一下才真的是被震住了,特别是当他的脸贴上原祁殊温热的胸膛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就跟核爆了一样,一片炫目的白光之后,所有的一切都灰飞烟灭,归于沉寂。   在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之后(并没有),褚而终于能够思考了。他缓缓地抬起头,目之所见只有原祁殊那一片光滑的、晶莹的、洁白的下颌。轻缓的顺着原祁殊优美的下颌曲线往下移动视线,褚而注意到了原祁殊修长的脖颈。如果没有中间的喉结,它就该属于一个倾国倾城的女人——虽然他没有见过,但是天山上的雪也不可能有比这更纯净透彻的颜色了。   然后呢?自己还能看到更加美丽的东西吗?   褚而鬼使神差的继续移动自己的视线……   粉红色的、有点挺立的一点……   褚而忍住颤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再看看原祁殊那洁白亵衣上突出的一抹鲜红……   卧槽……   褚而有点手忙脚乱的想要赶快逃离这个很让人想入非非但是又莫名其妙的什么都不敢想但是好像还是有一点想的怀抱,可是又惦记着正在睡觉的原祁殊,手脚又只能尽量的放轻,两相挣扎之下,只能小幅度的拱啊拱拱啊拱~~   就在他好不容易要逃离出原祁殊那令人眷恋有令人慌乱的怀抱时,以为自己抱着自家可爱宠物的原大少爷嘟哝了一声,迷迷糊糊的收紧了手,也把褚而再度抱回了自己的怀里。   我勒个去……胜利曙光被一把掐灭的褚小将军现在都想骂娘了,他无奈而又不舍地看看原祁殊胸前那诱人的一点,又开始小幅度的摆动身子继续拱……   谁知这下原祁殊连胜利的曙光都不打算让他看见了,直接把褚而搂的更紧,手还轻轻的拍打着褚而的背,嘴里喃喃念着:“猪儿,不要闹。”   褚而当然不知道此猪儿非彼褚而了,还以为原祁殊知道自己怀里抱的是他呢,一时之间欢喜、愉悦、害羞……他都不知道自己胸口里沸腾的到底是什么感情了,只知道偷偷瞅一眼依旧闭着眼睛的原祁殊,乖顺的红着脸流着鼻血把自己的脸贴近原祁殊的胸膛,抿着嘴笑着光明正大的欣赏原祁殊胸前艳丽的风光……   被自己喜欢的人抱着的安心是很有效的催眠剂,所以褚而看着看着就靠着原祁殊睡着了。擅自忽略场所随便睡着的后果就是,当薇芜纳闷自家的大少爷今天为什么还没起床跑来探看时,被眼前的场景深深地惊到了。   谁能告诉她这位褚家小将军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在大少爷的院子里就算了嘛,他为什么会在自家大少爷的床上啊?!最主要的是,为什么大少爷会抱着他一起睡啊?!   薇芜真是被轰顶的五雷震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再看到这一幕后,她也只知道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半夏也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边走边说:“姐姐,大少爷还没起吗?”然后,半夏顺利的成了第二座石像。   跟在半夏脚边迈着高傲的步子进门的小雪獒的怒气却是来的最快的,张开嘴便嗷嗷的叫嚷起来。   不得不说藏獒的嗓子就是好,两声还没过,原祁殊便被吵得再也睡不着,眉头轻轻皱起,眼睛似睁未睁地说:“Leo,不要吵。”   同样被吵醒的褚而撑起手臂,迷糊的睁开眼睛,便和原祁殊清冷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褚而的睡意瞬间被震到九霄云外。   老天爷,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鼻血长流   原祁殊和猪儿的对视时间真的是相当长久,在褚而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以后,原祁殊终于有所行动了。眼神虽然清澈冷冽但其实思维仍旧处于迷蒙状态的原祁殊可以说是这世上最强的生物武器了——一向没有弧度的嘴角轻轻勾起,深不可见的潭水荡漾出潋滟的波光,平静无波的声音勾勒出诱人的音调,原祁殊轻轻地偏了偏头,对褚而说:“早上好啊,猪儿。”   老天爷,此刻你若是让我立时死去,我也没有怨言了……   褚而被原祁殊这一下搞得迷迷糊糊的,只知道愣愣的回答道:“……早上好,倾墨。”   原祁殊轻轻地踹了他一脚:“叫MASTER。”   妈……什么东西?   薇芜平也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自家大少爷偶尔早上是有一段特别奇怪的时间的,可是原祁殊今天的不清醒却是让薇芜再也看不下去了,于是薇芜发挥自己天生的高音嗓子尖声叫道:“大少爷,你清醒一点了!难不成你还在睡觉吗?!”   不得不说薇芜这一声真的是叫的十分的有用,原祁殊的脑袋顿时从睡眠状态转换到工作状态,看看双手撑在自己身体两侧,和自己面面相对的褚而,原祁殊的声音清冷淡漠:“下去。”   若是寻常人的话,面对这前后极与极的对待差异,肯定是要心神崩溃的。可是现在遭受此等对待的是一直在原祁殊打压下成功存活的褚小将军,就算他因为原祁殊的一句“喜欢”而乱了心绪,他也不会忘记自己以往所遭受的种种待遇,更何况他还因为原祁殊昨天对他好的不正常而手足无措呢!   于是褚而镇静(还是吓傻了)地“哦”了一声,然后就慢慢地挪下了床。刚刚一下床,在一旁虎视眈眈许久的小雪獒就猛地朝他的腿扑了过去。   “哇!”被自己的同类袭击的褚而立刻一个巧劲翻上床,半蹲在原祁殊身边和小雪獒大眼对小眼。   “汪!汪汪!”没有达成自己目标的小雪獒朝着褚而大叫几声,眼中满是鄙视:你个懦夫!有本事不要躲到主人身边去啊!   褚小将军甩过去一个炫耀的眼神:有本事你也上来啊~~上来啊~~   原祁殊才不管这幼稚的两只的争宠行为呢,而且看到褚而又跑到自己床上来了他也没有生气,毕竟他是一个很开明的主人嘛!刚刚叫褚而下去只是因为褚而挡住他起来的路了,现在褚而都挪到旁边去了,他也没什么意见了,便安静的起身、下床,然后站在原地不动了。   薇芜和半夏相望一眼,半夏试探性的问道:“大少爷?”   原祁殊清清冷冷的看向他们:“我要换衣服了。”你们还不出去?   哦……薇芜和半夏下意识的转身就走,却在下一刻反应过来:这个不对啊!薇芜和半夏看了一眼褚而,异口同声地问道:“褚小将军呢?”   原祁殊弯下身子抱起小雪獒:“想要出去还是留下都随便他,你们不用管。”   虽然知道大少爷你对褚小将军很宽容,但是这也太宽容了点吧?原祁殊刚刚那句话的余音还没有消散,昨天那一句“喜欢”又开始在薇芜和半夏的脑海里回荡——大少爷肯定、一定、绝对不会看上褚小将军的,对吧?   还在原祁殊床上的褚而听到原祁殊这么说,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原祁殊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了,因为现在他的脑海里全是刚刚看见的原祁殊胸前那片白皙的风光——想必倾墨的后背也是一样的雪白吧?没想到倾墨平日里看着弱不禁风的,原来身材那么好!那紧实有力而又匀称的肌肉,一定会让倾墨在做的时候弯折出美丽诱人的曲线,特别是当他撑在谁的身上,肩胛突起,背脊的线条凸显的时候……   顺着背脊的线条往下,再往下……   褚而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完了……   薇芜明察秋毫的眼睛一眯,声音有些阴测测的响起:“褚小将军,你怎么流鼻血了?”   原祁殊转头看看自己洁白床单上新鲜的血迹,再看看自己亵衣上的鲜艳红色,最后淡淡扫了褚而一眼,说道:“天干物燥,你这个年纪,还是没事泄一下火吧,猪儿。”火气都大得流鼻血了……   薇芜简直无语了:“大少爷你在说什么啊?”这褚小将军的色心都起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你说话还这么百无禁忌的啊?   褚而觉得自己这下真的是把脸都丢尽了,急忙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从原祁殊的床上爬下来,一着地就往外跑:“我先出去了!”   薇芜和半夏也躬身行礼:“大少爷,我们也出去了。”大少爷喜欢自己更衣这件事真的是帮了大忙了,不然他们实在没自信能保持心绪平静地帮自家大少爷换衣服……   不信?看看那位上过战场的褚小将军的反应吧!   原祁殊点点头,问小雪獒:“Leo,你要留在这里吗?”   小雪獒忽闪着的可爱眼睛说明了一切。   “那好,”原祁殊将小雪獒放在一边就开始自己的穿衣历程,还一边穿一边对可怜兮兮的小雪獒碎碎念,“现在是不可能让你趴在我肩头的,因为你刚刚才在地上跑了几转,谁知道你脚上踩了些什么细菌?不过你长得真的好快,这才几天,又大了一圈,再过些日子我想抱你估计都抱不动了吧?果然是不一样的品种,Pig以前几乎就没有长过,一直都是圆圆小小的……”   原祁殊穿完衣服,抓着小雪獒后颈的皮毛将它提起来晃荡了两下,看着缓缓飘落的洁白软毛叹气:“果然掉毛了……”   “嗷呜~~”小雪獒看着他乖顺的叫了两声。   原祁殊声音轻淡面色平静的说出了痴汉才会说出的话:“哎,你也是,Pig也是,你们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小雪獒也叹气:唉,人有时候表里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昨天在秦川府上有没有找到什么证据?”   大少爷,就算户部侍郎为人再怎么那个,别人好歹也比你官大,不看官职也比你年纪大啊,你怎么就直呼别人的名字呢?但是想想自家大少爷对皇上都是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薇芜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只是回答道:“根据苍捕快他们昨天查到的,那个死去的侍女好像是有一个走得比较近的男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大少爷你找到的那个……孩子的爹。”孩子那两个字,简直是薇芜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任她再是一个神经粗大的女汉子,想到可能在那个死去女子身上发生的事,还有那个未完全成形的孩子,也不能坦然以对。   一个男人?原祁殊又问道:“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了吗?”   薇芜摇头道:“还没有。”   原祁殊敲打桌面的手指一顿:“这个消息是怎么得到的?”   薇芜看向半夏,半夏立刻翻开自己的记录本,回答道:“是从和死者住一个房间的丫鬟那里听来的。”   住一个房间的丫鬟?这种证词,要不就是极其可信,要不就是胡编乱造的。因为住一个房间的人最容易掌握死者的行踪,她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这种事,同住的人都是知道的。但是如果同住的人说谎话的话,那就具有相当大的迷惑性了。   于是原祁殊又问道:“她没有说是那个男人是哪里的人?是做什么的?”   半夏摇头道:“没有。”   蜷在一旁的褚而终于缓过来了,捂着鼻子质疑道:“那你们就相信她说的了?”   我在这边和大少爷报告呢,褚小将军你插什么嘴啊?!看到褚而流了那么多鼻血就知道今天早上发生的绝对不止他们看到的这些的半夏不客气的回道:“但是奴才认为这个证词的真实性很高。”   看到很少争强好胜的半夏这次居然直接就驳回了褚而的质疑,原祁殊也来了点兴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既然自家大少爷都这么问了,不好好表现的人真的是白痴了,于是半夏振作了精神回答道:“尽管那个丫鬟没有说出那个男人的身份,但是从她的证词来看,她并不是隐瞒了那个男人的情况,而是她真的不知道。那个丫鬟说,死者曾经在晚上偷偷出去过,而且这种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要知道,不管是不是在秦府,只要是稍稍有头有脸的,如果被发现丫鬟随便和人私通的话,那受到的惩罚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褚而虽然偶尔表现的还像个小孩子,又有个巴筱那样的娘亲,但是礼仪绝对是学得很好的。就算听出了半夏话里的冒犯之意,他的心里也略有不爽,但是在半夏说话的时候,他真的是一句话都没有插,就让半夏任意的说着自己的看法,因为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插嘴,真的是最不礼貌的行为了。   不过,就在半夏歇一口气整理思路的时候,褚而瞅准时机又顶了回去:“你也知道这不是说来玩的,为什么还会觉得那个丫鬟说的是真话呢?就算她问过死的那个丫鬟,那个死了的丫鬟会对她说真话吗?毕竟如果她向夏薇告密了的话,那就不是说来玩的了。”   半夏自然不甘示弱:“的确,最开始死者是不愿意将自己与某个男人相会的事告诉给我们询问的那个丫鬟,可是这两个丫鬟是一起被卖进秦府的,所以在这个丫鬟多次询问之后,死者才告诉了她这件事。”   褚而又问道:“只是告诉了她她在外面有男人这件事吗?这个丫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以后其他什么的都没有问吧?”   半夏看着手中的记录本回答道:“关于这件事,苍捕快也询问了的。那个丫鬟说死者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说出那个男人的身份,最后她也只好作罢,不再询问。”   原祁殊摸摸小雪獒的头说:“死者是一个秦府里的小丫鬟,她的活动范围肯定不大,你们让苍蓝他们去查一下,务必要知道最近三个月以来死者去过哪些地方,接触过哪些人。”   薇芜和半夏点头:“是。”   原祁殊又问:“染菽呢?”   薇芜回答道:“他根据大少爷的指示,在花少城主那里呢。”   原祁殊站起身:“猪儿,我们去花惊鸿那里。”   褚而乖乖地起身,有点不满地说:“去找花妖孽干什么啊,倾墨?”   在之前,原祁殊让百里清泓去看花惊鸿做的玻璃器皿这件事进展的怎么样了,如果要做完了,就不用回来,直接等到花惊鸿做完就好了。现在百里清泓没有回来……想到即将拿到手的实验器材,原祁殊的声音难得的轻快起来:“去看看未来破案的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怎么都没有评论了捏o(>﹏<)o   各位大大都不找某鱼聊天,某鱼在考试周中焦灼的心情会更加焦灼的   难道你们想看我打滚?!可我是条鱼耶……   ☆、是否动情   -原祁殊逆光而来时,阳光在他的身后渲染出朦胧的光芒,让他整个人都像笼罩在雾中一样,如同真正的、不染纤尘的、优雅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以至于花惊鸿在见到原祁殊的时候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花惊鸿还没来得及开口,褚而就在一边笑开了:“哎哟这是谁啊?”   花惊鸿眸子一冷:“褚而你几个意思?”   褚而继续阴阳怪气的说:“哎呀这个声音怎么就这么耳熟呢?——哦,原来是花少城主啊,没把你认出来,本将军真是不好意思啊~~不过这和本将军也没有关系,毕竟花少城主你现在的样子,和平日里实在是差太多了……”   褚而的话并没有错。花惊鸿此人,不仅拥有惑人的妖孽外貌,更是会打理自己,无论何时出现在人前的时候,他都是一个极富魅力的花花公子。可是,现在的他虽然不至于和街上的乞儿一样,但是蓬头垢面这一个词却是免不了的了……   花惊鸿白了褚而一眼:“你给我闭嘴吧,鼻血猪!”   鼻、鼻血猪?!褚而已经来不及纠结这个讽刺的外号了,他只想知道,花惊鸿是怎么知道今天早上才发生的事的?!   褚而身后,半夏微笑着放下了自己的手。   薇芜像看鬼一样看着自家弟弟,她可是把刚刚事情的发生经过全看在眼里的人——就在褚小将军调侃了花少城主之后,半夏便伸出食指,在鼻子和嘴巴之间画了两下,眼睛也在原祁殊和褚而之前不停地来回。花惊鸿自然不是傻的,半夏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还能不知道其中的意思吗?所以,他才将褚而称作“鼻血猪”。不然原祁殊身边又没有他的人,他怎么会那么快就知道消息?   虽然在嘴巴上找回场子了,但是花惊鸿心中还是有不满的:你个褚而,表面上表现得笨笨蠢蠢的,倒是会动脑筋嘛!仗着本少爷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该是有多亲近倾墨啊,鼻血都能流出来?   褚而被花惊鸿气得狠了,又没有抓住花惊鸿别的痛脚,只好揪着花惊鸿修整得不好的边幅可劲的发挥:“是啦是啦,随便你怎么说都好啊,反正我也没做什么错事,不就是天气大了吗?倒是你,别是在哪个姑娘那里待久了,现在才回吧?”   醉蝶和画眉听到褚而这么说自家主人,心里其实都很不爽,但是褚而和自家主子喜欢打嘴仗这件事她们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所以褚而就算说的再怎么难听,她们也并不好插嘴。这时候,一直在一边什么话也没说的百里清泓却发表意见了:“褚小将军,请不要这么说。花少城主也是为了能尽快帮大少爷做出他想要的东西才会这样的。”   百里清泓其实完全是为了褚而才出声的。毕竟花惊鸿是为了原祁殊才变成这样的,如果褚而再这么说花惊鸿又让原祁殊听进了心里,因此对褚而有不满的话,那可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百里清泓可以猜到,这位褚小将军没准又是想在宋大少爷面前抹黑花少城主,好让宋大少爷对花少城主的印象变得不好,至于更深一层的目的么……   人啊,还是少知道一点事比较好~~   可是,这花少城主变成这样,可都是为了宋大少爷啊!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花惊鸿这样一个风流公子为了自己变成了如此模样,怕都是要化成绕指柔的吧?或许形容有点不对,但是这位小将军的行为总让他有种拍马匹拍到马腿上的错觉……   谁知道百里清泓的一番心意完全没有被褚而接收到,反而有了反效果——嘿,你个百里清泓,本将军也是和你一起上过战场的,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就算你不想帮我,你乖乖闭上你的嘴不行啊,还要帮花惊鸿那个死妖孽说话!他给你灌迷魂汤啦?!   再说了,你哥哥那件事,也是多亏了我帮忙好不好,不然倾墨能帮他看病?就、就算这件事的发生也有我的一点点私心在里面,但是功劳总是不能少的啊!可恶!   看到褚而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百里清泓就知道自己在这位小将军那里算是好心办坏事了。默默叹口气,他努力转移重心:“大少爷,这些事都不说了,您不想早点看到花少城主为您做的东西吗?”   其实原祁殊心里早就悦动不已想要快点看到自己的实验仪器了,所以刚刚褚而他们的对话他根本就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而百里清泓虽然才跟了原祁殊没多久,但是对原祁殊的了解可谓是到点上了,一句话问的正中红心,原祁殊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之时便点了头:“好。”   原祁殊这么想看他做的东西,花惊鸿自然是欢喜的,几乎是立刻他便将褚而抛之脑后,引着原祁殊往里面走:“我是照着你的方法一步一步做出来的,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你先看看,若是有哪里不对,我们再作探讨。”   “我相信你。”这话一出,花惊鸿可谓是吓了一大跳。因为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想从原祁殊那里挖出更多的炼铁方法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的——尽管他现在是依照自己的心意为原祁殊制作东西的,但是因为本身的目的并不单纯,原祁殊又是个清冷的人,所以他是没有想过能从原祁殊哪里得到肯定的。   听到原祁殊这么说的花惊鸿强压下心中翻涌出的不知名的情感,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你这样说的话,我的压力得有多大啊?”   原祁殊清冷淡然的看着他,那眼神摆明了就是不相信:你也会紧张?   花惊鸿推开一扇门:“你还是先看看东西吧,倾墨。”   烧杯、试管、玻璃棒……虽然形状上还稍稍有待改进,但是眼前所见的一切,真的是超出了原祁殊的预料。见原祁殊半天不说话,花惊鸿有些摸不准了,还以为原祁殊是不满意呢,便赶忙说道:“和你要求的是有些偏差,不过我下次一定会做出让你满意的东西的。”   “不,”原祁殊很快便对他的话给予了否定,“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   原祁殊说的完全不是客套话。因为法医并不只是解剖尸体做出死因判断那么简单,还牵扯到其他很多鉴定,所以他早就想要一些玻璃的实验器具了。他的记忆力向来不错,所以化学的知识还是稍稍记得一点,玻璃的制作过程,他当然也是清楚的。   玻璃的制作其实很简单,只需要用洁净的河沙加纯碱、石灰石高温熔融就可以制成。但是这话说来简单,其中却牵涉到许多繁复而精细的过程。他自己一个提出这个方法的人对能不能做出玻璃其实都没底,就更别谈他对花惊鸿一个根本不知道玻璃是什么的古代人到底能不能做出玻璃来的信心了。   但是花惊鸿做出来的东西真的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开始觉得,花惊鸿能做出玻璃来都不错了,可是他做出来的玻璃仪器通透度居然相当的好!   听到原祁殊这么说,花惊鸿真的都要笑出花来了,追问道:“真的?”   只要有这些东西,就可以增加检验的力度了!满心欢喜的原祁殊毫不吝惜他的赞扬,非常诚恳的回答道:“真的。”   花惊鸿立刻开始发动自己的魅力:“只要你喜欢就好。”为了美人清浅的一笑,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为你,竭尽全力,不顾一切。   褚而硬生生插进两人之间,冲着花惊鸿语气不善的说:“花妖孽你干嘛呢!”倾墨可和那些青楼里的莺莺燕燕不一样,你干嘛对他笑得那么……风骚啊!   花惊鸿也不气,只是笑:“褚而,这天气你还挤到我和倾墨之间来,小心又流鼻血哦!”   “你!”   “猪儿,别闹。”   褚而还没爆发就被原祁殊几个字给阻止了,一句话在胸腔里几经转折,憋得他几乎内伤。他可怜兮兮的看了原祁殊一眼,就换来原祁殊在他头顶轻柔的抚摸:“别闹了,先把东西带回提刑府吧。”   “嗯!”褚而乖巧点头,屁颠屁颠的和薇芜他们几株药材一起搬东西去了。   花惊鸿继续笑:“倾墨,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梳洗一下,和你一起去提刑司。”   原祁殊本来想直接说不的,但是想到花惊鸿现在这样也是因为他,便稍稍退了一步:“快点。”   “很快的,你放心。”花惊鸿微笑转身,一转身嘴角就垮了下来。褚而,看来你还是没长大啊,再过几年都能行冠礼的人,已经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人,还是不会管理自己的感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时候就常常是一副大人的模样了,但是却爱粘着自己喜欢的人——以前是我,现在就是倾墨了吗?你还真是学不乖啊,我不是说过让你改改你这个性子了吗?   你巴着我是因为依赖,那你巴着倾墨呢?   你一个有目的接近倾墨的,还真的喜欢上他了么?   在服侍花惊鸿换衣服上的时候,一向温婉的醉蝶还是抑制不住地问了:“少城主,您对宋大少爷他……”您不会是动了真情吧?您和褚小将军看着都……   花惊鸿眯缝着眼睛笑了起来:“什么?”   醉蝶被花惊鸿的笑容吓得全身发抖,嘴上不住告饶:“是、是奴婢多事了,少城主……奴婢不是……”   花惊鸿皮笑肉不笑,声音奇异得邪魅惑人:“醉蝶,你冷吗?我感觉你似乎在抖呢。”   “少、少城主你想多了……”   “是吗?”   “是……”   花惊鸿右手勾起醉蝶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的眼睛对视:“本少爷喜欢美的东西,所以只是看上了宋倾墨的那张脸,懂吗?”   醉蝶颤抖着发声:“懂、懂……”   花惊鸿摸摸醉蝶的脸:“懂就好了。继续。”   画眉在花惊鸿身后为他梳整衣领,心下一沉:少城主的脾性真的是愈发乖戾了……只是,他真的只是看上了那位宋大少爷的脸吗?想到自己刚刚不经意看到的花惊鸿看原祁殊的眼神,还有花惊鸿对醉蝶的语气中的森寒的凉意,画眉心下一紧:自己若是想好好活着,还是不要在少城主面前主动提起那位宋家的仙人一般大少爷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小剧场哦——   原祁殊(摸着下巴琢磨):花惊鸿,你化学似乎学得不错?因为你玻璃的制作做的蛮好的……   花惊鸿(虽然不知道化学是什么还是眼睛发亮):哼哼,不瞒你说,倾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我都……   褚而(不屑的撇嘴):你知道什么是双缩脲反应吗?你知道金融风暴从美国刮到北京的时速是多少吗?你能把阿基米德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里的细胞器画出来吗?你……   花惊鸿(扇子一甩):停停停停停!褚而你又说什么呢!   褚而(继续不屑):没有体会过现代应试教育的你是不能体会现在是学生或者现在已经工作以前当过学生的Z国人民的苦楚的!   某鱼(泪光闪闪):你们……我太感动了( >﹏<。)~   花惊鸿(恼羞成怒扇子一扇):给本少爷滚!   ☆、夏蔷的死因   原祁殊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语气平静的问:“他是谁?”   薇芜撇嘴:“大少爷你又不听别人说话了,这位是秦府的总管家赵平,刚刚苍捕快不是说了吗?”   原祁殊放下手中的骨头和简易版放大镜说:“现在我知道他是谁了,然后呢?”   赵平想着,这位宋大少爷平日里也不易见到,上次在秦府看到这位大少爷的时候,他也是被众人簇拥着的。也就是说,想要和他打好关系套点交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另外,根据褚家的那位小将军还有铸铁城少城主都在这里的情况来看,似乎坊间相传的这两位都特别喜欢绕在这位大少爷身边的事是真的咯?也就是说,只要讨好了这位大少爷,就等于同时讨好了三个大家族未来的当家,这不是一箭三雕吗?虽然还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喜欢什么,不过自己恭敬点,先给这位大少爷留下个好印象总是不会错的!于是,不等其余人解释,赵平便向原祁殊行礼,恭敬地说道:“赵平见过宋大人。”   原祁殊现在只想在死者的骨头里找到点什么东西来帮助破案,对那些个弯弯绕绕的东西是完全不想参与,所以他极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就走吧。”   赵平是听说过这位大少爷的清冷的,只是他没想到原祁殊会这么不近人情,居然连一句客套话都不打算给,就直接让他走了?!但是赵平实在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又觉得自己好歹也是秦府的总管事,原祁殊总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拨自己面子,便负隅顽抗道:“这……宋大少爷,小人是奉我家主人的命令来询问案子的发展的。”   原祁殊又把视线移到骨头上去了,云淡风轻地说:“你回去跟他们说,与其关心案子的发展,还不如好好管理一下自己府上,都死了两个人了,难不成还想来第三个?”   作为秦川的心腹的赵平自然是知道原祁殊所谓的死了两个人的说法是为什么,出于对主人的维护之心,他立刻解释道:“宋大少爷,你弄错了,我们府上只死了一个人。前任夫人的尸骨为什么会在井里,我们也不清楚……”   结果原祁殊从始至终就没打算听他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另外,你给秦川还有夏薇说,生命在于运动,如果想知道案子有什么进展的话就自己来。好了,你可以走了。”   原祁殊这样对人,简直就像在侮辱一样了。赵平即使再怎么想要讨好原祁殊,他也是受不了这样的屈辱的,毕竟他早已习惯了在秦府的那些下人面前作威作福的日子,心里总有了些傲气。于是他有点僵着笑的说:“既然这样,小的就先走了,宋大少爷。”   谁知赵平才走两步就被原祁殊叫住了:“等等。”   赵平谄媚的笑着转身:“不知宋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原祁殊头也没抬:“你顺便把秦渃送过来的那些东西都给他带回去,让他以后不要再送来了。另外,告诉他宋子钺是个有家室的人,不管他送给我再多东西我也不会帮他撬原芷惜的墙角的。”   明明是夏天,赵平脸上的笑却还是一下子就被冻住了。他笑得有点勉强:“宋大少爷,这事,不如由您亲自去和我家二少爷说说?”   原祁殊清冷的视线直直的射向他:“我又不像你那样闲得没事每天帮人跑腿。”   天知道原祁殊真的没别的意思,他就是单方面的认为赵平有时间帮秦川和夏薇来问案子的发展一定是非常的有空,不想他一个法医还要包办警察的事情。可是也就只要他自己没从刚刚那句话里听出别的意思,一时之间整个验尸房里寒风呼啸,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看向赵平的眼里多了几分同情——所以说你干嘛没事来跑腿呢?所以说为什么你摊上来大少爷/倾墨这里跑腿了之后还要去惹他呢?你要是好好地随便抓个人问了案子查的怎么样之后就走,也不至于会被堵成这样啊!   索性赵平还知道自己是个下人,被原祁殊这样说了都没有爆发,只是低下头隐藏住自己脸上的表情:“那小人就腆着脸代宋大少爷将东西还给二少爷了。”   “嗯。薇芜。”   薇芜朝着赵平甜甜一笑,说道:“赵管家,请这边走。”   见两人走了出去,花惊鸿在旁边状似无意的问:“倾墨,秦渃送了你些什么东西啊?”   原祁殊很无所谓的回答:“我不知道,你问半夏。”   半夏在一旁笑得春风和煦,对花惊鸿说:“就是一些书画玉石之类的东西而已。”   书画玉石?半夏说得轻松,但是褚而和花惊鸿都知道,秦渃向来出手大方,送给那些小倌的东西都不一般,何况是给原祁殊的呢?褚而和花惊鸿都小小的看了一眼专心研究的原祁殊,想必秦渃是觉得倾墨这样的人一定不喜欢金银那种俗物,才想方设法搜寻了许多东西送过来的吧?谁知倾墨看都没有看过一眼!哼!跟本将军/本少爷抢人就是这个下场!那样子活像原祁殊不收秦渃的东西和他们有关系一样。   “不过,”褚而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原祁殊,“倾墨,你怎么会认为秦渃是看上你爹了?”要是薇芜在这儿的话,听到褚而这么问又得翻白眼——褚小将军,知道你对我家大少爷的看法不一般,但是你能找准重点吗?大少爷可是连爹娘都不喊,直接称呼了老爷夫人的名字啊!   原祁殊轻轻淡淡的看了褚而一眼,语气里是好学的疑问:“难不成他看上的其实是原芷惜?我听说他只喜欢男的——是我的消息有误吗?”   他很有可能是看上你了啊!为什么你没有把自己纳入考虑范围啊!褚而无奈的扶住额头:“所以说,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会看上宋公事啊?”那个冷面判官,估计也就只有你娘才受得了好吧?   原祁殊一怔,他和秦渃没什么交情,秦渃又不是吃饱了撑的,自然不可能随便就送东西给他,所以当秦渃送过来的东西越来越多的时候,他开始考虑秦渃的动机了。鉴于他自认为没什么东西能得到秦渃惦记的,所以他才想秦渃可能是想让自己帮忙——自己除了验尸什么也不会,还能帮什么忙?在对秦渃进行了深入的分析以后,原祁殊得到了答案:归根结底,就是秦渃看上了自己的便宜老爹,又觉得原芷惜着实是个威胁,才想让他从中作梗破坏两人的婚姻,然后再为他和原芷惜牵线吧?   在原祁殊分析出秦渃的目的以后,还为秦渃的智商狠狠地哀叹了一下呢:这傻孩子,难道不知道他在生理上是宋子钺和原芷惜的基因混合体社会地位上是这两位唯一的儿子吗?还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   原祁殊不是个托大的人,褚而问一遍,他还能很肯定的回答,褚而问两遍,他就会重新考虑自己的答案了——这不是对他自己的不信任,只是基于科学的立场,一个问题的答案是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而已。   在重新思考以后,原祁殊有些迟疑的看向褚而:“或许,秦渃看上的,并不是宋子钺?”   比起看到万年冷静的原祁殊这样的表情,原祁殊明白了秦渃真正的目的更让褚而高兴:“你知道就好了!”   原祁殊轻巧而又肯定的点头:“我知道。”再向半夏投去一记云淡风轻的目光,语气沉静:“他看上的是半夏。”   “轰——”原祁殊的一句话就像当年美国老鬼给小日本投下的两颗□□一样,轻轻松松的一个按钮下去,广岛和长崎顿时兵荒马乱——要不是知道原祁殊不是那种人,褚而都快以为他在跟自己开玩笑了!令蛮族闻风丧胆的小将军的脸皱成一团:“倾墨,你真的是……”   原祁殊有点吃惊的睁大眼睛:“又错了?”他不相信!难不成真的应了家族里的那个可恶的心理医生的话,他的EQ都拿去补IQ了?   唉……对着在验尸上赶超全天下的人在□□上却显得和白纸一样的原祁殊,褚而也不知自己是该庆幸还是遗憾。他庆幸,是因为如果原祁殊不知□□,那他就不会被轻易勾引,他就还有机会;他遗憾,同样是因为原祁殊不知□□,那么他,也只是不会被注意被爱上的千万人的其中之一而已。只是比起其他人来说,稍稍得他喜欢而已。   不过,褚而振作精神,他相信,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倾墨的一点点喜欢,就是他最大的倚仗。于是褚而咧开嘴傻傻地笑:“没错啦!”   呼……原祁殊在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才不愿意相信他一向自豪的IQ是用EQ补的呢……   “不过,”原祁殊沉思道,“不管是对宋子钺还是半夏,若是喜欢的话,他直接说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经过我呢?”   褚而大手一挥:“别想那些了!案子还没完呢!”最好把秦渃抛之脑后!   “你说得对,”原祁殊对自家小宠能这么为自己着想感到很高兴,但是他还是在末了加了一句,“半夏,如果你对秦渃有意思的话,你们就试试吧。但是我要提醒你,秦渃那种人很可能有性病,你要注意。”   半夏春暖花开的笑容有了一丝裂缝:“大少爷……”   “怎么?”   “……我会好好考虑的。”   “嗯。”   好了,这样秦渃那边的事就算解决完了!原祁殊继续回到工作岗位,对百里清泓说:“染菽,换块骨头。”百里清泓迅速地执行原祁殊的命令。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   原祁殊对着他手上流出来的血轻轻皱眉:“什么情况?”   百里清泓指着从手上掉出去的那块骨头:“里面有东西刺了我一下——好像是一根针。”   针?事不宜迟,原祁殊一手小心拿过百里清泓所指的那块骨头,一手向旁摊开:“半夏,镊子。”   很快,原祁殊从骨缝间扯出一根闪烁着寒光的短针。   半夏目光严峻:“大少爷,这是……”   原祁殊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一堆尸骨:“找到夏蔷的死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学校断网,大清早起来发文我也是醉了……   早上好啊,米娜桑~\(≧▽≦)/~   ☆、秦渃出马   褚而瞪大眼睛:“倾墨,不是我不相信你啊……不过,你的意思是,夏蔷是被这一根针害死的?!”   原祁殊觉得很奇怪:“人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你都上过战场杀过人了,还不知道吗?”   “是,我知道一个死穴轻而易举就能杀人,”褚而撇撇嘴,“但是这根针真的好短啊!这么短的针能拿来干什么?”   花惊鸿从一旁探出头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根针应该刚刚是扎在风池穴上的。”   原祁殊对中医没啥研究,有些疑惑的问:“风池穴?”   花惊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手伸到原祁殊后脑勺,轻柔而不着痕迹地抚摸了一下再轻轻一按:“这里,就是风池穴。”   原祁殊完全没有自己其实是被性骚扰了的认知,还脱了手套用手摸着花惊鸿按过的地方问道:“是这里吗?”   花惊鸿跟了他一个肯定的笑容。   在其余三人特别是褚而的眼中,这个笑特别的欠扁以及……春风得意。   原祁殊沉着分析道:“这里是延髓中枢。延髓具有心血管中枢及呼吸中枢等重要维生中枢的结构及感应器,能借此维持体内平衡。由于由不能再生的中央神经元组成,故此部分受伤许多时都是致命的。”   褚而依旧执着:“可是,这么一根短针……”   花惊鸿邪魅一笑:“我猜,这根针不是短,而是断。”   褚而朝着他耸耸鼻子:“你又在说什么那,花妖孽?”   原祁殊带回手套,将那根针用拇指和食指夹起来:“花惊鸿说的是对的。这是一根断针。推测是凶手用长针狠狠地扎进死者的……嗯,风池穴,给延髓中枢造成了不可修复的损伤,导致了死者的死亡。只是最后在拔针的时候,针被骨头死死地卡住了,以至于断了一小截在里面。”   花惊鸿你个死妖孽居然说对了!褚而就觉得自己心里有一团火一拱一拱的,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让原祁殊觉得他小气了,便不着痕迹(自以为)的转移话题:“如果这根针是一开始就扎在夏蔷的骨头里的,为什么在之前没有发现呢?”   “因为这根针没有给骨头造成任何损伤,”原祁殊将放大镜置于骨头之上让褚而看,“不借助任何器具,单凭肉眼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发现这么细小的裂痕的。”   花惊鸿摸摸下巴:“能把这么一根细针扎进风池穴,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你觉得呢,褚而?”   在场的人之中,褚而年纪虽是最小但是武功却是最高的,所以花惊鸿才会这么问他。褚而仔细观察了一下,点头肯定花惊鸿的判断:“没错。此人的功力不容小觑啊。”   “怎么说?”   “在近距离,不损伤头骨又能将针狠狠扎进风池穴,那一定要非常大的力,至少现在的我还做不到这一点。”   原祁殊轻轻皱眉:“那有没有可能是远距离呢?”   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褚而立即反驳:“如果是远距离的话,那么细一根针,他要怎么准确地打进风池穴?”   自小在Y国长大的原祁殊和所有的外国人一样对中国功夫有莫名其妙的敬畏感和崇拜感,褚而这么一反驳,他便有些怔愣——所以说传说中的隔山打牛飞檐走壁轻功水上漂完全是他想多了?   “也就是说,”原祁殊的语气依然平静,却透露着难以言喻的遗憾,“出神入化以一敌百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原祁殊一直坚信,自己的国家,自己的祖先,是拥有着坚韧意志存在。可是,要成为飞花残叶即可伤人的英雄侠客实在是太不可能了,所以他才会选择成为一个法医——是Z国开启了法医学的萌芽,但是发展的更好的却是西方。自己冠了别的国家的国籍已经是对民族的背叛了,再不继承民族精神的话,岂不是罪人?那若是自己继承先辈未竟的事业,是不是也等于继承了伟大民族的精神?   然后从一开始就想多了的原大少爷义无返顾的成为了一名法医。   结果身为货真价实的拥有武功的古代人的褚而这么一说,在毕业论文辩论会上为了坚持自己观点差点把自己导师气吐血的心志坚定的原大少爷顿时就崩溃了——搞了半天全是我想多了?!   褚而哪里知道原祁殊心中的百转愁肠啊,只是没心没肺的回答道:“倾墨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在讨论夏蔷的死因吗?”   被破坏了人生信条的原祁殊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褚而被原祁殊状似看负心汉的眼神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结结巴巴的说:“倾、倾墨你这是……”   “算了。”原祁殊清楚要怪也只能怪曾经的自己太中二了,而且他是真的喜欢法医这个职业,也不愿在这上面纠结,便把跑歪了的话题又带了回去:“那现在我们就要把精力放在死因上面了。”   “死因不就是这根针吗,还要查什么?”褚而有些不解。   “你不是说不论远近都不可能造成这种情况吗?”   “远距离也要看哪种距离啊,”褚而难得能在原祁殊面前表现,整个人都兴致勃勃的,还一边说话一边比划,“只要是练家子,在这个距离上应该都能在不损伤颅骨的情况下狠狠将针扎进风池穴。”   原祁殊定定的看着褚而双手之间摆出的一米左右的长度,说出的话比天山寒潭里的水凉意更甚:“如果我的听力还是正常的话,你刚刚说的是远距离做不到。”   褚而无辜的眨眨眼:“这个还算远距离?!”   好吧……原祁殊深深理解到了他与自己可爱宠物在词义理解上的代沟的深度,有点无奈:“无论如何,先暂定凶手为一个学过武的男人,犯罪动机先不管……”   原祁殊还没有说完,随着门被冲击而开的声音,一声响亮的叫喊打断了他:“宋倾墨,你给我出来!”   后面的人急急而上,一面拉住那个人一面对原祁殊说:“小宋大人,很抱歉,我们马上就把他带出去……”   被抓住的人手脚并用四处乱踹:“你给本少爷放开,个没眼力见的,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就敢乱拦……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人给本少爷制住了?!本少爷养你们来吃白饭的啊!”   眼见原祁殊拿着那根针去了一边完全没有参与这场闹剧的打算,花惊鸿嘴角一勾,毫不客气的越俎代庖:“好了好了,都别争了,秦二少爷和这件案子又不是没有关系,干嘛拦住他?你们这样倒显得倾墨小气了。”   说的好像你和倾墨有什么关系一样!褚而不满地扁扁嘴:他就是看不惯花惊鸿句句话都暗藏心机这点,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啊?还总要加点什么进去才好……他也郁闷自己当初怎么就喜欢黏在花惊鸿身边呢?只要一想到自己的那段黑历史,他就想撞墙一百遍啊一百遍……   提刑府的人面面相觑:虽然眼前的这位来头也不小,可是他们这里是提刑府啊!除去宋大人,也就这位宋大人的爱子,皇上钦点的小宋大人最大了——手上的这位找茬的对象又明确得瞎子都看得见,那位没发话,他们谁也不敢随意的松手啊!   此刻除了让原祁殊对褚而说我爱你之外,没有什么能让看到花惊鸿吃瘪的褚而更高兴了。原祁殊淡淡瞥了一眼自以为谁都不知道他在偷笑的褚而一眼,清楚的下达命令:“好了,把秦渃放下来,你们先下去吧。”   事实证明了原祁殊的嘴巴真的是纯金打造的,以苍蓝为首的众捕快立即停下了手下的动作:“是,小宋大人!”   半夏眉眼弯弯的瞅着自家面色沉静的大少爷,心里吃吃的笑:小宋大人……藏在这副清冷面容下的大少爷不定对这个称呼多不满呢!   为了保证东西顺利而原封不动的退回给秦渃而随着赵平一起去了秦府的薇芜也走到了原祁殊旁边:“大少爷,秦二少爷他……”   被苍蓝放下的秦渃缓过气就往原祁殊那边冲,却被褚而和花惊鸿同时拦下:“你们做什么呢!我找宋倾墨,你们插什么手?还不快给本少爷让开!”   听得这话,花惊鸿眉毛一挑,笑得邪魅无比:“秦二少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凡是都得讲个先来后到的不是?我和褚而比你来得早,就想找倾墨喝个茶什么的都还没排上号呢,你刚刚才来就打算直接找倾墨聊天,怕不太对吧?”   褚而说话就更直来直去了:“秦渃,你都被那些男人折腾成这样了,不回家歇着跑来这里折腾什么啊?你家发生了这么些事,你娘肯定都急死了,你还不快回去孝敬膝下?”   “你们!”秦渃愤恨的咬咬牙,双手分别搭上褚而和花惊鸿伸出来挡他的手臂,一个使劲——   推不动。   可恶啊!秦渃恼怒的用眼光将褚而和花惊鸿凌迟了一遍,手上继续使劲——   还是推不动。   褚而笑得特别阴险:哼,小样~~   还没得意够呢,原祁殊就毫不留情地给褚小将军浇了一盆凉水:“秦渃,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秦渃得意的向褚而挑眉:“让开吧,褚小将军~~”   小!人!得!志!   褚而狠狠地恨了秦渃一眼,又咬着手帕哀怨的瞅着原祁殊:倾墨,你怎么这样……   原祁殊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问秦渃:“什么事?”   “宋倾墨,你不收我送的东西就算了,为什么要说我对你爹有意思啊?要污蔑人也不是这样的!”   “关于这点,”原祁殊表现得非常陈恳,“之前是我弄错了,对不起。”   “哼,你知道就好了!那你……”秦渃因为原祁殊服软的窃喜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原祁殊不咸不淡的加了一句:“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半夏。”   “什……”秦渃被原祁殊这一记神补刀捅得几近吐血,一句话被噎在喉咙那里不上不下的,气都缓不过来了。   原祁殊也是个没心肝的:“如果你想知道的就是我知不知道你到底对谁有意思,那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知道了,就慢走不送了——你找得到回去的路吧?”   秦渃的眼都要被原祁殊给气红了,花惊鸿同情的拍拍他的肩:“算了吧,倾墨就是这样的人,你还是别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早点回去吧。”   秦渃挥开他的手:“宋倾墨,你不就是在找死了的那个丫鬟的男人嘛!如果我说我知道他是谁,你还会让我走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上了谁的床   这可不能当做没听到!半夏迅速拿着纸笔走到秦渃旁边:“您请说,秦二少爷。”   “怎么,你想知道啊?”秦渃奸诈一笑,突然想起原祁殊刚刚说的他看上了半夏的话——他瞧上这位大少爷的这件事应该表现得很明显吧,为什么这位大少爷还会这么说呢?肯定是因为这个小侍从看上他了!也对,自己这么一个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家世有家世的男人,也就只有你宋倾墨看不上啊!于是自我感觉良好的秦渃顺势将手搭上了半夏的肩,笑得猥琐又恶心:“这个可不能随便说,你靠近点,本少爷悄悄跟你说。”   半夏斜眼一瞟搭在自己肩头的咸猪手,嘴角抽动:这位秦二少爷真的是比坊间传的还厉害,这么大庭广众的都干随便动手动脚!不过也是,他一个秦家二少爷,想对一个小侍从怎么样还要经过同意吗?   褚而和花惊鸿看到这一幕都觉得挺无所谓的,反正被勾搭的也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就算秦渃真的将他要了去,倾墨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的吧?   谁知原祁殊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上前毫不留情地抓住秦渃的手腕一扭:“秦渃,这是提刑司,半夏是我的人,把你的手脚放干净点。”   原祁殊的出发点其实只是对自己助理的护短,在别人看来可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特别是褚而还有花惊鸿这两只对原祁殊的心思本就不单纯的,看向半夏的眼里立刻就带了寒芒:呵,原来这里还有一个隐藏的强敌啊?半夏是我的人……能让一向清冷的倾墨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将他认为是小人物倒是他们自以为是了!   原祁殊的语气像冰刀一样割进秦渃的骨头里:“秦渃,你若是没话可以说的话,就给我回去——Leo!”   听到自家主人的呼唤,谨遵原祁殊吩咐一直在院子里蹦跶连秦渃闯进来找麻烦都没有敢进门的小雪獒立刻冲了进来!它用那雪亮的眼睛往四周一扫就发现了目标,张开嘴一个猛子就往秦渃的裤腿撞了过去!   秦渃余光里看见一个黑影往自己扑过来就觉得不对,下意识地往上一抬脚,才发现是一只小狗崽。“这是什么……”秦渃接下来的话全被小雪獒那森森的白牙给吓了回去,心下一凉,张开嘴就喊:“我说我说我说,我是真的知道!”   “Leo。”原祁殊一声令下,小雪獒便乖乖地走到他脚边蹲坐下来,龇着牙望着秦渃。   秦渃从原祁殊的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好了,放开!——赵小四!”   见喊了一会儿也没有人回答,秦渃又狠狠地扭过头:“赵小四!”   墙边,一个小厮阴郁着脸走了出来,语气有些僵:“……二少爷。”   “本少爷在这里叫你,你还不应?”秦渃烦了他一眼又看向原祁殊,“就是他。”   原祁殊很快进入角色:“你是死者的男人?”   “小、小的……”   “是不是?”   秦渃挥挥手:“你还多问什么?本少爷说的话还能有错吗?就是他!”   半夏开始在纸上做记录:“先跟你确认一下,我们查出的死者是秦府的一个叫香兰的丫鬟,在死亡的时候已经怀有近三个月的身孕,还没有嫁人。你是她的……那个吗?”   “都跟你说了,就是他!”听得秦渃再三这么说,被称作赵小四的男人的眼神也变得有些阴狠狠:“二少爷,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真不怕小的把事情抖出来?”   “我怕,我为什么要怕?!你要搞清楚,本少爷才是主子!”   赵小四讽刺的笑笑:“二少爷,平日里小的帮你挡的事也不少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也休怪小的冒犯了!宋大少爷,小的虽然也上过香兰,但是香兰最初想爬的,可是二少爷的床!”   秦渃的手一挥而下:“妈的,给本少爷闭嘴!”   秦渃一个被房事掏空了身子的人能有多大的攻击力?那挥下的手理所应当的被赵小四一闪而过。赵小四直直看向原祁殊:“宋大少爷,小的虽然没有您这样尊贵的身份,但是小的可以发誓,现在说的话绝对没有一句假话!否则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原祁殊是个无神论者,但是他也明白誓言在古代人那里的分量:“也就是说,你还有秦渃都和死者发生过性关系?”   百里清泓偷偷瞄了一眼薇芜:大少爷还真敢说,这里还有女孩子呢!谁知薇芜就在一边清理尸骨,一点反应都没有!   ——好吧,是我想多了。   赵小四点点头:“如果宋大少爷你的意思是我和二少爷是不是都上过香兰的话,是。”   原祁殊淡淡的转向半夏:“记下来,两个人都有作案嫌疑。”   “妈的!”这还把本少爷也扯进去了?于是秦渃又爆了句粗口:“赵小四,你这嘴巴说出来的话有一句真话的话,本少爷都能跟你姓了!宋倾墨,就算本少爷上过那丫鬟,你又能怎么样?”   原祁殊肯定不怎么样啊!他只是用眼神给了半夏一个指示,半夏立刻接着问:“在三个月之前,你们都和死者发生过关系吗?”   赵小四立即将自己撇清:“我都好久没上过那个女人了!这个你还是问二少爷吧!”   秦渃枯黄的脸上晃过一个讥讽的笑:“怎么,赵小四,上的时候没想到本少爷,事情来了就全推本少爷身上了?哼!这是没这么好玩的!我告诉你们吧,别看赵小四这样,别人可是我们秦府大管家的赵平的亲侄子!再加上赵平又是个没儿子的,全秦府谁不知道他是把赵小四当亲儿子养的啊?所以,那个丫鬟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巴着赵小四过日子了!——想爬本少爷的床?本少爷喜欢什么人她还不知道吗?你还不知道吗?哼,爬本少爷的床!”   秦渃这么一说,在场不少人都露出了隐晦的笑容:谁不知道秦府二少爷喜欢玩男人?而且遇上那种干净的,兴致来的更高——虐起来越生涩有趣,越能让他兴奋起来。上了一个女人?对着女人的身体,他怕硬都硬不起来吧!   谁知赵小四撇撇嘴:“不是二少爷你的话,还能是谁?就像二少爷你说的,小的虽比不上那些世家公子,但对香兰那种丫鬟来说,其实已经算是高攀了。只是她突然之间就和小的断了关系,如果不是找到了更好的,那是为什么?”   褚而白眼一翻:“说得好像这世上就只有你和秦渃两个男人了一样!万一那个丫鬟勾搭上其他哪家的少爷了呢?”   “也对,”花惊鸿的笑里少了二分邪魅,多了八分阴冷嘲讽,“女人就是这样的,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管是谁都可以吧?”   赵小四反驳道:“那是不可能的。香兰只是一个小小丫鬟。说不定一年都不能出一次府门,怎么可能找得到其他的更好的男人呢?”   “可是,”原祁殊平静得像是不起涟漪的湖面,“只是在秦府的话,也有比你们还好的男人啊。”   没错!考虑到秦渃是个喜欢男人的,那么秦疏、秦川不都是更好的选择吗?就算不是他们两个,赵平也来得更好啊!而且,又有了赵小四这一层关系……   秦渃想了想:“我大哥是不可能了,不过,我爹的话……”   原祁殊侧头看向半夏,了解他意思的半夏立即小声回道:“据坊间相传,秦家大少爷秦疏是个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的人。另外,似乎现在他还没有过……”   原祁殊毫不避讳:“没有与人发生过性关系?”   不知怎的,半夏的脸突然就红了起来,深深地把头埋下去又很小很小的点了个头:“……嗯。”   “秦疏应该二十了吧?怎么还……不管这个,现在先把赵小四、秦疏、秦川放在重点侦查对象里,让苍蓝带捕快去录他们的口供,得到口供后去查他们最近的行踪——染菽,这件事你去办。”   百里清泓立即迈开腿:“我马上就去。”   “死者被发现时身上穿的衣物呢?”   薇芜跑到一个角落取出一包东西:“在这里,大少爷。”   “没有被人动过吧?”   薇芜打开包袱,换了一副手套再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桌面上:“没有,当时脱了以后就放在这里面了,都没有人动过。”   “那就好,”原祁殊将一直蹲在自己脚边的小雪獒提起来,“Leo,党和人民考验你的时候到了——给我好好地闻,把上面的味道记清楚了。”   党和人民考验你的时候到了?褚而和花惊鸿对视一眼:是自己的错觉吗?总觉得倾墨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语气特别正经,没有丝毫感情幅度这一点也和往常一样,但是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难道倾墨真的在开玩笑?   偷偷瞄了一眼原祁殊清冷的眉眼,褚而和花惊鸿决定把一切疑惑都压下去。   小雪獒耸动鼻子这闻闻那闻闻,最后邀功似的朝原祁殊叫了一声:“汪!”   “好了?”原祁殊将它放回地上,“好了我们就走吧。”   褚而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恶意卖萌:“去哪里啊倾墨?”   原祁殊凝定的看着秦渃:“去找秦疏。”   褚而看似不经意实则故意的上前几步挡住秦渃:“为什么?你不是都让百里清泓他们去看了吗?”   原祁殊识破了自家小宠的幼稚戏码,眼里渗出淡淡愉悦的宠溺:“他母亲的案子,总要和他沟通一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秦疏   花惊鸿觉得自己很奇怪。他一向是喜欢美的东西的,所以在褚而把原祁殊带来给他认识之后,他也考虑过要不要和他发生一段关系——反正两个男人也闹腾不出什么大事来,而他又喜欢那张有着清冷眉目的脸喜欢的不得了——从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那股子冷淡中带着薄寒的身影,就在他的脑海中翻腾不止,如同一股清泉一样流过他的四肢百骸,却又烧得他的血液沸腾,连骨子里都在叫嚣,说他想要那个男人!   一回生,二回熟。花惊鸿本就打算在第一次见面后再找些什么由头和原祁殊相熟,之后就是如往常一般的顺水推舟而已了。只是有一点超出了花惊鸿的预料,那就是原祁殊在炼铁方面的认识。花惊鸿当时就有种捡到宝了的感觉,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因为那种情绪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有的,种种新奇甚至让他不知所措!   所以,他与原祁殊的交谈并不像同其他人一般得心应手,他甚至还让醉蝶和画眉动了手!当时他的面上想必还是极其镇静的,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当时心里想的全是面前那个清冷的大少爷在他的床上,在他的身下满脸绯红,婉转低吟的场面!   后来,在和原祁殊有过关于兵器锻造上面的商谈之后,花惊鸿就想,如果他是一个女人的话,铸铁城下一任的城主夫人之位便一定是他的了——花惊鸿从来没有遇见过像原祁殊这样的,能在铸铁方面和他交谈的人!和原祁殊的交情渐深,花惊鸿身体里的想得到他的欲望也日益茁壮,每时每刻永不停息冲撞着他的四肢百骸!   但是花惊鸿真的是一个很会隐藏的人。就连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褚而,也没有看出他对原祁殊的心思——褚而还以为花惊鸿是看出了他对倾墨的心意,想让他觉得不快活才这么做的呢!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思是越来越瞒不住了。   本来嘛,为了美人,他一向是很能忍的。曾经他还不是为了讨一个清倌人的欢心,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抱过女人?最后那个坚持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还不是躺在了他的身下?只要是他看上的,没有得不到的!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可是,在原祁殊为花惊鸿说明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花惊鸿不自知的沦陷了。那时候的原祁殊正执起笔在纸上为他描绘图样,睫毛在眼底投下蝶翼般的剪影,白皙的肌肤甚至给人一种透明的错觉。   那种无法言述的惊艳像一颗细小但是却不会熄灭的火苗,在花惊鸿的脑海里烧腾起燎原的烈火,一直烧到花惊鸿看向原祁殊的眼底都带着隐约的、炽热的红色——那样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想要和人得到身体上的结合的欲望了。这一点,不仅仅是褚而,就连花惊鸿自己都没觉察出来。但是醉蝶和画眉跟了花惊鸿太长时间了,她们用女性特有的敏感关注花惊鸿很久了,她们知道,自家少城主对那位宋家的大少爷,绝对不是一般的想法了!   不过,花惊鸿是肯定不明白的了——即便是醉蝶已经在他的面前把这件事扯开了说一样。花惊鸿当时虽然立刻就否认了,但是只要心里一想原祁殊,只要一看到他就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劲——他还以为那是对自己想得到却没得到的东西的占有欲,可是他却忘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对其他人有过这样的心情。   所以,花惊鸿才会那么斩钉截铁却又笑容阴郁的否定醉蝶的问题。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而这时依旧没明白自己心情的花惊鸿,嘴角正扬起一个略微僵硬的笑。让他露出这个笑容的始作俑者却完全不知道自己造成了什么后果,反而怀疑花惊鸿没有听清楚他的问题:“外面太吵了,所以你没有听到我在问什么吗?”   花惊鸿扯扯嘴角:“这个……”   原祁殊闭着眼,看不到花惊鸿的表情——虽然即便他看到了也不会中断自己接下来的行动——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我感觉你的情绪不大对劲,应该说从这件案子一开始你就有这方面的倾向了。你是有什么心理问题吗?如果有的话,我给出的意见是回家好好休息。”   要原祁殊一个唯己主义者关心人其实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花惊鸿不眠不休的为他做了那么多的玻璃仪器,原祁殊是记在心里的。而且,如果花惊鸿心里不爽,在调查的时候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就不好了。   ——不过后面这个,才是原大少爷问出这句话的主要原因……   花惊鸿笑出声来:“倾墨你是在关心我吗?我真是太高兴了……不过,我没什么事哦,谢谢你~~”   “真的没事吗。”   褚而嘟嘴:“他都说没事了,倾墨你还那么担心他干什么啊?!”   花惊鸿似笑非笑的看向褚而,嘴上不停:“是是是,我没事哦,倾墨~~”   “没事就算了。”原祁殊也不打算追究下去,继续在晃荡的马车里晃荡着闭目养神。   褚而给了花惊鸿一个隐晦的眼神。花惊鸿像是安抚一般对着他的邪邪一笑,便垂下了眼眸不再说话。一切,又归于平静。   只是,花惊鸿的平静只是表面上的,心里却是在原祁殊开口的最初便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如果是说到这个案子最开始的话,那就是他对着半夏语气不好的那一次吧?他当时的心情是不怎么样,但是他自认为控制得很好了啊,那一点点细微的情绪波动,都让倾墨看出来了吗?只是,倾墨察觉到的,是他的心情,还是那个侍从因为他的话语受到的委屈呢?   花惊鸿的言情,轻轻的转向了马车的帘子。在那后面,薇芜和半夏分别坐在马车夫的两边,低声细细讨论着原祁殊布置下来的关于面部修复的讨论题。   不过……花惊鸿总觉得自己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不是原祁殊是不是真的看上了半夏问题,而是如果他告诉了那个这在闭目休息的仙人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他的目光还会在他的身上有哪怕须臾的停留吗?   在君子堂看到秦疏的时候,原祁殊心里冒出一个非常恶劣的问题:秦疏真的是秦川的儿子吗?不会是夏薇和带她私奔的谁谁谁生的吧?   也不怪原祁殊这么想。毕竟,秦疏和他的父亲、他的弟弟都太不像了——这也是他在京城出名的原因。   秦川喜欢玩女人,京城的众多的青楼妓馆,各式各样的女子,就没有几个的滋味是他没有尝过的;秦渃虽然在性向的选择上面出了点问题,但是除开喜欢上男人这点之外,还真是没什么和他爹不一样的地方。只是,秦疏和这两人却完全不一样。他已经二十了,却依旧没有娶妻,房里更是一个暖床的丫鬟也没有。他从不涉足青楼妓院,小倌馆里也没有出现过他的身影——洁身自好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秦疏温和的笑笑:“宋提刑?”   原祁殊非常淡定的点头:“你好。”   秦疏将茶倒好:“听说宋提刑找我有事,不知道是什么事呢?——这壶里泡的是君子堂的招牌茶叶,希望宋提刑喜欢。”   原祁殊不客气的坐下,端起茶盏啜了一口:“的确是好茶。”他上次来君子堂的时候已经喝过一次了。那是种茶,有一种非常冷冽的味道,带着初春的薄寒,他很喜欢。   花惊鸿也不客气的在原祁殊的身边坐下:“喜欢的话欢迎你随时过来玩哦,倾墨~~如果是你的话,包厢随便使用,吃喝也不收钱哦~~~”   “嗯?”原祁殊轻轻的哼出一个疑惑的单音,不明白花惊鸿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褚而翻个白眼:“这个死妖孽就是君子堂的老板啦……倾墨你不用客气,要是想的话随便来,要是能把他吃穷的话是最好不过了!”   花惊鸿毫不客气的回过去:“如果倾墨你像褚而说的那样是最好不过啦,要是你真想把我吃穷的话,干脆……”嫁给我好了。   原祁殊没有忘记此行的根本目的:“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一下你娘的事。”   秦疏会意一笑:“我知道了。这件事,爹娘已经向我说过了……啊,我说的当然是这个娘。”   什么这个娘那个娘的,你是由几个妈生的啊?!原祁殊在心里默默吐了一句槽,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你知道事情经过就好说了——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关于夏薇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们的?方便我们查案。”   秦疏温和的眸子中染上了些许惨淡:“关于她的事,我有什么可以告诉你们的?……呵呵,宋提刑,你觉得我一个从出生就被抛弃的人,有什么可以告诉你们的呢?”   原祁殊丝毫没有自己其实是戳人伤口上了的认知:“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被抛弃了?而且,谁知道夏蔷在离开之后有没有来找过你?最主要的是,谁知道夏蔷是不是真的和人私奔了?”夏蔷早已经烂成一堆白骨了,也躺在秦府的枯井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日子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夏薇说的,他又不是不能思考的稚儿,偏听偏信这种事,他做不来。   听原祁殊这么说,说秦疏没有惊异是骗人的。他从小就被告知自己的亲娘和人私奔,留下了尚在襁褓的自己,而自己的姨娘为了照顾自己,下嫁给了自己曾经的姐夫。在将自己拉扯大的同时,也忍受了自己爹抬进家门的一个有一个年轻美貌的妾室——甚至,他还要与那些青楼的肮脏的女子共享一个相公!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厌恶一切的、亲密的身体交集。他不懂他爹怎么会与被别的男人触碰过的女人颠鸾倒凤,更不明白自己的弟弟为什么会喜欢男人——他们做的时候,用的可是那样污秽的地方啊!   所以,秦疏和夏薇还是很亲的——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有血缘的联系。所以,就算原祁殊这么说,秦疏也不打算改变他的想法。他浅浅一笑:“宋提刑这番话也算是对生母的维护了,不管怎样,我都谢谢你。只是,对她抛弃一切和一个男人私奔这件事,我一点异议都没有,也实在没有什么能和你说的——让您白跑一趟了,抱歉。”   “真的吗?”原祁殊的眼斜斜抬起,眼底的潭水深不见底,“如果我说,在夏蔷的骨头上,发现了狗咬的痕迹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考试的最后一天,所以双更哦!   ☆、确定   秦疏好看的眉毛轻轻皱起:“你说什么?”   原祁殊指着薇芜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骨头说:“这是一块夏蔷的尸骨。因为无法判断尸体究竟以那种状态在井底待了多长的时间了,所以我们将尸骨表面的所有杂质都进行了专业的清理。然后,我们在清理后的骨头上发现了齿痕。”   原祁殊一说完,薇芜就举着手上的骨头往秦疏面上一杵。秦疏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整个人连平衡都无法保持,直直地仰倒了下去!   “啊!”薇芜假情假意的惊呼道,“秦大少爷你没事吧?”   秦疏在自己的贴身小厮的搀扶下直起身来,心里虽极为不郁,嘴上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这真的是……让诸位见笑了。”   薇芜表现得特别诚恳:“秦大少爷,真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让您看看上面是不是真的有齿痕而已,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啊!”   半夏轻轻的踢了自家姐姐一下:姐姐,你又做什么啊!   薇芜反踢回去: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假惺惺的样子!我们大少爷专程赶来向他说他娘的事,他还不领情!而且那样子还……哼,好好的话不能没好好说啊!   半夏对自家姐姐这样子也挺无奈的,轻叹一口气:“秦大少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姐姐她并非故意,只是想让您看看这块尸骨而已。之所以拿那么近惊扰了您,也只是怕您以为这是假的——请务必细细的查看,这是我们出来的时候特意带上的,绝对没有作假的痕迹。”   秦疏即便是心中有气也不好撒,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原祁殊这个挂着宋家大少爷名头的大佛在那里立着,半夏的解释又恰到好处合情合理,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为了这件事找薇芜的麻烦——出了气却招惹了一个强敌,何必呢?再说了,褚而和花惊鸿一看就是站在原祁殊那边的,秦疏是断断不会冒同时得罪三个世家的险的。   于是秦疏温和的笑笑:“没事,是我自己太不稳重了。……关于这块骨头的事,可以麻烦宋提刑接着说吗?”   原祁殊将那块骨头接过来,指着上面的某一个部位说:“这里,看得见齿痕吗?”   秦疏将头伸过去:“……似乎是有。”   “这是犬科动物留下的齿痕。鉴于没有齿痕图鉴,所以无法准确判断究竟是哪一种——但是,这是狗撕咬留下的痕迹是没错的了。之所以说是撕咬……”原祁殊比骨头还白皙的手指从一个地方滑向另一个地方,“这条痕迹,只有与骨骼相连的肌肉被生生撕扯下来时才会产生。”   说这些话时,原祁殊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沉静得就像天山上永世安宁的潭水,仅仅是无波无澜的安稳,就已足够让人心寒。   听完原祁殊的解说,秦疏沉下了目光,靠回了椅背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原祁殊继续说道:“如果这个判断没有错的话——当然,我认为不可能有错——那么,夏蔷的死,就很值得思考了。我不知道你对夏蔷是怎么看的,我是外人,说这个你可能觉得不合适,但是,她毕竟是你的生母,怀胎十月将你生下来,你的态度未免太有问题。考虑到你从小就认为夏蔷将你抛弃,所以你对她的态度是现在这样,或许是理所应当。可是,现在明摆着她抛弃你的可能性小到没有,你的态度最好还是改改吧——我是无神论者,但是,九泉之下,或许她正看着你呢?”   不咸不淡的说完自己想说的,原祁殊就优雅的站起身子:“今天就到这里。……谢谢你的茶。”然后转身就走。   薇芜和半夏也赶紧跟上。   褚而一跃而起:“倾墨,等等我啊!”   花惊鸿吵依旧沉默的秦疏眯眼一笑:“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倾墨也能说这么多话呢~~秦大少爷还是好好珍惜倾墨刚刚对你说的吧,以他的那个性子,这都可以算作是肺腑之言了……我也先走了,秦大少爷慢慢喝,帐算我的。”   一时之间,装饰低调素雅的包厢中只剩下秦疏和侍立在他身后,关心的看着自家主子的贴身小厮,以及空洞的一室沉默。   原祁殊沉默的看着宋子钺,宋子钺沉默地看着自家宝贝孩子毫不客气的放在他桌子上的死人骨头。   宋子钺心里早已满头黑线:“墨儿,这是……什么?”   原祁殊非常镇静:“如你所见,死人骨头。”   我当然知道这是死人骨头啊你爹我有眼睛会看好不好!你这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哈墨儿!面前突然出现白森森的人骨头,你爹我会受惊吓的好不好!宋子钺对原祁殊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爹当然知道这是死人骨头,可是……不过……”   原祁殊简直是把宋子钺当猪儿三号来逗弄的:“可是什么?不过什么?你一个朝廷命官,说话怎么这样呢?”   原祁殊非常冷淡的表达自己的逗弄,宋子钺也非常冷淡的表达自己的抓狂:“我只是想知道这是属于谁的骨头。”   褚而和花惊鸿在旁边偷偷一了:嘿嘿,没想到冷面判官在九天谪仙的面前还是要生生的低一级嘛!哎哟,太可乐了~~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两人找到安慰后非常愉悦的想到。   宋子钺毕竟还是个大家族的族长,又是朝廷命官,逗过分了还是很不好的!知晓这一点的原祁殊立即止住:“这是夏蔷的尸骨,我在上面找到了犬科……狗的齿痕,以及肌肉被生生撕扯下来的痕迹。”   宋子钺也见过不少事了,想到曾经那个有着如花笑靥的女子,却还是有些感伤:“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夏蔷是被谋杀的?”   原祁殊点点头,又加上一句:“而且,是恶意谋杀。”   宋子钺看着案上的骨头,觉得有些可惜:“没想到啊……”   原祁殊冷冽的声音扫的宋子钺后背一凉:“你有什么好没想到的呢?这件案子从一开始,谋杀的苗头就很明显了啊——首先,夏蔷与人私奔这件事只是秦川他们单方面的猜测而已,难道有目击证人——就是有人——看到过她和人私奔这个场景吗?另外,夏蔷当初那么坚决的要嫁给秦川,怎么可能在生了孩子之后就立刻与人私奔呢?还有,就算她不是剖腹产——当然,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可能剖腹产——是顺产,身体状况也不可能好到让她能够第二天就能和人私奔吧?再说,当时发现人不在了之后,秦家、夏家派出来搜寻的人也不少吧?一个带着刚刚生育过的女人的男人,能怎么样让所有人都找不到?这些都不计较了,如果夏蔷真的和人私奔了,她的尸骨怎么可能出现在秦府的枯井里呢?所以,你这个没想到……哼。”   你哼什么哼啊!能在外人面前给你爹我留点面子么?最主要的是,你爹我怎么可能没想到呢?我那就只是哀叹,哀叹懂不懂!一个美人就那么香消玉殒了,我还不能说一句没想到啊!宋子钺心里是这么想,脸上哪里敢表现出来?他就觉得自己是欠了这个儿子的,巴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给他呢,关于这种你说东我绝不往西的问题还有其他的答案吗?于是宋子钺僵着脸却非常狗腿子的回答道:“墨儿,你说的对,是爹没有想到——我儿子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薇芜用手捂住眼睛,那叫一个无地自容:老爷,你的本性暴露了啊!   原祁殊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点着宋子钺的桌案:“以上的推论,现在都不只是推论了——这就是一起恶意谋杀,有异议吗?”   原祁殊绝对是保持公平公正的前提问出这句话的,可是不知怎的,宋子钺居然从里面听出了威胁的调调。他真是怕自己现在不说“对”的话,自己宝贝儿子以后都不会理他了,再说原祁殊分析的也没有错,便赶忙回答道:“对,没错,那是肯定的!”   原祁殊眼里的深潭冒了两个表示鄙视的泡泡。   宋子钺赶忙在自己儿子心中找场子:“不过,夏蔷失踪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你打算怎么查?”   “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根据夏蔷尸骨上面的污迹,相信她的死亡时间也不短了,现在要查,实在是有些困难。我的打算是先将那个丫鬟的案子给查了,你认为呢?”   看到没看到没,我儿子在询问我的意见呢!这证明我这个爹在他的心中其实是很可靠的对吧?!哈哈哈,我这个不会表达自己感情的儿子啊,爹真是爱死你了!   这心声若是让原祁殊知道了,肯定得将他鄙视死:就你这样,还敢说我不善于表达感情?!   于是宋子钺严肃了话题:“只要能让案子顺利解决,我随便你用什么方法。”   “所以说,我就算用了一些违反法律违背道德的事情,只要能把凶手找出来,你解决的没关系是吧?”   违反法律?!违背道德?!宋子钺真想抽抽自己的嘴角:“墨儿,爹可没有教你这样的查案方法……”   说得好像你教过我什么似的!话骑术克不及的她在哈佛大学得出校园里看到过宋子钺:“只要能让案子顺利解决,我随便你用什么方法——这话可是你说的。”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没错!岁、虽然我是说过这样的话吧,但是我的意思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啊!宋子钺知道自己拗不过自家儿子:“墨儿……”   正当此时,苍蓝从外面小跑着进来:“宋大人、小宋大人。”   苍蓝,干得好!宋子钺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苍蓝的存在这么好过:“苍蓝,有什么事,速速报来。”   “是!”苍蓝恭敬地回道,“小宋大人让我们去询问的事情有结果了。”   “怎么说?”   “与那个丫鬟有关系的人是……秦大人。”   “秦川?”   “是。”   该不该说这个答案真是在意料之中呢?原祁殊将骨头从宋子钺的桌案上拿起来,转身就走:“我去查案了,你就放心吧——从各种方面来说。”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二更!事实证明,不惜辛苦熬夜背完整本书是有回报的!明天就可以回家啦,先让我仰天长笑三声:哈哈哈!   ☆、孩子   关于和死者发生关系这件事,即便是当着原祁殊的面,秦川也没有丝毫的遮掩,非常坦然的回答:“没错,虽然不大记得了,但是那个丫鬟在床上很大胆,感觉也不错,我很喜欢。”   花惊鸿像在自家一般斜倚在凳子上,轻佻邪气的抬眉:“秦侍郎,我觉得,在还有姑娘家在的地方,说这种话不大好吧?”   秦川扫了一眼初初看着灵巧现在却和她主人一样木着一张脸的薇芜,似笑非笑:“是本官唐突了,还请这位姑娘不要在意啊。”   薇芜只是默默的低了一下头,并没有作出回应。   因为EQ不高导致在察言观色判断他人情绪上有很大问题的原祁殊有些拿不准秦川刚刚的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他是在调戏薇芜吗?还是真的喜欢薇芜才说出了那种轻薄模式全开的对话的?   不过,原祁殊奉行的贵族礼仪是不允许他随意插手别人的事的。再说了,这也不是他今天前来的目的:“你和死者最近一次发生性关系是什么时候?”   半夏很淡定的在旁边微笑着向秦川解释:“发生性关系就是行房事。”   “是这样吗?请恕我不了解仵作这个行业的用语,”秦川想了想,又回答道,“这个,不是本官不提供帮助,只是这种事,谁记得清楚呢?”   褚而故作天真,眨巴着大大的眼睛道:“也对哦,秦大人你可能一天都不止和一个女人上床,哪里记得清楚这些事啊~~”   秦川家境并不好,因为他和夏蔷的婚事并没有得到夏家家主的祝福,所以夏家这个后台对他的仕途可谓是完全没有起到过帮助。也就是说,秦川能混到现在户部侍郎的位子,靠的完全是他自己。而一路安稳混到现在,代表着应付过的人估计比褚而吃过的饭还多。所以,哪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褚而这么明着讽刺了,秦川的脸色也丝毫没有变化:“褚小将军这么说,想必对这些事也是特别清楚的了?也对,我前几日还听说,有人在春风楼见过褚小将军呢……不过想想也是,褚小将军现在也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前面又在生云城为国为民待了一年的时间,估计也是憋坏了吧?我一个半百的人都这样,褚小将军还那么年轻,又是习武之人,怕是即便过了这么些日子,也还是没能全部纾解吧?”   春风楼,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青楼。最主要的是,它的地理位置,离涟水阁绝对算不上远——两家正巧是门对门,户对户的做生意的。   褚而真没想到自己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脸顿时就黑了一半——秦川,你真的是过分了哈!你自己喜欢女人就算了嘛,食色性也,我不就说了你两句吗,你至于在倾墨面前拆我台啊?!万一倾墨想起来我当初带他去涟水阁找花惊鸿的时候,春风楼的姑娘和我打过招呼怎么办啊?!万一他因此不喜欢我了,你打算怎么赔我啊?!   现在褚而真的是巴不得将秦川剥皮抽筋,就怕原祁殊记起这件事来。不过,他脑子也不是不灵光,这些日子里他都摸明白了——只要他一装傻充愣,原祁殊就特别宠他。于是褚而眼睛立刻变得湿润:倾墨,他欺负我……   原祁殊淡淡看回去:谁让你自己笨还不知道,偏偏要去惹在户部都快修炼成人精的秦川啊?而且,他既然敢做,自然就不怕人说——你没事瞎闹腾干什么?   褚而嘴巴一扁,心里的小人就开始对手指:可、可是人家说的都是真的嘛!秦川他很可能是进去之后才能分出自己身下的是谁好不好……他就是一个全凭感觉认人的人啊……   “喂,我说,”花惊鸿红袖一甩,打断两人的目光交流,“你们是不是忘了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了啊?”秦川还被你们晾在那里呢!   原祁殊立马回到正题:“那么,你们的关系维持了多久?”   “多久?也不久吧?反正我记得这应该是三四个月之前的事,不过我对女人没什么耐性,而且过了一段日子以后,大家也应该都厌倦了吧?”   “那么,到底是多久?”   “也就一两个月左右吧……”   按赵小四的说法,死者是在三四个月前和他断了关系的,如果在那之后她就和秦川建立了一段短暂的稳定关系的话,死者肚子里的孩子就很可能是秦川的了。只是……   原祁殊摸着下巴思索:“在和你保持肉体关系的时候,死者还和其他人有相同的关系吗?”   秦川的笑顿了一下:“宋大少爷的意思是,本官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吗?”只要是和他来往的女人,他都待她们不薄,怎么,用着他的钱,还想去找别的男人?!还是说,对他的床上技巧不满意吗?   “抱歉,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因着原祁殊那一点道歉感觉都没有的道歉,秦川微微一笑,语气有些咄咄逼人:“那么,宋大少爷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说的没有错的话,那么,节哀顺变。”   秦川真的是跟不上原祁殊的思路了——节哀顺变?跑到他家里来问了他和那个女人有没有上床之后,就跟他说节哀顺变?莫不是……   秦川的脸色变得极其憎恶:“那个女人不会有花柳什么的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原祁殊眼睛都不眨,“我想告诉你的是,在解剖的时候,我从香兰的肚子里取出了一团腐肉——属于一个人类的胎儿。”   秦川皱起眉头:“宋大少爷,你的意思难道是……”   “根据依稀可辨的胎儿发育情况,死者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之前,那个女人还躺在他的身下呢!秦川的询问变得急促:“所以,那个被杀的丫鬟肚子里,有本官的孩子?!……宋大少爷,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你确定吗?!”   “如果你问的是胎儿的发育时间,我很确定。至于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原祁殊的声音清冽的如碎玉相击,“那就要看你确不确定了。”   “我确不确定,我确不确定……”秦川急躁地站起身来焦急的走过来走过去,最后对着原祁殊大吼,“我当然确定了!那就是我儿子!我秦川的种!”   连在肚子里早就烂成一团的腐肉都没看过你就知道那是你儿子了……要真是个带把的,我才真的是佩服血缘之间的联系呢——连脑都还没发育好,居然就有脑电波,能进行心电感应了?   秦川在那里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原祁殊却依旧保持着小葱拌豆腐那样平淡的语气:“秦大人似乎很激动?”   “我激动?我能不激动吗?那可是我的种!我的!呼……”秦川似乎也认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点,“宋大少爷,你可能不清楚,我秦家子嗣单薄,我的孩子并不是很多。所以,我才一房又一房的往府里抬妾。若是那个丫鬟的肚子里真的是我的孩子,那……这真的是气煞我也!宋大少爷,本官在这里拜托你,请你一定要找到凶手!”   本来原祁殊是觉得,这可能是孩子的父亲不想要那个孩子,死者却想将孩子生下来,这才导致了这场命案的发生,可是看秦川这个反应……而且死者也不大可能在和秦川保持肉体关系的时候还去招惹别的男人,所以那个孩子是秦川的可能性很大……哎,自己果然不适合做警察的工作,每次查案都搞错方向……   原祁殊站起身:“请放心,不管怎么说,我接下了这个案子,就一定会给你们个完美的答案。打扰了。”   “那就麻烦了。”   除了关心案子之外,原祁殊还是挪了点脑容量来思考其他问题的——他就觉得秦川真的很奇怪啊!他明明记得上次来秦府的时候,秦川给他的感觉还不错啊,这次怎么就觉得这人特别没节操呢?当然,喜欢和女人上床也不是什么大事啦,毕竟生理需求是应该满足的!可是,不固定的性伴侣会对健康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害……算了,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上次的和这次的,真的是一个人吗?   “我想说,”原祁殊向来不是个喜欢折腾自己的人,“秦川还有双胞胎的哥哥弟弟之类的吗?”   “诶?倾墨你为什么会这么问?”褚而有点疑惑不解。   他在查案的时候思考这么个和案子无关的事,算不算尸位素餐啊?不过,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的话,自己说不定是不是就会想起来,这样更会让工作没有效率……所以,原祁殊非常诚实地平静着调子回答了:“因为我觉得,上次见到的秦川和这次见到的秦川差别太大了。”   花惊鸿问道:“你上次见到秦川是什么时候?”   “就是去把夏蔷的面部复原图拿去确定的时候……”   花惊鸿挑眉:“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你在家里研究玻璃制造啊,所以我和褚而一起去的。”   可恶啊……褚而,下次本少爷绝对不会让你有可乘之机的!花惊鸿不让人觉察的斜了褚而一眼,为原祁殊解释道:“你别看秦川现在是这个样子,坊间也有很多说他是为了夏家的财力人力才娶了夏蔷的,但是据我所知,秦川是真的喜欢夏蔷的。在夏蔷失踪之前,他连一门妾都没有纳过,也没有进过青楼,甚至在夏蔷失踪之后,还很是颓废了一阵子。不过,等他颓废完之后,他便娶了夏薇,进青楼什么的更是成了家常便饭……所以啊,秦川说不定是因为再也没有需要‘守身如玉’的人了,才变成这样的~~”   原祁殊根本没有被花惊鸿叙述里深情的秦川所打动,反倒是不咸不淡的反驳道:“你知道他是因为伴侣死去了生无可恋才这样的?万一他是因为夏蔷死了不用继续装深情了呢?”   这冷淡而不近人情的分析,果然像是倾墨你说出来的话啊……花惊鸿低叹一声,感慨自己攻破原祁殊的长路还有的走,却也不忘回答:“可是,他上次看到夏蔷的画像以后,情绪很不对吧?”   ……好像是。   “那就是证明啊!就算夏蔷跟一个男人走了,也比不知什么时候死了要好吧?你当时告诉他夏蔷死了,他没崩溃已经算不错的了!”   “可是今天……”   “那是因为已经过了几天了啊!你总不能让他一直颓废下去吧!”   也对……EQ已经趋于负值的原大少爷一板一眼的低头:“受教了。”   “倾墨你别啊……”花惊鸿嘴上这么说,心里别说多高兴了——他为什么有种这个时候的倾墨很好欺负的感觉呢?这种让人心动的反差感是怎么回事……   坐在一边没能插上话的褚而咬牙:花惊鸿,算你狠! 作者有话要说:     ☆、气味   自从褚而和花惊鸿要和原祁殊坐一个马车之后,薇芜和半夏就一直和马车夫一起坐,这样既不会打扰他们三人的对话,又能在离原祁殊最近的地方随时恭候他的差遣。而此时,从来不会擅自打扰的薇芜却一把掀开了车帘:“不好了,大少爷!”   和薇芜的慌乱相对应的是原祁殊的淡定:“什么事?”   薇芜张着嘴,急剧的喘气:“累、累……”   原祁殊相当淡定:“如果你很累的话明天可以休息一天。”   当时决定征用薇芜和半夏做助手时,原祁殊就是给了他们双休日的。不过因为原祁殊的思维偶尔会停留在现代,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身处之地的实际状况,所以当他提出每五天休息两天的“工作福利”的时候,不只是半夏,连大大咧咧的薇芜都要哭出来了——   “大少爷,连皇上都没有这样的……您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够努力……还是我们达不到大少爷您的要求……我们会加油的……”   看着两人迷蒙泪眼的原祁殊非常识相的闭上了嘴,不再对此事有所提及。只是,在私底下他还是把两人的休息日一天一天的累积了下来的。所以当听到薇芜说“累”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放了她的假。   “啊啊啊,不是这个啦!”薇芜几近抓狂,“你的那只狗不见了啊!”   Leo?原祁殊眉头轻轻一皱,褚而和花惊鸿就立刻反应,分别掀开马车两边的帘子,对着一前一后护着原祁殊的马车的自家的马车喊道:“停车!”   薇芜也叫停自家的马车后,原祁殊问道:“什么时候发现不在的?”   “就是刚才。一般的话,那只狗都会乖乖地跟着马车的,偶尔还会叫上两声,今天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奴婢觉得有些奇怪,便四处看了一下,却没有看到它。”   原祁殊之所以会让Leo到处跑,是因为它本身是一只藏獒,光待在屋子里对它的成长是没有好处的。藏獒认主后就极为忠诚,一般来说都是跟在主人身边,不会乱跑的。这次,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它又能跑到哪去呢……   原祁殊沉思了一会儿:“Leo跟着一起进了秦川府上吗?”   因为Leo是一只小藏獒,在心智不成熟的时候又具有一定的攻击力,要是不小心伤了人,被人打死了怎么办?攻击力再大,也斗不过狠心的人类啊!所以原祁殊经常是把小雪獒丢在自己院子里或是提刑司那些能让它随便蹦跶又能保证它安全的地方的。   而且,小雪獒曾经命悬一线,对人时常都有戒备心,眼见它这些日子来也长大了不少,原祁殊今天才专程把它带了出来,想让它渐渐习惯人群的。因为秦府的门房怕伤了人,他也担心小雪獒看到给它留下了不好的回忆的熟悉的景色会抓狂,就将他留在了秦府的大门那里。只是说不定,那只聪明的小宠物会偷偷跟在他后面……   啊!忘了大少爷的吩咐是把小狗留在秦府大门那里这件事了……薇芜缩缩脖子:“嗯……”   原祁殊没有怪她:“那它可能是在秦府迷路了……掉头吧。”   当原祁殊顺着鸡飞狗跳的秦府众人奔跑的脚步走到夏薇的院子时,看到了非常喜剧的一幕:始终在人前保持端庄的夏薇正颤颤巍巍的站在桌台上,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坠云纱裙,一只手撑在一旁扶住自己的,也颤着身子站在红木椅子上的吴妈妈的手上,严厉的声音掩盖不住恐惧的抖动:“快把它给本夫人赶出去啊!……你们是做什么的啊!养你们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啊?!”   桌下,小雪獒在众仆人的追逐下,到处乱窜,但只要发现夏薇有从桌子上下来的趋势,就会立刻窜到桌子下龇牙狂吠。   褚而藏在原祁殊背后压低着声音“嘿嘿”直乐:“没想到夏薇那女人也有今天!倾墨,你那只小狗崽还蛮有用的嘛!”   是比你这只有用。原祁殊张开嘴:“Leo!”   啊呜?小雪獒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好熟悉好好听好高冷的声音哦,转头一看,真的是果不其然!于是小雪獒迫不及待地朝着自己的主人迈开小短腿,嘴上也不停歇:“嗷呜~~~”主人,人家好想你~~~   原祁殊拎着它的后颈皮毛与它对视:“乱跑就算了,你别给别人家添麻烦啊。”原祁殊这话虽是教训,但是语气里却一点教训的意思都没有。   见原祁殊制住了那只狗,夏薇赶忙在仆人的搀扶下下到地面:“宋、宋大少爷,谢谢你了……让你见到了这幅场景,真的是……”   “汪!”小雪獒一转头看到夏薇下了桌子,龇起牙张开嘴就叫了一声。   夏薇听到那个声音,条件反射的就抖了一下。原祁殊的手一个晃荡:“闭嘴。”   小雪獒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呜……”   原祁殊朝夏薇点个头:“Leo是我养的狗,不知为什么却找上了秦夫人的麻烦,真不好意思。”   夏薇端坐在座位上,须臾之间便又变回了那个端庄的大家夫人:“宋大少爷言重了,这并没有什么的,反倒是我做过头了,府中的仆人在抓狗的时候下手也没个轻重,还请宋大少爷不要介意才好——不过请放心,我想应该没有伤到小狗哪里,宋大少爷可以看一下。”   “不过,”站在夏薇身边的吴妈妈开口了,“宋大少爷,奴婢说声不中听的还请您不要怪罪。狗毕竟是畜生,不通人性,就算您再怎么喜欢,也请好好拴在家里——这次我家夫人没事,可是下一次伤了人的话,就不好了。”   吴妈妈话音刚落夏薇就训道:“吴妈妈,你怎么能这么对宋大少爷说话呢?”   吴妈妈立刻低头请罪:“请恕罪。”   一个□□脸,一个唱黑脸么?原祁殊看着眼前这对主仆,深深感叹这种事真的是哪里都有:先是夏薇向他说明情况,道歉的同时又说小雪獒没有受伤,听着这话哪里都没有错,可是内里却是另一个意思——我没有伤到你的狗,你的狗却差点伤到我了!可是我却没有怪你,而且还好言好语的跟你道歉,算是给足了你面子了吧?   然后是吴妈妈的责怪,话没出口,先请恕罪,然后不轻不重的说了他几句。而且怪的也不是他的狗伤到了夏薇,却是若再次发生的话,就会有其他的无关人士受伤——这高度上升的,简直是从小门小户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跑到国家大事上去了!   而且,这话明显是吴妈妈揣摩到夏薇的心思才说的。不然,她一个下人,有那个胆子教训原祁殊?夏薇也是赌原祁殊不会为了这么件事就怪罪下来,就算怪罪,受罚的也只是吴妈妈而已。最重要的是,原祁殊根本不可能把人给弄死了!所以,这两人才会这么一唱一和的说了那些话。   只是她们没想到的是,原祁殊根本不是一个愿意吃亏的人:“我无法苟同你的观点。狗是人类最亲近的朋友,而Leo又是一只雪獒,在藏族的地位,肯定是你这种下人比不上的。所以,Leo不是畜生,请你向它道歉。”   这些话,全是原祁殊看着吴妈妈说的。“什……”吴妈妈本来想反驳的,但是看到原祁殊那没有丝毫感情无波无澜的深邃眼眸,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让自己的贴身婆子向一只畜生道歉?!这位大少爷,未免也任性过头了吧!夏薇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宋大少爷,这怎么说也是一只畜生,让吴妈妈向它道歉,这……”   原祁殊毫不留情地打断她,声音如天山飞雪般干净冷冽:“Leo不是畜生。”那没有一点起伏的、清澈的声音,生生把夏薇接下来的话全都给震回去了。   一室无话。   最后,吴妈妈咬着后槽牙憋出了几个字:“对、对不起……”   “嗯。”既然吴妈妈道歉了,原祁殊也不再执着,整个厅里如凝固了一般的空气又继续流转了起来。   “呼……”褚而悄悄呼出一口气,和花惊鸿相望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同样的意思:知道倾墨护短,但没想到居然连狗都在他的护短范围内……我没惹过那只狗吧?向狗道歉什么的,绝对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耻辱啊!是连死了之后都会被阎罗王翻出来的旧账啊!   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都完了的时候,原祁殊又开口了:“Leo一直很乖,我相信它不会无缘无故就做出这种事的。”   夏薇刚刚被原祁殊那种不可侵犯的高贵的尊严感吓住没把话说完,就觉得这件事以后肯定会成为下人议论她时的重点,已经很不高兴了。偏偏原祁殊又旧事重提让她想到了自己刚刚的狼狈,心里就更别提有多不高兴了,语气便有点生硬:“宋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本夫人对这只狗做了什么吗?”   原祁殊摇摇头:“不。只是,我觉得有一个可能。”   “什么?”   原祁殊不仅没有回答,反而开始说其他的事:“Leo的鼻子很灵,当初就是它闻到了从枯井里传出的细微的尸臭气味,死者的尸体才会被发现。”   夏薇笑笑:“然后呢?宋大少爷想说什么?”   原祁殊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这次出来,我让Leo闻了闻死者身上的衣服上残留的味道。”   夏薇镇静的看着原祁殊,一句话也没有说。   “秦夫人,你说Leo会不会是闻到了你身上有和死者身上一样的气味,才这样对你的呢?”   “真是荒唐!”夏薇拔高声音,“一只狗能闻出个什么来?宋大少爷,还是不要太宠狗比较好!毕竟是……”畜生!   比起夏薇,原祁殊就冷静许多了:“人类的嗅觉细胞是2500万个,但是狗狗嗅觉细胞有1.25亿到2.2亿个,灵敏程度最高能比人类高出100万倍——你觉得,狗的嗅觉怎么样呢?秦夫人。”   夏薇的眼中有深冷的光:“狗鼻子灵是没错,但是你能肯定它闻到的是一种气味,而不是其他相似的气味吗?”   “这就是秦夫人你多虑了——狗大概能分辨200万种气味,这个,相信秦夫人是做不到的。”你能分辨2万种都算你行!   夏薇猛吸一口气,眼睛睁大:“你……”   “那么,”原祁殊极其淡然,“Leo究竟是闻到了多有代表性的,整个府上只有秦夫人身上和死者衣服上才有的味道呢?”   “这个,我想我知道,”没等夏薇说话,花惊鸿先开口了。只见花惊鸿笑得极其奸诈,眼睛里全是看好戏的兴趣,邪邪的说:“据说,东昀国皇上赏赐给了秦夫人一样东西——那是整个京城,也只有秦夫人才有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姚贝娜的《画情》,更喜欢她的《也许明天》。只是人生太过无常……希望她一路走好,在没有病痛的天堂继续她的天籁。   ☆、花千酿   夏薇眯了眯眼睛,有些恨恨的看着花惊鸿:花少城主,你不开口没人把你当哑巴!   花惊鸿邪气的笑容里是难得的和煦:“我听说,上次东昀国皇帝生辰的时候,我国的皇帝不只送来了我打造的龙吟,还让四大美人带来了一种特别的水呢!”   “啊,我知道了!”褚而脑袋中一个灯泡开始闪闪发亮,“就是那个传说用了一千种花做出来的水,对吧?”   “没错,”花惊鸿戏谑的看着夏薇,“那是蝶谷的蝴蝶仙子精选了一千种香气芬芳的花制作出来的水。听说制作过程相当繁琐,要在花将开未开之际便将其采下,每一种花采集一千朵,浸泡在天山雪水和于清晨采集的每种花的花蕊中的露水混合而成的水中,用花泥制作而成的瓷坛分装,在桃树下埋十年,在栀子树下埋十年,在桂花树下埋十年,在梅树下埋十年,将其启开后,便能得到一瓶香消不散的,看着却与一般的水并无不同的水。因为它将那一千种花的芬芳完美的糅合在了一起,所以,蝴蝶仙子便为它取名为——花千酿。之后我国皇帝辗转得到它,便将它作为一个贺礼送给了东昀国皇帝。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东昀国的皇帝没有把它赏赐给自己的后宫的妃子,反倒是赏给了户部侍郎秦川。而夏夫人作为秦大人的正房夫人,自然是顺利拿到了这个全天下女人都心仪莫名的神奇之水。”   蝴蝶仙子什么的……先不说这个名字取得好不好,你确定把那个什么花千酿做出来以后,那女人还能叫仙子?收集花朵一年,再在桃树下埋十年,在栀子花下埋十年,在桂花树下埋十年,在梅树下埋十年——这加起来都四十一年了,四舍五入就是四十年,就算她从出生就开始做这个香水,那也得四十了吧?再说了,她也不可能刚出生就做这个东西啊!可以预见到的惨烈岁数,你们还叫仙子?我读书少,你们别骗我……   花惊鸿被原祁殊那个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的全身不舒服,抽抽嘴角:“倾墨,我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原祁殊回过神来,“你能确定那是花千酿的味道吗?”   花惊鸿耸耸肩:“倾墨,我又不是狗,才没有那么厉害的鼻子呢!而且,我连花千酿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   原大少爷立刻转移目标:“是吗,猪儿?”   褚小将军的表情都可以称作是惊恐了:“为什么问我啊!我也不是狗啊!”   对不起,一时习惯了……原祁殊递给褚而一个抱歉的目光,正想说些什么,夏薇却插了进来:“既然不知道,花少城主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   就知道你会忍不住!花惊鸿勾唇一笑,邪魅的眼波里全是奸计得逞的得意:“秦夫人这么急着封我的嘴干什么?我又没说我没别的法子了~~”   褚而一掌拍上他的后背:“你卖什么关子啊!有话直说!”   花惊鸿不疾不徐缓缓而谈:“那个死了的丫鬟,尸体都烂成那个样子了,衣服上也全是尸臭味了吧?若是说倾墨这只狗崽子记住的是衣服上残留的尸臭味,那它怎么可能顺着这个味道找到秦夫人这里来呢?除非这里有其他的尸体!但是,这很明显是不可能的,对吧?所以,我们就只能有其他的猜想。一个女人,身上还能有什么味道呢?最多的,想必就是香粉味了吧?那丫鬟死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世上有能持续这么长的时间的香粉吗?至少我没听说过。另外,尸体腐烂的时候又将那恶臭味染上了衣服,狗崽子却依然从臭味中认出了那特别的香味——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据我所知,也只有香味奇特,抹上味道萦绕不散的花千酿而已。……听闻秦夫人常在青竹雪水中滴加花千酿,以蒸汽熏衣,使得衣服上常年萦绕着一股捉摸不透的迷人香气,对么?”   花惊鸿说完这些以后,满室人都看着沉默的夏薇,就等着她说点什么。最后,确实站在她旁边的吴妈妈开口了:“花少城主……”   “等等,吴妈妈,”夏薇像是想通了什么,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的不可思议,“没错,那丫鬟衣服上的味道是我染上去的,各位有什么指教吗?”   原祁殊示意半夏做记录后便问:“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怎样把花千酿的味道染在死者身上的?”   夏薇的笑容依旧端庄:“宋大少爷,你觉得我身为一家之主,是怎么知道香兰那个小丫鬟的呢?”   原祁殊没有说话。   夏薇自嘲般的笑笑:“没错,是因为她爬上了老爷的床。……我就不明白了,老爷他想要往家里一房又一房的抬妾我都答应了,为什么还要让那种姿色平平的丫头上床啊!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别人不得说我连一个秦府后院都治理不好了吗?”   听完夏薇的诉苦,如果以EQ来评价人的话就是个白痴的原祁殊只是用非常冷淡的平静语气感叹女人心海底针:“你既然都愿意让他往家里抬妾了,为什么还不能接受秦川和其他人发生关系呢?只是多了一个没名分的人而已吧?而且,秦川也经常在青楼过夜,你不知道?就算你是对那个丫鬟的姿色不满意,又不是你和她发生关系,你介意什么?而且,就算你是关心秦川的感受吧,我觉得,在他那里关了灯谁都是一个样的吧……”   见原祁殊越说越离谱,花惊鸿赶紧捂住他的嘴,向脸已经黑了一半的夏薇妖娆一笑:“不好意思啊,秦夫人。倾墨他经常是这样嘴巴没个把门的,但是请相信,他没有恶意的……”   夏薇笑笑,将心理的不满压下去:“宋大少爷,女子要讲求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夫君要往家里抬妾,我能说不吗?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心胸狭隘?而夫君在外,进出青楼,那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做不得准,我也管不了。可是,若是和府里的丫鬟乱来,那我就不能不说什么了。”   原祁殊继续冷淡的问自己想知道的:“你知道死者已经怀孕了吗?”   “如果我说不知道,宋大少爷相信吗?”   “……”   夏薇依旧端庄:“所以,我知道。而且,这还是那个丫鬟自己告诉我的。宋大少爷,想必您也清楚,我家老爷虽然是那种性子,但是子嗣并不丰荫,这也是老爷每次想抬妾时给出的原因。说实话,我们府里爬过老爷床的丫鬟也不少,都是些自认为姿色不错,又受不了苦日子,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只是,她们都和府里的那些妾一样,没福气,怀不了。香兰那丫头怀了老爷的孩子,还不来我面前显显,顺便再为自己谋点好处吗?所以,我就稍稍教训了她一下,让他知道我们秦府的家规是什么,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秦府的女主人!”   原祁殊淡淡抬眼:“你的稍稍教训就是把人杀了再丢到枯井里去让她在没人知道的地方腐烂掉?”那你重重教训不得把人凌迟了?!   “我只是扇了她几个耳光而已!”毕竟是牵涉到死人的事,夏薇的声音拔高了不少,“顶多就是耳朵流了一点血,这不会死人的吧?——京城里不知有多少大家夫人下手比我狠多了,死人也是常有的事,还不是直接扔乱葬岗?能再加一张草席裹身子都很不错了!反正都是签了卖身契了,这些有什么呢?”   耳朵流血,也就是说把耳膜扇破了吧?耳朵听不见了,会有人不做声吗?原祁殊抓住了这个关键,嘴上问的却是别的:“你都说有卖身契了,那你就算是把死者杀了也是可以的”   “宋大少爷这是觉得我把那个丫鬟扇出血来了,是我的不对吧?可是丫鬟小厮卖到这里来,我出高价买了她,还不能扇她一个耳光吗?再说了,虽然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可是我是有她的卖身契的,我要是真的把她弄死了,官府也不能说我有杀人罪,我又何苦把她扔到枯井里去呢?”   原祁殊思索了一会儿,问夏薇:“你把死者的耳朵扇出血来的,是哪一天,你还记得吗?”   夏薇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这个我怎么会记得?我哪有那些闲心来记一个小丫鬟的事?”   褚而在一旁憋不住了:“一个小丫鬟?那个丫鬟肚子里可是有秦川的种呢!秦家子嗣不多,但是多一个都是出来分家产的,秦夫人怕是不想让那个丫鬟把孩子生出来,和你的孩子争家产才把那个丫鬟弄死的吧?”他早就想找夏薇这个女人的碴了!若是让他娘知道了这件事,非得高兴死不可!   夏薇有些不高兴了:“我已经说过了……”   “你手上是有卖身契的对吧?”这次挑夏薇刺的是花惊鸿,“可是,这个丫鬟可不一样。若是秦大人知道你弄死了一个肚子里有孩子的丫鬟,那他……”接下来的话,花惊鸿没说,可就是那似说未说,才更让人浮想联翩——若是让一直想要孩子的秦川知道了,就算夏薇是他的正室,怕也讨不到好果子吃吧?   夏薇端庄的面孔有些憋不住了:“本夫人已经说过了,我没有杀那个丫鬟!”   “那么,”原祁殊的声音清冽透骨,“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扇那个丫鬟的耳光的?”   “这个本夫人也说过了,我不记得了!”   这是,吴妈妈一个欠身,说道:“如果奴婢记得没错的话,在那之后,香兰就失踪了。就是因为时间太巧了,奴婢才会认为香兰是记恨夫人对她所做的,才会私自出逃的。”   死者不会没发现自己的耳朵听不见了,但是她的尸体上不像是有医治过的迹象,再加上死者又是在那之后失踪的,所以可以推测,死者是在被夏薇扇了耳光后不久被杀的。如果不是夏薇的话,又会是谁呢?是谁和香兰这个小丫鬟有深仇大恨,以至于下手将她杀害了呢?   突然,一直安静蜷在原祁殊脚边的小雪獒鼻子耸了两耸,猛地一下就站起来,朝着门外狂叫。   原祁殊顺着它的眼睛方向看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下颌与耳朵连接处那里特别痛,嚼东西也痛,说话也痛,跑去看医生说是颞下颌关节炎……我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张大嘴打哈欠了……   ☆、你是谁   在小雪獒的叫声之中,几个重叠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有男人的声音传来:“听说夫人这里进了一只疯狗,似乎是真的了。你们奴才在做什么?还没有把那疯狗给处理了吗?……啊,宋大少爷怎么在这里?”   原祁殊轻轻踹了踹脚下的小狗崽:“真不好意思,秦大人。这只狗是我的,惊扰了秦夫人,我来将它带回去。”   如闲庭信步一般踏进门来的人正是秦川。其实他早已知晓原祁殊去而复还的消息,但是却没有猜出原祁殊的目的,所以特意前来看看。在他的身后,还跟着秦疏和秦渃两人。   秦渃从秦川的身后急急冲出,几步就跨到夏薇的身边,拉住她的手,问:“娘,您没事吧?一听说您这里有疯狗,我就赶过来了!……哼,便是这只不识相的畜生惊扰了您吗?看我不打死它!”   “汪!汪汪!”就你这种白痴人类居然想打死我?看我号称铁齿铜牙的Leo一口咬死你!想给小看它的秦渃一个好看的小雪獒叫唤了两声就往秦渃那边扑了过去!   眼见那只小狗崽就要咬上还未醒觉过来的秦渃,秦疏眉头一皱:“二弟小心!”   “什么?”秦渃有些不满的看向秦疏,不知道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叫他是几个意思。   小雪獒张开了他的血盆小口……   “Leo。”原祁殊轻声一唤,小雪獒立即以媲美F1赛车的刹车功能静止下来,再屁颠屁颠的跑回自己美美的主人身边,快乐的装乖卖萌:“嗷呜~~”   反应弧堪比恐龙此时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秦渃身子一抖:这狗崽子真邪门,就像听得懂人话一样……虽然被小雪獒吓住了,但是死要面子的秦渃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宋倾墨,你即使把自己的狗叫回去了是对的。不然我要是不小心把它弄死了,你把我记恨上了,我可真是哑巴吃黄连了!”   原祁殊淡淡看他一眼:就你那被不节制的房事折腾得见风就倒的小身板,想把Leo弄死?真的是想多了!   总觉得自己在原祁殊的眼睛里看到鄙视的秦二少爷眉毛一竖:“怎么,有意见啊?!”   白痴。原祁殊不管他,问小雪獒:“Leo,你刚刚叫的原因,和之前是一样的吗?”   小雪獒邀功似的叫了一声。   “那么,你是对着这三个人里面的谁叫的?”   “嗷呜?”小雪獒不懂自家主人为什么要这么问。   “不知道吗?”就算是雪獒,毕竟还是只小崽子,不能分辨是正常的吧?虽然不能够再将范围缩小,但是起码只有三个人了。现在需要考虑的,就只有一件事了:秦川、秦疏和秦渃这三人里面,谁才是那个身上带了花千酿气味的人呢?   虽然刚刚秦川进门时说的那些关心的话里完全没有关心的意思,以他平时的表现来看,也是个无情的人,杀人投井这种事倒像是他会做出来的。只是有一点变数——死者的肚子里有他的孩子!如果是他杀了死者,那死者与他之间就算没有交谈,想必也是见过面的。这么一个可以让她飞黄腾达的机会,她会忍住不告诉秦川吗?而秦川,在知道死者肚子里有他的孩子的时候的表现,不会是假的——微表情骗不了人。   那么,就只剩下秦疏和秦渃了。死者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有了孩子一定会想往上爬的。在夏薇那里没讨到好,她一定会另想办法的。据说,秦渃一天到晚做的事虽然不让人省心,但是却是个孝子,每天都会跑到他娘这里来坐一会儿——到底是真的孝顺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东西就不管了。那么,会不会,从夏薇这里出去的死者正好碰上了前来给自己娘请安的秦渃,便想在他那里讨个说法,却被秦渃杀了呢?   秦渃是个Gay,对她这种倒贴的女人应该是嫌恶的,真的对她下手了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秦渃虽是个男人,身子骨却着实不好,他能干的过做粗使丫鬟的死者吗?   那么,秦疏呢?上次和秦疏见过面以后他就发觉,秦疏是极为维护他这个后母的。再加上,秦疏是秦家的大少爷,嫡长子,秦家日后家业的继承者,死者会不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了呢?而如果死者真的找上门去,又在他的面前说夏薇的坏话,秦疏会不会一怒之下就把他给解决了呢?而且,秦疏这个人无病无灾,长这么大自己的命根子也就和自己的左、右手最亲近,对付一个女人想必是绰绰有余的。他和秦渃不一样,在坊间的风评向来不错,若是真的将人杀了,虽然摊不上案子,但是人们对他的看法一定会发生转变。为了自己的形象,他说不定会将这个案子压下去,而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谁都不知道这件事……   这样算起来的话,秦疏应该是最有可能犯罪的了。可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原祁殊捏捏眉心,下意识地看向秦川他们,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有些纳闷,但是还是很镇静:“怎么了?”   花惊鸿用眼睛向原祁殊示意了一下:“秦大人他们说,他们想一家人说点事。”花惊鸿转达的就是秦川原本的话,只是花惊鸿说的是字面意思,而秦川本来的意思就有点那什么了:如果宋倾墨你没有其他的事了,就赶紧走吧!又不是我们家的人,还在我们家赖着干什么呢?!   原祁殊向来不是个识相的人:“我还有些事想问你们,你们的家庭会议就先缓缓吧。”   自从被原祁殊拒绝之后,秦渃就恨死他了。再加上原祁殊不仅不理会他的心意,还随便乱说他看上了宋子钺和半夏,秦渃就更是不满了。只是,原祁殊的模样在那里摆着,秦渃就算是再恨,那也是心痒痒的;况且,原祁殊那对什么都看得淡的性子真的是特别勾人,尤其是男人——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男人这种喜欢以下半身思考的奇葩生物,越得不到的东西不就越想要吗?   以前的种种再加上刚刚小雪獒那差点得逞的伤害行为,秦渃真的是把原祁殊又爱又恨到了骨子里了,以至于他现在是没事就想找原祁殊麻烦,而且那种执念已经到了原祁殊上厕所他都想跟上去找麻烦的地步——最好是让原祁殊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然后逐渐认识到他的好!毕竟嘛,腹有诗书气自华也得让人知道你腹有诗书啊!而经过了长时间的相处之后,原祁殊就会爱他爱得不可自拔……   秦渃也不是傻的,他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自己背后的大树,自己的靠山,便偷偷和夏薇咬耳朵:“娘,您看儿子为您报仇!”然后秦渃昂起了头,恨不得直接把下巴放原祁殊眼睛跟前:“宋倾墨,你还有什么事要问啊?都打扰我们这么久了,你还不满意吗?我们家里人现在还有话要说,如果您没事的话,可不可以走了?我们现在要说的事,可是缓不得的!不过我想,你要问的估计又是和那个死了的丫鬟有关的事吧?反正查了这么久你也没查出来,缓一会儿也没关系吧?”   秦渃你这个白痴!你老子我都不敢对宋倾墨这么说话,你是老几,还敢对他字字带刺?!秦川狠狠皱眉看向夏薇:你看看你叫出来的好儿子!太不让老子省心了!   夏薇也知道秦渃那张嘴没说个好话出来,但是再怎么说这也是她儿子:“渃儿自小就被我惯坏了,刚刚一番话并没有恶意,请宋大少爷不要介意。”   原祁殊摇摇头:“没有关系。我只想问问在这里的秦家两位少爷,在死者失踪的那段时间里,你们和她有过接触吗?”   秦疏依旧笑得温文尔雅:“不知那位丫鬟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呢?”   原祁殊看向吴妈妈,吴妈妈想想,说出了时间。   秦疏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我没见过她呢。应该说,我从来就没见过那个丫鬟。”秦渃也摇了摇头。   “那么,你们身上的花千酿的味道,是怎么染上的呢?”   “搞了半天,你想问的就是这个?”秦渃翻了个白眼,“花千酿是我娘的东西,我们身上有它的味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就是这个!原祁殊脑袋里响起“叮”的一声,他忽略的就是这个!秦川、秦疏以及秦渃,他们不需要和死者有接触也能染上花千酿的味道!因为,身上带着最多味道的夏薇,才是最容易和他们发生肢体接触的!   唉,线索又断了……原祁殊踢了踢在这个小地方待得不耐烦了围着他的脚转过来转过去再时不时蹭蹭的小雪獒:“你要是还能找一个人出来就好了……”   嗯嗯?小雪獒耳朵一动,主人你说什么?啊,你是在问人家刚刚是对着谁叫的对吧?人家还以为你不关心了呢……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就应该早点问啊!还一直在那里纠结不知道什么问题,害的人家一直等你……哎呀哎呀,人家不是不想陪主人哦,只是在这个小地方待着好无聊的说……   好了,现在就是向主任您证明我的存在价值的时候!小雪獒对着原祁殊兴奋地叫了两声,又迈开小短腿跑到秦疏旁边,对着原祁殊兴奋的“汪汪”叫了起来。   原祁殊浅浅皱眉:“Leo,都说了秦大少爷身上的味道是从秦夫人那里传过去的,你怎么又跑到秦大少爷那边去了呢?快回来。”   主人你又在说什么啊?我说的是这个人啊,这个!小雪獒甩甩它那个圆乎乎的小脑袋瓜子,拼命否定原祁殊刚刚的话。   原祁殊淡淡看向褚而,有些疑惑:“我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褚小将军又被惊悚到了:“所以我就说了,倾墨你问我是几个意思啊?!”   “汪!汪!”小雪獒觉得自己的这个主人偶尔真的是特别笨,便咬住自己想告诉主人的那个人的裤腿,卯足了劲往原祁殊那边扯。   “哎呀,你做什么!”裤腿的主人提起脚晃荡,想把小雪獒给甩出去。   “等等,”原祁殊缓步走到那个人的面前,“你是谁,为什么Leo会咬住你的裤腿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三   薇芜在原祁殊身后轻轻站立:“大少爷,这位应该是秦大少爷的贴身小厮,上次您去君子堂拜访秦大少爷的时候,他应该也在那里的。”   “没错,”秦疏小小的跨了一步,巧妙地将那个小厮护在自己的身后,“宋大少爷有什么指教?”   “Leo。”原祁殊轻声呼唤。   “汪!”小雪獒满心欢喜的昂起它圆乎乎的头颅,然后又立刻低头咬住那个小厮的裤腿。   秦疏皱起他清俊的眉头:“宋大少爷,请让您的狗把小三的裤腿松开。”   原祁殊淡淡抬眉:“Leo?”是他吗?   小雪獒兴奋地张嘴:“汪!”   “秦大少爷,你看,”原祁殊平静的语气里潜藏着难得的恶趣味,“Leo似乎觉得,,你的小厮身上也有花千酿的味道呢。”   秦疏和煦的语气中泛起了寒意:“小三是我的贴身小厮,在为我穿衣服的时候自然会在身上染上一点花千酿的味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吗?”原祁殊缓步绕到小三的身后,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于小三的脖颈后轻轻嗅闻。   褚而首先炸了:“倾、倾墨!”   花惊鸿更是几步上前,直接揪住原祁殊的衣领就往后扯:“一个小厮你凑这么近干嘛啊,倾墨?”   原祁殊将手伸到颈后去拨花惊鸿的手:“有味道。”   看着原祁殊不乐意自己拎着他的领子,花惊鸿便顺势就跟着原祁殊的手移开了自己的手——自己每天想拐上床的仙人自动自发地接近了,他会这么乖吗?他会这么乖的话他就太对不起那些不惜舍身让他历练过的美佳人了!于是花惊鸿灵巧的翻转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在原祁殊的手离开的时候,他用他的手指,似轻似重的在原祁殊的掌心挠了一下。   原祁殊极快的收回手,奇怪的斜了他一眼,那EQ为负的脑袋根本没空管这些,只是继续前面的问题:“他身上有味道。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花千酿的味道,但是那样奇特的香味,应该错不了了。”   不像花惊鸿那样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吃了个小小的豆腐的褚小将军还惦记着原祁殊刚刚在小三颈后的那一下呢,满脸不高兴的找茬:“那什么,小三是吧?!你平常就服侍秦疏穿点衣服什么的,能让自己后脑勺那儿都有花千酿的味道?还是说,你和秦疏的关系,不只是少爷和贴身小厮那么简单?”   从被秦疏护到身后开始就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小三听到褚而的话立即火了:“你居然敢这么说大少爷?!”   褚而眉毛一竖眼睛一瞪,声音直直盖过他的:“你居然敢这么对本将军说话?!”   而秦疏,更是抛弃了温雅贵公子的风范,直接揪过小三的衣领,脸色在顷刻间变得铁青:“小三,你……”   “大少爷,”小三凝定的看着他,“完全是那个女人不好!她居然想爬上大少爷您的床!小三是绝对不能让那个女人玷污了您的!”   秦疏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这个从小就服侍着他,和他一起长大的人口中说出来的“小三,宋提刑还在这里,你不要乱说话!”   小三像是不懂自己说的话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一样,平静地看着秦疏:“大少爷,小三清楚自己在说什么。那个女人就是小三干掉的,也是小三把她扛到那眼枯井那里丢下去的。其实扛上肩头的时候小三就觉得不对劲了,正是因为她的身上居然有花千酿的味道——那味道,小三在大少爷身上闻到了太多次了,这辈子都忘不了啊!小三知道,花千酿出名就出在它那奇异的芬芳和持续的时辰上面,小三也想过要洗掉那个味道的,可是不管小三怎么洗,那个味道就是不掉……小三洗不掉啊,大少爷……小三宁愿您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可就是这只狗,这只狗……”说到这里,小三的面色变得极为狰狞,恶狠狠地抬起脚就往小雪獒身上踹去!   然而,褚而的一脚来的比他更加的迅猛有力,一下就被他给掀翻在地!褚而上前按住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小五,言辞凛凛:“在本将军面前,你还打算耍威风吗?!哼,本将军说啊,你还是乖乖的趴在地上比较好!”   小三却还是死命挣扎:“小三没错!小三完全是为了大少爷着想!那个恶心的女人……那个恶心的女人!小三为了大少爷,什么都愿意做!小三从小就陪在大少爷身边了,没有人比小三更与大少爷亲近!小三只要待在大少爷身边就足够了!大少爷身边也只要有小三一个人就够了!”   褚而屈起膝盖猛压了一下小三的背:“闭嘴!你一个男人恶不恶心啊,一直小三小三的叫……你是不会说我啊!”   “你……你放开小三!你怎么敢在大少爷面前这么对小三!”   “真是败坏家风!”一直冷眼旁观的秦川嗓音凌冽,威严的眸子直直看向夏薇,“你看你教出来什么人!亲儿子喜欢男人就算了,我好好的把秦疏交给你抚养,你不仅给我把他教的不近女色,还给他的身边放了个兔儿爷?!”   夏薇皱起她描画得精致的柳叶眉,全没了在原祁殊他们面前那副高贵端庄的模样:“老爷……”   秦川眼中的威严更甚:“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吗?!”   “我可不想看这种由小三引起的撕逼大戏,”原祁殊清透的声音让人的面上如同有雪花掉落,他在小三的面前蹲下身,“你有权不回答,但你现在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呈堂证供——我再问一遍,请你保持清醒的头脑告诉我答案——在秦府枯井里发现的那具腐烂的女尸,和你有关系吗?”   小三泛红的眼睛深深望进原祁殊的眼里:“那□□就是小三杀的!只要是为了大少爷,那种女人,小三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原祁殊毫不迟疑的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云淡风轻:“好了,嫌疑人确定,可以回提刑司进行案件重组了——猪儿,把人按好了。”   狗腿褚立即扬起连太阳都会逊色的大大笑脸:“哎!”   白痴!花惊鸿朝褚而意味深长的挑了个眉,有对着怒气颇深的秦川、端庄哀婉的夏薇、神色纠结的秦疏和一脸痴呆的秦渃行了个礼,说道:“好了,事情的发展就是这样。褚小将军会负责将人带回提刑司的,案件结果出来之后,我们会派人到府上说一声的。今日若是给府上添了什么麻烦,还请诸位不要介怀才好——那么,在下先同倾墨告辞,不打扰诸位接下来的议事了。”潇潇洒洒一番话说完,花惊鸿就协同原祁殊准备离开秦府了。   而这边努力按住小三的褚而总算是明白了花惊鸿刚刚那个让人不舒服的眼神的含义:可恶的花死妖孽,又故意把本将军给抛下,跑到倾墨面前去献殷勤!……真是气死我了!褚而狠狠地将小三从地上揪起来:“动什么动!动什么动!再动本将军在你到提刑司之前就弄死你!”   而他越是叫小三不要动,小三就懂得越活泛:“你放开小三……放开小三!小三是要一直待在大少爷身边的!”   “放心吧,”褚而凑到他的眼前,语气是与平常截然不同的阴狠,“你等一下,会待在更好的大少爷身边的——平日里,一般人连看他一眼都会觉得是亵渎了他,你待会儿能得他亲自问话,真的是上辈子积了一辈子的阴德,才让他为你的事操心了这么久!”   在一旁跟着没有离开的百里清泓深深叹气:说白了,褚小将军你就是怪这个人造成的案子在这段时间霸占了宋大少爷太多的心思,不满了嘛!哎,我真的怀念当初那个不知道公报私仇是什么东西的褚小将军啊……   原祁殊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某个永远不会长大的小学生,除开走到哪就死到哪的霸气之外,真的是什么都齐了——不仅验尸破案找凶手十八般武艺样样皆精,而且还要在找到凶手以后听一下凶手的独白,知道凶手惨烈的过去和不得以犯下了杀人案的原因,最后再冷静而无情的感叹一下犯了罪就要受罚的社会常识……只不过,他碰上的凶手都是死变态,犯罪动机一个比一个不可思议……   将小三带到提刑司以后,原祁殊还是照例将他带到了宋子钺面前遛遛。   宋子钺给自家宝贝儿子飘了个小眼神:这是凶手?   原祁殊连白眼都不给他:废话。   儿子你又凶我!在自家儿子那里碰了壁的宋大公事决定在其他方面找回点场子:“你就是凶手?”   谁知道连小三都不给他面子:“哼!”   我勒个去!老爷我好言好语好声好气的问你,你还这样甩老爷面子?!这世上,也就只要我儿子敢这样做!也只有他能这样做!于是宋大公事低气压技能释放:“本公事再问一遍,你就是凶手?”   小三终于在无形的压迫力下张开了嘴:“就是小三干的,怎么样?!”   切,你说是你干的就是你干的了?!于是宋大公事继续释放低气压:“说说你是怎么杀了死者的,又是为什么要杀死者。”   小三的眼神又开始变得恶狠狠地:“都是那个女人的问题!那种不干不净的女人,居然还想爬上小三家大少爷的床!”   这话说得……宋子钺又企图和自家儿子眉目传情:儿子,听这话,这小厮是喜欢秦疏啊?   原祁殊的EQ摆在那里,他怎么知道这些啊?于是宋大公事非常华丽丽的被忽视了。宋子钺又把气撒到小三身上:“本公事问的是具体过程!”   “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想爬上大少爷的床,所以小三把她解决了!”   “你!”以为他是故意和自己作对的宋子钺眸子里寒冰凝结。   唉……原祁殊真是看不下去了,决定帮便宜老爸一把:“你怎么知道死者想爬上秦疏的床?”   “那是当然的!”小三的极为肯定的答道,“那天……”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发展   那天,香兰带着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去找夏薇摊牌。她去的是很有底气的,因为秦府里的妾室虽多,可生出了孩子的就没几个。她也知道,像她这样爬上秦川的床的丫鬟在秦府里绝对算不上少,但是也没有人的肚子里传出过消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实在是太多了,只是谁能得到上天的眷顾,就各凭本事了!   不过,香兰想,她怎么能和那些白痴的女人一样呢?不会的!所以,她先爬上了赵小四的床。赵小四是赵平的亲侄子,赵平又待他和亲儿子一样,先搭上他的话,和秦川见面的可能性也多一点——有些事是你不得不承认的,有些现实是你不得不接受的。就好比她长得比某些丫鬟还好,却依旧只能做些粗使的活儿,而无法更往上爬一步。本来他也考虑过秦疏和秦渃,只是……   唉……   香兰并不担心秦川会嫌弃她不是个处女。涟水阁、春风楼,这些个腌瓒地儿,哪一个是秦川没有进去过的?那种千人骑万人压的女人都上得了,她这种就被一个人碰过的,还不能接受吗?   果不其然,秦川在进入却没有遭受阻碍的时候,并没有把她扔下床,而是更加用力的、更加猛烈的冲击着。在那股灼热涌进她的身体的时候,香兰有一种自己的身体正在燃烧着的错觉。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的交缠,在那股灼热喷涌而出的时候,香兰都会狠狠地抱住秦川,在那股灼热泄尽之前,她绝对不会松开一分一毫。   跟她同住的姐妹发现了这件事。她问她,那夜晚的外出是为了什么。那个女孩是和她一起进的秦府,这么些年,风风雨雨的,只有她和她还在一起。她不愿意骗她,可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她:不要让她知道,不要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你要等,等那个最适合的时候。如果她知道了,如果她也爬上那张床了,如果她的肚子争气了呢?那么,你所谋划的一切,都只是泡影了。   于是她顺从了自己的劣根性。她没有骗她,却也没有说完真相。她只是说,她认识了一个男人,她是和那个男人去私会。其实她也有赌,赌这些年来的情分。因为她是秦府的丫鬟,若是被发现了和人私会的话,是要被重罚的——幸好,她最近的运气着实不错,那个女孩只是惊恐的看着她,嘴巴一开一合,最后什么也没说。   香兰就这样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和秦川的关系,一点一点的为了自己的未来“奋斗”着。因为她实在是太不起眼了,再加上不管是爬上了赵小四的床还是和秦川发生了关系之后,她都一直默默无闻,绝不逞凶斗狠,从不在人前张扬,所以,府里除了秦川,就没人知道她曾经在他的身下哀叫连连了。   事实证明,机会会留给有准备的人。香兰顺利的怀孕了。算着葵水的日子,她在怀疑与期待中偷偷溜去看了大夫。在知晓自己的肚子里已经有一个小生命的时候,香兰是惊喜的。那种快要翻身的快感直直地冲破她的脑海,令她全身泛起鸡皮疙瘩的战栗催使香兰的义无反顾的扶着腰踏进了夏薇的院子。   踏往夏薇的每一步,香兰都如同踩在针尖上。她怕,怕被拦下,怕自己的一切都是妄想,甚至怕一切只是那个大夫错误的诊断。只是当看见那些丫鬟、小厮都神色莫名的看着她,或者说,是看着她的肚子时,她的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又有种凌然而生的卓越感,仿若她此生就合该是这样受人仰望,受人敬畏,在高台之上俯视众生的。   于是,她在顷刻间便忘乎所以了。只是,那种小人物的沾沾自喜是不可能击碎夏薇的骄傲的。当正面对着夏薇,感受到她那种用金钱堆积出来的教养,用岁月沉浸出来的端庄时,香兰的脑海里只留下了一个念头:啊,原来我挣扎许久,也不过是从虱子变成跳虫而已。不管我怎么样去努力,去反抗,去改变,我都不可能又变成那样的一天。这是老天爷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决定好的东西,我只是一个凡人啊,怎么违背得了上天的旨意呢?   所以,在夏薇那只保养的极好的涂着鲜红朱寇的手狠狠地扇上她的脸时,她一点反抗都没有。她只是鬼使神差的抱住了夏薇的腰,想要为自己腹中的孩子争取一个未来——她可以什么都不要的,因为她知道,有些生来就是要受人膜拜的,而她,没有那个命。只是,一个母亲的本能让她忍受住了那种来自高处的鄙夷目光,让她可以不顾一切!   然后,她迎来的是一记猛推和更加猛烈的掌风!   然后,耳边的端庄却句句刺人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了。   然后,她像一只斗败的母鸡一样离开了夏薇的院子。   我或许会被赶出去也说不定,她想,就在老爷不在的时候,被赶出去,然后府里会传我因为冲撞夫人,而被卖给了人牙子,或许直接被卖到了妓院——又或者,这根本不需要谣言,夫人就会直接这么做。不过,首先要做的,还是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   ……不,不行!我不能让这个孩子就这么没了!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子!这是秦家的骨肉!我一定不能让他就这么没了!出生之后,他就会是秦府的少爷或是小姐!是世家大族的孩子!再没有人可以欺辱他的出身!   在不知不觉间,香兰拖着步子走到了秦疏的院子之外。或许那个温和仁心的大少爷会帮她呢?夫人会不会让她在府里待到老爷回来还是个问题,若是她见不到老爷,说不出这件事呢?而二少爷,又她是绝对不能依靠的……好吧,只有试试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念头会将她的生命也断送掉——   香兰没有见到秦疏的机会。因为在秦疏之前,她先见到了小三。这些年来,小三对秦疏的执念已经变成病态的了,他就觉得秦疏是他一个人的,其他人别说是和秦疏说一句话了,就算是看秦疏一眼,他都觉得是要和他抢秦疏。况且,小三又知道香兰和赵小四的那些事,自然更看不惯香兰——哼,幸好大少爷不在!不然的话,看到你这个□□,还会脏了大少爷的眼睛!   小三的语气也是冷冷的:“你有什么事?”   “我……”香兰犹豫几许,想到小三这个秦疏的贴身小厮的身份,想到自己要求秦疏帮忙做的事,也豁出去了,将造成自己现在这个模样的缘由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妈的,你个□□做了这么些事,爬上了老爷的床还不够,现在还想怀着这个恶心巴拉的孩子啊爬上我的大少爷的床吗?!跟坨屎一样的女人!老子非弄死你不可!小三的心里在这个时候便已起了杀心,只是这一切都没有表现在他的脸上,他只是装作思考了一下,便对香兰说:“真不巧,大少爷刚刚去给夫人请安了,你暂时估计是见不到他了。……你这事不好处理,这样吧,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你与我细细的说说,我再将你的事告诉大少爷,看大少爷怎么说,你觉得怎么样?”   香兰想想,觉得也只有这样了,便点了点头,跟着小三行到了那个枯井所在的破院子。只是,她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头,在踏进那个院子之后,她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香兰本想提出建议换个地方的,谁知此时的小三早已搬起一旁的石块,狠狠地朝她头上砸了下去!   死亡往往来得很快很迅猛。香兰就这样带着她的孩子一起去了彼岸,而那个还不知道性别的孩子的父亲,却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尸体的处理也比想象中简单。枯井就在眼前,小三只需要将香兰的尸体扛起来,然后扔进井里就好了……很好的方法,不会拖泥带水,也不会有人发现。他来的时候是专门挑了僻静的地方走的,一路上愣是没有让一个人发现他和香兰。而即便今日香兰在众人面前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夏薇的院子,即便是因此引起了众人的猜测,他也不怕香兰的消失会掀起太大的波澜——毕竟,香兰去找的,可是这个秦府的女主人的麻烦啊!   谁知,那只为了给秦渃补身子而高价买回来的之后却屁颠屁颠跟着原祁殊跑了的狗会将他给揪出来……   听完小三的叙述,原祁殊很勤快的找了个茬:“你怎么会知道死者和赵小四有肉体关系?”不是说她瞒得很好吗?   “大少爷……”薇芜附到他耳边,“这个人是赵小四他哥啦!”你不觉得名字很像吗?   但是,这长得完全不像啊……原祁殊又再次对大自然的神奇之处感到佩服:“这个到底是什么因素造成的变异啊,两人真的是一点相像之处都没有……”   听到自己大少爷毫无感情的碎碎念,薇芜又悄声对他说:“大少爷,这个小厮说是赵小四的哥哥,可是和赵小四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赵小四是秦府总管赵平的妹妹和其他男人生的,而这个小三却是赵平妹妹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   原祁殊看向小三的眼神就更加清冽深邃了:难怪心理变态,原来是遗传啊!这是不是证明了当初哈佛大学的那个心理学教授研究的课题的正确性呢?掌控行为性格方面的基因潜藏在我们人类还未发现的基因段中,并随着生殖繁衍传给下一代——所以,很多父母有暴力行为的人,往往也有暴力的倾向,只是压制在到底的外壳之下,不为人所知而已。   “好了,把这个案子叫道京兆尹那里,让他做出判决后交刑部处理吧。”宋子钺吩咐一边的人。   事情完了,打算回家好好休息一番的原祁殊也起身准备回宋府了。他走到小三的面前,看了他半天,最后以一句话作总结:“下辈子让你父母给你取个好点的名字。”叫什么不好,叫小三!本来性格就不好了,还叫小三!小三!   唉……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觉得能取出“小三”这个名字的我也是蛮拼的……   ☆、作伪证   “大少爷,秦大少爷来了。”百里清泓躬身在原祁殊的身边说道。   原祁殊拉下口罩:“秦疏?”   “是的。”   “他来干什么?”   “不清楚,似乎是刚刚才到的,夫人差兰姨过来了,说是找大少爷您的。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只说是来找您的。”   原祁殊沉默了半晌,眸中幽深的潭水流进百里清泓的眼睛:“可不可以不去?”   可、可不可以不去?百里清泓有些无奈:“大少爷……”这个当然不可以啊!您是宋家的大少爷,又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公子哥,别人都特地找到这里来了,您又不是出去了不在,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呢?偶尔也拿出一点验尸上的行动力啊您!   原祁殊虽然并不想在这过多的人际交往上浪费时间,但是他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以这样的方式待人接物——身为贵族,要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本分,为人谦逊,自制优雅——所以原祁殊还是脱下了手套,摘下了口罩:“你们把这里收拾了吧——兰姨还在外面吗?”   百里清泓立刻取出一双手套戴上:“是的。”   “那我先过去了。……Leo!”在院子里欢快蹦跶的小雪獒立即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   秦疏很明显是有备而来的。原祁殊在腿上铺上白绸布将小雪獒抱到腿上,看看对面坐着的秦疏和他身边桌上摆放着的装饰精美的盒子,非常镇定而冷淡的问:“你是来帮秦渃向半夏提亲的?”   秦疏柔和一笑:“宋大少爷真是爱开玩笑。”   原芷惜坐在上座假装抿茶暗抽嘴角:哎呦喂,秦大少爷,这种违心话你都说得出来喂!   不是?“那……”本来原祁殊还想再用他的EQ努力一下的,但是今天的秦疏不是来和他寒暄的:“宋大少爷,今天我是专程来请您帮忙的。”   原祁殊的反应速度堪比光速:“你们府上又死人了?”   秦疏忽略原祁殊那闪闪发亮波光粼粼的潭水:“宋大少爷,我也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无法置喙。只是,小三他从小陪我长大,我知道,他的本质是不坏的,只是从小遇到了太多糟心事,才导致他……所以,不知道宋大少爷您能不能高抬贵手……”   原祁殊从小雪獒身上揪下一撮毛:“你若是想走关系免了他的罪罚的话,似乎是走错门了。”   原祁殊本来的意思就是我这里是宋家,管的又不是行判处罚,你秦疏若是想在判刑方面从轻处罚,那你要找的应该是京兆府;你若是想在处罚执行方面下手,那就请转向刑部尚书府——我只管验尸,你找到我这里来,真的不是走错地方了吗?   秦疏却完全理解错了。不过,他早就已经料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了。其实,即便只见过原祁殊两面,他也能猜到这位不是个好伺候的主。无他,只因他是宋家人。那样难缠的性子像是刻在他们骨血里一样,如同盘绕生长的大树,在每一个宋家人的一举一动里根深蒂固的生长着,又彷如传染性极强的瘟疫,将与他们接触的人也变成同样无心无情的雕塑——宋子钺油盐不进,原芷惜八面玲珑,就连宋府的下人,个个的嘴巴也都像被绣花针给缝住了一样,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会说!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京城世家大少,在对别人的话进行百种猜想万种假设方面,秦疏向来是做得很好的。他单方面的觉得原祁殊说那样的话是因为他并不想搀和进这种事情里面败坏了宋家不徇私的名声,但是这件案子还没有定案,只要他这个验尸查案的将这个案子换一种更加温和的方式来陈述的话,小三也就混不上上断头台啊!   反正秦疏是铁了心觉得宋云韬那件案子原祁殊是做了手脚的,所以即便是被拒绝了,秦疏还是没有气馁:“宋大少爷还请不要这么说。虽则查案这些事我不懂,但是却也知晓,小三的这个案子再想想也不是那么严重的事——京兆尹那边还在着手案子的审查事项,期间势必会前去提刑司询问案件的调查经过。宋大少爷您是皇上御口钦点的提刑司,这件案子又是您一手侦查的,您说的话自然是最具有代表性的。届时如若宋大少爷您能换一个角度来陈述这件事的话,想必小三也能有一个体面的结局。”   他这么洋洋洒洒一番话说下来,原祁殊听到最后一句才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你是让我做伪证?”   “作伪证这种话说出来就不好听了,”秦疏依旧笑得得体而温和,“只是请宋大少爷您换一种说法而已。……比如说,如果是当时那个死了的丫鬟想要对小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呢?小三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从小身子就不好,那么弱的身子,若是说他打不过一个粗使丫鬟,想必也是有许多人相信的吧?您觉得呢?”   原祁殊眼里的深潭有些微微的结冰:“张嘴说瞎话这种事你也干的出来——从某种方面来说,你还真的是你爹的孩子呢。”   “当然,我不会让宋大少爷您白做的,”秦疏就像是没听到一样,面色如常的轻拍了一下自己身边的那个盒子,“我知道宋大少爷见过的奇珍异宝不少,但是这水胆玛瑙也是难得的珍品,当初我也是托了不少关系费了不少心思才得到它的。如果宋大少爷不嫌弃的话,这东西待在宋大少爷身边绝不会辱没了您的身份。”   谁知原祁殊也跟没听到一样冷冰冰的继续说:“事情的经过都是他亲口承认的,我可没进行刑讯逼供,也就是说他就是凶手,你这样说是打算欺骗你还是欺骗谁呢?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事,在别人戳穿之后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继续说,你脸上的皮肤厚度倒是比看上去的厚许多嘛。”   “如果宋大少爷不喜欢,那也没有关系,”秦疏面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崩塌的迹象,“我那里其实还有不少稀奇的物事,相信总有一样是宋大少爷喜欢的。如果宋大少爷您不介意的话,可以随我一起回秦家,只要是宋大少爷您喜欢的,我必定不会吝啬。”   原祁殊就不明白了,这秦疏看着也不像其余什么不知名的生物变的啊,怎么不会听人话呢:“就算他是你的贴身小厮,你觉得舍不得,但是犯了罪就是犯了罪,你应该有起码的法律常识吧?就算没有法律常识,最基本的道德标准你总有吧?你看着也不像那种胡搅蛮缠的人啊……啊,我知道了,他是你的爱人?”   “宋大少爷,”原祁殊天山飞雪的语气也冻结不了秦疏脸上的春风和煦,“小三不止是我的贴身小厮,他还是从小陪我一起长大的朋友。不管夏……我亲娘在生了我之后就抛下我跑了这件事是不是事实,至少从小她就不在我身边。娘虽然待我好,我亲娘的事也不是有太多人知道,但是总有人知道不是?所以,在娘不在的时候,我偶尔也受到过不想启齿的待遇。至于那些恶心的话更是常有的事,我都已经习惯了。当时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就只有小三。所以,小三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贴身小厮而已。再说了,死了一个丫鬟的事虽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但是宋大少爷,您想想,那个丫鬟的卖身契是在娘那里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就等于是在我手里。也就是说,那个丫鬟的命是属于我的——小三是我的贴身小厮,他打死属于我的丫鬟,我也定不会追究的。再换句话说,小三也没错什么事,对吧?我现在只想请宋大少爷您高抬贵嘴,饶了小三一命——只要宋大少爷您松一句口,那便你好,我好,大家好,何乐而不为呢?”   原祁殊都不耐烦了:“我不……”   “听说宋大少爷很喜欢狗?”秦疏微笑着看着趴在原祁殊腿上的小雪獒,“我娘家也有一只狗呢!听说是以前我娘还未出阁的时候养的,不过因为偶尔我们府上会有其他的官员或是官员的夫人来访,怕惊扰了他们,所以就养在夏家了。不知道宋大少爷有没有兴趣看看它呢?当然,您腿上的这只可爱的小狗崽也可以带上——若是有同类相戏的话,想必它的成长也会更加喜人吧?”   别说是原祁殊,连在一旁当看戏一样看自己的冷淡儿子拒绝秦疏的原芷惜都开始佩服这位秦大少爷了:那衣冠堂堂却死不要脸的模样真的是和秦川一模一样,而那天塌下来都不变色的一点绝对是超出夏薇百倍!自家儿子那又冷淡又不讲人情又不给人面子的话够伤人了吧?再说,就算不伤人,一般人连续被冷冰冰的拒绝三次也该放弃了吧?这位大少爷转话也转得真突兀,一下子扯到狗上面去了——真是看准了我家宝贝儿子喜欢狗啊?!   原祁殊挠挠小雪獒的下颈:“Leo,你想去吗?”家养了十几年的狗也算老狗了吧,而且野性相信也训得差不多了,若是Leo真的能和它接触接触,对它的成长说不定真的有帮助……当初Pig也是,自己工作不能陪它,整天将它关在家里,它偶尔也会变得焉嗒嗒的。但是将它带出去散步,和邻居家的拉布拉多待在一起之后,它的精神一下就回来了……   不过,原祁殊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谢谢你的好意,如果不打扰的话,你的建议我很中意。只是,若这个提议是建立在我作伪证的基础上的话,请恕我不接受了。”   这个宋大少爷还真的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想到小三对自己说的话,想到小三陪自己度过的日子,想到那个丫鬟……秦疏深吸一口气,眼睛深邃得像要吸进一切的光芒:“宋大少爷,我有一件事,希望能与您单独谈谈。”   原祁殊同意了。   只有两人在场,秦疏也不避讳了:“宋大少爷,小三的这件案子,希望您一定要好好考虑。”   为什么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说的也是一样的话呢?原祁殊都要无语了:“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   “宋大少爷,”秦疏直直地看进原祁殊的眼里,“其实,杀了那个丫鬟的人,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JJ都抽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了,再抽我就疯了……   ☆、待人接物   原祁殊冷淡的神色里是□□裸的不相信:“秦疏,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单独叫我出来,结果却开这样的玩笑?你这是妨碍司法公正。”   “宋大少爷,”秦疏的眼睛黑的惊人,“您是宋家人,而且是下一任的宋家族长,相信您是秉承着宋家的家训做事的。现在我说我才是杀那个丫鬟的人,是真正的凶手,您却说我在玩——宋大少爷,您这样不算违背了宋家的家训吗?这件案子之后,小三那是肯定要上断头台的。如果我真的是凶手的话,小三就是冤死的——这算不算是您给宋家数百年来的基业抹黑了呢?”   “……”   秦疏优雅的提起自己的袖脚,将袖边放到自己的鼻边轻嗅:“我时常与娘待在一起,身上着实染上了不少花千酿的味道。您想啊,宋大少爷,如果凶手是我的话,那个丫鬟身上有花千酿的味道其实也说得通吧?我杀了人,却被小三见到了,小三不愿意我再脏了手,便帮我处理了那个丫鬟的尸体——这个其实说得通吧?小三说自己是凶手也是不想把我拖进去啊!可是,我去不愿意小三帮我担了这个罪名,只好来求宋大少爷您高抬贵手,放小三一马,却没料到宋大少爷您是这么坚持自己立场的人,倒是我小人了。只是,我实在不愿看到小三为了我而断送了性命——我这样说,宋大少爷您信了吗?”   原祁殊一点迷惘也没有:“秦疏,你真的是一个聪明人。”   秦疏只是微笑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原祁殊碎玉般的语气清亮冷冽:“你的打算应该是这样的吧——如果我相信了你刚刚说的话,那么就要把你列为犯罪嫌疑人。就算这是你在清醒状态下的口供,也只能作为此案的间接证据,别说交与刑部定罪了,要将你提交京兆尹受审,都是需要重新查案的。与此同时,你的贴身侍从的定罪就会缓下来,就有足够的时间给你疏通各处关系,将他的死刑避免掉,对吗?”   秦疏笑得眉眼弯弯,小小的月牙却深邃无光:“宋大少爷,您才真的是一个聪明人。我都这样说了,您怎么就能坚持我不是犯人的这一点呢?可是,我真的是凶手啊!您这样坚信我不是凶手,是不是有点太过于自信了呢?”   太过自信?不就是自负吗?原祁殊真的是不像和秦疏玩这种文字游戏了:“我不是自负,只是我相信,证据是不会说谎的。”   “证据?”秦疏振振自己的长袖,优雅清和的语气中悄然带上了春寒,“如果说一只狗不经意间盯上了一个人也算是证据的话……呵。”   “我自然不可能因为Leo的嗅觉定案,”原祁殊冷冷的看着他,“在你的贴身侍从伏罪之后,提刑司的捕快便对他所拥有的一应物事进行了搜查。”   提刑司的捕快搜查东西的时候他也在旁边,他记得并没有查出什么来啊……秦疏面色镇静:“宋大少爷,您可别唬我,当时提刑司捕快搜查小三的东西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的,据我所知,可没有搜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啊!”   秦疏真是怕苍蓝他们搜出了什么他却不知道,所以佯装镇静,想要从原祁殊那里套出点什么来。谁知原祁殊却转了个话头:“虽然我本人并不这么觉得,但是曾经有许多人都告诉我,我这个人对感情方面的事是一窍不通。或许是这样,但是我不得不说,秦疏你对你的那个贴身小厮很好。”   秦疏不知道原祁殊说这句话的意思,只能保持微笑:“宋大少爷,您在说什么?”   “你用竹青布纱为他做了一件衣服吧?最近没见他穿过,不是吗?”   秦疏不说话了。那竹青布纱是好料子,他今夏得的也不多,剩下的料子专门请绣娘为小三做了一件衣服,烈日炎炎的,小三身子不好,穿了竹青布纱做的衣服,他也不会热得晕过去……他怕小三又给收起来不穿,还特意加重了语气让他一定要穿,小三也很听他的话……只是最近,似乎真的没有见过小三穿那件衣服了……   秦疏不说话了,不代表原祁殊不会说:“当你的贴身小厮将死者丢进枯井的时候,死者还并没有断气。在最后一刻,她撕咬下了你的贴身小厮后颈上的一块布,而这块布,随着她的死亡一起留在了她的嘴里——其实之前我就怀疑你了,因为那块布料真的很好认,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去找你?只是想让你知道夏蔷的消息?不过,昨天苍蓝在你的贴身小厮哪里,搜到了那件可以用来证明凶手身份的衣服。他真的很喜欢你呢,知道这件衣服等同于铁证都还要把它留在自己的身边。”   “宋大少爷,”秦疏温和为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只是那种突如其来的僵硬怎么挡也挡不住,“只要您一句话……只要一句话!”   “不可能,”原祁殊回答的斩钉截铁毫不容情,“从我决定做法医的第一天起,就等同于告诉世人,我一定会尽力找出每一个在我的验尸台上的死者死亡的真相,绝对不会让他们死不瞑目。”   秦疏紧紧抓住原祁殊的衣领:“宋大少爷,法不外乎人情!”   原祁殊眼里的冷漠简直让人绝望:“那也不是对你的那个小三。”   “宋倾墨!”秦疏的声音稍有点拔高,外面的人立即警觉,薇芜推门就叫:“秦大少爷,你在做什么?!请放开我们大少爷!”   原祁殊既冷淡又优雅的将秦疏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扳开:“你现在有时间来我这里找麻烦的话,还不如在你小厮死之前多和他待一会儿,再求求玉皇大帝还是阎王什么的让他将你们下辈子的命连在一起,然后你们就相亲相爱的过一辈子吧——这辈子就别想了。”   “宋倾墨!”秦疏的眼睛都红了,“小三和你什么仇什么怨,我都这样求你了,你还不愿意帮他?!不愿意帮他就算了吧,你居然还说这样的话——呵,我总算是明白了,世传谪仙下凡的宋大少爷心里,装的就是一颗蛇蝎的心!”说罢,秦疏狠狠一挥衣袖,便愤然的出了门——他要尽快去跑跑关系,希望小三还有得救……   百里清泓心有余悸的咽下一口唾沫,蹭到半夏身边去,小声地和他咬耳朵:“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你们所说的大少爷的‘杀人于无形’了……我看刚刚那个出了名温文儒雅的秦家大少爷那眼神啊,跟要杀人了一样……”   薇芜和半夏其实也被惊到了。两人知道自家大少爷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也知道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但是他们真的很想感慨自家最近大少爷嘴上功夫见长啊!追溯回几个月之前,那时候的大少爷半天蹦不出一个字,偶尔蹦出什么话都是字字见血;现在的大少爷,说的话多了,没事还有点会关心人了,但那嘴巴真是越来越像传说中的生化武器了……   不过,原祁殊刚刚那番话还真的没别的意思,反而还倾注了他对秦疏的祝福呢!原祁殊也就是想告诉秦疏,反正他原祁殊不可能作伪证,那那个小三也没几天日子好活了,所以就提醒秦疏多和那个小三待会儿,对有情人来说,在注定的分别到来之前,能多待在一起一秒都算是赚到了。然后,原祁殊考虑到自身情况,觉得灵魂这种说法还是有点道理的,便对秦疏和小三的未来寄予了发自内心的美好祝福;至于那个“再求求玉皇大帝还是阎王什么的”,完全是因为原祁殊是一个在国外长大的无神论者,对Z国的神仙智能完全不清楚罢了……   只是这些在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和寒风瑟瑟的语气中就被秦疏曲解成了这样——就你那个恶心的喜欢男人的小厮,还想让本少爷我去救他?真是妄想!哼,就你们这样的,下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何况那个小三还是个杀了人的!   ——也难怪秦疏会那样了。要是个脾气暴的,估计当场给原祁殊砸过去都有可能!这不,一向站在原祁殊这边的薇芜都觉得他有些过了:“大少爷,您的措辞真的要改改了,哪有像您刚刚那样说话的啊?别人怎么说也是秦家的大少爷,您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留啊!”   薇芜和原祁殊说话的时候总是没大没小的,一旦她开始说敬语了,那证明她现在的状态是极为正经极为严肃的。只可惜,她现在面对的是天崩地裂我自岿然不动的原祁殊……所以,她那为了原祁殊在外的风评而操劳的身心注定了会在原祁殊的茫然中受到极大的打击:“你从哪句话听出我不给他面子了?”他不是给出了祝他们恋情圆满的寄语吗?啊,难道……原祁殊认真地请教:“难道我刚刚应该对秦疏说如果你真的爱他的话就不要等到下辈子,就在他断头的那一刻喝毒酒和他一起死,两个人双宿双栖算了?”   “大少爷!”薇芜只觉得自己满腔的热血还没喷出来都凉光了,那个无力啊……本来薇芜还想请求场外支援的,但是想到自己那个被自家大少爷迷得神魂颠倒在工作之外和大少爷都能红脸的弟弟和现在还属外人的百里清泓,再感受一下在自己血管里被自家大少爷那不知该说是凉薄还是冷情的话语折腾得冰凉的还未缓过来的血液,最后在原祁殊清亮的眼神中,薇芜彻底放弃:“没错……大少爷你就该那么说……”   原来是这样!原祁殊若有所思:“是我错了,下次一定改正。”   还有下次?!薇芜觉得自己现在清醒着还不如昏过去呢,但是她还是需要对自家大少爷在待人接物方面的目标进行鼓励的:“那你加油吧,大少爷……”   得到了自己助手兼丫鬟的支持的原祁殊坚定的点头:“我会的。”   于是,原祁殊就在这歪曲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嫌疑人   “不可能!”坐在主位上的夏家家主猛地一拍桌子,将桌上的茶都拍翻了,浑厚有力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直响:“宋倾墨,你这是仗着自己宋家大少爷的身份来我夏家找麻烦是吧?老夫可不怕你!就算你是皇上钦点的提点刑狱司也一样!”   承受着夏家家主滔天怒火原祁殊就跟没事人一样,神色平静的喝着茶,徒留笔挺的站在他身后的三株药材在声浪中默默地为自家大少爷暗捏一把汗……   “夏老头,你又在干什么啊……”一个沧桑却清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些小厮们还一个劲的催我快点快点,我也是怕你身体哪里不爽急急忙忙的就出门了,只是听这声音,你的精神气还是不错的嘛……下次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别派人来一个劲的催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折腾……诶,这不是宋家的小子么,你怎么在这里?”   原祁殊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向拄着拐杖踏进门来的老人行了个礼:“方御医。”   “嗯嗯~~”方御医对这很是受用:哎哟,虽然皇上受的还是这位少爷的大礼,但是这礼里面的诚意,怕还比不上老头子我哦~~   方御医有些怪罪的对夏家家主说:“夏老头,这就是你不对了,宋家这小子年纪虽不大,但是还是有本事的人——你这些都不看在眼里的话,好歹别人也是个客人吧?客人还在这里,你还大声嚷嚷,这是什么话?”   然后方御医又慈祥的笑着对原祁殊说:“宋家小子,你可别介意,这夏老头一辈子都是这脾性,特别是他家那口子走了之后,脾气更是古怪的要命……但是他人还是不错的,你看在他也七老八十的份上,担待担待啊!”   原祁殊眼睑半垂轻轻颌首:“无妨,我并不介意。”   “你个方老不死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别乱说话!”夏家家主就跟练了狮吼功似的,“你知道这小子跑来我这里说了什么不?!别说老夫刚刚是躺在床上,就是病死了也能给他气活过来!”   就你这朝天椒一样的脾气,平日里一些小厮丫鬟手脚不灵便都能让你从头发根骂到脚趾甲盖了,谁知道这宋家小子说了什么啊?万一你嫌人家长得比你外孙好看呢?童心未泯的方御医才不信原祁殊真的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呢,便有些无所谓的问原祁殊:“宋家小子,你说了什么让他气成这样?”   “也没什么,”原祁殊的声音笼罩上了秋日湖上碎裂的月色,“我只是告诉他,夏薇有可能是杀害夏蔷的凶手而已。”   “哦~~”方御医了然的点头,“的确没什么……什么?!”方御医突然觉得自己眼前这位清隽淡漠的少年公子变成了一个失心疯病人:“你说……什么?”   完全不知道自己惹到了秦疏的原大少爷没过多久就去了夏家叨扰。而彼时的夏家家主正因身子的不爽利卧床休息——历经女儿离家的争吵,女儿与人私奔的流言和女儿早已变成白骨的现实,这位花甲白发的老人终于垮了下去。在得知原祁殊的来意之后,他也只是让仆人带他们去看那只狗,并没有现身与原祁殊他们相见。   原祁殊自然是觉得无所谓,反正他是为了Leo的健康成长才过来的,又不是过来探病的!于是原祁殊很爽快的提起小雪獒的后颈:“带路吧。”   路上,半夏跟在原祁殊身后,带着七分惋惜三分无奈的低叹:“其实夏家家主也是个可怜人……”   薇芜狠狠一脚跺在半夏脚上:“你叹什么气啊!跟个女人一样!”   趴在原祁殊肩头的小雪獒悄悄扭头:你这个女人还真好玩,自己不像个女人,倒嫉妒自己的弟弟的心思比自己更细腻!所以说,女人啊~~   狗的岁数一般是10~15年,虽然原祁殊也看过一篇报道说有只狗活了34年的,但是它还是第一次看见像夏家这只一样长寿的狗。   “它活了多久了?”原祁殊问一旁的仆人。   “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仆人恭敬地答道,“这是二小姐,啊,就是秦夫人在秦大少爷出生之后送过来的,怎么也该有20岁了吧。”   那还真是活得挺长的了……原祁殊扣扣小雪獒的脑门:“作为一只雪獒,你要拿出你的骄傲知道吗?它都活了这么久,你可别给你们族丢脸。”   小雪獒乖巧的蹭蹭原祁殊的脸:主人,人家知道您舍不得人家啦~~还把人家一族都扯出来了,您这人真别扭~~放心啦,人家绝对不会让您一个人的~~会一直一直陪在您身边的~~   这时,一旁又走上来一个仆人,向原祁殊行了一个礼之后,他便将手中的盆子放到了那只狗的面前。   原祁殊有些奇怪:“这只狗都这么大岁数了,你们还喂它骨头吗?”   那个放盆子的仆人答道:“这位少爷不必担心。起初小的们也觉得很奇怪,但是也不知怎么的,这只狗的身体一向很好,不仅不像一般的狗那样养十几年就死了,而且每天都得咬骨头——它可喜欢吃肉骨头了,也不知道二小姐以前喂了它多少骨头……”   “是吗?”原祁殊稳住想要从自己肩头跳下的小雪獒,手伸向薇芜,“手套。”   虽然不知道自家大少爷又有什么打算,但是威武还是乖乖取出了一双手套,恭敬的放在了原祁殊的手心。   原祁殊戴上手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根骨头从狗口夺下,然后迅速向后退了几步,正巧退出那只狗的攻击范围。   我的大少爷啊……薇芜简直都要哭了:你干嘛抢一只狗的骨头啊?!就算你再宠你那只狗想喂它点东西你也不能做这种事啊!   原祁殊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半夏,你带着夏蔷的骨头上的伤痕的描绘图吗?”   半夏赶紧摸出本子:“带着呢,大少爷。”   在经过仔细的比对之后,原祁殊将手中的棒子骨挽了个花:“就是它了。”   听了原祁殊的叙述之后,方御医突然就有点同情夏家家主这个自己认识了几十年的老友了:就为了这么个听着极其不可能的判断,他居然会被人从病榻之上叫起来;就为了听这么个判断,他居然就起来了!不得不说,就算不是夏老头,起来听到这么个结论,任谁都会火冒三丈啊!   方御医摆摆头,问原祁殊:“宋家小子,老夫看过你在上次夜宴上的表现,也觉得皇上将你放到提点刑狱司这个位置上是物尽其用——你在那个位置上,就是百姓之福。但是,你也太初生牛犊不怕虎了——你怎么敢凭一根骨头就说夏薇那丫头是凶手呢?还是将夏蔷杀了的凶手!你知不知道,这两个丫头从小感情就好得不得了,长得也像是一母同胎所生,两个人一直是……反正,这事不可能是夏薇做的,你懂吗?”   自从成为了法医,原祁殊受过的质疑还少吗?就凭方御医这么一句话,他是不可能改变自己的看法的:“这是夏蔷的骨头上的咬痕和撕扯痕迹的描绘图,你可以看看。”   在方御医接过那个本子之后,原祁殊继续说道:“和人的牙齿一样,狗的牙齿也是具有唯一性的。特别是因为种类问题,每一只狗的齿痕都是不一样的。因为如果夏蔷是在失踪之后没多久就死了的话,那么撕咬她的身体的那只狗想必已经死亡了,所以其实我本来没有打算将这个作为证据,也没有派提刑司的捕快出去对比每一只狗的齿痕。不过,估计上天也不愿意让夏蔷冤死,把她吃了的那只狗居然没死——或许正是因为吃了人肉大补,所以才没死?”   “那你也不能凭一根骨头就……”   “我已经说过了,每一只狗的齿痕都是不一样的,”原祁殊不容反驳的说道,“就算人不是夏薇杀的,那都和夏薇脱不了干系。”   “老子听你放屁!”夏家家主抓起手边的茶杯就给原祁殊扔过去,原祁殊倒是轻松闪过了,只是苦了劝架的方御医,无故淋了一头的茶水……   原祁殊掸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一字一句滴水成冰:“逃避现实是人的本能反应,我理解。你不想承认也可以,反正夏薇若真的是凶手的话,我怕你一个受不了就去见玉皇大帝了。……嗯,还是不知道的好。”   “大少爷!”薇芜急的去拉他的袖子,“您说话注意点啦!”   我又哪里说错了……不明所以的原祁殊并没有道歉,反而接着说道:“不过,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如果你知道点什么的话,还请告诉我——我听说夏蔷是你最喜欢的女儿,相信你也不希望她死不瞑目吧?”   夏家家主的冷冷的看着原祁殊,声音沉沉的:“你怀疑小蔷从失踪开始就被害了?”   “我怀疑死者的失踪是有人计划好了的,在死者生下秦疏之后,才被杀害然后遭狗啃食的。”   夏家家主沉默半晌,最后深吸一口气:“小薇她有一处私宅,是她娘在死前留给她的。”   “等等,”方御医狠狠皱眉,“夏老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真因为这宋家小子的一句话而将夏薇当成凶手啦?我跟你说,这绝对不可能……”   “方老头,”夏家家主表情严肃,“我相信,如果小薇她没有做的话,宋大少爷绝对不会硬生生将这个罪名安到她头上的。”   原祁殊冷冽的声音刺进夏家家主的耳膜:“请您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某鱼学会一个大招,叫做“快刀斩乱麻”!哦呵呵呵呵~~~   ☆、夏薇的疯狂   事不宜迟,原祁殊立即让百里清泓前往提刑司出动捕快,他则和薇芜以及半夏直接去了夏家家主提供的地址。   “大少爷,现在我们怎么找?”苍蓝指指身后拿着铁楸的一应捕快问原祁殊。   原祁殊轻轻侧头,薇芜、半夏以及百里清泓分别向几个捕快解释:“根据尸检结果,死者的骨架是在最近才移至秦府的枯井的,所以,我们只需寻找在最近有挖掘痕迹的土壤就行了。记住,下手一定要轻,不要损坏证物。”   苍蓝有些不解:“不是说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吗,还要小心什么?”   “仔细找找,应该能找到——属于夏蔷的一截,小指骨。”   于是一行人就热火朝天的在烈日下干起了农活。突然,一个捕快兴奋地喊道:“找到了!找到了!是这个吧?”   薇芜在手上铺开一叠白布,让那个捕快将东西放上去,接着便呈给原祁殊看。   原祁殊点点头:“将它带回提刑司与夏蔷的尸骨进行比对,注意关节间的联合性。苍蓝,你去秦府将夏薇带到提刑司。”   “是,大少爷。”   对于捕快进门要把自己带到提刑司这件事,夏薇没有一点抵抗,就连站到宋子钺和原祁殊面前时,她也依旧只是端庄的笑:“宋大人,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刺人啊。”   宋子钺眉峰凌厉:“秦夫人,你若是知道我们请你来这里的原因的话,你还会这么轻松吗?”   夏薇无所谓的欣赏着自己指甲上新涂的鲜红丹寇:“我知道为什么啊。事实上,我从那口枯井里发现尸体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宋子钺冷沉的声音在堂上回荡:“你现在是承认夏蔷的死是你造成的了?”   “承认,我为什么不承认?”夏薇反驳道,“你们连我娘留给我的院子都知道了,对吧?知道那个院子的人没几个,想想也只能是我爹告诉你们的了——连我爹都放弃我了,都认为我是凶手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这话说的……宋子钺稍稍眯眼,威压上升:“听你的意思,你不是凶手?”   “你说我是不是呢?”在宋子钺凌冽的冷眸中,夏薇微笑,“好了,不逗你了,是我,就是我,行了吧?”   “夏薇你……”   “我直接告诉你这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吧,”夏薇摸了摸自己的耳环,“这是我和我家老爷刚刚认识的时候他送给我的,漂亮吧?”   “……”   “其实最初的时候,先认识我家老爷的人,是我。那时的日子真快活啊,我在墙内弹琴,老爷就在墙外吹笛。但是,最初真的是认为那样就好的,就当是以音会友对吧?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越来越想见面……我曾经偷偷爬上墙见过他一面的,比起那些空有家世的公子哥,老爷绝对是更有才华,长得也更加俊秀,对吧?”   不得不承认,秦川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岁月也很善待他,在中年的时候,也没有给予他逐渐堆积的脂肪,而只给了他用岁月沉淀出的味道。只是……原祁殊想了想:“我记得他是先和你的姐姐……”   “姐姐?什么姐姐?就因为她比我先出来一刻,所以就变成姐姐了吗?明明连脸都是长得一样的,我的性子也比她更好,为什么从小到大爹爹更疼的都是她啊?为什么连先与我说好了只是做假戏的老爷都铁了心要娶她啊?那我呢?我呢?   “对于他们的亲事,爹自然是不同意的。可是那个夏蔷,从小乖顺的夏蔷居然想出逃私奔!呵,她是被那些书局卖的才子佳人的故事迷了眼吧!私奔?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私奔出去了能做什么啊?于是,我为她想了个好去处。   “其实那个尼姑庵的时,我是不小心听到下人议论才知道的。细皮嫩肉的夏蔷能做的,也就只有那些事了吧?我是她的好姐妹啊,她要为了爱情奔逃,我怎么也要帮她一把吧?于是,我告诉了她的贴身丫鬟,城外有个尼姑庵,是清修之地,爹爹想必找不到那个地方去,让她把夏蔷就带到那里去。   “可惜啊,老爷找到了那个地方,夏蔷又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而这件事更促成了他们两人的婚事——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这件事我也没白做,夏蔷经过那件事以后,整个人变得脆弱得不得了,更是和她的贴身丫鬟疏远了。我也不是乘虚而入啊,只是你想,一个丫鬟不被自己的主人信任,那有多伤心啊?我只是安慰了她一下而已。   “没想到夏蔷很快就怀孕了。我偶尔去看她的时候,她眼中的光芒真的很刺眼好吗?怎么了,她抢了我的老爷,还想跟我炫耀吗?老爷的那种温柔的眼光,看向的不应该是我吗?   “本来吧,怀了孕她就想在家好好待着的,可是她要是把那个孩子好好的生出来了,那我就再也没机会了——于是我让她的贴身丫鬟撺掇她去了护国寺祈福。起初她是不同意的,可是想到自己这个孩子或许得不到娘家的祝福,她也就点头答应了。然后,我就让人将她掳了出来,藏到了我娘临死的时候给我的那栋宅子里。   “请相信,我原本是没有打算伤害她的——她可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姐姐啊!但是,我都已经告诉她我有多么喜欢老爷了,告诉她我会将她的儿子当做亲生的看待了,她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手呢?为什么啊!最先认识老爷的不是我吗?我都允许她为老爷生儿育女了,她为什么还不满足啊?   “为了应付到处搜寻她的人,我就先离开了,只留下她的贴身丫鬟守在她身边。结果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她把秦疏生下来就血崩,死了!旺财本是养来看家的狗,谁知那个丫鬟记性着实不好,竟然忘了给旺财喂饭!旺财一个发狂,居然就把姐姐给吃了……所以我说,畜生就是畜生,这种恶心的事都干得出来!宋大少爷你也蛮喜欢那只狗的吧?还是要小心一点啊!   “我当时到了院子后看到姐姐的尸骨也心痛啊,因为这不是我的本意啊!我完全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的!只是,这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卖呢?我也只好先把姐姐的尸骨给埋在了院子里……做这件事可不是我想隐瞒,只是姐姐也不像让爹爹和夫君看到她当时的模样吧?我做的可是好事!   “幸得上天怜悯,旺财那畜生并没有对秦疏做出什么事来,否则的话,我真的是死了都没脸去见姐姐啊!姐姐不见了以后,老爷的精神就一直不好,我不欲再告诉他姐姐已经不可能再回来的事,不然我真的不敢想象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我就只有一直陪着他,在他的身边鼓励他……   “我答应过姐姐,要把疏儿当做亲生一样的养大的,只是,若我是一个外人的话,那是完全不好插手他的事的。而我又怕若是老爷续娶,他的正妻不会对疏儿有多好,所以,只有我嫁给老爷这一条路了不是吗?   “就在两个月前,我总是做梦,梦到姐姐在外面成了孤魂野鬼被人欺负,梦到姐姐说她想回家……姐姐都这么说了,我总不可能让她还在那个常年无人的宅子里和虫子作伴吧?所以,我就差人将她的尸骨挖出,带回了秦府。本来我是想好好把她埋好的,谁知道当时有人路过,我就只好将她扔进了井里——反正,她只要回到秦府就好了吧?其实这也怪那些仆人,大晚上的还在外面走什么走呢?   “我这样说,你们或许会觉得我是个狠毒的女人,但是并不是啊!你们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最初的受害人,其实是我吧?因为按照发展,最后成为老爷结发妻子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而且,夏蔷的死也不是我愿意的啊,我怎么知道她会血崩呢?还有旺财那只畜生,我怎么知道它会把姐姐给吃了呢?这样看来,我都没有错的,对吧?再说了,我觉得我还是很仁心的,因为旺财那只畜生吃了姐姐,我却没有杀了它为姐姐报仇,反而考虑到姐姐也想回去陪着从小疼她的爹爹,把那只狗送回了夏家——所以我其实真的是一个好人对吧?”   “闭嘴!”夏家家主在小厮的搀扶下从堂后走出来,“你听听、你听听!你说你这都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夏薇,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女儿!”   即便是看到了自己的爹,夏薇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爹爹,你不懂,你完全不懂!当初你就为了姐姐和老爷的婚事而和她断绝关系,你怎么知道爱而不得的痛苦呢?还有啊,你再怎么说我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因为你从小就更疼姐姐嘛,就算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姐姐的错,你也不会怪她啊!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本来还一脸无所谓的夏薇突然就只了话头,双眸瞪大:“老、老爷……”   秦川从夏家家主身后走出,脸上带着七分怒火三分厌恶:“夏薇啊夏薇,我秦川当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了你这个蛇蝎妇人!”   “不是的,不是的,老爷你听我说……”夏薇紧紧皱着眉,拼命的摇头,眼中泪光莹莹,“老爷,我是……”   秦川步步紧逼:“幸亏疏儿今天没来,不然他听了这些话,该是有多伤心!他可是一直把你当亲娘看待的!难怪疏儿身边会有一个那么恶心的小厮,原来都是你故意的!我当时还觉得你对疏儿不错,又念在你是夏蔷的妹妹,才会决定把你娶进门的,谁知道啊……难怪古人有云,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不是你想的那样,老爷……”夏薇哑着嗓子去拉秦川的袖子,却被秦川一把甩到地上。夏薇又跪爬着去抓秦川的大腿,秦川毫不留情的狠狠将她踢开。   在另一边偷偷看到发生的一切的褚而不禁打了个寒战:“难怪我娘不喜欢夏薇这个女人呢,真的是太可怕了!”   花惊鸿撇撇嘴:“那是因为你娘她本身性子就没有秦夫人那么好,所以才会看不惯她的吧?毕竟这位秦夫人在京城各夫人之间的口碑一向不错,而且又温雅又端庄……”   褚而白了他一眼:“不准说我娘的坏话!”   “不过,这秦夫人也是个可怜人,”百里清泓摇摇头,“爱而不得的痛苦,有时真的可以把一个人逼疯。”   “再能把人逼疯,最主要的还不是要怪她自己!”褚而心有余悸,“女人真的太可怕了……我绝对不要再和女人打交道了……”   半夏在一边笑得温和:“褚小将军这说的什么话,您以后还不是要娶妻生子的?”   娶妻生子……褚而偷偷看了一直静静的站在宋子钺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闹剧的原祁殊,心不在焉的回答道:“这个嘛,后来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夏薇之死   在八卦的方面,人类是生来就带有很高的天赋的。所以,在夏薇这件案子提交上大理寺审理之后,便在京城的上层圈里掀起了狂风巨浪。特别是平常和夏薇来往得比较多的那些个贵妇人,在知道这件事之后都是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哎呀哎呀,原来我曾经和一个杀人凶手相谈甚欢过!想想都觉得可怕……   秦渃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娘会变成杀人凶手,只是一个劲的质问秦疏:“为什么现在变成我的娘杀了你娘啊!秦疏,我娘这些年来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那个死了那么多年的娘还要来害我娘啊?她死了这么多年都还不安生吗?!”   秦疏还没说话,秦川先给了秦渃一耳光:“闭嘴!疏儿的娘是能让你这么说的吗?若不是夏薇那个蛇蝎妇人,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你!你不是喜欢你娘吗?那老子现在就把你丢到牢里去陪你娘算了!”   秦渃马上跪倒在地抱住秦川的腿:“爹……爹!你可不能这么做啊!我只是,只是……是我该死,是我该死!我说错话,说错话……这张该死的嘴!”说到最后,他竟扇起了自己的脸,扇得那叫一个啪啪直响啊,不一会儿两边脸便映上了无数的五指山。   “好了!”秦川扯开他,“知道自己错了就好了,日后也不许再说这种话!”   “是,是……”秦渃忙迭声应道,又看向秦疏,“哥哥,我错了,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秦渃是真的怕,他娘现在已经成不了他的后盾了,看他爹这模样,一定是忘不了夏蔷那个女人的,秦疏日后也定会掌管秦家——若是两人都惹了,他才真的是不想活了!   秦疏看着这个一向喜欢在私底下和自己作对的弟弟,摇摇头:“没事。倒是爹,我可以去看看娘吗?”   秦川看了他许久,叹气:“你是个好孩子,还是念着她这些年对你的好……罢了,你去看看她吧,她的死刑估计也快下来了……”   关于夏薇的死刑,这还是有讨论的。一个方面,有人上奏说夏薇怎么说也是夏家的千金,秦家的女主人,杀的又是自己的姐姐,这话说出去,夏家和秦家估计都会变成笑话,而这京城各大世家,免不了也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这对世家的声誉威严都会有影响啊!还是不要当众处斩的好,就一杯毒酒或是三尺白绫处死算了,对外就宣称夏薇得了急症,药石无医,这不就好了吗?   有些人又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前一次宋家大少爷查出来的案子,凶手还是他们宋家二少爷呢,最后还不是当众处斩了?现在坊间还时不时把这个案子拿出来说呢!当时也没见着宋家人有什么异议啊!那凭什么现在夏家的夏薇出了事,你就要藏着掖着的啊?你是不是对宋家有什么不满啊?   两边闹腾的开心,微生煜也看的乐呵。最后他半眯寒眸:“既然两宗案子都是宋倾墨查出来的,此事就交由他决定吧。”   小甘子立马扯开尖利的嗓子:“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为了夏薇身后不会被人骂得太惨,秦疏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又去了宋府,找才被他骂过“蛇蝎心肠”不久的原祁殊。   “宋大少爷,”一见到原祁殊,秦疏直接就跪了下去,“上次我口出狂言,惊扰了宋大少爷,我在这里给您赔罪。不管怎么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如果宋大少爷要怪罪的话,只怪我就好了,请千万不要牵连到其他的人。”   原祁殊满身鲜血的转过身,手上的手术刀从鲜红里透出一抹银白。他的声音比往日要沉上一点,略微有些不耐烦:“How old are you?”   “??”秦疏有些不明所以,又不能起来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上,“宋大少爷,我今天来是……”   原祁殊转过身去,顺带给了他一个翻译:“怎么老是你?出去。”没看我这里在忙啊!然后他便继续训人:“染菽,你是上过战场的,怎么连找个迷走神经都不会呢?半夏以前是在厨房处理家禽的就算了,薇芜只是砍柴的,你怎么连她都比不上?”   薇芜在旁边不满地扁嘴:大少爷,我还在这里呢!真是的……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就那么喜新厌旧呢?可恶!   百里清泓嘿嘿一笑:“就是因为上过战场啊大少爷,这不出手即死见血方还吗?习惯了……”   秦疏一直跪在地上,心中的骄傲被磨得一点不剩:也是,是该给他一些下马威的,谁叫他上次那么狂呢?是他自恃过高,认不清自己的本事——平日里被人恭维的多了,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了!呵,现在还不是只有乖乖的跪在这里,请求原谅?   原祁殊只要拿起手术刀后就会特别集中,一般是不许人打扰的。而他做讲解的时候语速又特别快且不喜欢重复,所以围着他的三株药材听得也特别认真,一点小差都不敢开,于是原祁殊在这边自己做自己的,秦疏就在那里直挺挺的跪着,忍受着心里烧灼般的屈辱,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一场实验教学做完,原祁殊呼出一口气,转身就被吓了一跳:“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宋大少爷,”秦疏目光坚定,“请您念在我已经在这里跪了一个时辰的份上,大人不计小人过,将事情抹过吧。”   原祁殊清冷的声音里满是不解:“我不是叫你出去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还是以双膝跪地的姿势……   “宋大少爷不叫我起来,我一个犯了错的人,怎么敢随意起来呢?宋大少爷,请您……”   “你还是先起来再说吧,”原祁殊摘下口罩和手套,又脱了实验服,不急不缓的走到一边去洗手,“而且我记得我有叫你起来过吧?”明明都叫你出去了,难不成还是想让你爬着出去?古代人的语言理解能力有这么差吗?不问世事的仙人想了想现代大热的一部叫《真环传》的剧,成功的卸掉了自己的责任——古代人一句话都能当成一篇长篇小说来听了,理解能力还有问题啊?肯定是秦疏单方面的问题!   在原祁殊默默地将自己撇干净的时候,秦疏惨淡一笑:这位宋大少爷不准确发话的话,自己怎么敢随意起身呢?自己见过的那些绵里藏针的人还少了吗?那些经常来找自己娘的世家夫人,那一个说的话不是话里有话?   当原祁殊洗完手转身见到依旧笔挺的跪着的秦疏时特别想叹气:看着温温和和的一个人,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呢?上前几步,他将秦疏扶起来:“……腿都软成这样了,你到底跪了多久?地上这么凉,你小心以后得关节炎……算了算了,我撑着你,实验室里细菌多,先去我书房里坐坐吧……”   秦疏急切的看向原祁殊:“宋大少爷,我不妨事的,主要是……”   原祁殊凝定的看着他:“有什么事的话,等你坐下来了再说怎么样?”   看着原祁殊那冷彻清明的眼睛,耳边回荡着他那不容反驳的问话,秦疏低下头:“……好。”   听了秦疏的请求,原祁殊先是转头表示疑问:“他说的是真的吗?”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百里清泓点点头:“是的,大少爷,我今天听见老爷派回来的人向夫人说了这件事,只是觉得大少爷您或许不喜欢这种,就没有告诉您。”   “好了,我知道了,”原祁殊又看回秦疏,“现在我知道这件事了,然后你过来是想做什么?”   秦疏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宋大少爷,我希望您能给我娘一个好的结局……我知道宋家是不徇私的,也知道上次宋二少爷的那件案子结果也是……但是,我还是希望宋大少爷能网开一面……”   原祁殊啜了一口茶,声音也掺杂了缈远的茶香:“你知道夏薇的之所以会被投下监牢的原因吗?”   秦疏嘴角挂起一抹苦笑:“我知道的。别人也许会觉得我很奇怪,或许不能理解我,但是我是真的把她当成我的亲娘的……关于夏蔷抛弃我这件事,我信了二十年了,宋大少爷!况且,我从来没有与她相处过,我要怎么和她产生亲切感呢?但是,在监狱里的那个,你们说她是杀我亲娘的人,是从小把我养大的人啊!我……”   原祁殊冷淡的看着秦疏,他其实还在学习感受他人感情的阶段,对于秦疏那种隐忍而又浓烈的情感并不能感同身:“我无所谓。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秦疏真的是愣在了当场。他在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承受各种刁难,而那一个时辰的长跪不起更是让他觉得自己的尊严都被踩到了尘埃里。可是,后来这位大少爷又告诉他,是他理解错了,甚至亲自将他扶起,又带着他到这里坐下。他曾觉得这可能是又一次的施威,但是现在他居然说,随便自己怎么办吗?   秦疏迟疑着、试探性的问:“宋大少爷,您的意思是……”   原祁殊冷淡极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有什么事吗?没了就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事。薇芜,送客。”   薇芜叹气:大少爷,别人都还没说自己没事了呢!   夏薇走的时候,秦疏去为她送了行。   秦疏敛下眉:“幸好宋大少爷怜悯,愿意让您就这么走,而不必再担心身后骂名。娘,您一路好走……每逢过年节日,孩儿都会为您烧香祈福的。”   谁知夏薇并不领情,反倒是讥讽道:“怎么,想要为你的亲娘报仇,想看到她的仇人咽气的那一刻啊?没事,反正你心里痛快就好了啊,我一直是很宠你的啊疏儿……”   秦疏轻轻锁起他清俊的眉头:“娘……”   “不要叫我娘!我才不是你的娘!”夏薇像是疯了一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一旁的狱卒提醒秦疏道:“秦大少爷,时辰到了。”   秦疏看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刑部以及大理寺的官员,轻叹口气:“去吧。”   “呵,终于决心要铲除我这个杀了你亲娘的凶手了吗?”夏薇的眼里迸射出疯狂的光芒,“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秦疏止住了狱卒的行动,上前几步,轻声问夏薇:“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娘?”   夏薇阴邪的咧嘴一笑,声音像毒蛇一样缠上秦疏:“我告诉你,你娘当时不是血崩而死的……当时你还在她肚子里呢,她一直不同意,我就捆住了她的手脚,直接剖开她的肚子把你取了出来,然后就把她扔给旺财了……那时她还没咽气呢……不过我也算仁慈了,听她叫的实在太惨,便让吴妈妈在她的脑后面给她扎了一针,然后她就很轻松的死去了……吴妈妈其实也是一个能人啊,有好多事都是她帮我解决的……最后我还给了你娘一个埋骨地,怎么样,我人好吧?”   秦疏退后几步,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娘……”   “哈哈哈,现在还是叫我娘吗?我真是高兴啊,真是高兴啊……”   狱卒上前,直接就把整壶的毒酒往夏薇的喉咙里灌,夏薇边笑边咳,然后渐渐地没了声音……   秦疏却觉得,那像冰刀一样尖利声音一直在他的耳边呼啸,久久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     ☆、住在皇宫   寄宿着深重黑暗的皇宫议事殿,小甘子恭敬地向微生煜躬身:“皇上,褚小将军到了。”   微生煜从一摞摞的折子中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朱砂笔,声音低沉:“传。”   “是。”小甘子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去传唤褚而。   听得小甘子传唤的褚而大踏步走到议事殿正中,下跪行礼:“下官参见皇上。”   微生煜朗声说道:“平身。”   褚而保持垂首的姿势站起身来:“是。”   微生煜左手肘放在龙椅扶手上,手掌托住左脸,姿势慵懒而眼眸寒冷地看着褚而:“说吧。”   “是,”褚而依旧垂首,稚嫩的面庞上是不合年龄的面无表情,“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微臣以为,宋倾墨对东昀国运是没有影响的,皇上您大可不必担心。”   就这样?微生煜放在腿上的右手食指轻轻敲击,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褚而眼睑半垂:“微臣认为这就是微臣了解到的全部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宋氏将来必定会交到宋倾墨的手上。虽然观察时间不长,但微臣认为,只要宋家在宋倾墨手上一天,宋氏就根本不会对皇上造成威胁。”   微生煜的寒眸紧紧地锁住褚而,直让上过修罗战场的褚而都感到后背一阵发凉,身体在莫名的压力下开始压抑不住地轻微颤抖……   最后,微生煜淡淡地收回目光,施恩一般的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是。”褚而马上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后退几步出了门去。   “南烛。”在微生煜走出后,微生煜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喊道。   “属下在。”墙角的黑暗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微生煜拨弄了一下系在腰带上腾龙翔九天图案的羊脂白玉挂坠:“你说说你对宋倾墨的看法。”   即便是隐身在黑暗里,南烛也一直低着头:“微臣认为现今的宋倾墨虽没有异心,但也并不是像褚小将军说的那样不足为虑。”   微生煜像是来了点兴趣,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问道:“怎么说?”   南烛的声音轻薄浅淡得像一潭死水:“据属下所知,宋倾墨对人体的了解简直出神入化,这个相信皇上在褚小将军的洗尘夜宴上也有所了解了。因为百里清飞的一条小腿不明原因的溃烂,在京城军驻地,宋倾墨截去了百里清飞的一条腿。以往不是没有大夫做过同样的事,但是病人无一例外的全死光了,而百里清飞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微生煜挑眉:“朕想听的不是这个。”   南烛的身子颤了一下,继续回到:“属下的意思是,即便宋倾墨现在展现出来的只是宋家人应该会的东西,但是他实际上知晓的一定不止这些。如果说那也是医术的一种,那宋倾墨的医术绝对是活人死人都适用的医术。另外,宋倾墨似乎还在研究中草药材,只是他的院子是一向不让人进的,他的院子里也没有能让人藏身的树木,他本人的警觉性也很高,所以属下并不能详细查明具体情况。”   微生煜的兴味更浓了:“那朕倒是不应该给他提点刑狱司的位子,倒应该把他收到朕的太医院了?”   南烛的语调渐渐变沉:“属下这就不知道了……皇上,请一定要对宋倾墨提高重视,他的医术,用好了是百姓之福,用坏了就是我东昀之祸啊!”   微生煜虽是笑着,但眼底的寒冰怎么也化不掉:“朕有不重视他吗?朕可是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不然也不会让你和褚而去探查他的消息啊。”   南烛是知道这个少年君王的冷酷和乖张的,这种情况下,他也只有一个字可以回答:“是……是。”   微生煜居高临下地看着南烛,问道:“关于宋倾墨的,就只有这些了吗?”   南烛的身子躬的更低:“不……还有一件事。”   微生煜转变了一下坐姿:“说。”   南烛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说出来的也只有一句:“宋倾墨和铸铁城少城主近日里走得很近。”   微生煜的眼睛微微眯起:“花惊鸿?”   “是。”   宋倾墨和花惊鸿?这可真是个让人感兴趣的组合!微生煜又开始拨弄腰间的玉佩:“宋倾墨是什么时候认识花惊鸿的?”   “两人的相识是有褚小将军牵线的。地点在……涟水阁。”   微生煜生在皇宫长在皇宫,他哪里知道涟水阁是哪里啊:“涟水阁?是花惊鸿在京城新买的别院吗?这名字取得倒还挺别致的。”   “不……”南烛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支吾了半晌,他还是张了嘴,“涟水阁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青楼,皇上。”   青楼?微生煜的语气一下变得愉悦:“那个看起来冷心冷情的宋倾墨,原来对女色还是有兴趣的啊?”   真是可喜可贺,皇上高兴了,他感受到的压力也就没有这么大了……但是感觉皇上又并没有像听起来那么高兴……南烛心下也拿不准,只好将话题扯回到正轨:“宋倾墨似乎只是去见了花惊鸿的面,并没有和女子嬉戏。”   “这样啊……”微生煜的语气莫名其妙的愉悦起来,谁知道南烛不怕死的又加了一句:“见了面的第二天,花惊鸿就去了宋府。据说是宋倾墨亲自邀请的。”   微生煜眼底的笑意一下就消失无踪,沉声道:“你是说,花惊鸿去了宋府?”   “是。”   “宋倾墨叫他去的?”   “是。”   微生煜姿态庄严地坐在龙椅上不说话了。一时间,整个议事殿里充斥着死寂的沉默。   南烛一番话在嗓子里翻来覆去地倒腾,最后还是说出了口:“皇上,恕属下唐突。只是这宋倾墨和花惊鸿频繁见面,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啊!”   微生煜冷冷地看着南烛,一言不发。   南烛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继续发表者自己的看法:“宋倾墨在几个月之前一直是宋子钺和原芷惜藏在家里保护的手心里的宝贝,又是个傻子,和花惊鸿应该是没有往来的。宋家和花氏这些年来也没有过交集,至少没有过属下知道的交集。所以宋倾墨和花惊鸿经两家牵线认识的可能性也是不存在的。宋倾墨的性子是众所周知的清冷,怎么会在第一次见面后就招待花惊鸿到宋家做客呢?在两人见面的那晚,两人曾经单独交谈过一段时间,内容只有两人知晓。属下推断,宋倾墨和花惊鸿可能在那个时候定下了什么约定,或者达成了什么共识。”   达成了共识?宋家和花氏吗?东昀国影响力最大的世家和西楚国国境安宁的根本吗?见微生煜还是不说话,南烛又接着说:“另外,花惊鸿这几日似乎在打造什么东西。……或者应该说,花惊鸿似乎已经打造了不少东西。”   微生煜当然知道自己的那把龙吟是谁打造的。因为龙吟那把剑真的很合他心意,所以虽然没有和花惊鸿接触过,但是微生煜对花惊鸿的天分是给予了肯定的。不过他听说花惊鸿向来不随便铸剑,就连西楚国皇帝为了龙吟也下了不小的血本。那么,是谁能让花惊鸿再次挥洒他的天赋呢?   微生煜敲敲扶手:“花惊鸿这次是为谁铸剑?”   “是宋倾墨。”虽然不是铸剑……   宋倾墨?微生煜皱起眉头:“他也会剑法?不对,朕现在要关心的应该是……他给了花惊鸿什么东西,才能让花惊鸿愿意为他铸剑?”   “这个属下便不得而知了。”   花惊鸿为宋倾墨铸剑啊……难道这真的是宋、花两家结盟共事的信号吗?微生煜揉揉眉心,声音里不辨喜怒:“好了,你下去吧。继续监视宋倾墨,按时向朕汇报。”   皇上的心情似乎变得不好了……南烛立即躬身行礼:“属下告退。”   黑暗里没了人影。   微生煜面无表情地执起朱砂笔继续批阅案上的折子,小甘子在旁轻手轻脚的为他续上一盏热茶。   宋倾墨和花惊鸿独自谈话……   宋倾墨将花惊鸿叫到了宋府……   花惊鸿亲手为宋倾墨铸剑……   微生煜的脸色逐渐阴郁,手越收越紧,最后“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朱砂笔笔管生生折断。   正当微生煜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守在门外的太监进来通报:“皇上,宋家大少爷宋倾墨求见。”   微生煜镇静的语调中暗藏着些许迫不及待:“宣。”   当原祁殊轻踏而进时,微生煜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月光。昏沉的大殿中仿佛只有他身后的那一束光芒,碎裂在微生煜的眼里,渐渐浸润进他的心。其实在那场晚宴以后,他一次都没有这样看到过原祁殊了,但是他却觉得自己知晓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所有事,像是原祁殊一直在他的身边一样——不过,却是也是这样的。除了褚而、南烛之外,微生煜都还安排了人监视原祁殊的行动。最初他只是想确定原祁殊对他的江山有没有威胁而已,可是听着听着,他就开始没来由的偶尔想起原祁殊——或许在那一晚夜宴的灯火中,他就已经把那个清澈冷冽的眼神记下了吧。   谪仙,他想,这真的是一个当得起这个称呼的人。或许此世,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   然后,那种与生俱来的占有欲开始在他的心里翻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全天下的东西都是朕的,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宋倾墨呢?那种独占欲在微生煜未发觉之时就在脑海里细细生根,而等它长成参天大树的那一天……   “皇上。”小甘子轻轻唤着微生煜。   微生煜不让人发觉的回过神,看向明明半跪着却给人一种站着的错觉的原祁殊:“宋倾墨,你竟然敢这样直视着朕?”   真龙天子的威压无声无息的猛压而下,却换不来原祁殊的丝毫变色:“我想让方御医教我中药药理,请皇上同意。”   在朕的面前自称“我”吗?微生煜的寒眸中有碎冰熠熠发光:“朕竟不知道你对医还有兴趣……反正你挺合朕的心意的,无所谓,朕允了。”   原祁殊还没说谢谢呢,微生煜就把他的谢意全逼了回去:“朕只有一个要求,在学医的日子里,你要住在皇宫里。” 作者有话要说:     ☆、唇上的触感   褚而没想到自己今个皇宫汇报情况会撞见原祁殊。当看到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清隽淡漠的脸,想到自己刚刚做的事的时候,褚而心里那股莫名的罪恶感烧的他简直没脸见原祁殊,几乎是下意识地,褚而立刻转过身去,嘴上还不停的念叨:“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也就只有褚而自己觉得有效,原祁殊那边可不爽了:这一向见到自己就扑过来的小宠今天不搭理自己就算了吧,还敢转过身去,是人都受不了好吧!于是为了树立自己身为主人的高大形象的原祁殊状似无意的走过去,微微俯下身子,在褚而的耳边清浅的问了一句:“猪儿,你在这里做什么?”见到主人了还不摇摇尾巴扑上来,光站在这里碎碎念什么呢?   褚而被那一嗓子的高贵冷艳的“猪儿”唤的骨头都苏了,早就已经被原祁殊训练成家养犬的他谄媚的转过身,笑得有些不自然:“倾、倾墨,你怎么来这里了?”最主要的其实不是你为什么来这里了,而是你为什么要在我刚刚做了对不起你的事的时候来啊?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啦,只是、只是……皇命不可违的嘛!再说了,从头到尾我说的都是你的好话呢!   褚而只顾着在心里拼命地找借口摆脱那股背叛了原祁殊的罪恶感,却没发现自己正在喜欢的人面前发呆。原祁殊看着他那变化万千的表情,突然就有了一种“我家猪儿初长成”的感觉……他屈起手指敲敲褚而的脑袋:“我来这里找微生煜有事,你来这里做什么?”   褚而一听到原祁殊直呼微生煜的名字,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只是这里是大内,他只好在那股战栗中死命压低声音:“倾墨,你刚刚说什么呢!你怎么能直呼皇上的名讳呢?!”   原祁殊蝶翼般的睫毛眨了眨,轻轻淡淡的回答道:“没注意,下次不会了。”   “什么没注意啊,你就是故意的!”褚而立即识破原祁殊的谎言,嘴巴一撅,“倾墨,不关你是怎么想的,那是皇上,你是不能随便叫他的名讳的……好吗?”   原祁殊是个在人权自由的国度长大的,上次下跪他安慰自己那是求婚预习,但不可能次次都这样吧?他的理性是不可能每次都为感性让步的!所以他才不愿意见到微生煜啊,所以他才在工作生活中贯彻了先辈们“惹不起我还躲不起”的名言啊!   但是……原祁殊看看自家小宠那充满希冀的眼神,默念了一下自己“随遇而安”的人生信条,轻叹一口气:“……好。”   呼……当那个表示同意的字从原祁殊的嘴里带着天山的雪花飘出来的时候,褚而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倾墨,你明白是最好的……”皇上都在探查你的忠诚了,若是你再直呼皇上的名字,还让皇上知道了的话,那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原祁殊又屈起手指敲了一下褚而的脑袋:“你还没说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褚而捂住自己的头:“倾墨,你别敲了,我好歹也是个将军,你这样让那些侍卫看见了,我多没面子啊……我就是来汇报一下军队情况的,我不是将军吗?我可是现在东昀最年轻的……”   “好了,不用强调了,我知道了,”原祁殊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汇报完了吧?快点回家,别在外晃荡。”   “我才没有强调呢……就算有强调,还不是因为倾墨你平时都没有把我当成将军看……我知道的,你就是把我当小孩子!”   “我没有把你当小孩子。”这句话,原祁殊说的一点也不心虚——我没有把你当小孩子,只是把你当博美而已。褚而也觉得原祁殊没有骗他,心情一下就好了不少:“那倾墨你来做什么?哎呀,不管做什么,我都等着你好了!”   等在外面的褚而听到原祁殊最后说出的那个微生煜的要求的时候,整个人如五雷轰顶,当时脚就迈不动了:“你是说,皇上让你住在皇宫里?”   “对。”发现自家小宠没有跟上来,原祁殊倒回去拉住他的手,“怎么不走了?”   这在原祁殊看来是平常的主人带着自家小宠溜达回家的行为在有心人的眼里可就完全不是一个意思了——这褚小将军倒还有些本事,竟然能和那位宋家大少爷走这么近!   其实原祁殊根本没有从微生煜的要求里揣摩出什么来:方御医常年都要待在皇宫以备不时之需,他若是想要在他手下学习,那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总不能让方御医一直待在宫外吧?正所谓山不来就我,我则去就山,原祁殊当时就点了头。不过,他也不是愿意一直待在宫里的,到时候就不只是微生煜了,见这个妃那个嫔的,他岂不是都要行礼?!于是,原祁殊当时就回了一句:“我还有案子要查,偶尔才会来找方御医。”这不是直接的拒绝,但也说出了他不愿意一直待在皇宫的意愿。   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连微生煜自己都震住了。宋倾墨一介外臣,怎么能一直住在皇宫里呢?幸好原祁殊这么说了,微生煜也就顺着杆子往下爬:“你想要学点新的东西,总是会对破案有帮助的吧?这样,京城也能变得更加稳定了,朕自然是不会拒绝的。朕之所以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那也是因为方御医不能时时离开宫里的缘故,你能理解的话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朕对你很放心,只要你想,时时都可以进宫……”他想了想,扯下自己腰间的玉佩,让小甘子给原祁殊送过去:“这是朕很喜欢的玉佩,你拿着这个,以后就能随意进出皇宫了。”   原祁殊也不客气,接过玉佩就塞袖子里,然后看向微生煜,话语中难得有了一些陈恳:“谢谢。”   “谢什么?”微生煜的寒眸微微眯起,“宋倾墨,朕的江山稳固,可还要靠你呢!”   马车里,原祁殊抄着手休息,细细地摩挲着袖中那一枚精润的玉佩。换了平常人,得到皇上御赐的随身玉佩,那是肯定会诚惶诚恐谢主隆恩再顺便想一下皇上这是想要繁盛他一族还是毁灭他一族的,只是换了原祁殊,那想的就完全不是一个问题了:微生煜是把自己随身的玉佩给了他了,但是皇城的门卫认得这枚玉佩吗?为什么不干脆给他一块玉牌啊?就像上次夜宴的时候给薇芜的那块一样?   其实原祁殊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微生煜那块玉佩那是全东昀都出了名的——当初在羊脂玉的出产地出了一块中带红丝的极品羊脂玉,那红丝像是血丝一样盘距在白玉之中,让不少人都哀叹这是毁了这极品的玉石。谁知当世琢玉大师万老却看上了这块玉,并亲自出手将它雕琢成了一方腾龙祥云玉佩,那红丝宛如龙的血脉一样在其中旋缠,与祥云中的红丝相呼应,寓意祥云化形腾龙在天,并献给了先皇。玉佩运达京城时正值微生煜出生,先皇便将玉佩赐给了微生煜,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也就是说,这块玉佩真的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除了原祁殊。   仗着原祁殊曾经说过的那句“喜欢”,褚而现在是愈发的大胆,顺着马车不经意的一个颠簸,他就靠上了原祁殊的肩头,嘴上还念念有词:“这个京城的路真是愈发的不平整了,是吧,倾墨?”   原祁殊今天是进宫找微生煜的,所以没有带上小雪獒,宠物褚自己找上门来亲近他,身为主人当然是不能冷了小宠的心的。再加上微生煜爽快的答应了自己跟方御医学医的这件事,原祁殊的心情着实不错,便将手从袖子里抽出,一只手从褚而的后颈绕过去环住他的肩,又捻了捻搭在褚而肩头的一束发丝,语气里的宠溺想忽略都忽略不掉:“觉得抖就靠着我吧,若是颠簸的不舒服,待会儿吐了就不好了。”这里可没有兽医,你若是生病了,只好吃你这个中药学一窍不通的主人配的药了……   原祁殊不知是不是真的没在意,他手上环的这位可是性别雄,种类灵长目人类的活人,反正他的手一搭上褚而的肩,褚而便马上像过电似的一抖!   别说是早就对原祁殊有肖想希望两人能发展不纯洁的同性关系的褚而了,换了任何一个人,被一个对常人冷淡的清隽公子以这样浅淡却又实打实的关心着,手上这样搂抱着,若还能保持镇静的那就是个死人好么!   面对刀枪剑雨都没有变过脸色的褚小将军努力而不动声色的平复自己奔涌的心跳,再小心翼翼的挪动自己的手,试探性的在自己鼻子下方轻轻摸过……很好,没有流鼻血!自己果然有进步!   谁知下一秒,注意到他动作的原祁殊就将手摸上了他的额头:“担心自己流鼻血了?没关系,额头也不烫,热是不会热着的,应该不会流鼻血吧?……我也不是学临床的,不太明白这些,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褚而僵着身子开始结巴:“没、没有……”   听褚而这么说,原祁殊也是放了心:“没有就好。你若还是觉得颠簸的话,要不要在我腿上歇一会儿?”   褚而真是觉得那薄唇里说出来的话是这世界上最好听最清冷也最让人纠结最让人难受的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倾墨是不是喜欢他啊!他是真的不知道倾墨的喜欢是不是他想的那个喜欢啊!他想问但是又不敢问啊!但是如果倾墨不喜欢他的话为什么还要真么做啊!但是如果倾墨喜欢他的话为什么就仅止于这么做啊?!虽然倾墨对谁都不像对自己这么好,但是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啊!倾墨是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好的啊?话说好像从一开始倾墨就蛮让着自己的……难不成倾墨对自己其实是一见钟情?!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褚而抱着脑袋纠结,原祁殊扯下他的手:“你头痛吗,褚而?”   看着那潜藏着淡淡关心的眼瞳,那经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清隽的容颜,褚而咬咬牙:妈的,老子豁出去了!然后,他狠狠揪住原祁殊的衣领,用力一拉——   这梦寐以求的唇上的触感真的是比想象中的还好!   褚而紧闭着眼,拉住原祁殊的衣领的双手攥得死紧,心里带着小小的希冀和大大的绝望:我这是做了什么啊……不管了,做都做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来吧!   然后,他慢慢地放开手,有些后怕的悄悄眼…… 作者有话要说:  码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种大少爷在我面前秀恩爱的错觉……   秀恩爱什么的,真的是该死一百遍啊一百遍!   ☆、确定关系   见原祁殊只是用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望着自己,冷淡的说了一句:“以后你别这么做了,猪儿。”褚而就瞬间没了战斗力,整个人都焉了下去,刚刚义无反顾的热血全变成冰凝在他的血管里: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不用想倾墨都气惨了……皇上的命令不能完成那都不算事了,最主要的是自己再也不能待在倾墨身边了!   褚而大大的绝望里掺杂着浓浓的伤心——他是真的觉得倾墨对自己是不一样的,所以才下了狠心这样做的,他也知道,宋家的嫡亲继承人喜欢男人这种事根本不可能,但是他就是想试试……   也对,是他自己认识不清,还以为自己对倾墨来说真的是特别的……   这种错误不是都犯过一次了吗?他为什么又掉进了同一个坑里啊?!   喜欢,褚而,你也太好哄了吧?倾墨只是随便的一句喜欢,你还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了?   那只是偶尔的关心而已,你却以为他是真的只对你一个人温柔?别忘了,他对跟在他身边的三个人也是很好的!特别是有时他和他的贴身的两个仆人说话时,你甚至听都听不懂!   褚而越想越觉得委屈,但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委屈,明明已经是上过战场能独当一面的人了,却硬是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翻滚的那股酸楚感,那种细小的烧灼感像是有许多蚂蚁在他的四肢百骸里啃咬,他找不到源头,却觉得身上每一个地方都有压抑的隐痛,痛得他连眼泪都冒了出来……   他小小的抽抽鼻子,努力却又不想让原祁殊发现地把眼泪憋回去。   原祁殊其实是觉得没什么的,反正他是在国外长大的,偶尔见面问好不亲脸颊的人也有,何况这是他的小宠,亲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想说以后别把舌头伸进来而已——虽然这次他的小宠乖乖地没有伸——但是他怎么看着自家小宠像是哭了?原祁殊眨眨眼睛,伸出手来摸摸褚而的头,语气轻淡:“乖,我没有怪你……口腔中有很多细菌,你以后不要经常这样做就是了。”   没有怪……倾墨说的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褚而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倾墨,你是说,是说……我刚刚那么做,你不生气?”拜托千万千万说不!   原祁殊看着那双泛着红的眼睛,整颗心就像是化了一样……他伸出手揉揉褚而的脑袋,又像是不够似的屈起手指敲了褚而一下:“我为什么要生气?半大不小的人了,还哭?”   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褚而简直都不敢相信——倾墨居然没有怪自己?!褚而觉得这真的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美妙的话了,一时之间,家国天下,皇上的命令,世俗的眼光在他的心里脑海里都不算什么了,他的整颗心、整个脑海里,只余下了原祁殊清冷淡漠的身影……褚而用自己激动得颤抖着的双手攥住原祁殊的一片衣角:“这也就是说,倾墨,你是真的喜、喜欢我的?!而且,是那种喜欢!”   这个问题不是已经说过一遍了吗?原祁殊捏捏自家没安全感的小宠猴子屁股一样的脸蛋:“喜欢啊。”   褚而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真的?!那么……”   “不过,”原祁殊冷淡的眸子里有清淡的疑惑,“那种喜欢?哪种喜欢?”   你别玩我了,倾墨……褚而的心情一下又荡到谷底,他扁扁嘴,特别不开心,又有点小试探:“就是、就是想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喜欢啊!……就是不娶妻也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喜欢,就是不管别人说什么也想在一起的喜欢!”   最后两句话憋出来,褚而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他今天到底怎么了啊啊啊!他那张管不住的嘴随意的说了些什么东西啊?!   想一辈子在一起?他的小宠他当然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不娶妻也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反正他是觉得无所谓啦,没有他人类的繁衍也不会中断,而且他对这具身体的未婚妻也无感,所以他很可能不会娶妻,但是这和他要不要和自家小宠在一起有什么关系?   不管别人说什么也要在一起?他为什么要管别人怎么说啊!听了别人的话不养宠物了他能多吃两碗饭啊?   几乎是没怎么想,原祁殊便在褚而期待不安的眼神里点了点头:“喜欢。”   喜!欢!褚而觉得自己有记忆最初的过年时放的烟花炮仗全在自己的脑海里炸开了,那种震耳欲聋的热闹响声和此生第一次的绚烂让褚而在难以言说的雀跃兴奋之余只想流泪……   褚而狠狠抱住原祁殊的腰,努力地诉说着自己的爱意:“倾墨,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我此生都不会娶妻,一辈子只和你在一起!……倾墨,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这是……自家小宠发誓终生不渝的表白?EQ岂止是不高而且还在学习体会常人感情的原祁殊完全在不明不白之间就把自己卖了再顺手把褚小将军买了:“好。”   “耶——!”褚而高兴的立刻就蹦了起来,撞到马车顶的时候又掉回座位,紧接着立刻偎到原祁殊身上撒娇:“倾墨,痛……”   因为褚而刚刚那个大到完全不能忽略的动静而叫停了马车掀开帘子的薇芜和半夏刹那间便被褚而的行为雷得外焦里嫩:褚小将军,你这已经完全不能用“还小”搪塞过去了吧?!再说你也不小了……不对,最主要的是,你这么娘炮的靠在我们大少爷身边是要做什么啊?!   在自己的恋情得到回应之后,褚而兴奋得一晚没睡,第二天一大早,饭都没吃就赶到了宋府。想到自己溜出家门的时候碰到的刚刚练完剑准备回房的自家老娘那寓意万千的眼神,褚而没骨气的缩了缩脖子:这种回去就等着被虐打的预感是怎么一回事……错觉错觉……再说了,就算被老娘虐打又怎么样?!能和倾墨来个心意相通之后的早餐,再怎么被自家那个凶巴巴的老娘责怪那也值了啊!   不过也只有他的娘才这么奇怪吧,什么只要在家就要一起吃早饭?!真的是……她还不就是担心自己跟爹拌嘴拌不赢吗?也不看看她哪次赢过了!也就是嫁给我爹这件事上略胜一筹而已!   胡思乱想着到达原祁殊院子的褚而在见到没有自己心上人的空落落的院子之后,灿烂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   独守“空房”的百里清泓将自己手中的小铲子放在一边,非常遗憾而又惋惜地对褚而说:“褚小将军,您只是晚来了一步而已。”再来早一点的话,说不定就可以见到大少爷了啊~~   褚而看着身上满是泥土的百里清泓,嘴角抽搐:“你这是在干什么呢,百里清泓?还有,你说倾墨进宫了又是怎么回事?”皇上叫他去的?这一大早的……   百里清泓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似乎是大少爷想去方御医那里学医吧……昨天大少爷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您也知道,要叫大少爷早起是很困难的事,但是今早可是奇了怪了,大少爷一大早就起来了,梳洗完毕什么都弄好之后,就进宫了。”   褚而听原祁殊夸过方御医,所以他要去方御医门下学医,褚而也能理解。而微生煜那边答应的这么爽快,褚而也大概猜得到原因:还是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时时的关注着更让人放心吧?只是……褚而隐隐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倾墨一大早就去了?他能随意进出宫门吗?”早上应该只有上朝的官员才能进入宫门的啊!   百里清泓敛眉回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是皇上给了大少爷什么进宫的凭证吧。”   褚而想想或许也是,皇上现在对倾墨的兴趣摆在那里,赏给倾墨一块进宫的玉牌什么的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进宫是原祁殊自己的决定,他还特地为这个去找了微生煜,但是褚而还是有点小伤心:明明昨天才确定关系的,今天怎么就进宫了呢?难道倾墨就没有一点雀跃兴奋,只有我睡不着觉?!倾墨也真是的,学医学医,在哪个大夫那里不能学嘛,偏要跑到方御医那里去?而且明明自己做的就是仵作这一行,还学什么医啊!这不就是明摆着把自己送到皇上的餐桌上去吗?!就算皇上没兴趣,一顿大餐都送到自己面前来了,他还能不吃?……等等,什么吃啊,什么大餐啊!呸呸呸,乌鸦嘴!   百里清泓看着褚而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黑,整个人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不着痕迹的叹口气,他尽力引开褚而的思绪:“褚小将军来的那么早,眼下又有黑乌,想必休息的不好吧?要在这里歇歇吗?当然,今天就没有大少爷陪您了。”   听到这里,褚而眉毛一竖:“说的好像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倾墨一样!”   说的好像您来这里不是为了大少爷一样……百里清泓一边默默感叹这位小将军的口不对心,一边指指被自己放在一旁的小铲子,问道:“那褚小将军你要不要来帮帮我的忙?”   褚而眉毛微竖,声音中有被冒犯的怒气:“百里清泓,你让本将军陪你做这种活?!”   “褚小将军你可千万不要想多了,”百里清泓急忙解释道,“我只是想到这毕竟是大少爷吩咐下来的活,让大少爷知道褚小将军你帮了忙,或许他会很高兴。”   倾墨吩咐的?!褚而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不过他还是保持了将军的风范,轻咳一声,问道:“既然这是倾墨吩咐下来的活,那薇芜和半夏呢?他们不用做的吗?就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百里清泓有些无奈地叹气:“这个嘛……大少爷让薇芜和半夏去提刑司教那些仵作、捕快们关于检验尸体、搜查证据之类的事了,说是什么理论教学……我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打杂的,自然是不能一起去的,便只好在这里除草了。”   褚而并没有对他的遭遇寄予同情,反倒是调侃道:“怎么说你也是一个上过私塾的大家少爷啊,怎么在学习这一点上还比不过两个出身贫寒的小仆?”   你来的话说不定还不如我呢……百里清泓本就因为单独被留在家里而心有烦闷了,褚而这一下又正戳中他的伤心处,让百里清泓只想感叹这位小将军的盐撒的真是好……不过百里清泓也不能拿褚而怎么样,只是复问道:“那褚小将军您还要不要在这里歇歇?”   倾墨都不在这里了我还歇什么啊歇!褚而故作正色:“既然这是倾墨吩咐下来的活,本将军也就不打扰你了。慢慢、细心地做,知道吗?一定要做到倾墨满意了!”   这个还需要你来吩咐吗?百里清泓无比诚恳的点头:“是,褚小将军。”   “那好,你忙吧。”褚而转身就走,心里却开始琢磨另一个问题:倾墨那人,只要是和他相处过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那皇上……   唉,现在也只能祈求皇上只关注到倾墨下一任宋家族长的这个身份,而忽略他这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来个小甜小甜的小剧场!   话说今天原祁殊一大早就去了皇宫,只留下了不远万里前来找他却落得个独守空房的下场的新婚妻子在家。   褚而(恨恨地咬着衣服):可恶啊,倾墨你居然在结婚第二天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宿在你的小情儿那里了,你把我的脸往哪里放了啊?!不行,等你回来,我一定要趁早把你办了!   第二天,原祁殊在褚而火辣辣的眼光的洗礼下镇静地踏进了自己的房门。   “倾墨~~”褚而眼波流转,满含深意地看着原祁殊。   “什么事?”果然还是大少爷镇定,在这种攻击下都能保持不动摇。   褚而撇嘴,再接再厉:“你昨天学了很多东西吗?”   “还好。”原大少爷以不变应万变。   “那今天你教我点东西好不好?”褚小将军算计着把大少爷往火坑里扯。   “说。”   猎物上钩!褚而大喜过望,红着脸蛋开始扭捏:“嗯,你教我亲亲好不好?”   原大少爷冷冷地看着自家小宠:“你忘了我昨天说过的话了?”   没忘……不就是不能随便亲嘛……小气……褚小将军委屈地瘪嘴。   原祁殊淡定地看着自家小宠受了欺负的小媳妇样,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笨蛋。”满是无奈又宠溺的语气。   “干嘛啦……”又说我笨蛋!褚小将军不满地抬头,却正巧迎上了一双清冷的薄唇。   !!!!!   褚小将军心里顿时兵荒马乱。   他悄悄挪动自己的手,试探性地握住了原祁殊的。   然后,他得到了一个淡淡的回握。   老天爷,就算这时候你让我死了我也甘心啊……   ☆、使臣的邀请   随着原祁殊在中医理解方面的日益精进,夏花开始逐渐凋谢,枫叶也偷喝了酒,给自己染上了醉人的红色。   原祁殊现在在皇宫里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虽然他挂着的名头是皇上的新宠——当然,没有人敢让原祁殊知晓这个称呼。而说到底,这也只是某些无聊人士在无聊时聊以打发时间,缓舒一下心中嫉妒的一个称呼而已。   的确,之前原祁殊在褚而的洗尘宴之上的确是真正的出了名,让每一个大家族的族长都注意到了他,但是他却没有在后宫造成波澜——他能对后宫造成的影响,顶多是在淑妃下台这件事上无心的做了一下催化剂而已。   其实这也完全可以理解。除了各世家势力上的大变动,能对后宫妃子造成影响的,还不就是微生煜吗?对这些将微生煜的疼爱和皇后之位当做一生追求的妃子来说,能不能得到微生煜这个天子的宠爱,享受荣华富贵才是她们最应该重视的。原祁殊只是在朝堂上得到了微生煜的关注而已,还不足以让她们生出警觉心。就算原祁殊得到了微生煜的允许能在皇宫里进进出出随意乱窜,也没有对她们造成什么影响——毕竟这位可是宋家的大少爷,跟着方御医学点医术,皇上答应他的请求还是很正常的吧?   可惜,没过多少时间,原祁殊就隐隐有成为后宫妃子的重点盯防对象的趋势。不过这实在也不管原祁殊的事,主要是微生煜这皇帝一天到晚跟没事又在身上装了原祁殊探测装置一样,只要原祁殊一结束在方御医那边的学习,小甘子就指定会出现在他的身边躬身低头:“宋大少爷,皇上有请。”   一开始吧,原祁殊是果断的拒绝,一点情面都没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皇上,拒绝见在殿外求见的大臣呢!一次二次,二次三次,小甘子每次都来,每次都在得到否定回复后微笑着转身离去。这样的事多了之后,原祁殊都觉得微生煜是个神经病了——这是有受虐狂倾向吧?可是这样的邀请一个接一个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原祁殊从小受到礼节教育的大脑已经不管他的意愿,在他想要再一次拒绝的时候,直接让他的嘴里冒出了一个字:“好。”   有一次就有二次,原祁殊就跟上了微生煜的套一样,从此之后,只要是微生煜有邀请,原祁殊就逃不掉了——幸好,和微生煜聊天让原祁殊感到很轻松,他也逐渐卸下了心防,甚至开始没事就跑去和微生煜下下棋扯扯皮什么的。   谁知这一来一去的,微生煜满意了,原祁殊不介意了,后宫的妃子却坐不住了!——什么大少爷啊,怕是皇上的新宠吧?!虽然一个男的生不出孩子,从根本上根本不可能成为威胁,但是看看他的长相,若是真的吧皇上迷惑了,让皇上连她们的宫门都不进了,那她们能生孩子又有什么用?!甚至还比不上那个能得到皇上注意的男人呢!   妃子们不是没想过要找原祁殊的麻烦,只是不知是他真的运气太好、微生煜将他护得太好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原祁殊总是能从各种谋害中安全退出,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天气也渐渐的寒冷了起来。这代表了什么呢?代表患有严重赖床晚期的原大少爷已经变成罹患赖床癌的晚期患者了——   花惊鸿大冬天依旧是一身红衣,外面裹着一件红狐狸的毛制成的披风,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焰。而此时,他正邪魅的挑起细长的眉毛,妖娆的笑意边是压不住的抽搐与不满:“这是什么情况?”   被原祁殊抱在怀里一起躺在床上的褚而明面上不好意思实际上特别得意的褚而笑笑:“如你所见,陪睡。”   花惊鸿也觉得奇怪,近日里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向在他到宋府的时候就已经吃了早饭的倾墨最近却总是没还洗漱,谁知今天那两个贴身服侍的人就直接告诉倾墨他还没起床了!   本来花惊鸿是打算在外面等原祁殊起床的,谁知薇芜却笑得特别灵动地对他说:“可能大少爷现在已经起了,花少城主你有事的话,也可以进去找大少爷的。”   花惊鸿自然是不知道薇芜这样说是想让他进去把躺在原祁殊床上的褚而赶出来的,心里也挺纳闷的。不过,想到自己认识了原祁殊这么久还没进过他的屋子,两人又都是男的,也没有什么,便很爽快的应道:“那就这样吧。本少爷就不客气的进去了!”   花惊鸿觉得自己也算是个找到了目标就积极下手的人了,认识原祁殊这么久都还是第一次进他的屋子,那褚而就更别说了!于是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在见到褚而的时候炫耀一番的花惊鸿在看到躺在原祁殊床上的褚而的时候,真的是想打人了:本少爷那边都想好了该怎么气你了,谁知道你却在这里等着给我一个大惊喜!   死死压住心中的那股莫名其妙的不满,花惊鸿咧嘴一笑:“褚而,我还不知道你下手这么快~~”本少爷我都这么耐心的等这座冰山裂缝好让我钻进去了,你倒乖,直接躺在冰山上面就睡了!   褚而得瑟的扬扬眉毛,嘴上却是辩解道:“你这样说我可不乐意了,这是我故意的吗?是我故意的吗?你想多了!你不知道吧,倾墨他怕冷!我只是在这里为他运功驱寒而已!你现在摸摸我的手就知道了,我是把自己弄热乎了,给倾墨暖身子呢!你也不愿意看到他受风寒吧?哎呀,其实我也想把这份差事分给你的,毕竟你帮了倾墨很多忙嘛!只是很可惜啊,你不会武功……再说了,我也不愿意因为我们换人的响动而把倾墨弄醒了啊!所以,花惊鸿你就体谅一下吧!”   听完褚而这一段话,花惊鸿心里真的是无名火起——我一天到晚在铸剑房烟熏火燎的就为了讨他开心,青楼也是许久不逛了,还憋的我出生以来第一次自己解决问题!你倒好,整天没事装装乖就能爬到倾墨床上去!褚而,本少爷这十几年来真算是看走眼了!   花惊鸿那流转的眼波妖娆惑人,他死死地盯着褚而,恨不得能直接在褚而的身上烧出几个洞来。褚而在他的嫉恨的目光下享受得不得了,这下好了,他没关系,原祁殊倒是在那热切的目光中睁开了眼睛:“花惊鸿?”   听着那不似往常的沙哑而有磁性的嗓音,花惊鸿只觉下腹一紧:“嗯。倾墨,你醒了?”   原祁殊现在还处于半迷糊状态:“……嗯?”   花惊鸿魅力开到最大值:“倾墨,你怎么让褚而跑到你床上去了?”   “床上……”原祁殊拢了拢手,让褚而靠自己靠的更近,然后又对着花惊鸿说:“你要不要一起?”   不、不行了!褚而一下子跳起来,半跪在原祁殊身边,抓着他的肩膀小幅度晃动:“倾墨,你别睡了,快清醒清醒清醒!”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你知道你邀请的是谁吗?是那个对你心怀不轨的花惊鸿啊!   花惊鸿上前把褚而揪下来:“我说倾墨怎么就让你跑他床上去了,原来你是乘人之危啊……自己说,你仗着倾墨早起时候不清醒,对他做过什么事?”   褚而手臂一挥:“你放开我!……哼,我可告诉你,倾墨已经说过喜欢我了!你就别在这里瞎折腾了,还是回青楼去找那些姑娘吧!”   “褚而,没想见我算了这么多,却把你算漏了,”花惊鸿附在褚而的耳边轻声说道,“本少爷盯上的人,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而且,我都在他身上付出那么多的心力了,是不可能就此放弃的——我不管你说的喜欢不喜欢是不是真的,反正那具身子我是要定了……你等着吧,褚而。”   说完,花惊鸿就绕过面色暗沉的褚而,走到原祁殊的窗前,伸手去拉他,嘴角邪魅的笑容就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倾墨,你怎么还在睡呢?快起来了!”   “花惊鸿,你今天又来做什么?”褚而紧紧的巴在原祁殊身边,如临大敌的看着花惊鸿。   花惊鸿风情万种的靠着椅背:“我来邀请倾墨去皇宫住几天~~”   “什么?宫里?”褚而皱眉,“你把我们东昀皇宫当你家啦?那是你说请就请的?”而且不用你请,倾墨自己都能进去!   花惊鸿摇摇手指:“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你们专供的使臣休息居住的驿馆不是因为看管的人不注意而走水了吗?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修好,所以只有让使臣住皇宫里啦!”   “你是说……”褚而总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但是却不想承认,“不会吧……”   “没错,”花惊鸿笑得愈发开心,“我们铸铁城这次受邀参加你们皇上的生日宴呢,我姑且也算铸铁城的一员吧?……倾墨,我知道你要在方御医那里学东西,怎么样,我们一起啊?这样你也不用来回的跑了!”   “不……”   原祁殊还没说完,花惊鸿就丢出了杀手锏:“让我们住的地方通了地龙的哦!这样你睡觉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冷了~~”   “我要去。”原祁殊冷冽的声音中是强烈的渴望。   “倾墨!”褚而如临大敌的大叫:你怎么能同意和那个居心不良的人一起住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起睡吧   当见到花惊鸿的父亲的时候,原祁殊才理解到了世间盛传的所谓的花氏拥有的花一样的容貌是什么意思。眼光在花惊鸿和花意暧之间不动声色的来回几遍,原祁殊很郑重的看向花惊鸿:“你会变好的,相信我。”你爹都是这样,你以后也不会一直顶着这副让人觉得不踏实的妖孽性子的!   花惊鸿邪邪一笑,神色中却透着些许无奈:“好吧,我知道倾墨你肯定又东想西想了……怎么办啊,我总是猜不到你在想什么,偏偏我的年纪又摆在那里,不能像褚而那样向你撒娇……这样的话,你不很亲近我也是应该的……唉,我什么时候能在你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呢?”   花意暧是其实只是为了见见自己儿子最近在心中提的最多的宋家大少爷才会想要来看看的。不得不说,在看到原祁殊之后,他是真的有些懂自己儿子的心情了——原祁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天山飘落的雪花一样的干净冷冽,周身都是仿若不属于这个世间的清冷翩然。最主要的是他看向你时那种冷如冰淡如水的眼神,似乎一眼就将你看穿,让你感觉他看的是你却又不是你,你的生死甚至是存在都与他无关——看到这样的人的时候,你的嘴角一定会勾起——你会笑自己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会笑自己这辈子真的是做了不少的好事积了不少的阴德,才能在死后进入西方极乐世界,见到这立于九天之上的清隽仙人……   花意暧不用在脑海中细细过滤也能肯定,哪怕这一生他阅人无数,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自然,他也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摘花采草无数,嘴上说着甜蜜的情话却从未将谁真正放在心上的儿子会这样心甘情愿的为一个人而停留——别说是他儿子了,就算是他,再年轻个二十岁的话,他说不定也会卖尽死力的去接近这位宋家大少爷呢!或许,也不会有那些事的发生……   不过,花意暧也确实没想到,自己儿子的那种执着心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他本来是觉得,花惊鸿虽然对原祁殊执念很深,但是只要是得到了原祁殊的身子之后,他也就会好了,就像以往任何一次,他对那些自己上心的美人所做的一样。但是,花惊鸿已经在原祁殊的身边待了几个月了,别说是身子了,连个小手都没有牵到——花意暧觉得自家儿子一点甜头都没有尝到却还愿意待在原祁殊身边就已经很稀奇了,谁知道花惊鸿一番话才是真真正正的给了他一个惊喜——什么不会像褚家那个小子一样撒娇?你这样就已经算是撒娇了好吗?从小到大,你可没有对你爹我这样说过啊!   最紧要的是,在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你这已经不是求爱而是求婚了吧?你爹我还在这里呢你就这么说,难不成你还打算让你爹我准备好彩礼去宋家下聘?!是,我承认,这位宋家大少爷长相真的无可挑剔,但是再无可挑剔,他也是个男人啊!   还有啊,不知道你敢没感受到,反正你爹我是觉得这位大少爷没怎么把你放在心里的……他没把你放心里你就敢说的这么露骨啊?还是说你其实是想努力打破现状,好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来个改变?你就不怕他因此和你断绝关系?我可不觉得这位带着宋家嫡子的金闪闪的身份的人会接受一个男人……你那平日里引以为豪的忍耐力去哪里了?   这些都只是花意暧在短短时间内想到的东西,轻啜一口茶,他继续默不作声的关注两人的对话。   其实,原祁殊不只是EQ低而已,他还具有在别人内心焦灼的时候让人内心更加焦灼的能力——在花惊鸿隐忍却又璀璨的目光之中,原祁殊的反问带着毫不犹豫的疑惑:“你什么时候在我心里没有一席之地了?”   这个答案可真是出乎意料了……花意暧的耳朵顿时竖得更尖,花惊鸿更是喜形于色:“真的?”   原祁殊看着那张邪魅妖娆的脸上洋溢出来的他都能明显感知到的欢乐,有些纳闷:“我表现得不明显?”   花惊鸿努力抑制住自己奔涌的心情,他可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子了,不能因为这种不切实际的话就沾沾自喜:“倾墨,我可不像褚而那么好打发哦,你别逗我玩哟~~”   虽然花惊鸿知道原祁殊不可能说假话,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想确认一下——他其实也觉得很丢脸啊!这话问的,就像是一个想要得到情郎承诺的姑娘家一样!   原祁殊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要逗你玩?”他说话有那么轻浮那么不让人相信吗?他还觉得他已经很稳重踏实了呢……不过,他的话里的诚意还是足够的吧?花惊鸿真的帮了他不少的忙,他是真的觉得花惊鸿这个人特别不错——当然,手艺更不错!   “那……”花惊鸿决定速战速决,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很有忍耐力的人,偏偏那天又看到了褚而躺在原祁殊的床上,当时心里就有种养肥了的鸭子被人杀来吃了的感觉!其实邀请原祁殊来皇宫一起住的时候他是很没把握的,因为他觉得原祁殊怎么可能会同意这件事呢?谁知道原祁殊竟然答应了!然后他又有了一种鸭子已经可以杀了的感觉——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再不努力的话,可就真的便宜褚而了!于是他将手放上原祁殊的手背:“那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睡,怎么样?”   原祁殊本来就不喜欢和人太过亲近,每次把褚而扯到被窝里都是因为他早上睡得迷迷糊糊而已……当然,这里面还有Pig那只纯白博美的功劳~~   但是,花惊鸿就不一样了。一来,花惊鸿没有碰上过好时辰,每次他到宋家的时候原祁殊都已经起床了——唯一一次碰上原祁殊没起床呢,褚而又已经躺在他的身边了;二来,原祁殊只养过一只呆蠢的博美,可没种过花惊鸿这种邪魅妖娆的罂粟花啊!   于是原祁殊非常果断地抽出手:“不要。”   花惊鸿不得不承认,他那经过千锤百炼的心就因为刚刚那两个不轻不重毫无感情的字以及那利落的抽手在刹那间便碎得千疮百孔……   可是,他花惊鸿要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话,那他就不姓花了!于是花惊鸿不留痕迹地收回手,低声轻叹:“唉……也对啦,我是比不上褚而啦!别人可是上过战场的人,我却只会在铸铁室里敲敲打打,自然是比不上别人为国为民的大将军啦……我懂的我懂的……”   花惊鸿可真的是历尽花丛,连那些青楼女子哀婉的叹息都学了个十成十,那一声叹息,中间不知夹了多少愁肠百结婉转哀扬啊,里面的怨气连原祁殊的粗神经都忽略不了了……于是原祁殊问花惊鸿道:“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毕竟人与人之间的接触能让取暖更为容易。只是这里的房间里不是都有地龙吗,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一起睡呢?”   一直在旁边光明正大偷听的花意暧差点没一口茶给喷出来:儿子,爹同情你!你都说的这么露骨了,这位宋大少爷居然还没明白……依我说,这要不就是真的不懂,要不就是懂了装不懂!当然,我是觉得第二种比较可能……   花惊鸿现在也只想扶额:就算是两个男人,也不可能单纯的睡在一张床上什么也不做吧?若是什么也不打算做,为什么还要和一个男人一起睡啊?!倾墨你别逗我玩好不好!不过,花惊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倾墨,你不会,还没有……经人事吧?”   花惊鸿其实并不想就这样问的,毕竟原祁殊这具身体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若是真的还没有经历过人事的话,那说出去其实真的是很丢脸的……而花惊鸿大概也猜得到,自己看上的这个人绝对是个处:宋家大少爷可是痴了十几年了,一清醒就开始接他父亲的衣钵,唯二的两次进入青楼的经历也仅仅是找人而已,平日里也没听说过他和谁有过什么风流韵事——宋家大少爷可是京城不少男女的梦中情人,若是他真的和谁有过什么,那那人还不闹得满城皆知?   但是猜到和真的问出来完全是两回事!何况花惊鸿还是直接问的本人!可是,原祁殊却一点也不介意的直接点头了:“嗯。我没有与人发生过性关系。”连现代也没有过。   花惊鸿突然就高兴了,但是又有点不安:“倾墨,我吧……唉,我其实也是年少轻狂,我曾经和人……你不会嫌弃我吧?”   原祁殊又弄不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嫌弃你?”你们这些古代人说话怎么总喜欢说半截啊?能不能像自己那些同学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啊?再说了,及时解决生理问题也是抒发压力保证身体健康的一个重要环节,你身体健康我才能有好的器材用,我干嘛要嫌弃你啊?   人的爱情,往往都是建立在多多少少的独占欲之上的。只是花惊鸿从来没有这样过,所以他不仅没感觉到自己对原祁殊的独占欲,更是不知道原祁殊的不介意其实就等同于不在意了,还有点小高兴:倾墨都不介意自己的过去了,那还真的是包容自己呢!这还不是对自己特别的意思?   于是花惊鸿再接再厉:“那始终还是两个人一起睡暖和吧?还是说,你嘴上虽说不嫌弃,其实心里还是不喜欢我,所以才愿意和褚而一起睡,而不愿意和我一起?”   原祁殊想想,现在的床都很大,就算两人各盖一床厚厚的被子那也可以让人在上面随便翻身,而且花惊鸿也不是什么不认识的人,穿着亵衣的肌肤接触也少……分析了各种情况之后,原祁殊点了点头:“好吧。”   干得好!花惊鸿在心里小小的庆祝了一下,笑容更加具有诱惑力:“那今晚是在你的房间还是在我的房间?”   一个带有责怪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惊鸿,父亲还在这里呢,你就记着找今晚暖床的女人了?未免也太不尊重父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花惊若   面对来人,花惊鸿嘴角的笑意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有了更深的弧度:“是我考虑不周到,哥哥。”   花意暧抬眼一看,语气随和:“惊若来了?”   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人踏步走进,一板一眼地向花意暧拱手行礼:“爹,孩儿来请安了。”   花意暧摆摆手:“这是在东昀皇宫,你就别计较这些规矩了。”   “不,”花惊若板着脸,“那个是那个,这个是这个,两个自然是不一样的。”   “哥哥你就是太拘泥于这些礼节性的东西了~~”花惊鸿无所谓的摊摊手,指了指原祁殊,对花惊若说,“我向你介绍一下,宋家大少爷,宋倾墨。倾墨,这是我大哥,花惊若。”   原祁殊木着一张脸看向花惊鸿:“原来你不是家里的老大啊。”   原祁殊是真的不知道,他想古代只要牵扯到家业遗产这些东西,向来都是传长不传次,传男不传女的,花惊鸿既然已经得到花氏不传之秘,又是公认的下一代的铸铁城城主了,那就是花意暧的长子了吧?谁知道他的想当然真的是想当然……   原祁殊不知道这些事,也不知道铸铁城里的人的心中的弯弯绕绕,他说话又向来直接,所以才会没有一点遮掩的问出这样的话来。原祁殊自然是没有恶意的,但不代表别人不会从他的话中听出恶意来——花惊若严肃的眉目一下子就冷了下去:“不知这位宋大少爷刚刚的话是个什么意思?我自然是花家的长子嫡孙,这还需要质疑的吗?!”   “大哥你别生气,”花惊鸿站起来,将原祁殊挡在自己身后,“倾墨他没有恶意的,只是他不知道我们铸铁城的事情而已……”   “不知道?”花惊若板起脸来,硬生生的将自己那张颜值不低的脸折腾成了教导主任,“惊鸿,你真的应该挑选一下自己来往的人了!你说你这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我夸大,连我们铸铁城花氏有哪些人都不知道的,估计这世上也就只有你这个身为宋家大少爷的朋友了!”   不知道宋家大少爷宋倾墨是谁的,这世上估计也就只有你了!花惊鸿心里有点不高兴了,毕竟原祁殊现在可是他在用心追的人!谁知还没等他爆发,花意暧先开口了:“惊若,你这话说的就有点不对了。这位可是宋青天宋家的大少爷,他们家族崛起的时候,我们花氏的祖先估计都还没生出来呢!就算他不是大家少爷,你说话也不能这么不讲礼数!……宋大少爷,犬子没见过多少大世面,言语上面多有得罪,还请不要介意啊!”   花意暧说是这么说,但是姿态却一点也没有放低——看来他也只是打算道个歉就算了的。原祁殊对这个也并不在意,只是伸出手来捅捅挡在自己面前的花惊鸿的后腰:“你挡着我光了。”   花惊鸿妖邪的惑人的面容瞬间挂上数条黑线:倾墨你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我可是在帮你出气啊!再说了,光明明是从那头照进来的,我站在你这头,怎么可能把你的光给挡了嘛!你这是没有褚而可欺负,所以就拿我当消遣吧?   花意暧一开口,花惊若的态度就变了。虽然还是板着一张棺材一样平的脸,但是他的语气却客气了不少:“是我见识短浅了,父亲。也请宋大少爷不要见怪。”   或许是觉得褚而那性子真的很得原祁殊喜爱,而花惊鸿又是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都肯做的人,所以近日里邪魅风流的他都改了一个生活路线——花惊鸿只顾着在那里自怨自艾,完全把原祁殊丢在一边了,原祁殊只好从花惊鸿的身后探出头来:“没关系,你不用介意。”   花惊若这才真正的见识到了原祁殊的容貌。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原祁殊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会是自己中意的人——或许是因为他和自己弟弟以往结交的人都不一样?换做以前,就算是在出尘脱俗方面再负盛名的人,在认识他的弟弟之后,眉目间都会带上一种别有的妩媚——管你是风尘中人还是正经出生,没有一个人,能逃出他弟弟花惊鸿的手掌心。可是这个人完全不一样。那种高贵而凛然不可侵犯的冷冽完全是从他的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会消散。   所以,即便知道能待在皇宫里的不可能是青楼里的那些人,花惊若对这位传说中的大少爷还是没什么好印象的——都能答应和他弟弟一起睡觉了,那两人的关系还用得着说吗?可是这一见到面,花惊若就觉得自己绝对是想错了。这样的人,那样清冽的眼神,不可能是会和自己弟弟在床上厮混的人!   所以花惊若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伟大思想决定用心拯救一个失足少年!他清咳两声,面色沉重:“宋倾墨。”   “什么事?”   “你不能和我弟弟一起睡觉。”   花惊若本以为会费一番口舌才能改变原祁殊的主意的,谁知原祁殊一点意见都没有:“好。”   花惊若板着脸:“你不问为什么吗?”   原祁殊眨眨眼睛:“为什么要问为什么?我知道原因的。”   “你知道原因?”你知道还答应他?!难不成你也对花惊鸿有意思?!   原祁殊点点头:“嗯。因为你们很怕冷。”   怕、怕冷?花惊若不明白了:“宋……倾墨是吧?这是什么答案?”   “如果不是怕冷的话,为什么每个房间都要通地龙?如果不怕冷,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找一个陪睡的才肯睡觉?”   花惊鸿马上醒转过来,转头一笑,万妍齐开:“倾墨,你说的每个人……是哪些个人啊?”   “其实也没有几个人,”原祁殊的眸子依然清冷,“褚而就不用说了,我来皇宫找方御医的话,十天有九天微生煜都会找我去御书房聊天,然后让我就住在那里。”   微生煜?东昀国皇帝?!花惊鸿阴郁的咬住自己的大拇指:没想到连东昀国皇帝都对倾墨有那种意思吗?妈的,本来以为有一个受到倾墨特别对待的褚而就算了,谁知道后面还有一个最难对付的!皇权至上,若是他真的对倾墨起了心思……   花惊鸿咬咬牙,声音变沉:“那你和他……睡了?”   花意暧差点一口茶又没喷出来,而花惊若更是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这话问的……   原祁殊摇头:“没有。”   花惊鸿眼睛一闪:没有?皇权在上面压着,倾墨还能拒绝?于是花惊鸿将手搭上原祁殊的肩,头凑近他的:“为什么没有?”   原祁殊被花惊鸿嘴里的热气喷的不舒服,将头侧向一边:“不为什么。”她其实是觉得那张床很脏啊!不是说皇上没事还要在御书房和嫔妃一起纾解生理需要吗?微生煜做皇上的时间也不短了,宠妃也是一个又一个的换,那他御书房的那张床上得睡过多少人啊?得进行过多少活塞运动啊?他可不要在那张床上睡……   只要你不和他一起睡,怎么都好啦……花惊鸿的眸子暗下去,不行,这人的身子他是势在必得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花惊鸿眉眼弯弯魅力全开,一身红衣像是要灼伤人的眼睛:“那倾墨,今晚我们一起睡?”   原祁殊还是有点不愿意,任他的EQ再低,还是觉得两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这种事很奇怪:“我一个人其实并不觉得冷。”他的房间也通了地龙的……   花惊鸿红衣翩然,恨不得以自己罂粟的本性让原祁殊立刻中毒,然后再也离不开他:“倾墨,你刚刚答应过我的!”   “……好。”奉行说到做到敢承诺就敢实践的原祁殊最终败在了自己的人生坚持上。   “放心吧倾墨,”花惊鸿妖媚的眸中波光潋滟,“你一定不会后悔的!”我会让你有一个终生难忘的夜晚……   “宋倾墨你答应做什么!”花惊若死板的脸换上了教导主任教育上课玩手机的儿童的表情,“你怎么能答应呢!孤男孤男共处一室……不行!”   为什么会这么反对呢?虽然自己也不喜欢,但是想到花惊鸿辛辛苦苦给自己免费做了这许多器具,自己也不好拒绝他的请求,反正一起睡也不会少块肉……但是这位为什么那么激动呢?原祁殊开动脑瓜,眨眨眼睛:“你是担心我晚上会对花惊鸿做什么?”比如说解剖什么的……   “不是!”花惊若对这位大少爷才真的是觉得莫名了,我是担心花惊鸿会对你做什么啊!   原祁殊力图让自己话变得更有说服力:“我没有梦游症。”所以真的不会对花惊鸿做什么的……   最主要的是,他对活人解剖没兴趣……   一向以刻板闻名的花惊若都忍不住大吼了:“不是这个问题啊!”   “哎呀哎呀,这里可真热闹,”一个微笑着的青年从外面走进来,“不知各位是说到什么好玩的事了?可不可以让奴才也听听?”   进来的这个人,虽然已经不算是个男人了,但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他,花惊若、花惊鸿、就连一直在旁边看戏的花意暧都起身向他打招呼:“小甘子公公。”只有原祁殊不在意的问了一句:“小甘子,你怎么来了?”   小甘子?花惊鸿这下才是如临大敌了——都直接叫小甘子了,在倾墨来宫里向方御医学东西的时候,微生煜究竟仗着近水楼台都和他有了哪些接触?!   小甘子躬身行礼:“梅林的碧梅花开了,皇上让奴才请宋大少爷去看呢。”   “是上次说的碧梅花?”   “是的。”   “那我要去。……等我去拿件斗篷。”   “不用了,宋大少爷,”小甘子指指身后捧着一个托盘的人,“皇上让奴才带了件白狐斗篷来,说是宋大少爷喜欢的话,就穿着去,不喜欢的话扔了就是了。”   那样纯白的色彩,原祁殊怎么会不喜欢?于是他不客气的接过斗篷:“走吧。”   “等等!”这样再发展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花惊鸿也不管了,“我对碧梅花也很有兴趣的!不知我可不可以叨扰呢,小甘子公公?” 作者有话要说:     ☆、猎物与猎人   即便是花惊鸿跟着原祁殊一起来了,微生煜还是保持了作为一个帝王应该有的风度:“这位是花家的惊鸿吗?”   花惊鸿一身红衣邪魅,礼却也没有费:“参见皇上。”   微生煜端坐在椅子上,手向上虚抬:“平身。朕前日见你父亲的时候没见着你,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花惊鸿笑笑:“前日我去找倾墨喝茶了,所以没有来拜见皇上,还请皇上不要介意。”   “怎么会,”微生煜的寒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芒,“朕还不知道花少城主和倾墨的关系那么好……你常去倾墨那里喝茶吗?”   “经常这个说法可能不太准确,”花惊鸿的眼眸微微眯上,“有段时间可以说是天天都去,因为我要帮倾墨做东西的。”   “哦?是炼剑吗?”微生煜剑眉轻抬,询问道。   “是,也不是,”花惊鸿的手搭上原祁殊的肩,“皇上,您别看倾墨这样,他有时可麻烦了!如果您看看他的那个侍女带的箱子就明白了,那里面奇形怪状的器具,真的是什么都有——我也奇怪啊,您说,验个尸而已,拿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刀子干嘛?而且要求还挺多……啊,那些个刀子什么的正是不才在下做的,所以那时候常常到宋家拜访,看做出来的东西符不符合倾墨的要求。”   微生煜尽管已经从褚而和南烛口中知道这些事了,但是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很不高兴,特别是花惊鸿将手放到原祁殊的肩上之后,微生煜心中更是一股无名火起——不管怎么样,宋倾墨也算是朕看上的人了,你这动作是什么意思?向朕宣誓所有权吗?哼,宋倾墨可是我东昀人!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是朕的人了!   又或许,你是以为你是西楚的人,所以才敢在朕面前做出这样划地盘一般的幼稚行为?可惜啊,朕才是这个东昀的皇帝!微生煜面上不动声色,手却往旁边一指:“倾墨,别在那里站着了,过来坐。”   见原祁殊一句话也不说就抬脚往微生煜那边走,花惊鸿心里就一个咯噔:看这反应,这位帝王在倾墨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啊?一向不喜欢搭理人的倾墨连一点不愉快都没有的就直接过去了?   不过,花惊鸿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他立刻微微收紧自己搭在原祁殊肩上的手:“倾墨,我们一起坐?”   谁是原祁殊冷着脸拍开他的手:“不要。”   什?么!花惊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了那么多心力才接近的倾墨,怎么一见到微生煜就把自己甩开了?倾墨不应该是那种追求荣华富贵的人啊!   花惊鸿面上依旧笑得邪魅,但心里却着实不解。在仔仔细细的重放了一遍刚刚的对话之后,花惊鸿终于发现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了:他刚刚,似乎是说了一句“验个尸而已”?   一想通这个,再看看摆明了现在不想搭理他的原祁殊,花惊鸿就有点无奈了——他可不是那个意思啊!真是的,他这也不算说仵作这个行当的坏话吧?倾墨你也太较真了!说是这么说,花惊鸿也知道不能在这上面开玩笑,要就这么不管的话,倾墨不和自己来往了都有可能!   花惊鸿捻了捻自己斗篷上火红而顺滑的毛皮,再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正低垂着眸和原祁殊相谈甚欢的微生煜,终于有了种和面对褚而时不一样的如临大敌的感觉——在花惊鸿看来,褚而能在原祁殊面前那样放肆,完全是因为他合了原祁殊的心意,加上能不顾身份的装乖做小孩的缘故;但是微生煜不一样,他有的,是一环扣一环又不让人察觉的计谋……花惊鸿眼里波光沉沉:微生煜,他看不透这个人。   但至少,花惊鸿看懂了一点。微生煜能在这宫中活下来并得到皇帝的位置,不可能心地纯良。花惊鸿是觉得微生煜是一个皇帝,他觉得普天之下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是他的,所以才会想要得到原祁殊,但是,谁知道微生煜对原祁殊是不是认真的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些事,一直在微生煜身边的小甘子才是看得最清楚的。   他知道自己常年相伴的这位帝王开始只是对那位宋家大少爷感兴趣而已。在宫中,他也听过不少秘史隐闻,其中的一个就是关于宋家会在这一代断子绝孙的传言。他当时也只是听过就算了,甚至后来听说那位大少爷的痴症治好了,他、还有那位帝王也没有在意。谁有能知道,那位大少爷会有那样用言语都不能形容的样貌呢?   他在后宫,看到过的美人也不少了,皇上肯定是更多的。可是,那样的容貌,已经不止是美丽或是倾国倾城了——凡人再美,又怎能胜过九天上的仙呢?九天上的仙人啊,那虽不是紧抿着却也没有弧度的嘴唇曲线啊,真的会让人不自觉的生出一种哪怕是要将全天下的所有宝物都摆在他面前,也想要得他一笑的感觉啊!   他一个没了命根子的人都这样,何况本来就得到了全天下的男人呢?在权力的中心受人跪拜,皇上早已习惯了所有美好的事物都跪伏在他脚下的感觉。所以,在看到宋家大少爷那清冷干净却又深得让人看不到底的眸子时,他就已经有那种感觉了——不管怎样,这位大少爷成功地得到了东昀帝王的关注。   在之后,那面不改色的剖开尸体检查的行为更是让人一生都难以忘怀。他相信,如果现在在那些当晚在场的官员面前说起那件事的话,不少人当天就不吃饭了。可是这位大少爷真的很奇怪,或者说这正是他继承了宋家的血统的证明——对着那些腥臭、腐烂的物质,他居然能面不改色的作出分析!那样极致的干净与极致的污秽,甚至让他的心里都涌出一股奇特的感觉——想要占有他,想要弄脏他……   所以,那位拥有了天下的帝王想要得到那位大少爷的心情,他是很能理解的。只是帝王无情,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所以才会派下一个又一个的探子,吩咐下一条又一条的命令,以期每天都能得到那位大少爷的消息,还美其名曰“判断下一代的宋家是否会威胁到东昀国运”……呵,帝王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之后的发展可以说是超出了他的预料却又在预料之中。奉皇命前去接触那位宋大少爷的褚小将军竟在不经意之间对他有了不应该的想法!这件事,褚小将军没有报道,南烛却一五一十巨细无糜的全都汇报给了那个冷酷残忍而又喜怒不定的帝王。自己看上的东西被人抢了,任谁都会不高兴的吧?更何况是真龙天子呢?!   但是,要成为一国之君,学会隐忍而一击即中那是必须的。所以那位帝王并没有立刻出击,而是等,等一个机会。   于是,机会来了——“宋家大少爷宋倾墨求见皇上”。小甘子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侍奉了多年的帝王在听到那句话时血液在体内开始汹涌奔腾的感觉!果不其然,对于这位宋大少爷的请求,冷酷的帝王几乎是一点考虑也没有便同意了!除此之外,他还送出了由先皇赐予的,他从小就带在身边的玉佩!此等殊荣,偏偏那位宋大少爷还一点不客气的接受了!   之后,准备好的帝王开始了自己的狩猎生涯。首先,要慢慢的引诱猎物。帝王找出了所有与医有关的古籍,在繁忙的国事之外,还抽出时间来翻遍了所有的医书,然后以古籍诱猎物入套,再与他款款而谈相关知识,在交谈的过程中逐渐拉近两人的距离……   不得不说,治理一个国家真的很累,何况你还要将它治理好呢?所以,帝王真的是非常劳累的。但是他还是压缩了自己的工作,然后压榨出更多的时间,请宋大少爷到御书房,与他交谈——最开始的时候总是以医开头,但是之后,就是天南地北天文地理一通乱侃……   小甘子还是很佩服的。帝王总是要学许多东西,毕竟他们将要管理的是一个国家;但是宋大少爷呢?他只是宋家下一辈的家主而已,他只要将宋家本身的本事学好就行了——看那样子,他学的真的不是一般的好。那么,要学这么好,需要多少时间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一定是相当长的时间。   可是,宋大少爷之前是个痴儿哦?可是,他除了那些之外,还拥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般的丰富学识……这些究竟是什么时候学的呢?还是就像皇上曾经猜测的那样,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的人?   只是,人总是有那样的劣根性。一件东西,或许你最开始不是那么想要,或许它对你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但是你却因为那是可有可无的,所以就觉得得到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是你就去得到了。   可是,得到它的路途却不想你想的那么容易了。如果你当时放弃了就算了,那要是你没有放弃呢?如果你觉得你在努力一点就能得到了呢?然后你就会因为它比你想的更加不容易而起了一定要得到它的心思,然后你就会投入更多的努力,费更多的心思……   最后呢?最后你觉得要得到它真的是太麻烦了,你可能不想要了。然后你回头看看你的努力,想想你为了得到它走过的路,你就为自己的汗水感到不值了——我都付出那么多了,难道走到这里还要放弃吗?!   这种事,在感情上面也是一样的。就如褚而,本身接近原祁殊的目的只是为了完成皇命,后来却被训得像家养犬;就如花惊鸿,最初他只是想和原祁殊来那么一发,然后就付出一切讨他开心,谁知后来就抽不出身来了;就如微生煜,最开始他也只是对原祁殊起了点兴趣,再来又觉得自己想考察一下宋家的忠诚度,接着他又为了能和原祁殊有共同语言而看了医书,结果现在连独占欲都产生了,而他自己却不自觉……   假意变了的真情。   这场游戏,到底谁才是猎人,谁又是猎物呢? 作者有话要说:     ☆、开玩笑   无论如何,对原祁殊,微生煜是势在必得的。花惊鸿对他来说,其实并不能构成威胁。相对于花惊鸿,他反而觉得自己的某位臣下才是更应该担心的人——褚而,这位褚家的长孙,他的国家的守卫者,却是最简单最不费心力就接近了他想得到的人的人。不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是不相信褚而到时候还能违抗他的命令的,而且,还未成家的褚家长孙,怎么能喜欢一个男人呢?   只是,微生煜没想到,觊觎这个美味猎物的人有这么多——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对于东昀国的人民来说,这样的日子又有了别样的一番意义:这一天正是东昀国当今天子,微生煜的生辰。作为东昀的盟国,西楚每年都会派使臣送来奇珍异宝作为庆祝。在微生煜二十的时候,有一件礼物就是花惊鸿亲手打造的龙吟。   而今年,西楚出使的人中,更是有铸铁城的现任城主花意暧以及他的长子花惊若。说是出使,其实只是因为花意暧想自己的儿子花惊鸿了,所以才会提出要来东昀国走一趟的。西楚的皇帝自然是极为乐意的了,反正花意暧为了这个出使的名额,还愿意再为他打造一把兵器呢!   国宴即起,那规矩还是要慢慢来的。只是这一次的排座着实让小甘子纠结了一番。本来嘛,他虽然坐着大内总管的位子,但是本质上他还是微生煜的贴身太监,这些位次的安排是不用他管的。只是这一次的宫宴,不仅目的和上次褚而的洗尘宴不同,连到场的人物甚至是每一个人的心思都不同,这个座位安排,可不能乱来!   虽然下面的官员的顺序不用有太大的改变,但是临近微生煜的龙椅的位置,可就需要好好考虑了——能坐到这些个位子上的人,那身份自然是尊贵的。上一次,宋家和褚家两家就安排在据微生煜最近的地方,那是因为对东昀国来说,这两家真的是少一个都不行,所以他们做到这里,没有人有意见。但现在,可多了一个西楚使团啊!   按平常来说,为了表示对使团的重视和对西楚皇帝的谢意,使团都是拆成两半,分别挨着宋家和褚家一起坐的。可是这一次,因为来的是花家的人,载上炼铁所需的话,途中带的东西就不少了,所以来的使团的人并没有往常的多,再加上一些人水土不服的问题,这次参加微生煜的生日宴会的使者,只要一张桌子就可以搞定了。   然后,问题就出来了。   你说这个使者,坐哪边呢?   是个人都知道,宋家的历史底蕴比褚家深,在各国间的名望也更大,出使别国的人,身份本就不一般了,何况这一次使者的身份本身就不一般?那么,如果不将使者安排到宋家这边的话,未免会让人觉得皇家是轻视了宋家,说不定还会给人一种微生煜想要像宋家下手的讯号。   但是,如果和宋家坐到一起的话,那岂不是就等同于将宋大少爷送到花惊鸿嘴边吗?不管怎样,小甘子甩甩头,这是绝对不行的。要是这么安排下来了,那得有多少人需要承受真龙天子的怒火啊?!   那干脆,直接把使团安排到一边,让宋家和褚家的人坐一边算了?这样既然突出了对使团的尊敬,又把宋大少爷和花少城主分开了,真的是一举两得……   不行不行!那这样的话不是刚离开虎口又进了狼窝吗?褚家的小将军——虽然说忌惮对一个天子来说可能不太合适——可是皇上在宋大少爷这件事上最忌惮的人了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   其实,小甘子心中早已经有一个完美的答案了。反正不管宋大少爷和谁待在一起皇上都不放心,那干脆把宋大少爷和皇上放一起得了!反正皇上还没指定今年坐在他旁边的妃子,而他最近又对宋大少爷最有兴趣……   但!是!这个才是绝对不可能的好吧?!   哪个朝代哪个皇帝会把清清白白的朝臣放到自己身边的啊?!   小甘子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最纠结的就是这个时候了——以前是不管怎样总有法子,现在这件事是不管怎样法子全是错的……最后,他想到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直接去问宋大少爷想和谁坐一起不就行了?反正这三位虽然都是天生霸气对宋大少爷势在必得的人,但是总是迁就宋大少爷的……   于是,担着宠物名头的褚而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顺利地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获胜了。在看到原祁殊的时候,褚而简直都想扑上去了:“倾墨!”   原祁殊拍拍自家小宠的头:“乖。”   这包含了所有思念和宠溺的轻柔一拍,让褚而当场就受不住了,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抱住了原祁殊:“倾墨,你都不出宫来看看我!”最要紧的是皇上最近还限制我的行动不让我进宫!你有没有被皇上做什么啊啊啊!   ——后面两句褚而着实不敢说出来,只好憋在肚子里,更紧的抱住了原祁殊。   “咳咳,”一直被忽略了的薇芜忍不住咳了两声,“大少爷,你有没有觉得你们拥抱的时间有点长了?”你们不先看看有多少人把你们望着吗?!你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要考虑一下老爷和夫人的感受啊!   原祁殊淡淡环顾四周,将已经把头埋到他的颈窝的褚而扯开:“乖,待会儿再陪你玩。”   褚小将军忽闪忽闪眼睛:“那我要跟你待在一起!……在这里完了之后,你要记得回宋家哦!”   猪儿这是越来越黏自己了吗?作为主人的尊严得到了完全满足的原大少爷心情舒畅,语气都带上了虽然浅淡但极为明显的宠溺:“好。”   耶!褚而在心中欢呼,扯住原祁殊的斗篷不肯松手,看了看那些各自聚成团的少爷小姐:“那你要去和那些人对诗吗,倾墨?”   ——现在原祁殊正处在下午的聚会地。因为是元宵佳节,又是微生煜的生辰,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微生煜都会从下午开始就大宴群臣,在皇宫的碧水源亭设宴款待众臣,只到了晚上才会在上次为褚而洗尘的大殿开始晚宴。而为了让众人能够真正放松,这个下午的聚会,微生煜是不会参加的。   不知道是不是微生煜了解到了薇芜和半夏在某种程度上的难缠,所以这一次花惊鸿邀请原祁殊到皇宫小住的时候,微生煜并没有允许原祁殊将薇芜和半夏也带进宫来。原祁殊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他有手有脚会自己洗漱穿衣,微生煜也同意让他带上自己的工具箱了,所以他很干脆的就同意将薇芜和半夏留在宋家了。只是苦了心在滴血的薇芜和半夏:大少爷,你怎么能就这么把我们抛弃了啊?!你个没良心的!   不过最苦的应该是只有憋屈的陪着自己坐在轮椅上的哥哥偶尔跑到墙角画圈圈的百里清泓了:大少爷至少还跟你们说了一声啊!我呢?直接就被遗忘了好吧?传说中的后来居上在哪里啊?!   宋子钺和原芷惜也很久没有看到自己的心肝宝贝了,所以一向懒得参加下午的聚会的宋子钺和一向以夫为纲的原芷惜这次简直是巴不得上午就进宫了,一吃了午饭就带上同样心急的两个自家儿子的贴身仆人急匆匆的往皇宫赶,谁知道却被褚而抢了先!   看到两人的互动,再看看周围都痴傻了的其他人,宋子钺要不是面部神经缺失,他怕是会直接暴走了:可恶啊,你这个褚家的小子对我家墨儿动手动脚的做什么呢!早听说你喜欢往我们家跑去找墨儿唠嗑了,哼,果然动机不纯!……儿子啊,你怎么不体谅一下想你想的都要疯了的老父老母的心情啊?!那么久没见都不上来抱一下,就知道摸那个别有心思的褚家小子的头……   而此时,那些不管对原祁殊有什么心思的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这么一个想法:难不成市井里传的那个谣言是真的?褚家那位小将军真的把宋家大少爷收入囊中了?!那么……不少人或明或暗的看了看神色不虞的关晓灵: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反正自己家和宋家联姻这件事是别想了,那热闹总得看看吧?   关晓灵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过现在的宋倾墨之后,那一抹白衣总是出现在她的梦里。在那里,那冷淡到凝结的目光只会为自己融化,那种能将人溺毙其中的温柔甚至会让她在每次醒转的时候依然心跳不已……   她也知道,在那一次夜宴之后,自己的爹娘也有找过宋家主母交谈,甚至自己那个不通人情的爹还去了原家拜访——那是宋家主母的娘家。从这一点,关晓灵知道,自己的爹是真的很满意这个女婿,满意到让一向不喜欢这些各家来来往往的事的爹都妥协了。   当然,她也得到了不错的答复:宋家主母和原家人对她都很满意。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猜得到原因的。一是因为宋倾墨在痴傻的时候就喜欢找自己玩,自己虽然不喜欢他,但是因为宋云韬的关系,在宋倾墨来找她的时候,她虽不搭理,也没有表现出不愿意;二是在那次褚而的洗尘宴中,她早已留了心眼,即便是那个尸体恶心得她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她还是没有表现出一点的不适。她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所以你看,她不是收到成效了吗?京城有那么多有才有貌的世家小姐,可宋家主母和原家人还不是选中了自己?何况,自己本来就是宋倾墨的娘子!这是从小就定好了的事!   可是,后来这件事就像石沉大海了一样没了消息。她不年轻了,和她同龄的不少从小认识的小姐,早已经嫁做人妇了。她奇怪的是,宋倾墨也同样不小了啊,还不急着娶妻吗?难不成,是有了看上的人?   于是,她便让自己的丫鬟去打听一下这方面的消息。听到宋倾墨去了青楼,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都是些青楼女子,怎么能和她这样贤淑的大家小姐比呢?而且,那一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逛青楼算是个什么事?   只是,还有她想不到的:宋家大少爷和褚家小将军很亲近?这算是什么消息啊!难不成宋家大少爷还能娶了或嫁给一个男人吗?!   开!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容易想起还有个未婚妻……   ☆、不要辜负   关晓灵自打在她娘胎里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坐以待毙。她现在既然已经看上原祁殊,又得到了原祁殊长辈的同意,自己的年龄又不小了,再看看其他眼睛放光的小姐们,主动出击就是板上钉钉一样的事情了。   关晓灵在世家圈里就是以活泼好动出名的,这下都关系到终身幸福了,她自然更不会装温柔了!于是她在打定主意之际便站起身来,素手挥舞:“宋大少爷,你要来这边对诗吗?”   现下毕竟还是冬天,在外赏梅吟诗固然风雅,但是温度才是对人的最大的考验。不过,向来懂得享受的这些贵族们自然不会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碧水源亭的每一个亭子外都挂上了轻薄的雪蚕纱,既可以起到浅浅的阻断视线的作用却又不影响人观察到每个亭里的动静,而且这种纱在透气的同时又能保暖,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不知有多少小国的王将自己的用雪蚕纱织做的衣物当做宝贝——也只有财大气粗的东昀皇室才敢这样用雪蚕纱来做遮!帘!纱!   于是,在关晓灵伸出手来叫住原祁殊的时候,有不少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悄悄地透过纱帘关注原祁殊的反应。   褚而斜了一眼关晓灵,拉拉原祁殊的斗篷:“倾墨,你要去那里吗?”   正听着原芷惜的唠叨和感受着宋子钺的腹诽的原祁殊眼睛都没眨:“不。”   “别别别!”原芷惜秀眉一皱,“倾墨,关小小姐可是从小就和你指了婚的!你最近忙着提刑司的事不搭理别人的偶尔的聚会邀请就算了吧,今天可不能再这样了!再说了,这可是元宵佳节,人家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邀请你了,你再拒绝的话,可就太伤别人的面子了!而且,关小小姐一个大家闺秀,能够开口招呼你容易吗?那肯定是下了很大的一番决心才喊出口的啊!你……”   “停!”原祁殊直接叫停原芷惜,转向宋子钺,“你说。”   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原祁殊早已认识到在这种事上自己再怎么样也是拗不过原芷惜的,但是大自然早已经定下了物物相克一物降一物的法则——从某些方面上来说,他是斗不过原芷惜,他承认;不过好在,他知道原芷惜的克星是谁啊!只要宋子钺说一句话,那以夫为纲识礼知事的原芷惜还不乖乖投降?   宋子钺自然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血脉中奔涌的那种情感:我的儿子啊!我的儿子正在寻求我的帮助啊!那我真的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啊!正当宋子钺想要开口之际,他看到了自家美貌娘子杏眼中的点点泪光——完了完了,这真的是人生最艰难的选择了……   关心这边发展的人只看到闻名众国的冷面判官宋子钺宋大公事在这样的场景下依旧是保持着滴水成冰的面色,可是谁知道他的心里现在正在火海油锅中煎熬啊?!一边是自己早已决心要补偿的心肝儿子,一边是自己发誓一生不负的宝贝娘子,手心是肉手背的也是肉,这该怎么决定啊?!最后,他看看还维持着挥手姿态的美丽乖巧的关晓灵,再看看从刀枪箭雨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褚而,终于决定辜负自家儿子:“墨儿,既然关小小姐都邀请你了,你就去吧。爹和你娘就去那边和其他的官员打打招呼,你……慢慢玩哈。”   回想着转身前自家儿子那透心凉的眼神和无言的沉默,宋子钺心里一阵颤抖:儿、儿子你千万别记恨爹啊……爹也是为了你好啊……至少那位关小小姐还是个女的,对吧?就算你觉得她再不温柔娴淑合你心意,至少她没杀过人,对吧?就算你再不喜欢,也多看看吧……爹是真的怕你被褚家那个小子给勾搭去了啊……那我这辈子抱孙子的愿望该怎么办啊……   眼见着原祁殊往自己这边走了,关晓灵就觉得自己也没有再保持挥手招呼的姿势的必要了,便缩回帘子里,小小的调整了一下自己,准备以最好的姿态和状态将自己呈现在原祁殊的面前。   当薇芜和半夏分别为原祁殊打开帘子的时候,就听到一声轻笑:“宋大少爷,想请你可真不容易,你可是让我们一向娇蛮跋扈的关小小姐举了好长时间的手呢!”   原祁殊将那张充满调笑的脸在脑中过了一遍,语气轻淡的点头:“叶菡蕙,你好。”   “你好你好!”叶菡蕙虽是才女,但平日里性子还是很活泼的,直接就伸手招呼原祁殊坐下来,“快进来呗!外面多冷啊!”   叶菡蕙手指的地方,正是关晓灵的旁边。关晓灵此时正微微的红了脸,半敛了眉,语气轻和的说道:“宋大少爷还是快进来坐着吧,外面冷,这亭子里是放了炉火的,多少还是会暖和一些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关晓灵正高兴听到回答之际,一屁股坐到她身边的却是褚而!本来她和叶菡蕙对视一眼,叶菡蕙就打算往旁边挪一个地,谁知道褚而朝着原祁殊就是一个招手:“倾墨,坐这边来!”   心!塞!啊!关晓灵狠狠地恨了褚而一眼,便微笑着对原祁殊说:“宋大少爷可真的是大忙人啊,想见你一面都是难上加难……不过也是,宋大少爷得皇上器重,一举就得到了提刑司的位子,事多人忙也是应该的。不过今天可得好好休息了,再怎么说,这可是元宵佳节啊!”   原祁殊坐到褚而的旁边,回她道:“你知道我忙就不要没事就送帖子来了,浪费纸。”   原祁殊可是真的觉得这样很浪费纸的,毕竟这些人不知道保护环境的重要性,可是他知道啊!况且原祁殊特别不看好现在的造纸技术,每一张纸简直就等于一棵树了!反正他也不会去,关晓灵还没事就送请柬来,这不是浪费是什么?他早就想在这方面教育一下她了!   关晓灵哪知道原祁殊是这个意思啊,原祁殊这么一堵把她接下来的话全堵在胸口了,憋得她一口气差点出不来!但是,关晓灵好歹也是一个大家小姐,被堵的没面子这种事她还遇得少吗?于是她抽动僵硬的嘴角:“宋大少爷,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不是想到你和京城的这些公子小姐们都不熟,想为你介绍一下吗?若是有了什么事,众人拾柴火焰高,也好互相帮助啊!”   褚而不屑的哼出一声:“倾墨要认识谁的话还需要你介绍?再说了,倾墨要是需要帮忙的话,你能对他有什么帮助?”   “你……”关晓灵当时就想顶回去,却被叶菡蕙小小的扯了一下裙边。关晓灵立刻就反应过来:也是,她若是和褚小将军顶上了,那吃亏的绝对是她没的说了!而且,她爹还在那里看着呢,若是让他看到自己失了小姐风范……   想到这里,关晓灵咧唇一笑:“褚小将军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怎么能对宋大少爷没帮助呢?我以后可是……哎呀,这种话我也不直接说了,反正事实摆在那里的,对吧?”   好了,这下关晓灵算是戳上褚而最烦的地方了:不就是因为你是女的吗?不就是因为你爹当时跑得快了一点吗?!拽什么拽啊!倾墨喜欢的可是我!   说真的,关晓灵在和褚而对上的那一刻起,她就输了。她虽然看到了褚而和原祁殊的互动,看到了原祁殊对褚而的纵容,但是她实在是不了解坊间盛传的清冷无情的谪仙到底是怎样的冷如冰淡如水,所以她才以为原祁殊很好接触,才会一点准备就没有便直接将原祁殊叫进了亭子准备加深感情过些日子就和原祁殊完婚。   她知道原祁殊对褚而不一样,但是她却单方面的猜想这样的不一样只是因为原祁殊只是表面上看着很冷淡而已,其实本质上他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他对一个以往没什么交集的男人都这么好,没道理对她一个只是还没拜过堂的妻子不好吧?   所以说啊,作死常常都是自己惹出来的祸……   一听关晓灵这么说,褚而就在心里偷偷的乐了:嘿嘿,关家的小丫头,还不知道本将军和倾墨已经互通情意相许终身了吧?哼,还敢当着本将军的面勾引倾墨,最主要的是你居然还敢说自己以后是倾墨的娘子!你就是想这么说对吧?看本将军不收拾死你!   然后发誓要收拾某人的褚小将军直接往原祁殊那边一转,黑玉一般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倾墨,她欺负我!”   这真的有耳朵的人都忍不了!薇芜在后面抽抽嘴角,看向自家弟弟已经凝钉在许久不见的大少爷身上的目光,再环顾一下不少伸长了耳朵表示自己正在光明正大偷听的人,薇芜默默叹气:好了,自己已经不想再管这件事了……幸好那个花少城主因为是使臣的关系没有来这个聚会哦,不然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情况呢……   原祁殊看着褚而眼里闪烁的狡黠,大脑处理中枢自动给褚而头上加上两个耷拉下来的有着顺滑白毛的柔软耳朵,身后再加上一条以风车模式晃动的白色尾巴,一颗冰一样心又化成水了……修长干净的大手揉揉那头顺滑的黑发,原祁殊的声音里是有耳朵都听得出来的宠溺:“嗯,是她不好,你听话。”   好!想!砍!柴!最好能抡起斧头把你和褚小将军都砍了!薇芜怒视原祁殊:大少爷你真的是够了!你们这是小别胜新婚吗?!不对不对,婚都不可能婚好不好!所以大少爷你这是要闹哪样啊?!你可别忘了,上次你就已经在褚小将军的洗尘宴上说过你喜欢男人了!虽然当时这件事是过去了,但是那些大臣们可还没有忘呢!你现在这一个行为下来,明天整个京城都会传你喜欢男人了好吗?!你可不可以为我们考虑一下啊!不行不行,你还是不要考虑了……我怎么忘了我家那个白痴弟弟也是个男的了……   薇芜这边已经被纠结得失去语言能力了,关晓灵那边却被这两人折腾得受不了了。不用看关晓灵都知道现在一定有很多小姐等着看自己的笑话:怎么,自己没胆子叫宋倾墨去自己那边的亭子,嫉妒心没消就等着看我的笑话了?哼,本小姐的笑话也是你们能看的?!   为了找回场子,也为了以绝后患,关晓灵决定投出直球:“宋大少爷,你喜欢褚小将军吗?”   褚而眼眸一暗:来了!   倾墨,你可不要辜负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吵架   人若是急于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的话,那么真的会是一秒万年。原祁殊也没有为难那些憋足了气想听到答案的人,看都没看关晓灵一眼,捏捏褚而的脸蛋一点犹豫也没有的回答道:“喜欢啊。”   喜、喜欢?!关晓灵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的威胁到:“宋大少爷,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种时候可开不得玩笑啊!”现场这么多耳朵听着呢!若是你再承认的话,可就不像你上次晚宴上那么好蒙混过关了!   原祁殊面不改色:“我没有开玩笑。”为什么他喜欢猪儿这件事会被当做是开玩笑啊?   不远处的亭子里,宋子钺怒不可遏,可以说是有生以来表情肌第一次有了这么明显的运动:“褚千云,看着你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倒真是教了个好儿子!”居然让你家那个可恶的小子把老子那么有前途的那么可爱的那么……的宝贝儿子给勾搭走了!   褚千云的严肃一直波及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在对待性向这一点上也是一样的:别人他不管,但是他的儿子,他褚千云的儿子,是绝对不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   于是怒火中烧却在规矩的制约下没有爆发的褚千云也不爽了:“宋子钺,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我儿子好好的一个大好男儿,被你儿子带坏了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先开口了!难怪你平常不怎么说话呢,原来是因为你一开口就是恶人先告状的原因啊!”   好你个褚千云!宋子钺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本来他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刚刚会那样开口也只是因为他心里那股火气实在是消不下去:宋子钺实在是对原祁殊寄予了很大的期望的,在从原芷惜那里知道原祁殊拒绝了关晓灵的一次又一次的聚会邀请的时候,他也有考虑,哪怕是要毁约,他也愿意将这门亲事给退了,然后随自己儿子喜欢哪家的小姐就娶哪家的小姐——哪怕只是一个村姑呢,只要他儿子喜欢,他都没意见的!   谁知道自己儿子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喜欢褚家那个小子!宋子钺真的是立刻就不好了,特别是看到就在他对面的刑部尚书的那张黑脸之后。要知道,关炼洵这人最是重面子,再加上他坐的位置,向来是不愿意到别的官员家拜访的。但是,只因为两家孩子的亲事,他还专程到了原家去呢!而且,关晓灵又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自己儿子在大庭广众下这样说,简直就等同于直接的退婚了!你要是看上别人家的小姐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这真的是……   但是宋子钺也知道,喜欢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要说喜欢,原祁殊若是自己对褚而没意思,那这件事也不可能发生。可是他心里的那股子火气啊,不说点什么实在是消不下去,所以他也就找了褚千云一点茬,既是安抚自己,也是想平静一下关炼洵的那不用问都知道的奔涌的火气。本来他是打算说完这一句就这么算了的,谁知道褚千云马上就顶了他一句,这就等于是在宋子钺心里本来要消下去的那团火上面浇了一大泼油啊!宋子钺简直是不敢相信褚千云居然敢这么说,当时就皮笑肉不笑了:“褚千云,这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吧?”   褚千云也是怒火中烧:“宋子钺,你说什么啊你说?!褚而他可是上过战场的男人!本来他已经在战场上历练得很不错了,谁知道就是因为认识了你们家的那个宋倾墨,日子真的是越过越回去了!连撒娇都会了!你说说,不是因为你们家的那个宋倾墨,他会是这样子的吗?!”   “上过战场?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这件事?!”宋子钺现在已经完全管不了压抑情绪什么的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家的儿子是为什么会认识你家的那小子?是因为你家那个小子单方面的来找我家墨儿!不仅如此,给墨儿找了麻烦之后他还不停手,就这么赖上墨儿了!我都还没说呢,你好意思先抱怨?!”   褚而!你居然还给老子闹了这么一出!等老子回去再给你算账!褚千云心里先给自家儿子记上一笔,嘴上还是不肯服输:“说的好像褚而没给钱一样!而且不说这个,褚而以前可是涟水阁春风楼的常客!他进那些只有女人的青楼,不去找女人难不成还是找小倌啊?!可是在认识你们家儿子之后呢?居然开始喜欢男人了!我不抱怨谁抱怨?!”   宋子钺当时就“呵呵”了:“你说的真的在理!你们褚而还真是没给钱就让我们墨儿忙活了两天!还有啊,你儿子去不去涟水阁那些地方我是管不着,可你让他别带着我家墨儿去啊!”   “你!”   和其他人一起看着眼前这幅估计此生就这么一次的争吵画面的褚而有点担忧的又有点喜意的扯了扯原祁殊的袖子:“倾墨,我们……不管这个事啊?”虽然我是不想管啦,因为我能看到我家那个老头现在这样子估计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你说两人这么一吵吧,若是只有亲近的人听着也好,顶多就是在人生中留下一个小小的污点吧?但是目睹这一幕的可是朝中大臣和他们的亲眷啊!再闹下去,他怕自家那个较真的老爹以后就不出门了……   原祁殊本来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看待这个事的,反正又不是他在和人吵架……真的是褚而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呃,这个正在吵架的人好像是他的便宜老爹?再粗略瞅瞅周围的人看好戏的表情,原祁殊有些无奈:果然,看热闹的人总容易引火烧身……   原祁殊看向薇芜,还没说话薇芜就耸肩摊手远离是非:“大少爷,奴婢就是一个小小的贴身丫鬟,可管不了这样的事!”   半夏红着脸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大少爷,奴才、奴才也没办法……”   “上吧,猪儿,”原祁殊伸手向前一指,神态自若的说道,“就决定是你了。”   “什么你呀我呀的!”褚而有些焦急,“倾墨,你真的不打算想点法子?再不管的话,这事传到皇上耳朵里去就不好了!”   “好吧,”原祁殊也知道人生有些事是不得不妥协的,“我也不想看宋子钺以后后悔得想自我了断的样子。”   看着说完就走的原祁殊,褚而小小的咽下一口唾沫:倾墨,你刚刚……直接叫了你爹的名字耶……   其实这些人里面,看好戏看得最高兴的就是原芷惜和巴筱了。两个女人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相公这样子,一时之间只觉得新奇的不得了,也不管这两个冷静下来后会怎么后悔了,在旁边看热闹看的是不亦乐乎,就差抓把瓜子嗑来玩了。   不过呢,开心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原祁殊毫不客气的掀开帘子,直接从后面伸手按住宋子钺的下巴让他闭嘴,手上一个巧劲,就让宋子钺直接往后仰。原祁殊眼里深幽的潭水深深照进宋子钺的眼睛,同时,那冷冽的声音也通过细窄的耳道进入宋子钺的脑海:“你冷静点。”   墨儿~~宋子钺真的是以原祁殊唯命是从的,几乎是在原祁殊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就眨眨眼睛表示顺从:嗯嗯,我冷静我冷静……你爹我一直都很冷静的嘛,墨儿~~   褚而压在那边拦住褚千云,只不过他没有原祁殊那样的气魄,只敢缩头缩脑的站在褚千云面前,畏畏缩缩的说:“爹、爹……你忍著点……”   宋子钺和褚千云都不是容易激动的人,只要有人插手,这两人的骂战随时都能停下来。不过,不同于宋子钺的百般讨好,褚千云对自家儿子可是从来不手软的——在深吸两口气之后,褚千云压低了声音威吓道:“褚而,回去你给老子等着!”   褚而委委屈屈的皱眉,小幅度的转动脑袋,眼泪水都要出来了:倾墨,救我……   “啪”!褚千云的大手狠狠地拍上褚而的头:“你小子眼睛又往哪飘呢!”   褚而双手捂头,即便褚千云这一下一点也没留手他也敢怒不敢言,只有一口苦水往肚里吞:我的老娘啊,你居然一点话也不帮我说,就任着老爹他对我下如此的狠手!倾墨啊,你快带我回家吧……   正在安抚心灵“受伤”的宋大公事的原祁殊仿佛看到了自家小宠身后耷拉着的正呈小幅度晃动状态的纯白尾巴,最近抗热能力越来越差的心又化了……无奈的在心里叹一口气,原祁殊淡淡的问宋子钺:“你为什么和他吵起来?”   经过安抚,宋子钺已经回复冷面判官的状态,装B一般的冷冷回答道:“和谁吵?我从来不做吵架这种没有礼仪的事。”墨儿你不能这样揭你爹我的短啊!你不想想爹是为了谁才丢掉了经营多年的形象的啊……   “算了,”原祁殊知道宋子钺那张脸要做起死不认账的事来的话是最好用的,也不和他计较,只是头往关晓灵待着的那个亭子那边偏了偏,“你刚刚让我过去是什么意思?”   现、现在就要开始兴师问罪吗?!宋子钺心里真的是汗如雨下,表面上却还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关小小姐叫你过去,你总不能让别人一个女孩子家家等着你吧?……正好,你也来打个招呼,这位是关小小姐的爹,刑部尚书关炼洵。你还没见过他吧?你经办的案子都是从他这里上交给皇上的。”   宋子钺也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毕竟关炼洵也是和他相交多年的人了,他也觉得关炼洵这个人不错,除了偶尔有些认死理之外都没什么缺点。最主要的是,他最宠的那个女儿还在那边哭呢!而始作俑者,就是自己的儿子啊!   不过原祁殊是没领会到宋子钺的良苦用心的,只是礼节性的向关炼洵点了个头便继续对宋子钺说:“以后你别干这种事了,我不喜欢。”   别干这种事?什么事?是把你往关晓灵那边凑的事还是把你往任何一个小姐那边凑的事还是打算把褚家那个小子从你身边拉开的事?宋子钺有点弄不明白,眼睛在自家儿子和脸黑得不能再黑的关炼洵之间来来回回几番,最后直接放弃:我不管了,随你们的便吧!   而看了半天热闹的原芷惜和巴筱却在此刻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传召   关炼洵脸色黑沉,声音更和冻住了一样:“宋倾墨,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到是理解不了,想听听解释!”   他即便是再生气,原祁殊也是无所谓的。而且这一下,原祁殊早已经打算断了所有人的念想:“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觉得以我的兴趣爱好,要找到意趣相投的人应该不容易吧?”   关炼洵不说话了。的确,如果只是喜欢钱财女色的话都还好,只是这位大少爷口中的兴趣爱好,怕是关于验尸上面的吧?上次在褚家那个小子的洗尘宴上他就觉得了,宋倾墨这小子虽然看着清清冷冷的,但是对着尸体下刀的时候,他真的是乐在其中的!   关炼洵眯起眼:晓灵是他最疼的孩子,他自然是想让她得到最好的东西。所以,在宋倾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和宋子钺说好了,若他能得到一个女儿,而即将临盆的原芷惜肚子里是一个男孩子的话,那两家日后就结成亲家吧!   谁知道之后宋倾墨会变成那样子?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心中其实早已经有解除婚约的打算了。只是这门亲事本来就是他提出来了,宋倾墨生出来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在宋倾墨痴了以后再提出来,他的老脸可真的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而且,如果是一般人家,这婚约毁了也就毁了,他就算丢了脸,至少自家女儿的下辈子是保住了;可是和他定了亲事的是宋家啊!若是他单方面的在宋倾墨脑子坏了之后取消亲事,这不就是明摆着嫌弃宋倾墨吗?这样,即便是宋家人明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也一定是把他记恨上了!   结果世事无常啊,宋倾墨又好了!不仅好了,还变成了如此完美的一个人!家世、相貌、学识,宋倾墨都有了。那日洗尘宴上,看着那些官员们眼睛发亮的样子,再看着自己女儿回家后剧烈得胆汁都要喷出来的呕吐,关炼洵下定了一个决心:无论如何,他都会让自己的女儿嫁进宋家的!   有着这个信念的关炼洵并没有因此放弃,只是缓下了语气:“宋倾墨,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呢?我对我自己的女儿有信心……”   “我对自己没信心,”原祁殊淡淡回道,“我没信心和一群从小学习三从四德的女人探讨人生,这一点对谁都是一样的。”   在旁边听到这句话的宋子钺只想流泪了:我的儿啊,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找个男的啊……   而其他的官员以及他们的家眷心里都有了计较:宋家这一出戏看的真是心情舒畅……不过若是谋划的好的话,自己的女儿嫁进宋家得到宋家的家财的希望也不是没有的……宋家那位大少爷是铁了心了,但是他毕竟还是小孩子,宋子钺和原芷惜也不能见着他就这么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吧?褚千云也是个下得了狠心的,而且有拘泥于礼教,不可能会让他的孩子放着好好的将军不当跑去卖屁股吧?   话说……众人想到这里,都不自觉的往原祁殊那里看了一眼,自己真是想不到这位大少爷把人压在身下的样子……而他若是被压在某人身下……   所有的男人都赶紧停住自己的思考,不停地在心里默念: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就在众人怀揣着各自心思,给整个碧水源亭笼罩上一股难言的沉默的时候,一个太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原祁殊的身后:“宋大少爷,皇上传召,请您跟着奴才走吧。”   褚千云和褚而这两个在场武功最好的人都心下一紧: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有那能够模糊掉所有人眼睛的速度……小甘子公公,不愧是皇上的贴身太监!这武功,简直不容小视!   原祁殊却只是淡淡一瞥:“小甘子吗?嗯,我们走吧。……薇芜,半夏,你们不用跟上来了。”   小甘子并没有将原祁殊领往议事殿,反倒是将他带去了微生煜的寝宫,龙吟殿。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的微生煜应该是和使臣在一起在议事殿讨论两国下一年的来往情况的,这个时候找原祁殊去寝宫?是个人都会往不好的地方想!再说了,微生煜平日里也是没事就和原祁殊下下棋聊聊天什么的,能让东昀的天子费了这么多时间的人,除了原祁殊可是一个都没有!   而就在小甘子躬身让原祁殊进门,自己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的时候,原祁殊还是一点也不在乎的踏进了门。在看到平静如冰的原祁殊和他身后那扇缓缓关闭的门之后,端坐在椅子上的微生煜露出了一个莫名的、让人不禁心脏收紧的笑容:“倾墨,你来了。”   原祁殊神色如常地点点头,没有请示微生煜就直接坐到了他的对面:“嗯。”   在原祁殊进宫向方御医学习之后,微生煜的房间里,便多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方棋盘,两盒棋子。微生煜会请原祁殊到他的寝宫,然后和原祁殊下棋,在下棋的同时,也与原祁殊聊天,并未着总会到来的某一天做准备——那是原祁殊彻底放下心房的一天,就在这个寝宫,就在这张床上彻底将自己向他打开的那一天。这些日子以来,微生煜的确是和原祁殊相熟了不少,同时,他对于原祁殊这个人的渴望也像是燎原之火一样愈烧愈烈——他甚至想,如果这是个女人的话,凭借这样丰富的学识和宠辱不惊的态度,那是一定够资格站在他身边,与他共享天下的。   而且,即便宋倾墨这人不是一个女人又如何呢?纵使天下之大,他又怎么能再找到如此一个适合自己也适合整个东昀的要什么有什么的人呢?若是宋倾墨真成了他的后,那么宋家也就不在他的担心范围之内了。凭借他和宋倾墨两人,再加上他掌控了整个东昀的权力和宋家深不见底的底蕴,即便是要一统这个大陆,又有什么困难的呢?   若是算上了这些,他真的想把宋倾墨立为后的话,那些迂腐的老学究也不能说什么了吧?再说了,他可是真龙天子啊,整个东昀都是他的,他若是下了死心想把宋倾墨放在自己身边与自己并肩,还有人能反对吗?   若是真的遇到了反对的话,那杀了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谋划了这么多,却独独漏了宋倾墨这个人那颗他都一直没有看透过的心!是了,他初初想的是自己是天下霸主,多少男人女人连尊严都不要了,巴不得舔着自己的脚,脱光了衣服想让自己上,宋倾墨不过是一个性情比较清冷的男人罢了,能明着掌握天下的机会摆在这里,只要是正常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吧?   可是现在呢?自己等来的不是心心相印,而是自己谋划了许多想了许久的男人在所有人的面前说他喜欢另一个男人!而且他从小就定下了婚约的大家小姐还在旁边!于是,微生煜觉得自己真的再也等不下去了——再等?再等生米就煮成熟饭了!   微生煜先拿起旁边小桌上放着的茶壶给原祁殊倒了一杯茶,低眸浅笑:“倾墨,朕在这里待着实在是太无聊了,想到碧水源亭那边人也多,少你一个也不少,特别是你性子清冷,怕是不喜欢那种闹腾的环境,便让小甘子找你过来,你不怪朕吧?”   “没什么,”原祁殊心安理得的喝着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给他倒的茶,“我无所谓。”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朕也不客气的将你留下来了哦?”无所谓吗?宋倾墨,你是真的觉得无所谓,还是逗朕玩的呢?   原祁殊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有淡淡的一个字:“嗯。”   微生煜别有一番深意的笑道:“那我们先下下棋吧。”   原祁殊放下羊脂暖玉茶杯,眼中那泓平静的潭水深深探进微生煜那泛着他心里燎原大火的火光的眼睛:“嗯。”   一番无言的棋下到中途,微生煜不经意的开口:“朕听说,今天的碧水源亭似乎很是热闹。”   原祁殊轻轻放下一颗白玉棋子:“嗯。”   微生煜嘴角轻翘:“朕还真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手!朕还以为把你逼至绝境,能听到你认输了呢……倾墨,你的棋艺真的是当世罕见……不,不只是棋艺,应该说你本身,就是当世罕见。”   即便是受到了帝王的夸赞,原祁殊还是回答的很不经心:“嗯。”   无论对什么都是一心一意吗?微生煜在心中浅笑,自信满满的放下一颗棋子:只有让你遇到你不能顺利解决的问题,你才会稍稍把思考放到朕身上来一点,对吧?原祁殊抓棋子的手一点停顿也没有,行云流水的在棋盘上放下一颗棋子。   这样也拦不住你吗?微生煜其实并没有对原祁殊的这一手有太大的惊讶,这些日子里,他已经对原祁殊那深不见底的棋艺有了一定的了解了。他继续放下一颗棋子阻断原祁殊的攻势——说是攻势,其实原祁殊的棋和他的人一样,明明是平静无波的,但却可攻可守,让人找不到一点下手的地方。微生煜继续开口:“听说,你父亲和褚千云褚将军在碧水源亭吵起来了?”   听说听说,你听说的才多呢!原祁殊淡淡看他一眼,依旧只回了浅淡的一个字:“嗯。”   微生煜的火气都快上来了:朕堂堂一个皇帝,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你就只回朕一个字?!明明以前都还会多说几个字的!宋倾墨,你还真当朕下不了手,治不了你了!   微生煜的语气就变得有点冷了:“好像是因为你的事吧?如果不是怕打扰了众卿家的兴致,朕倒也真想看看从来没变过脸色的宋子钺和一向拘礼的褚千云吵起架来是什么样子呢!”   “还不就是那个样子。”原祁殊执起茶杯,轻抿一口茶说道。   “倾墨,你别闹了,”微生煜将手覆上原祁殊放在一旁的手,“你知道朕在说什么的。现在朕只想知道,你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说你喜欢褚而的事,是真的吗?”   宋倾墨,你到底怕不怕朕治罪下来呢?让朕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摊牌   微生煜真的觉得自己表现得足够明显了,明显到他盯上的这个人这次根本不可能凭着他那清冷的眼神平静的语调将这件事轻松躲过——这才是他的目的!之前不管他怎么暗示,宋倾墨总是想没听懂一样只照着字面意思回答。微生煜本来是觉得没什么的,反正他时间也多,可以陪他玩玩。但是呢?这位却没有打算接着玩下去!好吧,你既然都这样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原祁殊依旧只是淡淡的一个字:“嗯。”   微生煜的笑容变得既明媚又阴郁,像是暗藏波澜的大海,美丽、危险、致命:“倾墨啊,朕发觉你有的时候真的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之下呢!”   原祁殊毫不客气的抽回自己的手:“你想多了。”   微生煜将自己空落落的手举起来,像是欣赏世间绝无仅有的宝物那样:“是朕想多了?不,倾墨,只是你现在没想这么多而已……”   “……”   即便是原祁殊不予回应,微生煜也没打算就这么终止这个话题。他微微眯起眼,裹藏住其中的嗜血光芒:“你明明什么都懂,却还要用那种无所谓的样子把所有的一切都隐藏起来,这怎么可能呢?倾墨,今天你在碧水源亭说你喜欢褚而的这件事朕就不计较了——只要你把那句话收回来就行了。虽然说出去的话和泼出去的水一样,但是朕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那么,你和褚而都能好好的,朕的心情也会好好的,这部是很好吗?……你说呢?”   原祁殊平静地看着他:“自欺欺人这种事你也还真做的出来。”   “宋倾墨,”微生煜抓起一把棋子,又让它们从手中慢慢滑落,清脆的玉石相击之声却莫名的让人毛骨悚然,“你真的是仗着朕的宠爱就什么都敢说啊?”   宠爱什么的……原祁殊冷冷地看着他:“我中文虽然学的不好,但是我知道,你和我之间还说不上‘宠爱’这个词。”   “说不上吗?”微生煜笑得开心,手却突然一挥,将棋子一把就挥落到了地上!他缓慢地站起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怒气,将手轻轻的放到原祁殊颊边抚摸,微生煜的每一个字都沉得像钢珠一样:“那么,你和谁才说的上呢?褚而吗?”   原祁殊只是凝定的看着他,眸中潭水沉沉。   微生煜的手不断下滑,终于到达了那白皙纤细的颈项。他用拇指温柔的在原祁殊脖间的喉结处温柔清浅的摩挲了两下,然后猛地收紧手:“朕可不是为了听你这句话陪你玩了那么久视若无睹的游戏的!”   脖颈被掐住的难受和迅速缺氧的痛苦让原祁殊向来平静的清隽的眉深深皱起。他伸手扣住微生煜的手腕,艰难的挤出两个字:“放……手……”   “倾墨,你很难受吗?”微生煜的脸上满是怜惜,手上却一点松劲的意思都没有,“朕知道,你是为了考验朕的忍耐力,想知道朕有多喜欢你才这么说的吧?你真的是,只要你想知道,直接问就好了啊!你要你问,朕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呢?毕竟,朕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啊!可是,你却偏要说这样的话……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朕现在真的是很生气啊!不过,朕都说了,朕现在很喜欢你啊!所以,无论你犯了什么错,只要说一句你错了,朕就会原谅你了哦!”   原祁殊只是死死地扳住他的手,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也没有轻易的松口。于是微生煜的眼里就只剩下了那一双清冷的不可思议的眼睛。那种冷冽就如同天山上亘古不化的冰雪,沉静而干净,干净得容不下一丁点的杂质。只是……看着原祁殊下眼底浅浅泛起的青紫,微生煜依旧没有松手,语气中那种愉悦更加明显:“知错就改是个好习惯啊,倾墨。你应该是聪明人的,怎么现在就不知道了呢?还是说,你要为褚而……守身如玉吗?”不然的话,你眼睛中那泓深潭中唯一的杂质,是从哪里来的呢?   见到自己手下的人扣住自己手指的手渐渐没了力气,连那皱起的好看的眉头都渐渐松散,微生煜恨恨地一咬牙,将已经被自己微微提起的原祁殊甩回椅子上,整个人倾身上前:“你还真的是不愿意松一点口呢,倾墨!怎么,你真的打算和褚而过下去了?这是不可能的吧?不管是宋子钺还是褚千云,他们两个都不可能让你们两人在一起吧?特别是你啊,倾墨,你可是宋家这一辈唯一的一个人了,宋子钺除非是就打算让宋家就在这一辈就这么完了,否则他绝对是不可能让你和褚而……对吧?”   微生煜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原祁殊正努力保持着深慢的呼吸来缓解自己被扼颈造成的窒息早期症状。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原祁殊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便看向坐回了椅子上的早已恢复了往常神色的微生煜。   难怪别人说伴君如伴虎呢,这感情转换也太快了……早晚得心理变态……   原祁殊看着唯一表现出微生煜心中的焦躁和不耐烦的那根微微敲击着他的膝盖的食指,,最后正视微生煜的眼睛,回答道:“那么,对于我和男人在一起不能留后这一点,宋子钺对你的顾虑和对猪儿的顾虑是一样的。”   微生煜摇摇手指:“倾墨,这你就说的不对了。朕和褚而怎么能是一样的呢?朕可是真龙天子,而褚而,最多只是一个将军而已。”   原祁殊依然冷静:“别说你是真龙天子,你是双龙戏珠都没有用。”别以为我不知道,Z国的龙也是要分雌雄的!别说你是人了,就算你是龙也不可能会生孩子啊!那你和猪儿的区别在哪里?   微生煜也不在这上面跟他计较:“照你耳朵说法,倾墨,既然我们谁都是一样的,那你和褚而在一起也是不可能的吧?还是说,即便你已经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呢?”   原祁殊淡淡说道:“我不是因为想繁衍后代才想和褚而在一起的。我对于感情这种事并不清楚,但是如果要选一个要一起慢慢变老的人的话,我会选择褚而的。”   ——这是原祁殊第一次以褚而的真名称呼他。虽然别人察觉不出来也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对于原祁殊来说,这是不一样的。原祁殊以前完全是把褚而当做自己那只纯白博美的替代品来对待的,所有的宠溺其实就和轻烟一样容易消散;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从他薄唇里轻唤而出的这两个字,在他那里就等于是一生一世的约定了。   一起慢慢变老的人……吗?微生煜低头轻笑:“朕大概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会从你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所以你是下定决心了吗,倾墨?你要知道,选择朕的话绝对会比选择褚而要好得多的……朕毕竟是天子啊,若是你想要和朕在一起的话,那么即便是宋子钺不同意,你受到阻拦也会小很多;但是如果是褚而的话,那就完全是两种情景了——你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来自你爹的压力,还有褚千云,我东昀的大将军王!倾墨,你是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原祁殊没有动摇:“我听过一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想现在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而且我从来不相信有我做不到的事.”   “你还真是下了死心呢!不过……”   微生煜还没说完,原祁殊就抛却他一向奉行的贵族礼仪插话了:“最重要的是,我和褚而在一起的话,不是正好解决了你的后顾之忧吗?然后你就给你的后代留下了一个完全没有威胁的王朝了,不是吗?”   微生煜的眼眸微微眯起:“倾墨,你在说什么呢?”   原祁殊有些疑惑:“我说错了吗?……不,我认为没有。宋家的历史底蕴如此之深,恐怕就连宋子钺自己都算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大的力量了吧?而且,宋家经历的不只是东昀这一个国家了——换国家这种事和改朝换代完全是不一样的,能在那样动荡的年代中游刃有余地存活下来,绝对不是一般的世家能够做到的。所以宋家早已经成为东昀皇室的眼中钉了吧?”   “倾墨……”   “偏偏宋家又是轻易动不得的。人是一种繁衍能力特别强的生物,除此之外,他们还有这对种族特别有危害的习性,那就是凌驾于道德法律之上的,感情。还是那句话,我对这种东西不是很了解,但是我也可以估算到,数百年的积累,宋家这棵大树早已在这片大陆上狠狠扎下了根,若是它有了动荡的话,那这片大陆上的所有国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所以,要解决宋家真的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对吧?”   微生煜眼中的光芒变得有些危险:“倾墨!”   原祁殊依旧是淡淡的语调:“但是,如果我和褚而在一起的话,那一起不久迎刃而解了吗?褚家是东昀立国的根本,褚家的忠心也不用怀疑,再加上褚家这一辈不只褚而一个人,所以完全没有断子绝孙的问题;宋家家大业大,但其实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点缀,有没有都没有关系,而宋家只有我这一个小辈了,所以只要我这里没有子嗣的话,宋家的血脉也就到这里了——真的是两全其美,不是吗?”   微生煜突然变得镇静:“那你来朕的身边的话,不也是一个好方法吗?”   “你似乎是忘了前提,”原祁殊提醒他到,“我想和褚而在一起。”   “所以,其实你这些都是白说啊,”微生煜笑看着他,“不管怎么样,你都会和褚而在一起的,不是吗?……宋倾墨,你真的觉得朕这么好说话,会随便让你和他在一起?”   原祁殊的眼神清亮:“我才是觉得,你说你想和我在一起,可是我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想和我在一起过——关于你在我身上花的时间,我也不打算谢谢你,毕竟你最初想要我,就是有目的的,不是吗?”   微生煜靠在椅背上:“愿闻其详。” 作者有话要说:     ☆、解决?   Jesus,你还想听?原祁殊真的很烦在验尸之外的事情上说这么多话,但是他既然已经决定要一次把这些迫使理清,自然还是会忍这么一会儿的。他又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皇宫里有几位男宠,也就是说,你并不排斥和同性发生性关系这种事。但是,这一点并不能成为你喜欢我的证据对吧?——我说的,是在爱之前的那种喜欢,不是一般的那种喜欢。”   “倾墨,你还真的是很有趣呢,”微生煜小的颇有兴味地看着他,“不愧是吧宋家的验尸方法都做了个总结教给了自己的丫鬟的人,连喜欢这种感情,在你那里都要分一个级啊?你还真的是冷静地让人害怕啊。”   “那也比不上你情绪多变得让人害怕,”原祁殊毫不客气的回复,一点也不忌惮他顶撞的是真龙天子,“这应该就是心理学上说的一种现象吧。人总是习惯性的去追求更多,在解决完舒适的生活,掌握到俯视人的权利之后,人也会找到其他的追求。而你们找到的,似乎就是亵玩同性,对吧?所以,即便你们和男人发生了关系,那也不是喜欢的证明。”   “所以呢?”   原祁殊真的要抓狂了,这话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在那里绕过来绕过去的很开心啊?!他忍不住的皱眉:“所以,即便你想和我发生关系,那也不代表你喜欢我。你之所以想将我留在身边,不就是因为你怕我对你的国家居心不良吗?现在我和褚而在一起了,你不就可以安心了吗?既然都已经摊开来说了,你还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其实我现在都还很困惑,你既然对我没那个意思,我也对你没那个意思,我们何必还要在这里说这些呢?”这个意思那个意思的,原祁殊真的好想叹气——连续说这么多“喜欢”绝对是他人生的第一次,他真的不想再说这两个字了……心里好恶寒……   微生煜挑眉一笑:“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就是,朕一开始的目的不单纯,所以你看不上朕,是吗?”   “Knock it off——微生煜,你不要再玩那种情情爱爱的游戏了。你很闲吗?”原祁殊真的是不想再说这件事了,连英语都爆出来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微生煜用右手撑住脸,“朕这不是觉得要听到你说这么多话特别不容易吗,所以才一时忍不住……反正你不是对一切都无所谓吗?只是让你多说了一点话而已,不也不用烦燥成这个样子吧?”   其实原祁殊的烦躁表现得并不明显,只是因为他平常实在是太过平静了,所以脸上的表情有一丁点的异变的话都会特别引人注目。   原祁殊的心情可不像微生煜那样变得那么快,就算是微生煜现在态度变好了,原祁殊也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而已。   微生煜摇摇手指:“倾墨,你这就不行了哦!朕只是想看看可不可以争取到你的嘛,毕竟你除了是个男的之外,是真的很符合朕对皇后的要求啊!再说了,朕这也是替宋大公事和褚大将军教训你们两个小的啊,毕竟你们做了这个决定,肯定是伤透了他们的心的!作为一个好皇帝要关心的事情可多了,如果因为你们两个人的事害得我东昀的国之栋梁都无心做事了,朕才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啊。所以……所以你就把这篇翻过去吧!”   原祁殊冷冷清清的看着他,然后云淡风轻地让自己的左脸和自己的左肩靠近。微生煜看着原祁殊故意露出来的那白皙脖颈上的乌青的指痕,止不住的抽搐嘴角:“倾墨,你可是市井民间相传的谪仙哦,斤斤计较这种事怕是有点失身份吧?”   原祁殊平静无波的看着他。   微生煜赔笑道:“其实这也不能完全说是朕的错啊!你想啊,朕都说喜欢你了,你还把朕的心意丢到一边,朕若是不生气的话,那才奇怪吧?还有啊,你要知道,朕是真龙天子,无论朕做什么都是对的!”   原祁殊眼里的深潭连一个泡都没有冒,只是一片深深的,深深的潭水。   这是不道歉就不原谅的意思吗?微生煜心里那个挣扎啊:“倾墨,朕告诉你,做人不能这么小气!特别是你还是宋家的大少爷,以后又打算和褚而在一起——那时候的风言风语才多,你这样不饶人的话,可是会得罪很多人的!”   沉静的潭水开始慢慢结冰……   微生煜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也是这整个东昀最尊贵的人了,他连自己都敢惹,还怕得罪谁啊?再看看原祁殊颈上那被白皙的肌肤衬得愈发触目惊心的指痕,想到自己刚刚有些无理取闹的折腾,微生煜最终还是服了软:“好吧,虽然朕是真的不想说这话,但是看在我们两人这些日子以来的情谊,再加上倾墨你真的是很合朕的心意,朕也就勉为其难地说了——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对……”   “皇上,”小甘子在外面轻轻叩敲着门扉,“时间不早了,该准备为夜宴更衣了。”   微生煜看看外面的天色,一时间觉得有些惊奇:“居然都这个时候了,时间果然过的挺快的。那倾墨,你……”   原祁殊站起身:“我去找宋子钺他们,你慢慢换。”   微生煜被原祁殊那个饱含着“够了没见过道个歉还像你这样废话那么多的不想说就不想说呗还做出那个挣扎样”的一点责怪都没有的清冷眼神折腾得满心疲惫:朕这是为了什么啊……   既然那层窗户纸都捅破了,褚而也就觉得没什么需要隐藏的了,整个晚宴不说是贴在原祁殊身上吧,也绝对是像牛皮糖一样坐在原祁殊身边死都不挪地方了。一众官员还有家眷们也都忍不住,眼睛一个劲地往原祁殊还有褚而身上飘。宋子钺、褚千云分别坐在原祁殊和褚而的身边,冰冷的眼神狠狠地凌虐着每一个将视线投递过来的人。   褚而现在是真真正正的体会了一把“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之前原祁殊被微生煜单独叫过去的时候,他真的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万一皇上把倾墨就那样办了,怎么办?虽然觉得皇上后宫三千,叫自己监视倾墨也只是因为想要知道日后倾墨掌管的宋家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但是他就是忍不住的担心啊!   还有,褚而可没忘记曾经花惊鸿对他说的那番话:“褚而,我知道,你会接近倾墨是因为你们皇上的命令吧?先别急着否认,这点都看不出来的话,那我真的是白在铸铁城混了这么些年!不过,你却因为与倾墨接触久了,对他起了真情吧?这点你也不用否认,看到你对倾墨的那种眼神,只要是个人都猜得出来……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虽然你们皇上没有鱼倾墨相处过,但是却又你还有那些你不知道的密探将倾墨的一举一动全都汇报上去——你觉得你们皇上会不会对他知晓的那个倾墨产生兴趣呢?而且,我不得不提醒你的是,你们皇上还准许倾墨随时进宫了哦!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   所以,褚而真的是胆战心惊地等着原祁殊回来的。在原祁殊回来之后,他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没事吧?”   然后,他就从原祁殊那里收获了一个温柔的抚摸:“没事。”   褚而当时眼睛就开始转圈圈:“倾墨,你好像变了耶……”虽然也说不出哪里有变,但是总觉得你现在好让人头晕的说……   原祁殊给了他一个冠绝众生的清浅笑容:“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有时候幸福真的只需要一个台阶。我虽然不懂幸福究竟有怎样的评判标准,不知道是否有人将它分级,但是我可以感受到,在看到你的时候,我的心脏的那种异于平常的跳动。我想,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喜欢,是遇上更好的,就会移情别恋;爱情,是遇上更好的,你却不愿意换。   所以我想,我对你,应该是爱情吧。   我不懂爱情,但是不知不觉中,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个,不用去追究为什么把?记得谁说过,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来的没有原因,却又无可抗拒。   因为座位安排和应酬的问题,整个夜宴过程中,花惊鸿都只能看着原祁殊和褚而的互动。其实说是互动也不是,褚而只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停地对原祁殊撒娇而已。其实平日里褚而在原祁殊面前也是这样子的,但是现在这一幕却格外的刺痛花惊鸿的眼——没错,他也已经知道原祁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喜欢褚而这件事了。   其实吧,在这之前,花惊鸿就对这件事有所了解了。但是他又觉得原祁殊不是那种会这么明显的表达情感的人,所以即便是听褚而这么说了,他还是半信半疑——只是,现在的状况,已经不由得他不信了吧?   就在花惊鸿为了这件事在心里揣摩了半天准备在晚宴结束后叫住原祁殊的时候,花惊若却提前插了上去:“宋大……倾墨,你明天有时间吗?”   原祁殊想了想,点头:“有。”   花惊若轻飘飘地看了花惊鸿一眼,继续对原祁殊说:“明天我可以到府上叨扰吗?我找你有点事。”   原祁殊眨眨眼睛:“你们使团死人了?”   花惊若愣了一下,然后抿嘴一笑:“倾墨,你别说这种话好不好,真是吓人……你是故意的吧?使团在别国死了这种事一个不好可是会破坏两国关系的!”   可是我只会验尸啊……原祁殊有些疑惑:“那你找我是为什么?”   花惊若死板的脸上挂起一个莫名其妙笑容:“我有些事想告诉你——是关于惊鸿的。”   “花惊鸿有事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和我说?还要通过你?”   “只是我觉得,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而已,和惊鸿无关。”   原祁殊奇怪地看了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却一点过来的打算都没有的花惊鸿,最后还是点点头:“好吧。……褚而,回去了。”   褚而有些兴奋地眨眨眼:“回你家?”   薇芜特别不耐烦地提着箱子走上来:“褚小将军,你想多了!”   褚而特别有霸气的斜了薇芜一眼,却没有生气:“倾墨还没说什么呢,哪轮得到你这个丫鬟说话!”我当然知道这不可能啊!说说还不行吗?!   想到自己即将回家接受的酷刑,褚而就心肝发颤:“倾墨,你一定要记得想我……我会努力活着回来见你的!”   原祁殊摸摸他的脑袋:“我相信你爹娘下不了这么狠的手的。回家早点睡。”   于是褚而就在褚千云的残忍拖拉下流着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只是,他若是知道今晚还有事会发生,还会这么爽快的就离开吗? 作者有话要说:     ☆、红豆   是夜。原祁殊的房门连一声响动也没有就打开了。   一个黑影气定神闲地进入,像一点也不担心被发现似的,在黑暗的房间里如可视物般径自迈着大步走到了原祁殊的床前。   然后,他慢慢地,慢慢地伸出了手……   就在那只手要碰到原祁殊没有丝毫瑕疵的脸颊的时候,躺在床上理应处于熟睡状态的原祁殊却开了口:“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呵,”来人一声轻笑,“你醒啦,倾墨?”   原祁殊睁开眼,眼里的清明那像是一个刚刚才醒过来的人该有的样子?原祁殊斜眼看着黑暗里看不清面目的人,语气冷冽:“一个皇上,半夜摸入臣子的房间,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微生煜。”如果不是我醒了叫住了Leo,你还以为你能如此无声无息地进来?Leo真的要警醒人的话,整个宋府的人都别想睡觉了!   “朕怎么有种你什么都知道的感觉呢?”微生煜从袖中摸出一颗夜明珠,“你真的是太聪明了,朕真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看着在亮光下笑得有些阴森的脸,原祁殊斜开了眼:“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把这珠子收起来;第二,你把这珠子换个地方放。”   “怎么?”微生煜笑得有些奸诈,“在这番良宵看到英明神武的朕,倾墨你有反应了?”   “不是,”原祁殊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睛别开,“这有些绿幽幽的光配上你的表情,总让我觉得我穿到了《午夜凶铃》拍摄现场。”   “倾墨你又在说什么呢?”微生煜将夜明珠放到原祁殊枕头旁,不客气的在床上坐下来,看着原祁殊一个劲的笑,“倾墨你怎么总说些这些朕不懂的呢?不过没关系,朕喜欢。”   “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两个字的话,我已经听到了,你可以走了,”原祁殊有些烦躁,“为了说这两个字,辛苦你不远万里半夜三更跑到我家来了,皇上。”   微生煜把原祁殊那个加重了语气的“半夜三更”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嚼了几遍,又乐不可支的笑开了:“你是嫌朕破坏了你的睡眠?你现在也可以睡啊,朕又不会怪你!”   原祁殊恨不得给他甩一兜的白眼,那一向冷淡的语气里都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觉得我现在还没睡是谁惹的?”   “是谁呢?”微生煜反问道,手指在原祁殊厚厚的棉被上的一个小小的凸起处按压了一下,“倾墨,你真的是,半夜了还在想这种事啊?如果你不喜欢这些女人的话,朕宫中的乐坊倒是有几个不错的舞姬,都还没开过苞,你若是喜欢的话,朕明日就叫人给你送过来。”   睡眠不足极端暴躁的原祁殊是真的想把微生煜那只手狠狠地拍开了,但是他又嫌被子外面冷,便只有用言语表示不满:“所以我问,你以为我现在还没睡是谁弄出来的事?你给我下了什么药?”你以为我不想睡啊!我就说你一个皇上脾气怎么那么好,除了差点把我掐死之外就什么也没做了,原来还有后手!   “原来你知道啊?”微生煜也不否认,“朕只是让人在你今日饮茶的杯子上稍稍抹了一点而已。效果还不错吧?”   原祁殊的话里真的是天上飘雪:“我的身体机能还很健全,不需要你给我服刺激性激素分泌的药物来帮助我产生性冲动。”   微生煜对他的话却是不闻不问,只是自顾自地对他说:“效果还不错吧?朕也是第一次用,你也知道,在皇家,这些有的没的的药物才是最多的——让你尝了尝味道的正是那些管这些的太监推荐给朕的。它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红豆’。……你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吗?”   我真的好想睡觉啊!可是你这个东西搞得我觉都睡不好啊!你特意不让我睡觉然后半夜三更地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啊!原祁殊差点没送他个死鱼眼:“只能说你们宫里的太监心太狠了。”听说有种药叫“合欢散”?你说你们这些古人摧残了花草就算了嘛,现在都把魔爪伸到食物上面去了?你觉得别人在知道了这个名字之后还能正视自己家的红豆汤吗?   所以说原祁殊没有睡好觉的怨气之深哪,不过幸好他只是没着而不是睡着了被吵醒,不然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她自己都不敢保证……微生煜也察觉到了原祁殊的不愉快,却也只是笑:“朕还不是想见到你和褚而两人感情有进展,所以才想帮你们把生米煮成熟饭?毕竟你们两人早点确定关系,朕的觉也睡得安稳些,不是吗?”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被折腾掉了接近三个小时的睡眠?!原祁殊现在是恨不得把在枕头边努力发着光的那颗夜明珠给微生煜砸过去:“微生煜,你真的是闲的没事干了。”   微生煜在原祁殊语气中的刺骨寒风里笑的见牙不见眼:“倾墨,不就是少睡了一会儿觉吗?以后你和褚而水到渠成了,还不知道要度过多少个不眠之夜呢!朕这可是关心你们两个国家栋梁的未来,不然朕也不愿意在大晚上的跑来啊!朕后宫的妃子才是最可怜的啊!”   “那真是多谢了,”原祁殊一点感谢之意也没有的干巴巴地回答道,“可是今晚褚而回自己家了。还有,我们两个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就不劳皇上费心了。”   微生煜倒是不客气:“不用担心,朕没有费心。”   “我的意思是,”微生煜再这样闹下去原祁殊可就真的要炸了,“你快点把解药给我。”吃了让它消下去,我就可以睡了。   “放心吧,”微生煜给了原祁殊一个安抚的笑,“这红豆名字取的温柔,来的不急,去的也很缓。大概等到明天早上它就好了。”   “那我今晚还睡不睡了?”原祁殊即将抵达爆发边缘。   微生煜神清气闲的起身:“倾墨,你要为未来做准备嘛!好了,你慢慢睡,朕就先走了。”   “所以,”原祁殊冷冽的声音里藏着些许气急败坏,“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而微生煜留给他的,只有那颗发着光的夜明珠和空气中淡淡的龙涎香气。   “皇上。”小甘子默默跟在微生煜身后,看着自己服侍了多年,却是第一次露出这样寂寞萧索的背影的天子,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怎么?”   “请恕奴才多嘴,皇上,”小甘子踟蹰再三,不知怎么开口,“皇上,您做了这么多,这宋大少爷还不明白,不仅不明白,现在还……皇上,您就这样放过他了?”   微生煜轻轻一笑,带着放不下的无奈:“朕总以为朕是放不开的,不然朕也不会在夜宴之后还跑来看他啊……只是,在他睁眼的那一刻,朕又觉得不管怎么样,只要是他快乐,朕都是愿意接受的……”   小甘子不知道该怎样接话了。他是太监,这一世也就是这样了,这些情情爱爱的,他不懂,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小甘子,你说朕是不是对他太仁慈了?”微生煜的话语中透露出些许疑惑,“朕是心太软了吗?但是朕有感觉不是这样……”   “您没有,皇上,”小甘子对这一点非常肯定,“你是东昀历史上最好的王。您是天生的王者。”   “那么,为什么我一个王者,还不能拥有一个想要的人呢?”微生煜淡淡问道。   小甘子在沉寂的有若实质一般的空气中开口:“那只是皇上对臣民的仁慈而已。”   “是吗?”微生煜一声轻笑,“原来是这样啊。小甘子,你真的是太合朕的心了。”   小甘子压下心中的那股沉重,躬身回答:“谢皇上夸奖。”   微生煜只是笑了两声便闭了声。所以,朕才会在倾墨把这件事摊开来说了之后还恋恋不舍,在给他下了红豆,半夜跑来找他之后却什么也没做就回去了?   倾墨,料得你再聪明,也不知道那味药为什么会取名叫“红豆”吧?   也是,你知道了有什么用呢?   它只是为了一解相思而已。   而你的相思,不在我这里啊。   花惊若在第二天如约来到了宋府。因为冬天不想起床,吃了中饭以后又要睡个午觉,所以在花惊若按时到的时候,其实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的了。   当花惊若踏进原祁殊书房的门时,原祁殊正斜倚在软榻上看书。一般人或许不能从原祁殊的那张软榻上看出点什么来,但是花惊若怎么说也是铸铁城的大少爷,那一双眼睛可是利得不得了——千年黄花梨制作的软榻,雪鸳鸯身上最细最柔软的绒毛织就的毯子,还有一旁制作得精巧绝伦外盘繁复花纹的暖炉——这位大少爷,可真的是会享受!   不过,任谁看到了斜靠在软榻上的那位安静而冷冽的男子,都会觉得他就算是再奢侈一点也没关系的吧?那种自制、矜持的高贵完全是从他的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就算只是他的头发丝,也是比他们高贵的!只是……   花惊若有些不解的看着在原祁殊软榻之下盘着的那一团雪白:“宋大少爷,这是……”   Leo懒洋洋地从它肉呼呼的爪子间抬起头,不屑地看了花惊若一眼,又把头埋了回去。原祁殊优雅地坐起身,轻轻地将脚踏在纯白雪獒的身上,让脚埋在又长又柔软的白毛之间:“这是我的宠物,Leo。它不会随便咬人的,你放心。”   听到这里,一旁的薇芜眼里就有光沉了下去:大少爷最近真的是变了。其实她从之前就已经有感觉了,因为愈是和那位褚小将军待在一起,自家大少爷的气息就愈发柔和。那种柔和无法言喻,但是就是有,而且是从大少爷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散发出来的——在大少爷看书的时候,那冷冽的侧脸竟然不时会有一种奇异的润泽;虽然偶尔还是会用那种冷淡的语气把人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却也会关心人了;还有刚刚的那句“你放心”,以前的大少爷会这么关系人吗?   薇芜拧着眉看了一旁紧紧抿着嘴的半夏一眼。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停电一天,OMG……   ☆、身世   看着那只估摸着站起来都能到自己胯部的白色大狗,任花惊若是个死板无趣又守礼的人,也不禁吞了一大口唾沫:宠物?他不是没见过养宠物的,可是这位大少爷的宠物还真的有些奇特!就算是他们铸铁城那些抡起铁锤都不含糊的女人们,养宠物也是会养小小的讨巧的好不好!这位大少爷还真是什么都不挑啊!在感情方面也是,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喜欢一个男人!   不过,花惊若可不打算把自己想的表现出来:“听闻宋大少爷特别怕冷,这样看来,倒像是比坊间传言的都还要更严重呢!虽然我与宋大少爷相识的时日还不久,但是您也不必在我面前如此拘谨的。我并不介意您在软榻之上与我交谈,若是因此让您染了风寒,那才是我的不是了。”   原祁殊也不想一直踩在他可爱的雪獒身上啊,虽然他下脚很轻,但是总是觉得不好……既然花惊若这么说了,原祁殊也不客气:“那就不好意思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花惊若也在一旁坐了下来,表情严肃语气沉重:“宋大少爷,这种事本来在我的立场是不好说的,但是我实在是不想让您受骗,所以才决定开口。”   受骗?原祁殊摸摸站起来蹭着他的颈窝的雪獒的头,不明白花惊若为什么会用这么一个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天是来说关于花惊鸿的事情的。”   花惊若没有做否认:“自然是这样的。宋大少爷您的名声着实是传得很远,就连我们西楚,不少孩子都对您的大名有所耳闻。这一,自然是因为您是宋家嫡亲的大少爷;二嘛,却是因为舍弟惊鸿了。”   原祁殊让薇芜给他续上茶,示意花惊若继续说下去。   花惊若只稍微斟酌了一下字句便继续说道:“虽然惊鸿是我的弟弟,但是在马上要说的这些事情上面,我还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想必您也知道,惊鸿在炼铁这一事上面着实是个天才,这也使他在整个大陆上都享有盛名。只是,在我们西楚,还有一件事也是他出名的原因。”   听到这里,原祁殊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在别人说话的时候适当的表示自己在听是个很好的习惯。   花惊若接着上面的话说:“承蒙上天垂怜,我们花氏的人都生就了一副不错的皮相。只是上等里面也有三六九等,惊鸿的样貌,也真的是好上之好了。不过,老天爷也是公平的,他给了惊鸿这么好的皮相,就自然没给他好的品性。不过,宋大少爷您算是个例外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宋倾墨。真的。老天爷真的是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显赫的家世,优渥的生活,众人的喜爱,精致的样貌,绝世的才华。   真的是,让人忍不住的嫉妒。   这样的话原祁殊听得多了,便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谢谢。”   花惊若也不介意原祁殊显得有些敷衍的回答:“人生来就是喜欢美的事物的,再加上惊鸿本身就长了一张惑人的面庞,所以,自小在他身边打转的女人就不见少的。惊鸿偏偏又是个来者不拒的性子,这样下来,连我都不知道他究竟惹了多少桃花债。”   原祁殊闹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花惊若不答反问,指着原祁殊软榻旁的那个暖炉问他:“宋大少爷,这是惊鸿为你做的吧?”   原祁殊很坦然地点头:“嗯。”   “这就对了,”花惊若的笑容让人看着有些莫名其妙,“惊鸿他的技术虽好,但是脾气却也着实古怪,真正做出来让人用的剑,也就只有三把而已。多少武林豪杰为了让他给自己量身制作一把剑,流水一样的宝贝往他那里送,他也没有送过口,也就更别说是做其他的什么东西了。但是,您看看,他为您做了多少东西?”   原祁殊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来收钱的,对吧?我也提过给花惊鸿钱,毕竟做这些东西也很费神,特别是做玻璃的时候,难度更大。不过花惊鸿说不要钱,我也就没有强求。放心,我是不会赖账的——多少钱?”   这位宋大少爷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花惊若在心里暗自琢磨,面上却是滴水不漏:“宋大少爷,您弄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原祁殊还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那你跟我说这件事……”   花惊若扯扯僵硬的嘴角企图给原祁殊一个笑容:“惊鸿向来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不管在什么方面,他都是这样。所以,我想告诉宋大少爷您的是,您一定要小心惊鸿。”   原祁殊静静淡淡的看着花惊若,没有接话。   花惊若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继续说道:“惊鸿的耐心之好是您绝对想不到的。就因为他的耐心,就因为他善于从人最想要的地方下手,所以无论是之前再怎么强调卖艺不卖身的清倌,都会在之后对惊鸿死心塌地。当然,我并不是将宋大少爷您和那些肮脏的人相提并论,但是在我看来,惊鸿现在对您做的事就是一样的,只不过在您身上,他奉献的着实比那些人多得多而已。您不要不相信,惊鸿他是男女都可以的。似乎在他看来,这些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原祁殊还是不说话。   花惊若也不知道原祁殊这样是什么意思,便决定来点狠的:“或许对宋大少爷这种心胸宽广的人来说,交友是不必在乎这些的。但是若只是这样的话,我又何苦来找您不快呢?其实这之中,还有宋大少爷您不知晓的隐情。”   原祁殊真是被他这种说点藏点的模式惹的不耐烦了,连语气都冷了不少:“你要说就一起说完,不用停顿了。你一个年轻人,肺活量不至于那么低吧。”   就算原祁殊不那么说,花惊若也是会继续下去的:“这个真的是一个秘密了……不知宋大少爷能否让您的下仆出去一下?”   原祁殊浅浅皱眉:“薇芜和半夏都不是那种嚼舌根的人。”   “宋大少爷的仆人我自然是相信的,何况又有宋大少爷您作保,”花惊若说是这么说,嘴上却一点也没松口,“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我是在是不敢冒险……”   若是以前的原祁殊的话,现在绝对是一副“爱说不说,不说拉倒”的样子,但是他也不是原来的他了——在待人接物方面颇有长进的原祁殊只是想了想,便对薇芜和半夏说:“你们先出去,不用候在这里了。”   在花惊若这种面上正正经经但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不好听的人面前,薇芜和半夏总是会特别守礼:“是,大少爷。”   “好了,”原祁殊看向花惊若,“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花惊若满意的点点头:“真的是麻烦宋大少爷了。其实我也不想这么麻烦宋大少爷您的,只是……”   “客套话就不必了,直接说重点吧。”原祁殊已经不想再听那些没有止尽的客套话了。   “这是自然的,”花惊若知道若不依着这位大少爷的话,自己准备了许久的话今天就别想说了,便也不卖关子了,“宋大少爷知道为什么,我是长子,我爹决定的下一任的铸铁城城主却是惊鸿吗?”   按照祖宗法制,不管是炼铁秘方还是城主之位,花意暧都是应该传给花惊若的。花惊若和其他人甚至包括花惊鸿在内,最初都是这么想的。谁知有一天,花意暧却召集了所有的人,广告天下,他已经将花氏秘传的冶铁之法告诉了花惊鸿!这也就是在向世人表明,在他退下之后,继承花氏的人,主宰铸铁城的人,将会是花惊鸿,而不是所有人认为的,花惊若!   原祁殊并没有被这句隐隐通向某个秘密的话所引诱,只是淡淡的回答:“我又不是花意暧,我怎么知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直接去问你爹不就行了?   花惊若严肃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对啊,我也不是我爹,我也不知道。可是,宋大少爷,你应该懂的,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窃取了的感觉,不是吗?”   原祁殊冷冷的看着他:“没有人能拿走我的东西。”   “你是在开玩笑吗,宋大少爷?”花惊若意有所指的笑笑,“您忘了吗?就在几个月之前,您将自己的弟弟送上断头台的事?”   原祁殊的声音比这寒冬的空气还冷:“我没有弟弟。”   “宋大少爷,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虽说不是亲生的,但是宋云韬他还是挂着宋家少爷的名头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了,您怎么就打算一句话就把这些奶奶都抹去呢?”花惊若一板一眼像是教导孩子仁义礼德一样对原祁殊说道。就在原祁殊打算对他的无礼有所提醒的时候,他却话音一转:“不过,我明白的。”   原祁殊浅浅皱眉:“什么?”   花惊若的表情变得有些莫测:“宋大少爷,您一定不知道吧,惊鸿并不是我胞弟呢。”   原祁殊也不知道花惊鸿他们家的真正情况,总不能听花惊若这么一说就相信他,编制时喝了一口早已冷掉的茶:“我不知道这件事。”   “我当然知道您不知道,”花惊若眼也不眨的盯着他,“花惊鸿自然是不可能将这件事告诉您的。”   原祁殊静静冷冷的看着他:“只是我听说,你和花惊鸿是一母所生。”   花惊若并没有否认原祁殊的说法:“是的,因为我爹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所有人都以为这样的。惊鸿虽然不是我胞弟,但是我爹却将他说成了我的胞弟,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原祁殊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并不说话。   花惊若的眼睛微微眯起,他身上那种严肃死板的感觉像是逸散在了空气中一般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浓腻阴沉的黑暗,以及黑暗之中隐隐的疯狂:“因为花惊鸿真正的娘亲,是花意暧同胞的妹妹啊!” 作者有话要说:     ☆、那又如何   听得花惊若这么说,原祁殊微微皱眉:“你说什么?”   花惊若很满意原祁殊的反应:“宋大少爷是真的没听清楚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所以才想让我再说一遍?没关系,要我说几遍都行的。”花惊若像是讲悄悄话一般的将手拢在嘴边,却又说得极其大声:“花惊鸿真正的娘亲,不是我的娘亲,而是我爹同胞的亲妹妹啊!”   原祁殊没有被这个消息扰乱心神,反倒是很冷静的分析:“花意暧的亲妹妹,就是花意涵,没错吧?”   花惊若点头:“这自然是对的。”   “相信铸铁城不会有第二个花意涵了,而你又说花意涵生下了花意暧的孩子。那么,”原祁殊又啜了一口冰冷的茶水,眸光冷冷的射向花惊若,“从铸铁城嫁去西楚以西的西域的那个花意涵,又是谁呢?”   花惊若自得的摇摇手指:“宋大少爷这么问,就是觉得我是在骗您,对吧?其实,我何至于说这样可怕的一个谎话呢?就因为我嫉妒花惊鸿,嫉妒他得到了下一任的城主之位?”   原祁殊虽没说话,但是他的眼睛已经清清楚楚的表达了他的想法了。   花惊若自嘲的笑笑:“宋大少爷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说实话,最初我也是因为爹把铸铁城下一任城主的位子交给惊鸿之后才回去查这件事的。因为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从小严于律己,认真学习家族技艺的我,会输给从小就只知道讨那些女孩子欢喜的惊鸿呢?”   原祁殊淡淡的看着他,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花惊若自顾自的陷入了回忆里:“惊鸿从小就是个闹腾性子,人又长得好,嘴巴也甜,自然是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的——这种喜爱简直不分男女,只要是和他呆在一起,真的是没有不喜欢他的。我从小就被教导,自己是要成为下一任铸铁城城主的人,身上的责任不可谓不重,所以我一直都严于律己,就算是在我还是一个垂髫稚儿的时候,我都不敢放开了来玩。即便是在惊鸿和别人戏耍,笑声充满我的耳朵的时候,我也只能默默地背书,默默地学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压抑自己的性子压抑了太长的时间了,在我想要稍微融入一点大家的谈话中的时候,我已经变成这种让大家看了就走的样子了。”   “不过我也可以理解啊,毕竟每天和一个死板的人呆在一起,真的很累人的,不是吗?所以,对于他们的这种行为,我并没有一点点的责怪。铸铁城的未来,需要的不是惊鸿这样的风流公子,而是我这样能将铸铁城完美延续下去的人。”   原祁殊看着自我陶醉的花惊若,淡定地挑挑眉,便继续做他的雕塑了。   花惊若像是并不介意原祁殊有没有真的在听他说的话,只是停顿了一下便继续说道:“就算惊鸿和我受到的待遇是那样的天差地别,我也没有怨恨过他,反而还对他很好,甚至帮他躲过了许多人的暗算。但是我得到了什么呢?他抢走了我的城主之位!”   在旁默默翻着手指锻练灵活性的原祁殊没想到花惊若会突然来那么一出,一个不注意就被吓得不自禁的震了一下身子,皱着眉看向突然提高了不只一倍分贝的花惊若。   花惊若不自知的接着诉说自己的“历程”:“我觉得爹真的是算好了这一切——他知道以我的性子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异议,知道我舍不下心否定惊鸿这个我从小疼到大的弟弟!可是,我为了这个城主之位,为了将我们铸铁城变得更好,我也付出了很多啊!我怎么可能愿意对这个决定一点异议都没有呢?”   “只是,我还是坚信爹爹不可能随意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可能忽略我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与付出!爹爹不是这样的人,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有他的苦衷的!”   原祁殊不咸不淡的附和:“嗯,有苦衷。然后你查出来的苦衷是什么?”   “我查出来的苦衷?”花惊若癫狂的笑开,“我宁愿我从来没有去查过这件事!”   原祁殊很冷静的捏住下巴做思考样:“所以你查出来的就是花惊鸿不是你的亲弟弟这件事?”   花惊若点头:“没错。其实他若不是我的亲弟弟,我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毕竟我也疼了他这么多年了,要因为一个身份而抹去我们这些年来的情谊,我也不愿意这样。可是,为什么他的身世会是那样的呢?”   原祁殊考虑的却是另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既然在你以前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花意暧应该把花惊鸿的出身瞒得很好吧?”   花惊若赞叹道:“在听到这些话以后,宋大少爷您居然还能这么冷静,实在是让我不得不感叹一句真不愧是宋家的大少爷啊……其实我爹真的瞒得很好,以至于我无论怎么查也查不到真相。然后,我小小的施了一计。”   看着花惊若那炫耀一般的样子,原祁殊非常给面子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愿闻其详。”   对于原祁殊的配合,花惊若很是受用:“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惊鸿的食物里面悄悄动了一点手脚。说起来这个手脚,宋大少爷应该很能明白,因为您就在东昀皇宫的大殿之上将因为食用了那样东西而死的人的尸体给分尸了。”   原祁殊先是纠正他的说法:“不是分尸,是解剖。”   “这个都随便了,我又不是仵作,”花惊若无所谓的笑笑,“那一段时间惊鸿很喜欢吃杏仁豆腐,我就将制作杏仁豆腐的杏仁中的一半都换成了苦杏仁。不过那个量也不重,惊鸿吃了以后也只是上吐下泻昏迷不醒而已,并没有死。不过昏迷已经足够让爹惊慌不已了——人啊,在焦急的时候总是会乱了手脚,我爹也是人,自然是一样的。然后,我就找到了答案。”   “……”   “我悄悄地跟在爹爹后面,发现他进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宅子。那宅子虽然看着不大,但是下面居然还有一个密室!然后,我在那里看到了我已经很久不见却又天天见到的人,也就是我爹的同胞妹妹,我的姑姑,花意涵。”   原祁殊淡然的看着他:“很久不见却又天天见面?”   花惊若点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姑姑就已经不在铸铁城了。爹说她嫁到了西域,我的印象中也有向西连绵了十里的红妆,便没有怀疑爹的说法。而爹的书房里一直挂着有姑姑的画像——爹的说法是,那张画像只是用来聊以慰藉思亲之情而已。我想也是,爹是很宠姑姑的,姑姑这一嫁,爹这辈子或许都见不到她了,挂张画像又怎么了?所以,宋大少爷,您可以想见,我在爹走后走到那一副冰棺面前,看到里面的人的时候,我是怎样的心情啊!”   原祁殊的声音依旧冷冽:“或许花意暧只是不愿意让你们知道花意涵的死呢?”   “宋大少爷,您还真是像以前的我一样蠢啊,”在花惊若现在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他过去那种死板的样子了,“我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顺着这一条线找下去,我终于找到了答案——我的姑姑她根本没有出嫁西域,她只是被我那个完全不顾伦常的爹囚禁了而已!我爹把她囚禁了之后发生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吧?后来,在我爹的胁迫之下,她生下了惊鸿,随即便咬舌自尽了。”   “等等,”原祁殊止住花惊若的话,“我有点不明白你说的这些事……你不是来告诉我关于花惊鸿的事情的吗?”   花惊若有些没闹明白原祁殊为什么会这么问:“对啊!我刚刚说的不就是……”   “你说的是花惊鸿的身世,”原祁殊淡淡的看着他,“除了母亲不一样之外,花惊鸿和我知道的有什么区别吗?而且,在之前我也不知道他的娘是谁。于是你刚刚跟我说了这么多秘史一样的东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宋大少爷!”花惊若身体前倾双拳握紧,“您怎么就不明白呢?花惊鸿就是一个怪物啊,他完全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您若是再与他相交下去,您也会遭受厄运的!”   “我还是没明白,”原祁殊疑惑的看着他,“花惊鸿的出身和他的运道有什么关系?我是无神论者,对这些不是很懂。而且不是有一句话叫‘英雄莫问出处’吗?所以他的出身到底怎么了?”   “宋!大!少!爷!”花惊若真的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的,“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莫不是您在看上褚小将军的时候,把花惊鸿也看上了?!”   “看吧,你又扯上没有关系的事了,”原祁殊神色浅淡,“我觉得我的语文不是很好,看来你比我还不如——明明是两个概念的事,你居然能扯到一起来。”   花惊若眉头挤得都能夹死苍蝇了:“宋大少爷,您难不成觉得亲兄妹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   原祁殊一点犹豫都没有:“当然不正常。”   “那……”   “近亲结合太容易生出畸形儿了,不利于社会发展。虽然这不是我的管辖范围,但是从人文关怀和社会发展这些方面考虑,我自然是不提倡的。依我看来,花惊鸿除了在性向方面与常人有异之外,也没有什么缺陷啊——那么所有的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花惊若深吸一口气,霍然站起:“没想到宋大少爷是这样的人!算是我眼睛瞎了,看错人了!今日打扰了,还请宋大少爷不要介意!”说完,拂袖就走。   本来花惊若还以为原祁殊会有所挽留对他刚刚的话做一番解释,谁知原祁殊连身都没有起,还冷冷清清的在后面说:“你何止是眼睛有问题,脑子估计也不怎么样……慢走不送。”   花惊若大步走的背影潇洒,正面却不太好看了:他狠狠地咬住下唇,双手握得死紧,心里真的是恨死原祁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还有几章就要完了~\(≧▽≦)/~   下一篇文的脑洞已经开好了,是娱乐圈混灵异还是灵异混娱乐圈我也不清楚,走的不是正剧轻松向就是轻松正剧向反正就那样,我现在倒是在想我要不要先挂个文案?   ☆、爱意寄居   花惊若恨恨的拉开大门,却发现门外不声不响地站了一个人。他嘴上扬起一个嘲讽的笑:“怎么,堂堂的花少城主还有做墙下君子的兴趣啊?”   花惊鸿的脸上完全没有以往的邪气,连身上烈焰一般的红衣都黯淡了下去:“哥哥,我……”   “别叫我哥哥!”花惊若一脸嫌恶的看着他,“每次你一叫我哥哥,我的身上就恶心的起满了鸡皮疙瘩!”   花惊鸿眼中最后一丝光芒都熄灭了:“我原来只是以为你恨我得到了下一任的城主之位,所以才会在那之后疏远我,谁知……却是因为这样。”   “没错,就是因为这样,”花惊若也不愿再将兄弟情深的戏码演下去了,毫不容情的对花惊鸿说,“你也感受到那些了,所以才会在外人面前装作和我亲近,背地里却不再待我向往常一样了,不是吗?”   “是,我承认是这样的,”花惊鸿并不做否认,“可是,那只是因为哥哥你最开始和我疏远了,才会这样的啊!我并不认为血缘会有多大影响……”   “呵,不会有多少影响?”花惊若嘲笑道,“你的身世如此不堪,你当然这么说了!反正我是什么都没有了,也不在意这些了,你还是跟你那个连乱伦都不在意的宋倾墨在一起吧!”说完,花惊若便正眼都不给花惊鸿一下的走了。   花惊鸿苦笑一声,然后又换上了平日里的邪魅样,踏进门去:“倾墨,让你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   原祁殊淡淡看他一眼:“你还是别笑了。”真是比哭还难看。   花惊鸿僵硬的笑脸瞬间垮了下去,嘴角是掩饰不住的惨淡:“倾墨,都这种时候了,你依然要揭穿吗……”   原祁殊不管他,只是自顾自的看了看空空的茶盏,问花惊鸿:“薇芜和半夏呢?”   花惊鸿羞惭的别过眼去:“因为我想听听哥哥到底想和你说些什么,又怕哥哥真的说了什么话,让你对我有误会,便让他们两人走开了……不过现在想来,哥哥说的话或许真的是真的,我爹对、对她……我……”   原祁殊轻淡的掀开眼皮看他:“好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就不用称呼了。”   “是啊,反正不管怎么称呼,这血脉都是断不掉的,是吧?”花惊鸿又笑起来,那笑容中的陈黯让他邪魅的五官全笼罩在了一片黑影之中,“其实也是我自作自受吧……我最初只是以为哥哥是想告诉你我曾经那些荒唐风流的事,所以才怕你会误会。只是没想到,哥哥说出来的,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是无论怎么逃避都逃避不了的东西……”   原来,他比他自己以为的,更为不堪。   不过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原祁殊也极为没有良心。花惊鸿就在他的面前痛苦不已,他却依然故我:“如果你感叹抒发完了,就让薇芜泡杯茶进来——如果你也要的话,就两杯。”   花惊鸿抬眼看向原祁殊,却发现他已经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书看上了,便真心实意的扯开了嘴角:“倾墨,你真的是……谢谢你。”   原祁殊并不邀功,只是很随意地翻过一页书:“我没做什么好让你感谢的。”   花惊鸿邪邪一笑:“是吗?”或许对你来说,真的没什么吧。但是对我来说,对这个刚刚知晓自己不堪身世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救赎了……上前将原祁殊的茶盏拿在手中,花惊鸿的红衣又开始有了悦动的色彩:“倾墨,你想喝什么茶,我给你泡?”   挨着原祁殊的软榻坐着,花惊鸿四顾一下,找了个话题:“对了,我怎么没看见你另外的那个服侍的人?”   原祁殊用茶盏打开浮上来的茶叶,轻啜一口:“你说的是染菽?他不是服侍我的人。”   花惊鸿也喝了一口茶:“不是吗?我还以为他和薇芜、半夏是一样的。”   看着花惊鸿眉目中荡漾出的惑人风情,薇芜不满的撇撇嘴:什么一样的啊?他和我们能一样吗?我和半夏可是立志此生一直服侍大少爷的人!那个最近总喜欢偷奸耍滑经常找不到人的人,才不会是服侍大少爷的人呢!   原祁殊淡淡地再一次否定:“他不是。薇芜和半夏都是我自己选的,染菽……是褚而推荐的。”   花惊鸿眸光一暗,邪笑着调侃原祁殊:“我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倾墨,你不是一向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吗?怎么褚而随便往你这里塞一个人你都答应了?而且塞的这个人做事也不认真……”   原祁殊翻过一页书:“没事,反正染菽他也没有对我的工作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那便随他了。”只要褚而高兴就好。   花惊鸿努力忽略原祁殊话里散发出的宠溺味道,决定主动出击:“我听说你和褚而……在一起了?”   原祁殊并不掩饰:“嗯。”   花惊鸿伸手覆上原祁殊的手,邪魅随意的语调中潜藏着不易察觉的祈求:“褚而那个小子从小到大都是那副毛毛躁躁的样子,和他在一起会很辛苦的……而且那小子还……其实吧,我这个人虽然也有过那么一段荒唐日子,对你最开始有的也只是兴趣,但是后来可就……若是倾墨你愿意和一个男的一起过日子的话,不是我夸大,我肯定是比褚而好很多的……于是倾墨,你不考虑一下我吗?”   原祁殊挣开花惊鸿的手,轻轻瞥他一眼:“你玩笑开错地方了。”   花惊鸿是一个对他人表达出来的情感特别敏感的人,听原祁殊这么一说,他就知道自己没戏了:以前的倾墨,或许也会说出同样的话,但是话里却绝对没有现在这样明显的情绪表露……所以,他是决心要和褚而在一起了吗?   花惊鸿眸光沉沉,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倾墨,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我认识你的时间绝对比褚而要长,我也敢肯定我能为你做的绝对比褚而要多,你就不打算好好考虑一下?”   原祁殊疑惑的侧头看他:“我是因为褚而带我去涟水阁见你才认识你的吧?”   花惊鸿笑:“是这样没错。只是,我在那之前,在你查宋云韬的案子的时候就认识你了——你还记得那一次你去涟水阁找一个浆洗房的女工吗?那时候,我正在二楼的房间里看着你呢。”   原祁殊静静地看着他:“也就是说,偷窥?”   花惊鸿肯定不会担下这个罪名:“你怎么能说我偷窥呢,倾墨,我那可是光明正大的看!……所以,我认识你的时间是不是比褚而还要久?那时候褚而怕还在回京城的路上吧!”   原祁殊将目光移回书上:“时间的长短并不能决定什么。”   花惊鸿耸耸肩,轻笑一声:“是吗?这个不能决定什么?那你觉得,什么才能决定呢?倾墨,在发现自己对你有意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青楼了。我可以向你发誓,之后我也不会去;我今生可以只为你一个人铸剑——或许你需要的并不是剑,但是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虽然我的出身如此不堪,但是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另外,我们铸铁城掌握了西楚泰半的军队的武器制造,我又是铸铁城的下任城主,只要你愿意,就算你要整个西楚,又有什么困难的呢?而褚而,他除了会在你面前装乖,撑死了是个将军之外,又有什么好的呢?他什么地方比得上我呢?你若是愿意,就算让我成为下方的那个,我……也是不介意的。”   花惊鸿这话可是真的表决心了。要知道,就算是再怎么没骨气的男人,要他心甘情愿躺在一个男人的身下,那也是……的吧?可是,花惊鸿偏偏就这么说了!   原祁殊却丝毫没有被打动:“不需要。”   花惊鸿轻嘲一声:“也是,你连你们东昀的皇上都能拒绝了,还有什么是你不能拒绝的呢?再说了,我就算再能给你比褚而好千倍百倍的东西,也比不过一国之君吧?”   原祁殊只是静静的看书,没说话。   花惊鸿挑眉:“我最初还以为自己一定不会放手呢,谁知道现在摆明了是被拒绝了,我却还是愿意顺着你的心意——倾墨,你直接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异术还是什么的啊,不然本少爷和你们东昀皇帝怎么就能这么简单地就放过你了呢?”   花惊鸿这句话本来真的是开玩笑的,谁知原祁殊却将头从从中抬了起来,静静地、深深地看着他。花惊鸿被那眼中幽深的潭水逼得狠狠咽下一口唾沫:“倾墨,你、你这是什么反应啊……难不成被我说中了?”   “没有。”原祁殊淡淡地移开眼。   “唉……”花惊鸿无奈的叹气,伸手揉揉趴在一边的雪獒的头发泄情绪,“褚而他上辈子到底是积了什么阴德啊,居然能得到你的喜欢……不过,我还真的很怀疑,你们皇上是怎么放过你的?他可是一国之君啊,难不成连抢一个男人的魄力都没有?”   原祁殊又翻过一页书:“谁知道。”   花惊鸿躲过雪獒咬上来的血盆大口,调笑道:“呵,还是有你不知道的东西啊!没关系,我知道就行了~~”   原祁殊随口问:“为什么?”   花惊鸿得意的摇了摇头:“不告诉你,哈哈!”   不是不告诉,只是告诉了你的话,自己怕是连这样浮于表面的潇洒抽身都做不到了吧?我承受不住那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你们皇上怕是更加严重吧?   得不到,就毁掉。   所以,只是怕那样浓重的失望侵袭了自己的心,蒙蔽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在不经意之间,不小心毁了你而已。   没了你之后,这满心满腔的爱意,又要如何寄居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双更,双更就是结局O(∩_∩)O   ☆、下聘   花惊鸿也不是个能让悲哀情绪裹缠的人,反正再怎么伤心,原祁殊也不可能是他的了,他也不想再纠结下去,便调整了心情问道:“啊,话说今天褚而怎么没来找你?他居然稳得住?”   原祁殊一面示意花惊鸿给他往炉子里再添些火炭,一面说道:“花惊若昨日就已说好今天要来拜访了。”   花惊鸿任命地起身帮这位刚刚甩了他的大少爷填炭,嘴上也没闲着:“然后你就让褚而不用来了?你为了接待一个男人而让不来见你,就褚而那脾气,能答应?”   原祁殊抬眼看他:“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花惊鸿震了震他那火红的衣袖,嘴角是意味分明的笑意:“也是,你真的是把他治的服服帖帖的了,你说什么他能不答应啊?”   原祁殊合上书页,嘴角突然扬起一抹冰消雪融的浅笑:“就算我不叫他今天别来,他也是来不了的吧。”   “嗯?”花惊鸿有些疑惑地挑眉,突然又想通,“也是……我现在还真想看看他虽赢了我,赢了你们皇帝,却要被他爹教训成什么样子——万一他爹把他两条腿都打折了,你怎么办啊?”   原祁殊摸摸雪獒蓬松柔软的皮毛,意有所指:“放心,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而此时在生云城受人爱戴、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褚小将军正没骨气的缩在他娘的身后与他爹对峙。   褚千云手中一把精钢偃月刀上反射出来的光芒比冬日的雪还要冷上三分:“褚而,你给我从你娘身后滚出来!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躲在女人身后,算个什么玩意儿!”   褚而巴着他娘的肩头向他爹耸嘴:“我才不要呢,你这激将法用的也太不是时候了,爹!”你不看看我身上被你划出来的这些伤!从我娘身后出来?那我还焉有命在!   “是吗?你不出来啊?”褚千云正直的脸上扬起一抹阴恻恻的笑,“你不出来那我就连你娘一起砍了!”   巴筱两手握刀,一个使劲迎上褚千云的偃月刀,勉强将它荡开:“褚千云,你居然对我下狠手?!”   褚千云也顾不得着许多了:“巴筱,我们褚家男儿不打女人,你给我让开!刚刚那一下是我做错,等我教训完这小子后,我任你处置便是了!”   巴筱手腕翻动,挽了个美丽的刀花:“老娘的儿子能让你随便欺负了?不行!”   “他还是我儿子呢!”褚千云眉头一竖,“让开!”   “说不行就不行!”巴筱坚定立场一百年不改变。   “你!”褚千云这辈子最没办法的就是巴筱,或许最开始是巴筱倒追的他,但是后来……他要不是拿巴筱没办法,能娶了她?所以巴筱若是坚持的话,他也没办法啊,总不能真的狠狠一把刀挥过去吧?   褚而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爱自己的老娘,见巴筱这么维护自己,以往那些被虐待的经历在他眼里就变成了过往云烟,连个屁都不是了好吗?!然后褚而就泪盈于睫感动万分了:“娘,我以后一定给你养老送终!”   “搞了半天你还不打算给老娘养老送终啊?!”巴筱假笑着转头,恶狠狠的撂下话,“褚而,等这件事完了,你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褚而心里那个悔啊,恨不得直扇自己两耳刮子:“娘,我刚刚说错话了,您别介意啊……”   “哼,”巴筱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别,这种事要是随便就算了你娘我也不用混了——你好好给我洗干净了屁股等着!”   褚而顿时眼泪汪汪:娘,我已经是将军了,你打算打我屁股是什么意思啊!   趁着两人聊天的当头,褚千云小心的靠近,想要将躲在巴筱身后的褚而扯出来。谁知巴筱虽然是转过了头,但是却一直用眼睛的余光注意着褚千云的动静呢,褚千云一上前,巴筱手中的刀就一个横甩,毫不留情地向褚千云砍去!   褚千云可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反射神经可不是说来玩的,看到巴筱的手臂有一点动静他就立刻向后退,果不其然,巴筱手中大刀的刀尖堪堪从他腹前半寸处划过去!褚千云吃惊的张大嘴,简直不敢相信:“巴筱,你做什么?!”   “做什么?”巴筱一点愧疚感都没有,“褚千云,你还是想想你在做什么吧!一个大将军,居然能做出这种趁人不备的事来!”   “……”褚千云眯了眯眼,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说来也是,褚千云这辈子顶着的名头都是规矩识礼遵纪守法的,就连在战场上,他都绝对算的上是一个君子。现在他却在别人还在说话的时候准备攻人不备,而且他准备攻的还是自己的妻儿——你说这要是达成目的了那就算了吗,反正只要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过程就不重要了;但是现在不仅没达成任务还被损了……不管是叔叔还是婶婶都不能忍好吧!   反正也被揭穿了,想想自己儿子打算做的事,褚千云也不管自己做的这种奸诈小人才会做的趁人不备的事是不是会了毁他一生积攒下来的名声了——何况他和宋子钺当着百官吵的那一架也已经将他的名声毁的连渣渣都不剩了好不!那他还在意什么?但若是现在不把这小子拦下来,别说他仅剩的那点名声了,他的那张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于是褚千云也不管了,深吸一口气,语气变低:“巴筱,你让开。”   巴筱脾气是暴,但那也仅止于褚千云愿意让她的情况。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在这一点上巴筱和所有的封建社会儿媳妇是一样的,只不过她要好一点,在小事上还能做主。但是只要是褚千云真正坚持的,她就反抗不了了。默默的瞥了一眼紧紧巴在自己身后的儿子,再看看一脸严肃明显准备来真格的相公,巴筱人生中在褚千云之后第一次那么想念一个人:我的战友啊,我这边快顶不住了啊,你怎么还没来啊……   就在褚千云暗下了眼眸准备不成功便成仁时,一个仆人颤抖着身子不情不愿的加入了这场战争:“老、老爷,夫人,有、有客人前来拜访。”   这种时候来?褚千云皱眉,严厉否决:“不见。”   “等等!”巴筱叫住得命后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仆人,“来的是谁?”   不是吧,夫人你居然把最不该问的问出来了……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褚千云的表情,仆人开始后悔自己在来之前没有写好遗书:“是、是宋公事和宋夫人……”   “什么?!”褚千云的眼睛瞪得比铜钱还大,“他居然还有脸来?!胆子不小啊!哼,我现在就去会会他们!”说完,褚千云也不管巴筱和褚而母子了,提刀就走。   巴筱也握紧手中大刀:“褚而,我们也去!”   虽然答应自己娘亲的提议去了会客厅的话可以见到未来的公公婆婆顺便交流一下感情,但是阳光总在风雨后,自己要顺利见到公婆的话还得在老爹那里来一个赌上性命的交锋……褚而那个纠结啊,可是过一会儿纠结的问题就偏离主题了:话说为什么是公公婆婆啊?本、本将军居然自动的将自己归为下面的人了吗?!我的人生怎么就那么悲惨啊……   不管怎么样,为了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褚小将军还是义无返顾的上了。   当他畏畏缩缩的跟在自己的亲娘后面到达会客厅时,厅里的气氛已经是剑拔弩张了。看到两相对峙的双方家长,褚而没骨气的缩了一下身子,又在伟大的爱情力量的催促鞭策下一往无前了——褚而挺胸抬头,几个大步走到宋子钺和原芷惜的面前,躬身行礼:“褚而拜见宋大人、宋夫人。”   这个礼,原芷惜是笑眯眯的受了,可宋子钺呢?他现在可是巴不得将这个把自家宝贝儿子引上不归之路的小子剥皮拆骨了,哪里还会对褚而有好脸色看?额,虽然他平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宋子钺对着褚而心里本就揣着一团火气呢,褚而特意行的礼就更让他火冒三丈了:怎么,想讨好本公事啊?以为本公事没看过你平常的样子啊?特别是上次大了胜仗回来那次,傲的啊……那鼻孔就差没朝着天上开了!现在你倒好,跑到本公事面前来故作谦逊识礼地行礼……你以为本公事以前是瞎子还是傻子啊?!   宋子钺心里在那里狠狠地骂,面上更是沉得能滴水。看着他那隐隐已经到了爆发边缘的脸色,想到自己刚刚没有得到宋子钺回复的大礼,褚而突然就觉得自己和原祁殊的未来一片灰暗了:惨了惨了,现在别说我爹那关了,宋老爷这关也是个大关啊……   褚而还在那哀叹呢,褚千云先不高兴了!将手中的偃月刀杵在地上,褚千云伸手打开挡在自己和宋子钺之间的褚而,那嗓门大得震天响:“宋子钺,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儿子好好地给你打个招呼,你连头都不点一个啊?怕是有点过分了吧!”   宋子钺身边的气压又低了几度,正想张嘴回过去,原芷惜就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掐着他腰间的嫩肉狠狠一扭……   宋子钺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回头看见自己娘子那饱含威胁的杏眼,彻底放弃抵抗:娘子,你狠……   原芷惜很满意宋子钺的反应,朝着褚千云微微一笑:“褚将军是对我们的下的聘礼的数量有什么不满吗?这着实是好商量的……”   原芷惜还没说完呢,褚千云就张口喊道:“什么聘礼啊?!拿走拿走!我褚家这一辈可没有什么能嫁给你们宋家的姑娘!”   听着自家老爹那加了重音的“姑娘”,褚而忍不住就是一抖。   还没得褚而求救于自家娘亲呢,巴筱就将褚千云的话狠狠堵了回去:“不不不,我们一点也不介意。虽然宋夫人今日直接抬来了聘礼,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这四礼都给省了,我们也没什么意见。今日我们收下这些聘礼,宋夫人就可以回去请期了吧?”   褚千云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巴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情人节,祝各位大大情人节快乐!不过若是有和我一样是单身狗的大大也不要灰心,你不过情人节没关系,重要的是你喜欢的人也没过,对吧?   ☆、终于等到你   褚千云真的是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了,他还以为巴筱只是想在家里和他闹闹,毕竟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她就没有停止过找他的麻烦,而且似乎也没有打算要停止。所以,对于巴筱经常的找茬行为,褚千云早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再说严重点,他都快要把这当成一种夫妻情趣了……   于是对于这一次巴筱的找茬,褚千云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就是想啊,这可是关系到整个褚家日后的延续和褚家的名声的事,巴筱就算再怎么胡闹,也不可能同意褚而和原祁殊两人的事啊!所以他即便刚刚和巴筱斗嘴斗的都动起了手,但是还是觉得巴筱只是和他闹着玩的,从她心里她也是和他一样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有着断袖分桃之癖的男人的。   不得不说,褚千云虽然在军事兵法上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也做了巴筱这么多年的丈夫了,可在理解女人心的这一方面,可是真正的没有一点长进——其实早在褚而时常吃了早饭就往宋家跑,还一天比一天兴奋高兴,甚至快把“倾墨”这两个字变成口头禅之后,巴筱就隐隐觉得褚而对原祁殊的感情不一般了——看看褚而说道原祁殊的时候那眼睛里跃动的光芒,在说到花惊鸿又对原祁殊怎么怎么样了时语气中的酸味,巴筱若是真的没猜到的话,那她才真的是除了身体没一样是女人了!   巴筱自然是想看看原祁殊这个带走了自己儿子的心的、被坊间传为谪仙的宋家大少爷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的。只是褚家和宋家的相交也不深,她本人更是不喜欢那些你来我往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大家夫人之间的交谈的,于是她和原芷惜在之前还真的没说过一句话,相交就更是没有了。原芷惜那条路走不通,她又没有理由去找原祁殊,这一来二去的,倒是在元宵佳节的宫廷聚会才第一次见到原祁殊。   在见到原祁殊的第一眼,巴筱就不由的点了点头:褚而那小子这次的眼光倒是真的不差!真不愧是老娘的儿子!在鉴定了原祁殊的样貌之后,巴筱又细细的注意了一下原祁殊的行为处事。这一观察下去,巴筱是真的感慨了:看来老娘以前和褚而说的那句话还真的是说对了!要是老娘再年轻个二十岁的话,怕是抢都要把这人抢到手的!不得不说,这位宋家大少爷,相貌真的是一等一的——就凭这相貌的话,那也真的是足够了!结果他还偏生有了个这样清清冷冷的性子,再配上他这相貌……锦上添花啊锦上添花!   瞒着褚千云悄悄把原祁殊这位儿婿给定下,巴筱又开始考虑其他的问题了:褚千云那关虽然有些难过,但是努力点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褚家年轻一辈,褚而虽是嫡长孙,又年少有成,但是其他旁支还是有挺惊采绝艳人的,所以这个也不用担心;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宋家那边的意思了,毕竟宋倾墨是宋家这一辈的独苗,完完全全的嫡长子,若是让他们知晓自己儿子把宋倾墨给带歪了……   好了好了,不想了,再想她真是怕自己会临阵倒戈不再支持自己的儿子了……   话说招引宋家的怒火什么的……   真是想想都让人胆寒……   巴筱还在这里难得的纠结呢,原祁殊和褚而就已经在那边抱上了!巴筱当时手边有刀的话都想直接给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砍上去了好吗?!你娘我在这边担忧这个担忧那个的,你在那边给老娘惹什么祸啊!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当她迎上原芷惜的目光的时候,她那早已经在风中雪中凌乱不已的心绪突然就被平复了……   想证明自己心中那找到组织的安全感的巴筱悄悄地给原芷惜递了个眼色:宋夫人,你看,我们儿子这事……   原芷惜会心一笑:还喊什么宋夫人啊,叫我芷惜就可以了!再说了,我们两家在不久之后,那关系肯定更亲近的啊!说不定你还要叫我亲家母呢!   巴筱心下一喜:芷惜的意思是……   原芷惜向她眨眨眼睛:我家这个你就放心吧,到时候我肯定会让他同意的!只是褚将军那里,你还要费点心了……   巴筱差点没拍胸脯发毒誓:放心吧您嘞!   不过,这两人为什么就能那么淡定地接受原祁殊和褚而两人的事呢?   先说原芷惜。宋倾墨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作为一个母亲,那种天性就让她不自如地想要对原祁殊好。另外,宋倾墨的出生也意味着她将永远失去做第二个孩子的母亲的机会,如果再对宋倾墨不好,如果宋倾墨再出了什么事,那她可是真的会痛不欲生的……这两点本已经可以让原芷惜不会轻易否定原祁殊和褚而的关系了,谁知老天爷还在后面加了一条呢?——原祁殊进入宋倾墨的身体,让宋倾墨成为了现在这样的人,不仅是让原芷惜更爱自己的儿子,原祁殊的每一次闪耀,更是会加重原芷惜对他的愧疚感——在孩子成长的道路上,她这个做娘的,着实没有帮上什么忙……   所以,原芷惜是肯定不会对原祁殊的决定有什么异议的,毕竟那是她愿意用一生来慢慢偿还慢慢疼爱的孩子啊!   而巴筱呢?她自然是不可能在欺压了自己儿子这么多年以后猛然悔改洗心革面的,她会这样做,完全是因为她体内异族的血液在作怪的缘故——异族嘛,顾名思义,就是和平常的种族不一样的种族。这个种族是一个极为有信仰的族群,他们的神就是亦正亦邪随心所欲的一个神明。所以,他们追求的也是精神上的自由与放松——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只要是族人心许的,那就一定是正确的。   巴氏一族虽然已经没剩多少异族的血脉了,但是这种认知却在他们的骨子里烙印了下来。现在,巴筱自己的儿子,同样也继承了异族的血液的褚而想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虽然那个人是个男的,但这有什么不对吗?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有什么不对吗?族人将心寄托于能让自己的心跃动的更加猛烈的人,这有什么不对吗?于是,巴筱也没意见了。   这两人都没意见了,这事也就算完成了一半了。   在原芷惜看来,宋子钺是完全不用担心的,毕竟在对待原祁殊这个儿子这件事上面,他的心情和原芷惜是差不了多少的。或者说,在某些方面,宋子钺比原芷惜还要来得可怕——这一点,从宋子钺那变态一般的爱子之心上就看得出来。   所以,现在最具有拦路虎性质的,还是非褚千云莫属了。褚千云平日里还是挺迁就巴筱的,只是现在却是不行了——他眼一横刀一歪,张口就是否定:“不行!”   褚而默默潜回他娘的身后,巴筱拿着刀的手腕轻轻一动:“褚千云,你这还是一点商量都没有了?”   怎么,还真的想打啊你?!褚千云死死地盯住巴筱的手腕:“没有!”   “你!”巴筱正要发作,那边原芷惜却是开口了:“褚将军,你不要这样,褚夫人这不也是想要拉近我们两家的关系吗?”   原芷惜说完,被腰间传来的熟悉的疼痛所提醒的宋子钺也开口了:“我娘子……说得对,褚千云,你先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褚千云真的是个很拘泥于礼节的人,原芷惜和宋子钺都这么开口了,他若是再不做回应或是又硬着脖子不搭理的话,他自己都会和自己过不去的!于是,他狠狠地瞪了巴筱一眼,再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坐下了。   原芷惜早料到这种情况了,功课自然也做得足。褚千云一坐下来,原芷惜就温温柔柔的开火了:“褚将军,我家墨儿和令公子的事情,我知道是很违反礼教甚至是为世人所不容的事情,也许两家成了之后,这件事还会成为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你不同意这件事,我是可以理解的。”   原芷惜和巴筱那种奉行“暴力解决问题”的人哪里一样,这一通有道理的软话说下来,褚千云的脾气就去了大半。只是褚千云对于这件事的抗拒实在是大,就算软化了那不同意的坚决立场还是没松下来多少:“宋夫人知道这一点就是最好的。既然你也知道这些,为什么还会抬着这些东西来我褚家?”   原芷惜就笑,声音认真:“褚将军,但是在这些之上,我更希望的,却是墨儿得到祝福。除此之外的,都不足为虑。”   褚千云哼了一声:“妇人之见。”   原芷惜也没什么不满:“或许我这真的是妇人之见吧,但是我家老爷,却也是同意我这个看法的。”   褚千云凌厉的目光立即转向宋子钺:宋子钺你不是吧,我还以为你今天是被拖来的,原来你和她的目的是一样的?!   宋子钺被褚千云那眼神里红果果的鄙视打击得无地自容,却还是点了头:“嗯,我和我娘子的看法……是一样的。”墨儿,你爹我为了你,真的是老脸都不要了啊!   宋子钺,算你狠!褚千云没了盟友也不松口:“反正就是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这下开口的是巴筱,“除了名声之外,你还有什么在意的?你儿子的心愿和下半生的幸福还比不上你们褚家的名声啊?!”   褚千云狠狠一扫巴筱:“你闭嘴!”   “我闭什么嘴啊!”巴筱不满,“你记挂的还不就是那些吗?说实话,这顶多就是多了些谈资而已,京城里喜欢去小倌馆找男人的官员还少了啊?!”   褚千云一想,也是哦!但是找小倌是找小倌,和同男子缔结连理这件事可完全不同啊!褚千云本来想说些什么,巴筱却趁着他犹豫的时候加紧了攻势:“再说了,褚而以后又不是不上战场了,宋倾墨以后又不是不破案子了,只要他们有成就,再加上你们褚家和宋家的名声,别人说的了什么啊?!”   巴筱这招一下,褚千云的血槽算是被清的差不多了,只剩一点点理智还在苦苦挣扎:“只是……”   “只是什么啊只是?!”巴筱大刀一挥,“就这么决定了!”   见自家老爹在没有什么异议,褚而真的是乐开花了。原芷惜和宋子钺也对望一眼:看来有人说褚将军怕老婆这件事还是有点准头的嘛……   宋子钺好歹也是一家之主,这种拍板定论的事还是要由他来说的:“那这事,我们就算这么定了?”   其实早料到有这么一天的褚千云也只是叹了口气:“就这样吧。”   褚而猛地一跳窜得老高:“倾墨,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像是感受到这股喜悦一般,软榻上的原祁殊望望窗外,嘴角露出一抹清艳脱俗的笑意。   天色正好,你我相遇的命运,也来的刚刚好。   终于,等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最后一章了,不过应该还有一篇番外吧!下一个坑叫《疏影横斜水清浅》,正剧轻松向,讲的是娱乐圈的故事,不过混了很多妖魔鬼怪,如果各位大大有兴趣的话就来捧个场吧!最后来个情人节小剧场!   得到自己老爹首肯的褚小将军迫不及待地随着公公婆婆到了宋府。   一见到心上人,褚小将军就抛弃所有矜持奔了上去:倾墨~~   原祁殊直接将他拦下:等等。   褚小将军不高兴了:怎么了啊?   原大少爷递给他一把小铲子:去院子里给我松松土。   这是把我当娘子还是当仆人啊?褚小将军简直不能忍,结果铲子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松土了。   然后褚小将军就叫开了:倾墨啊!   原大少爷轻淡地应道:什么事?   褚而:你这院子里的草药怎么也开花啊?   平生难得搞点浪漫的事就碰上不解风情的某只,原大少爷表示自己很不高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变异了……你要吗?   褚而嫌弃地摆手:不要不要,我堂堂大男人才不喜欢花呢!   原大少爷眉头轻跳:不要就算了。   薇芜简直看不下去:褚小将军,那是我们大少爷送给你的情人节礼物。   情人节是什么东西褚而搞不懂,但是礼物这两个字他还是明白的,立刻把面前的玫瑰连根拔起,摇着尾巴窜到原祁殊面前:倾墨倾墨,我很喜欢这个礼物哦!   原祁殊的回答也是淡淡的:嗯,喜欢就好……情人节快乐。   褚而都快贴到原祁殊身上了:快乐快乐!   然后……原祁殊&褚而:各位大大,情人节快乐!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